第549章 銀色子彈
“人的生命對我而言，就像是我們身上的衣服那樣，喜歡了就去穿，不喜歡了就丟，大不了，再換一件便是了……
而最先察覺到我這種變化的，是我當時的那位未婚妻……”
車內，白河清還在緩緩講述著自己過去的事情，而宮野志保則是坐在一旁，安靜地聽著。
“顯然，她並不想看到我身上的這種變化繼續發生下去，但她卻對此無能爲力，因此，她最後只得對我說出了那句希望我能成爲一名優秀的警察的話。
志保，你聽說過西遊記的故事嗎？
故事裡的孫行者頭上就戴著一隻他自己取不下來的金箍，只要那位來自唐朝的高僧念動咒語，那隻金箍就會縮緊，讓孫行者痛不欲生。
她的這句話對我而言，其實也相當於是一隻孫行者頭上的金箍，唯一不同的是她不用反覆地念咒語，因爲她的'咒語'就是她最開始的那一句話，而我也不會像孫行者那樣痛不欲生，因爲她清楚，我向來都會聽她的話。
就是用這種近乎於挾持的方法，她讓我成爲了一名優秀的警察。
如果按照正常的劇本的走下去，我的餘生應該不會再有任何大的變化，因爲只要她還活著，我就一定會盡職盡責地扮演好警察的這一職責。
當然，這並不是說我就討厭這麼做，就像我剛纔說的，我對這些善與惡、正義與邪惡、殺人與救人，心裡其實一直都沒有什麼感覺，無論是哪一方，都不會給我帶來什麼特別的反饋。
於我而言，它們都是一樣的。
只是，如果有我在意的人希望我選擇其中的一方的話，那我自然就會去這麼選了。
所以這麼仔細一想，我在意的並不是去拯救別人這種事，也不是身上警察的那一層皮。
我真正在意的，其實是希望我能成爲一名優秀警察的那個人，我之所以那麼去做，也只是爲了滿足她的期待……那如果有一天，她突然死了呢？
志保你認爲，如果有一天我真正想滿足的那個人突然不在了，那我再去做這些事還有意義嗎？”
白河清忽然看向了宮野志保，就連宮野志保都能感覺到，白河清此時是在說一件對他自己而言無比哀傷的事情，但偏偏他此刻的語氣卻平靜到了極點，讓人感到不安。
“我用了很長的時間來思考這個問題。”
似乎也並沒有想要宮野志保回答的意思，白河清收回視線，繼續自顧自地說道：
“我認爲，沒有意義。”
“或許對其他的人而言，這是有意義的，畢竟那是亡者對於生者最後的寄託與期盼，怎麼可能會因爲亡者的逝去而就變得沒有意義？
但對我而言，這就是沒有意義的行爲，因爲死了就是死了，你無論做得再多，已經死去的人也不可能再活過來，更不可能再看你一眼，所謂的那些寄託，不過是生者內心的自我安慰罷了。
想通了這一點後，我原本就打算這麼結束自己的生命，只是在這之前，我還有一件事情想做。”
說到這裡，白河清又一次沉默，他將車停到路邊，低著頭，許久之後，才又開口道：
“她在臨近生命最後的時刻，曾經和莎朗說過，她後悔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牽扯到了當時的烏丸家和鳩山家，是關於一項特殊的研究，烏丸蓮耶希望將鳩山家也拉入局中。”
【研究？難道是？！】 “這項研究後來有了一個確定的名字，說起來，這還是志保你的母親想出來的名字——銀色子彈。”
微笑地看著震驚的宮野志保，白河清繼續說道：
“烏丸蓮耶知道她的身體不好，這在當時東京的那幾個大家族裡並不是什麼秘密，他也因此認爲鳩山家不會拒絕他的邀請，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鳩山老爺子的確已經被烏丸蓮耶說動了，反倒是身爲問題最核心的她拒絕了。
她那時便清醒地意識到，一旦銀色子彈的研究順利完成，究竟會給這個世界帶來多麼恐怖的變化。
畢竟，無論是出於何種角度，這項研究都不可能會向公衆揭露，它所帶來的成果，也必然只會在極少數的人之中傳遞。
那麼，究竟是要符合什麼條件的人才能得到它？而這些人又會對世界做出什麼樣的危害？那些得不到它的人又會如何？我想這些應該不需要我再過多解釋。
她意識到了銀色子彈所必然會帶來的恐怖未來。
哪怕這些未來其實並不會發生在她身上，哪怕她本身也會成爲這項研究的既得利益者，但她還是選擇了站在永遠也不可能從這項研究中獲益的那些無聲民衆身上。
她不但拒絕了烏丸蓮耶的邀請，甚至在當時便向鳩山老爺子提議，一定要想辦法將烏丸蓮耶逮捕控制。
她說，她在當時就已經從烏丸蓮耶的眼中看到了那深不見底的慾望，就算沒有鳩山家的幫助，那個人也一定會想盡辦法推動這項研究的進展，如果不加以阻止，他的慾望最終一定會吞沒這個世界。
現在從馬後炮的角度來看，她當時的推測沒有錯，爲了能維持銀色子彈的研究，組織確實已經在這個世界上做了太多的惡。
但有些遺憾，那時權柄橫跨日本警界和公安的鳩山老爺子並沒有這麼去做，他雖然拒絕了烏丸蓮耶的邀請，卻也默許了他的行爲。
畢竟就如我所說，一旦銀色子彈的研究完成，鳩山家也將會成爲既得利益者，而鳩山老爺子，他想救他的孫女……也就是我那時的未婚妻。
再後來，在死亡的步步緊逼下，她的心裡也產生了動搖，這並不是她害怕死亡，而是她害怕她註定會比我先走的這一既定事實。
和當初敢於直接拒絕烏丸蓮耶的她不同，那時的她，心裡已經有了太多的掛念。
當然，這些話她從來沒有對我說過，甚至就連莎朗，她也只提過一次，若不是我當時正好在門外，恐怕我永遠也不會知道，她心裡竟然也還有過這種想法。
我其實至今也想不明白，這究竟是她的真心話，還是她當時爲了讓莎朗答應她的請求而故意說的謊言……
但不管真相如何，隨著時間的發酵，它現在反而成了我心裡一塊怎麼也放不下的執念。”
這麼說著，白河清再次看向了宮野志保。
“志保，我想親眼看到銀色子彈的成功。”
還沒完，明天繼續……
順帶小小一問，白河清對宮野志保說的這番話又到底是真是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