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家裡吃過飯之後，韓國和王宗耀面對面的坐著，兩個人也不知道進行著怎樣的交流，至少這樣看著。
“徐州之戰你的師損失過半，居然還能死戰不退，確實是很令人佩服啊！”
“沒辦法，如果我們退了，那麼日軍的包圍圈一旦形成，徐州城內的守軍就無法撤退了。”
此時的王宗耀並沒有升爲軍長，還是一個少將的軍銜。
“不過我有一點問題，爲什麼委員長要求你的一團三連一班的機槍陣地往前挪70米的時候你爲什麼不照辦？如果照辦的話，你早就升軍長了。”
“別逗了，往前70米是大路，我在大路中間設伏嗎？還給我來了不止一個命令，命令我的三團想敵人側翼發動進攻。這是打仗，不是過家家！”
王宗耀提起那可憐的命令就感覺有些可笑，因爲完全是不按照作戰目的進行的操作，作戰目的就是阻擊敵人，不是說的進攻！
“還不是因爲委座那可憐的自尊心？從內戰當中汲取的經驗用在對日作戰，他以爲這樣微小的改變影響不了大的戰局而已。”
“怎麼可能影響不了，只不過是有些地方日本人不注意罷了。如果真的要注意了，那地方就是突破口，就是整個戰局的失敗之處。”
王宗耀最近變得很是喜歡酒類的東西，可能是因爲戰鬥之後的原因，總是需要喝一些酒才能入睡。有的時候，晚上稍微有些動靜，就立馬驚醒了。雖然說自己半輩子都在打仗，以前能接受的東西，現在反而接受起來有些難了。
“我去拿些酒，不喝一點酒啊，睡得不安穩。”
“你從前不是不喜歡喝酒的嗎？怎麼突然每天都要喝一點呢？真跟外面的神婆說的，鬼上身？”
王宗耀自然是不信這一套了，他知道這是戰場上帶下來的，短期內不麻痹一下自己，說不定就哪天一個響聲就讓自己匍匐在地上了。
“鬼上身，你信嗎？小鬼子的鬼魂我不怕，主要是因爲打仗的時候神經過敏。我在指揮部的時候，只要哪裡有槍聲，自己立馬就驚醒了。只不過四面八方都是槍聲的時候，自己反而睡得挺香，叫都叫不醒。”
“要不要我找個美國醫生給你看看？”
“不用，你還是留著吧，這玩意不是傷也不是病，是心病。你見過那個醫生能治心病的呢？”
王宗耀給自己倒了一杯洋酒，儘管自己不會喝，酒量也很淺，但是不喝一杯就是睡不踏實。
“哎呀，我終於知道當兵的爲啥都喜歡喝酒了，這就是爲了能夠睡一個踏實覺啊。”
“這也算是排解壓力吧，來，給我倒上一杯，我也喝點。”
韓國拿過來一個杯子，放到了桌子中間。
“那你是爲情所困還是跟我一樣睡不著覺啊？”
“什麼爲情所困，我這還沒有一個姑娘看得上呢，拿來的爲情所困？”
“那是什麼？對於升遷無望？”
“倒酒倒酒！”
兩個人一人一杯洋酒，兩個人都不會喝，但是喝下去的話白酒的味道太過霸道了，不會喝的人恐怕是會吐出來的。
“哎呀，這洋酒喝起來就是和白酒不一樣啊，還有點甜味！什麼牌子的啊？”
“我哪知道什麼牌子的，我在徐州的一個團長送我的，這都是洋字，你看的動嗎？”
“看不懂。”
“看不懂還問個啥，先喝再說。”
兩個人開始小口小口的喝，兩個人的關係其實都有些尷尬，也不知道該怎麼去稱呼，但是相對來說的話，還是直接叫名字比較容易一些。
“徐州會戰打完了，下一步的作戰意圖你看到了嗎？”
“基本上能猜出來一些，不過對於日本人來說，我們做的準備就太明顯了，應該是武漢會戰了吧？”
這點心思其實是瞞不過王宗耀的，他也是傾向於玩大局的人，如果大局本來就不合適，那就儘可能的逃跑就行了。有些事情，錢和金條會爲自己說話的。
“呵呵，說的不錯，我估計委座暫時不會點你的將了，誰讓你打了一個大勝仗呢？”
“呵呵，點不點我將還不是國防部說了算？他們如果真的想讓我上，他們想盡辦法都會讓我出現在戰場上，如果他們不想讓我上，那麼我估計還是在家喝酒。”
王宗耀對此很是無奈，因爲這是自己作爲一個軍人的宿命，隨時等待召喚。
“你就沒有想過離開軍隊？做商人，做百姓，隨便你。”
“我想過，但是他們肯放過我嗎？現在這個情況不是我想不想退的問題，是他們肯不肯放我的問題？我這算什麼人？北洋？左派？”
對於自己的處境，瞭解的太清楚了，自己處於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那種。
“不過你這樣倒是做的蠻對的，至少沒有人會在乎你在哪，或者你對於他們威脅有多大。不過有一點，你在酒會上和李長官走的太近了，適當的保持一下距離！”
“我知道，他們很多人我都是不經常來往的，我估計啊，軍中只有我一個人是中立的，其他或多或少都是有一些實力的。”
王宗耀一點不覺得自己的位置比較尷尬，這樣就挺好，反正自己在邊緣的邊緣。
“哼，能看的開就好，反正你就拿你的一份錢就夠了，剩下的事情不要管也不要看。有時候啊，看的多了心煩，還惱怒。誰讓咱們在這個大圈子裡呢，你逃不過我也逃不過，將就著過吧。”
韓國當然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了，他自己爲什麼從上海回來，心裡當然是清清楚楚的。因爲在上海他策劃了一個行動，殺掉了一批日軍的中層，軍統這邊需要有人把果實摘下來，所以就臨時把韓國調走了。
這裡面的水太深了，有時候有能力不一定有背景，有時候的活也不一定是好活，反而是髒活。不過臨走的時候還跟青幫的打了一個招呼，剩下的事情就看新到任的長官是否能夠接下來這個果實了。
兩個人也沒有喝多久就回房間了，迎接他們的將會是明天燦爛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