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生死時速
12月16日,大霧
與後世20度以上的12月不同,此時的金陵白天溫度不過5-10度,且金陵西南的地勢平坦,西北風呼嘯著穿過破敗的城市,並沒有吹散大霧。
紫金山的炮臺只能聽到飛機的嗡嗡嗡聲音,卻看不到任何飛機。
好半晌,霧氣散去,頭頂?shù)娘w機便已經(jīng)丟下炸彈。
與山頂防空陣地的炮火,構(gòu)築新的畫面。
飛機的轟炸很快結(jié)束,這次並未能打下任何日機,但對方的轟炸效果同樣很差。
就在馮盧茨感到慶幸的時候,城市裡卻傳出了爆炸聲。
原來,日寇早已改變策略,少數(shù)轟炸機吸引紫金山的防空炮臺,其餘飛機要麼直奔棲霞山,要麼直奔城區(qū)、淳化鎮(zhèn)。
怕了!
好消息是紫金山陣地穩(wěn)如泰山,壞消息是棲霞山的第66軍快撐不住了。
淳化鎮(zhèn)方面,日寇第9師團與114師團從兩個方向同時發(fā)起進攻,青龍山的陣地上,有兩個連被日寇圍困。
在大勝關(guān)到牛首山一線,雖然陣地還在,但日寇第6師團與國琦支隊的攻勢一日猛過一日。
兵力劣勢的情況下,失守,只是一個時間數(shù)字問題而已。
唯一的好消息是,李希烈,哦不,【李少】回到了他熟悉的金陵城。
冬日的寒風吹過,往日熱鬧的秦淮河早已沒有往日的喧囂。
街上的垃圾、樹葉被風帶著到處飄蕩,偶爾有一隊行色匆匆的士兵跑過,卻也只是引來一陣關(guān)門關(guān)窗的警惕之聲。
遠處動輒響起的叫喊聲、槍聲,讓這座城市的氣氛變得更加詭異。
一夜時間,街頭巷尾出現(xiàn)了不少鎮(zhèn)江大屠殺的新聞報道。
牆上,街頭的電線桿,或是路上的公告欄裡,都被貼滿,之所以沒有被撕毀,大抵是因爲那是【申報】的原因吧?
不時的,有攢夠了糧食或者盤纏的一家子,手挽著手,戰(zhàn)戰(zhàn)兢兢,依依不捨的離開自己的家園,踏上那未知的征途。光今天早上,老王在碼頭記錄了2000多出城的百姓,可還是太少。
路邊還有零星的幾個攤販,但那也只是枯瘦老人的最後期盼而已。
誰能想象,這裡還有幾十萬百姓,還有生活。
李希烈來到一處擦皮鞋的攤販前,丟下一塊銀元:“給爺好好擦擦,一會兒爺要去瞅瞅那秦淮河的姐姐們還想不想我。”
低著頭的老人顫顫巍巍拾起銀元,臉上的笑容還沒綻放就被嚇了回去。
一羣人高馬大的持槍軍人將他的小攤團團圍住,那眼神,那氣勢,彷彿個個都是殺神。
只不過,看到男人面龐的那一刻,老人的笑容恢復:“哎喲,是李少,您回來了?”
老人說著,將銀元安心收入懷中:“要不是小老兒兩天沒吃飽,這錢,說什麼都是不能收您的。”
李希烈不屑:“別扯那麼多,讓爺看看,這麼多年,你這手藝,是不是退步了。”
“嘿嘿!衝您這銀元,我這手藝也不能差了呀!”
老人臉上的笑容不似作僞,兩人不像是紈絝子弟起伏街頭老人,更像是兩個許久未見的忘年交。
“你這老頭,還是這麼會說話,好活!當賞!”
李希烈說著,又丟出一塊銀元,只是沒丟到地上,而是往老人懷裡輕輕拋去。
“哎喲~謝李少,幾年不見,您這是去當軍官發(fā)財了呀?”老人臉上笑容更甚。
“那可不,這年頭,姐姐們不喜歡吟詩作對的書生,就喜歡我這身軍裝,英氣!”
“嗯!真英氣,比那些個摳搜的老闆強幾百倍了!”
李希烈臉上露出微笑:“喲~還有些沒走的老闆?我以爲他們都跑了呢?”
“哪能呢?私下裡買賣照做,就是太貴,一塊布,一袋米,他們什麼都賣,什麼都加錢賣,可憐小老兒,米麪都買不起。”老人語氣哀嘆,手上活兒不斷,一雙牛皮軍靴擦得噌亮。
李希烈扭頭衝幾人一使眼色,那意思:你們嚇跑個啥勁?跟著老子纔是正道。
早上的時候,士兵帶著他敲了好幾家商鋪或是工廠,但每每都是人去樓空,根本找不到正主。
幾人齊齊低頭,有羞愧,有無奈,但最後都化成了憤怒。
不過,李希烈很快發(fā)現(xiàn),老頭手臂上有淤青,他指著淤青問道:“怎麼?老了?就站不穩(wěn),摔的?”
可老人卻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幾顆孤零零的牙齒:“米店的王老闆乾的,這混球昨日說要見什麼人,擦了皮鞋沒給錢,還打了小老兒。”
“哦?有意思,我記下了。”李希烈與老人對視一笑,沒有繼續(xù)說話。
半晌,李希烈不疾不徐的等著老頭擦完皮鞋,臨走前,他丟給老頭一張紙條:“你個老頭子,手藝半點不差,快走吧,等小鬼子打進來,又跟鎮(zhèn)江一樣,雞犬不留。”
可老人只是笑笑:“我都60多了,還能去哪兒?鬼子要來,我就死球了唄?”
雖是笑著,但話裡卻沒有半點生氣。
李希烈腳步一滯:“你個老光棍,去!拿著紙條,去稅警6團,以後就給我擦皮鞋吧!”
身後衆(zhòng)人紛紛唏噓,這老頭是走了狗屎運。
但老頭並不領(lǐng)情,反而轉(zhuǎn)身張望,似乎尋找著什麼:“阿福!阿福!” 不一會兒,一個衣衫襤褸,約摸10歲的精瘦少年便來到老人身邊。
“李少,我知道你心善,但老頭子年紀大了,死就死吧,這是我撿來的孩子,才10歲,跟我學了三年手藝,能伺候好您。”似乎是擔心李希烈反悔,老頭將紙條塞進孩子懷裡,拽著他來到李希烈面前摁著他腦袋跪下:“李少,小老兒知道您要做什麼,您別費心去打聽,這孩子認識路,他會帶你去的。”
“附近幾條街,他也算是打了個遍的,您要找誰,都可以問他。”
說完,他蹲下身:“叫李少,以後,你就跟著他,聽話,就有飯吃!知道嗎?”
李希烈頓時感覺鼻尖一酸,暗罵一句後扭頭不再看老人:“帶上孩子!老頭,記得,我在下關(guān)碼頭!”
沒時間扭捏,他怕自己心軟,更怕那些遠處張望的“老熟人們”一起向他衝過來。
中午時分
衛(wèi)戍司令部接到報告,稅務局在城內(nèi)活動,抓到了幾名漢奸,動用了幾十輛軍車,一直在往下關(guān)碼頭運送物資。
作戰(zhàn)室內(nèi),唐生智看著送來的報告,無奈丟到桌上。
倒是羅卓英撿起一看非常憤怒:“這就是搶劫,他沈復興怎麼敢的?”
或許是因爲傷病未愈,唐生智的聲音很低:“沈復興哪裡缺這個錢,那是李少,你久不在金陵,怕是不知道.”
簡單說了一下這個傳奇【李少】的故事,羅卓英感覺自己吃了屎一樣。
神特麼只欺負有錢有勢的人,不欺負窮苦人家。
“那就這麼看著他劫掠?”
唐生智淡淡一笑:“怎麼?你嫉妒?要不要我給你搭個線?”
羅卓英別過臉,沒有吱聲。
一天時間
李希烈抄了25家工廠,抄出大洋超過30萬,金條上百根,最關(guān)鍵的,還有大量物資。
光是紗布,他就往醫(yī)院送了兩卡車!
糧食更是堆積如山!
12月16日
街頭突然出現(xiàn)告示,前5萬個出城的百姓,三口之家可以領(lǐng)到100大洋與7天的口糧,按照人頭計算。
這下,不少本就攢了好幾天,卻遲遲沒有攢夠盤纏的百姓開始動身,想要去搶那個5萬個名額。
天空中,日機不斷躲避著防空炮,向著陣地不斷轟炸。
地面上,一輛輛卡車在金陵城穿梭,一隊隊士兵從車上跳下,開始搬運物資。
什麼?
你還要告到中ya?
別開玩笑了,人家可不是沈復興。
看看昨天晚上到衛(wèi)戍司令部哭鬧的幾個商人,等李希烈被召喚過去,往臺上一座,那嗓門,傳遍了整個衛(wèi)戍司令部:
“堂下何人,膽敢狀告本官??”
一語既出,四處皆驚!
就在唐生智都快忍不住的時候,李希烈卻悠悠然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偷稅漏稅證明,狠狠地打了所有人的巴掌。
完美詮釋了,什麼叫做:
只欺負有權(quán)有勢的人,不欺負窮人!
這就是【金陵李少】!
按照他自己的話來說:“跟那些有錢有腦子的人鬥纔有意思,看他們吃癟,那種舒爽,你們這些人是不會懂的。欺負窮人,多沒勁啊。”
一連兩日,下關(guān)碼頭送出6萬百姓。
沈復興的系統(tǒng)界面,也終於出現(xiàn)了百姓的數(shù)字,【金陵會戰(zhàn)·東方的敦刻爾克】金陵城內(nèi)剩餘百姓:335831人。
12月17日
壞消息終於傳來,棲霞山在日寇連日的炮擊下被攻破。
66軍葉肇率軍沿著長江南岸開始退守,一部留守烏龍山炮臺,一部前往幕府山。
青龍山守軍稅警4團3營1連、2連壯烈殉國,500餘將士無人生還。
日寇爲了泄憤,竟然侮辱犧牲將士屍體。
沈復興氣不過,直接呼叫炮火覆蓋。
根據(jù)觀察,至少有兩個中隊的鬼子成爲了烈士們的陪葬!
12月17日下午
日寇攻破烏龍山炮臺,紫金山成爲金陵城東最後的屏障。
根據(jù)提議,一部分150毫米榴彈炮開始撤往長江北岸,作爲遠程支援火力。
入夜前,淳化鎮(zhèn)進入巷戰(zhàn)。
如果沈復興不派援軍,淳化陷落只是時間問題。
今日撤離百姓3萬餘人,金陵城內(nèi)剩餘百姓:302315人。
沈復興判斷,按照這個進度,還需要至少10日!
但守軍的犧牲已經(jīng)超出預期,恐怕.撐不到那天!
時間不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