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凝走到代主任身邊。
代主任問她：“看完了？選中了嗎？”
冰凝說：“現(xiàn)在還沒有，張老闆說過幾天他們要進(jìn)貨，我到時候來取。”
?“到時候我還是派人送到府上。”
“也好?！北饬?。
代主任與泉告辭，泉送警備司令和冰凝出門。
泉對陳雪交待了一下又走到大廳招呼應(yīng)酬絡(luò)繹不絕的客人，對他們笑臉相迎，泉向客人介紹著店裡的情況，陪客人看畫，小龍也跑前跑後的幫忙。一些客人在買畫，店員們在包畫，收錢，趙經(jīng)理在接收貨。直到傍晚，人才少了一些，到夜晚，最後一個客人走了，趙經(jīng)理與店員交待著，小龍忙著關(guān)門。陳雪忙著收拾畫。泉對她囑咐幾句，便走上樓。
泉走上樓，推開寢室房門，走進(jìn)去。
老周坐在椅子上，轉(zhuǎn)過頭望著泉。對他說：“累了吧。”
泉坐下說：“是很累，我才知道什麼叫陪笑臉，這纔是真的累呀?！?
老周問他，“剛開業(yè)時，有個和你看畫的漂亮女子就是你妹妹？”
泉點點頭說：“是啊，那是我的妹妹，我日思夜想的妹妹?！?
“我理解你的痛苦，親兄妹相見卻不能相認(rèn)，對自己的仇敵卻要裝出熱情。”
“我妹妹認(rèn)出我了，那幅姜白石的畫是我們父親生前最喜歡的作品，我妹妹要那幅畫，要我給她臨摹一幅。我太大意了，不應(yīng)該把那幅畫掛出來。沒想到代主任會附庸風(fēng)雅，帶冰凝來看畫?！比载?zé)著。
“別自責(zé)了，就算你不掛那幅畫，冰凝也會認(rèn)出你的，畢竟你們是親兄妹呀，儘管你的模樣和過去不一樣。代主任認(rèn)出你了嗎？”
?“沒有?！?
老周說了一句，“那就好。想不到，你和那樣的人能夠坐在一起，說那麼多，要是在過去，是不可能的吧?！?
“要是在過去，我一定衝過去，打那個惡魔幾個耳光?！?
“那就等著躺進(jìn)醫(yī)院吧，終於，你現(xiàn)在不那麼衝動了。”
“我知道應(yīng)該做什麼。和魔鬼打交道也真不容易?！?
老周也說：“不比在戰(zhàn)場上和敵人真槍實彈地幹一場容易，這更需要智慧?！?
他們又說起了毅，那個和泉寒喧的年輕老闆，也是長得很帥的小夥子。泉問：“你怎麼認(rèn)出他了？”
“當(dāng)他和你站在一起，我就感覺他就是你的好朋友毅，你們的寒喧雖然像其他老闆，但你們眼神卻不同?！?
“你的眼睛也夠毒的。你敢去毅那兒嗎？”
老周說：“怎麼不敢，我明天就去報到，帶著你的介紹信。”
“我陪你去嗎？”泉問了一句。
可老周拒絕了，“行了，你們兄弟要聊，自己找時間，要不我會成爲(wèi)陪襯的?！?
泉笑了起來。
與泉見面後，冰凝在大上海歌舞廳的包間內(nèi)沒有休息，她站在窗邊沉思，想著字畫店中與哥哥見面的情景，她很高興，哥哥雖然沒有認(rèn)她，卻握了她的手，那溫暖讓她心裡有種感動，她更加相信那句話，親兄妹，打斷骨頭連著筋。她也知道哥哥不認(rèn)她的原因是姓代的，她也想起那次，哥哥到歌舞廳來勸說她，卻被毒打的情景，她知道哥哥不認(rèn)她一定有苦衷，只要哥哥平安就好。不過，哥哥也太大膽，居然敢在那樣的場合下抓住她的手，萬一讓姓代的發(fā)現(xiàn)，肯定會是一場軒然大波。
她知道，哥哥依然過不了親情這一關(guān)。
當(dāng)哥哥離開上海後，她一直沒有哥哥的消息，心裡很著急，毅也不告訴她哥哥的事，她偷偷看著那邊的報紙，總覺得那些文章是她哥哥的，但她又不相信，哥哥那麼癡迷鋼琴，怎麼會到那沒有鋼琴的蘇北去呢？現(xiàn)在好了，哥哥回上海了，她心裡也有了底。
不過，哥哥真的是開字畫店嗎？會不會有別的，就像當(dāng)初冰兒，那時，她開始也沒有覺得冰兒有什麼不對，也以爲(wèi)冰兒是嫁人了，還勸哥哥去找冰兒，把她奪回來，可當(dāng)代主任讓她告訴哥哥，要她哥哥去找冰兒後，她就覺得有問題，她當(dāng)然不相信代主任會有那樣的好心，成全他們兩人，她開始覺得冰兒很危險，會害她哥哥，因此，勸哥哥不要再找冰兒，冰兒不是他想像的女孩，可她的哥哥沒有聽她的。她不知道哥哥在幹什麼，卻覺得哥哥很危險。
代主任走過來，問冰凝：“你有些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愛上那個張老闆啦？”
冰凝很反感地說：“不是看見人家有老婆了嗎？”不過，她對於警備司令對她的誤解也滿意，心想那人還是沒有認(rèn)出泉來，這讓她有些欣慰。
代主任說：“我知道你的心思，我這個人是行伍之人，不懂畫，你找到張老闆，就像找到知音了吧?！?
見他話中有話，冰凝嘆了一口氣，說：“都兩年多了，你還不放心我嗎？總覺得我會和別的男人有什麼一樣。自從我跟了你，我什麼時候跟其他男人有什麼了？今天不是你讓張老闆陪我看畫的嗎？”
“你以爲(wèi)我在睡覺，什麼也沒有看見嗎？”
“看見什麼呀？你說？”冰凝心想，是不是泉抓她的手被看見了，不過，就算看見了又怎麼。
“他一路上不停地對你說著，你們在一幅畫前站了好久。而且還捱得那麼近?！?
冰凝才知道這人的陰險，他表面裝累了，不陪他們看畫，其實在暗中觀察他們，抓他們的把柄，幸虧她和泉之間還沒有別的什麼，連抓手也沒有被他看見，如果看見，她也只好說她喜歡張老闆了，沒有看見，她當(dāng)然不承認(rèn)。
“這有什麼嗎？他是老闆，當(dāng)然要給顧客介紹字畫呀，那幅畫我喜歡，我多看一眼不行嗎？那也是我父親喜歡的畫。我說過我不去看字畫店，你非要我去，我去了，你又不陪我，你要老闆陪我，又對我懷疑這懷疑那的，你讓我怎麼辦？”冰凝又撒起嬌來。
代主任連忙哄她，“唉呀，好太太，我不是怕失去你嗎？我太愛你了?！?
“愛我，你愛我就把我娶進(jìn)門呀，你說，什麼時候娶我?！彼来魅尾粫⑺?，故意這樣說，岔開話題。
“我當(dāng)然想娶你呀，不就是我寶貝女兒嗎？她太想她的媽媽了，不想讓我娶別的女人，我得說服她呀?！?
代主任又撒起謊來，這個謊話讓冰凝都聽膩了，冰凝揭穿了他，“誰不知道你又有了新的相好呀，叫文茜。”
“什麼？你敢管我的事，你這個臭女人，給你臉了，敢管我的事，告訴你，我的事你不準(zhǔn)插手。還有，我要是知道你和哪個男人相好了，你給我小心點?！贝魅蔚牧髅バ杂謥砹?，他威脅冰凝，冰凝嚇住了，代主任離去，冰凝撲在牀上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