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千萬別！”

學生忙擺手。

這老師還是那毛病，逮住一個下棋比自己差的，就好像貓逮住耗子一樣，非得好好戲耍一番不可。“您不做飯了？還有，劇本？”

“行吧。”

李父意猶未盡，“你在這兒看劇本，看完了趕緊走人。”

學生：“老師，我也想嘗一嘗您的鱔絲面。”

“看完趕緊滾！”

李父一拍劇本，“你都蹭三頓了，要不爲了招待你，我纔不會下廚。”

他在家地位很高的。

而且——

他飯後還想活動下筋骨呢。

李父去做飯了。

學生嘆一口氣，攤開這個名爲《十二公民》的劇本。

說實話。

老師真不會安慰人，估計僅有的能力都用到哄師母身上了。

不過，學生偶然一瞥劇本，在看到十一個人在贊成有罪，八號獨認爲無罪時——

這劇本有點意思。

他全神貫注起來。

“……在如果伱的手裡握著殺人的權利，可是你卻殺了一個人無辜的人，那你跟殺人兇手有什麼區別？！”在八號說出這句話時，他忍不住拍桌子叫好。

在看到七號哭訴，學校讓他配合，他配合當陪審員了，但誰配合他時，“……這哥們說的你們別以爲我聽不懂，他說那半天不就是講一個理兒嗎？他不就是想讓我明白一個孩子的命比冰棍兒重要嗎？我懂，我全懂！可我說的話你們聽的見嗎？你們永遠也聽不見！”

學生大概明白爲什麼老師讓他看這個本子了。

十一個陪審員中，各有各的做事動機，有的想快點兒結束，有的地域歧視，有的因爲自身經歷；有的壓根缺乏自個兒發聲渠道；還有不少人隨大流，無論數學教授，老人還是保險推銷員，他們都習慣於站在大多數角度，壓根沒有去深入思考——

這就跟那些在說他的人一樣。

他雖然沒有釋然，但心裡得到一些鼓勵。

就好像8號的臺詞一樣，“我覺得，一段可以要人命的證詞，就必須這麼精確。”

就好像老師曾說：“真理不掌握在少數人手裡，也不掌握在大多數人手裡，而是掌握在有能力思考的人手裡。”

“寫的真好。”

學生覺得這劇本可比他老師的話會安慰人多了。

這劇本真的寫到他心坎裡去了，讓他覺得心裡暖暖的，就好像一葉扁舟，在洋流帶動下離岸越來越遠，就在他心焦時，忽然有一股暖流向岸邊推了他一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不知道感動還是別的東西，總之，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老師，您這女婿找的好啊。”

不愧是大魔王老公。

“小點兒聲！”

李父從廚房鑽出來，在聽到琴房有琴音後，才放下心。

他默認了，還有一個不同意呢。

“這劇本神了。”

學生覺得老師這女婿真不錯。

“還行。”

李父覺得也就那樣，這劇本還是有瑕疵的。

“嘖。”

學生看懂了，這劇本巴結到岳父心坎上了。

李父叮囑他：“看完了把劇本放那兒，別外傳啊。”

“就這坐那兒兩個鐘頭，叭叭叭說的劇本，我外傳什麼？”

學生覺得老師太看不起人了，“有了女婿忘了學生，您可真行，走了，不送，您的鱔絲面我不吃了，我找我媳婦去，我岳父岳母可把我當個寶——”

“嘿！”

李父看他背影，“我什麼時候請你吃鱔絲面了。”

他又招呼老婆吃飯。

在飯桌上，他對李母說：“你閨女發過來個什麼科幻小說，說歌頌老師的，你看不看？”

李母把頭髮挽到耳後，端莊，淑雅。

老李頭看的心醉。

他老婆仙氣飄飄，特像紅樓夢中林黛玉，坐在鋼琴前，那身段，那氣質，當初真就把他迷住了，一迷就迷一輩子，尤其她哭，這一哭，老李頭就忍不住憐香惜玉。

他女兒不行，活脫脫一個薛寶釵。

哭？

這東西只有感動纔會有。

她們母女倆吵架、慪氣了，只要她媽哭，這女兒什麼事兒都沒有一樣，甚至還會自己在廚房做一頓自己喜歡吃的，然後招呼他們：“來，吃啊。”

有時候她媽都懷疑女兒抱錯了。

可一說起在音樂方面的天賦，好傢伙，誰敢說女兒不是從她肚子裡出來的，她跟誰急。

這話題不能展開討論。

因爲討論到最後，鍋全在他基因上了。

“算了。”

李父不等李母回答：“你本來就不喜歡科幻。”

李母說：“我看看。”

***

手機響了。

“我爸電話。”

接吻的倆人分開，李清寧近乎呢喃的說。

她從江陽腿上下來，摸了摸他頭，讓他快去洗澡，江陽剛跑步回來，還沒來得及洗澡呢。

今天跑步多了一個人。

文老師也去了，也想跟藍衣服大叔較量一番來著，然而，他還不如江陽呢。

藍衣服大叔依舊一騎絕塵，甚至有越跑越輕鬆的架勢。

想來也是，一個手下敗將不夠，又來一個，跑起來當然虎虎生風。

他洗澡出來，李清寧已經跟她爸打完電話了。

她坐沙發上，表情有些奇怪。

江陽：“怎麼了？”

李清寧：“老太太有點不對勁兒。”

她竟然把小說讀了進去，然後給了個還不錯的評價，這很不對勁。

老李頭也覺得他老婆不對勁。

他們昨晚上下象棋，他老婆虐了他三把，竟還讓他贏了一把，這太不正常了。

江陽坐下，“那說明我寫的好。”

李清寧搖頭。

這老太太，打擊她打擊習慣了，只要不彈鋼琴，凡是她喜歡的，取得不錯成績的，得到的最好評價最好不過“就那樣”，跟差強人意差不多，這老公也在其列。

這突然說個好，肯定有陰謀。

她在想：“有什麼陰謀呢？”

江陽覺得她想多了，“或許是因爲歌頌老師呢？”

“嘁。”

李清寧不屑，她一定要找出這陰謀，與媽鬥其樂無窮。

吃過早飯以後，霞姐開車接他們去公司，在停車場告別，李清寧叮囑他：“別老玩遊戲。”

江陽讓她放心，他很自律的。

李清寧搖了搖頭，帶著霞姐上了電梯。

江陽進到公司的時候，還沒到上班時間，韓小小他們剛打開門，正打掃衛生呢，見江陽這麼早來了，韓小小忙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沒錯啊，還差五分上班，我以爲我記錯了。”

“老韓，你陰陽怪氣的本事見長啊。”

江陽坐到沙發上，“咱公司沒保潔阿姨嗎？”

韓小小：“您才知道啊，覺得老週會請保潔阿姨？”

“這孫子真應該掛路燈，我替你譴責他。”

江陽拿出手機，“耗子，快點兒，玩遊戲了你都不積極，你能幹什麼。”

周浩很快來了消息，“一天天的不務正業，就知道玩遊戲，能不能幹點兒正事？別以爲你有點兒才華就可以不好好工作！我告訴你，今天必須出十個方案！”

江陽詫異。

他回頭看韓小小，“他在掛路燈的路上越走越遠了。”

韓小小揉著自己太陽穴，“我一定沒睡醒。”

叮！

江陽手機響了一下，得到一個1塊錢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