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合縱

於是，隨著天山三位殿下的返程，整個乾道的局勢逐漸明朗起來。

天涯海角各個道祖得知了消息後，皆忍不住感嘆——乾道，果然還是天山的乾道，還是幹主的乾道。

但很明顯，發(fā)出這樣感慨的道祖，絕不包括東六域的五位。

紫霄道祖、聖兵道祖、青溦道祖、白骨道祖在蒼森山的爭鬥落下帷幕後，收到了九生道祖的傳信，邀請他們前往九生道場一聚。

——本來，這並非什麼太讓人咂舌的事兒。

但問題是，在九生道祖的傳訊中，出現(xiàn)了另一個聲音，一個本應(yīng)當(dāng)應(yīng)該葬於茫茫葬海的“死者”的聲音。

——東六域的無冕之王，幹主之下三位古老者之一，天星！

在大夥兒的眼裡，明明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上幹軍團鎮(zhèn)殺的三位古老者之一的天星，還活著！

當(dāng)即，這四位道祖再也按捺不住，第一時間起身，化作一道道流光，趕去了九生道場！

同時，心頭無比忐忑！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蒼森山一戰(zhàn)後，江南與神宮道祖隱藏在天星域，後者借青蘿的力量恢復(fù)傷勢，前者則遠程操控黃玄子與龍主的分身，遠行拜訪中土諸多道祖。

——因爲(wèi)黃玄子和龍主明面上與北四域和東六域的變故沒有任何一丁點兒關(guān)係，所以他們的出山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也沒有人過多關(guān)注。

總之，在暗流緩緩涌動的時候，以紫霄道祖爲(wèi)首的四位道祖，已經(jīng)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九生道場。

在兩名長老恭敬的引導(dǎo)之下，四人面色凝重地來到九生道場深處，一間諾大和空寂的殿宇外。

兩位帶路的長老行至殿外，便躬身告退，未曾打算跟隨他們一同進去。

四位道祖相互對視一眼，皆看出對方眼中的慎重之色，然後，紫霄道祖深吸一口氣，推開了殿門。

伴隨著沉重的巨石摩擦的聲音，大殿之內(nèi)，磅礴的生機之力彷彿海潮一般撲面而來。

映入四位道祖眼簾的，是漫天環(huán)繞的靈氣河流，環(huán)繞著整個大殿緩緩流動，而在那近乎實質(zhì)的河流之中，奇珍異果，美酒佳餚，瓊漿玉露……應(yīng)有盡有！

而在靈氣長河下方，六張古樸大氣的蒲團擺放在大殿中央，其中兩張已坐上了人。

其中一人爲(wèi)一姿態(tài)恭謹(jǐn)?shù)拿镭W女子，方纔那可怕的茫茫生機之力，便是由她所釋放出來，便正是邀請衆(zhòng)人來此的九生道祖。

至於另外一個坐在首位上的，卻是一位一言一行都透著灑脫與玩世不恭的年輕男子，半倚在蒲團上，雙眼微瞇，正將一壺美酒往嘴裡灌去。

而後，四位道祖也立刻認(rèn)出了他的身份——天星道祖！

於是，趕忙行禮。

“天星閣下，吾等拜見！”紫霄道祖爲(wèi)首，其餘三人皆齊聲說道。

“來了？”

天星道祖擺了擺手，指了一指那空著的四張蒲團，“坐，喝酒，吃菜?！?

四位道祖對視一眼，皆不敢半分違抗，小心翼翼地坐下，象徵性從一旁環(huán)繞而過的靈氣河流上取下一些吃食，塞進嘴裡。

——有一說一，堂堂一大域的主道場道祖宴請的規(guī)模，只要不是故意噁心人，那都不可能低到哪兒去的。

眼前這靈氣河流上，且不提那些珍饈美味，仙靈美酒，哪怕是一隻平平無奇的靈玉碗，放在乾道修行界也是足以讓無數(shù)修士爭破頭的至寶。

但此時此刻，紫霄等人卻完全無法安下心來享受這些美食美酒。

因爲(wèi)，對於面前的天星道祖，他們有太多的迷茫和疑惑了。

——蒼生山一戰(zhàn)，究竟哪一方贏了？倘若是天山的三位殿下勝了，又怎麼可能放過天星道祖？倘若是三位古老者贏了，他們是怎麼擊敗那禁忌的上幹鐵衛(wèi)？又爲(wèi)何安穩(wěn)地讓三位殿下返回天山？

太多無法解釋的疑問了，就像上躥下跳的貓兒，抓撓著四位道祖的心。

但人家不開口，他們也不敢問，就一邊忐忑著，一邊咀嚼著美味的佳餚，卻食之無味。

可在包括九生道祖以內(nèi)的五位道祖惴惴不安的時候，天星道祖卻是沒有什麼煩心事，一口酒，一口肉，大快朵頤。

終於，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終於在大快朵頤後，他毫不顧忌形象地打了一個飽嗝，看向五人，“吃喝可盡興？”

“盡興！盡興！”五位道祖連連點頭，言不由衷。

“行，菜也吃了，酒也喝了。”

天星道祖坐起身來，彷彿只是在說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那樣，“那反了吧！”

話音落下，諾大的大殿中，針落可聞。

五位道祖跟傻了一樣，面面相覷，說不出一點兒話來。

——有一說一，在來之前，他們大概就猜到了天星道祖的目的，說白了無非就是想讓他們加入反抗者的陣營，一同反抗天山，反抗幹主。

否則，叫他們來還能真是爲(wèi)了吃頓飯喝頓酒嗎？

但五人萬萬沒有想到，這位道祖如此輕巧，輕巧到甚至不像是在說舉兵起義，而是在說今晚吃啥。

“怎麼？還在等那些場面話？”

天星道祖環(huán)顧一圈兒，卻沒有任何以勢壓人的態(tài)度，反而問道，“諸位既然應(yīng)了貧道的邀，想必心頭也有決定了——否則哪裡有人會願意跟一個大逆不道的亂臣賊子飲酒作樂呢？”

五人對視一眼，皆未曾開口。

的確，在第一次神宮道祖拜訪他們，並且拿出證據(jù)的時候，爲(wèi)了自己，也爲(wèi)了東六域的黎明蒼生，五位道祖心頭就隱隱有所偏向了。

而讓他們?nèi)宰鞅谏嫌^，感到猶豫的只有一件事。

——勝算。

乾道茫茫，天山爲(wèi)尊。

幹主的積威，太過於恐怖和根深蒂固了。

在此之前，他們甚至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勝算。

但現(xiàn)在，蒼森山一戰(zhàn)後，儘管尚不知曉那場爭鬥中發(fā)生了什麼，但至少可以肯定，三位古老者擁有對抗甚至擊敗上幹鐵衛(wèi)的底牌。否則，天星道祖也不可能活生生坐在他們面前。

“天星閣下，恕我直言?！?

紫霄道祖硬著頭皮，拱手道，“儘管北四域的陰謀讓吾等對天山上的那位感到膽寒與憤恨，但您作爲(wèi)古老者，應(yīng)當(dāng)比吾等更清楚那位的強大與可怕。嗯……吾等的意思是——您，或者說扛起大旗的三位古老者認(rèn)爲(wèi)這一場反叛，能有幾分勝算？”

天星道祖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回答，反而問道，“紫霄這番話，貧道可以理解爲(wèi)——驅(qū)使諸位做出決定的不是對錯，而是勝算麼？”

儘管他聲音不高，也沒有什麼攝人的威勢，但卻彷彿擊中了各位道祖的心頭。

良久以後，聖兵道祖才嘆息一聲，但聲音卻堅決，“天星閣下，哪怕吾等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也不得不爲(wèi)各自大域的黎民蒼生去考慮。所以……倘若吾等看不到任何勝算，看不到任何依仗，恐怕這頓飯，是要白吃了閣下的了！但也請閣下放心，哪怕最終的道有所不同，走不到一起，吾等今日也未曾見到過您?！?

話音落下，餘下幾位道祖，皆是點頭。

倒是一旁的白骨道祖，從一開始就露出意動之色。

只不過紫霄等人顯然早就預(yù)料到了這個不穩(wěn)定因素，硬生生把這傢伙摁了回去。

然而，面對這番甚至可以說頗爲(wèi)堅決的變態(tài)，天星道祖卻沒有露出一絲不悅之色。

“嘛……人之常情。”他擺了擺手，彷彿在預(yù)料之中，接著開口，“既然諸君覺得我們?nèi)藙偎悴粔?，那麼……加上它呢？”

說罷，他取出一件事物，平放在地上。

之間那是一枚巴掌大小的黑鐵令牌，冷硬森然，僅是放在那裡，一股恐怖的力量便彷彿要洞穿虛空那樣！

——虎符！

掌控上幹鐵衛(wèi)的虎符！

竟然出現(xiàn)在天星道祖手裡！

一時間，五位道祖人都啥了！只覺頭皮發(fā)麻！

——這真的是他們可以近距離接觸的東西嗎？

“怎麼？不信？”

天星道祖撇了他們一眼，“要不然貧道將那些鐵衛(wèi)召喚出來，你們親眼看看？”

“不必！不必！”五位道祖一個激靈，將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畢竟，那可怕的氣息甚至讓作爲(wèi)仙人的他們都感到瑟瑟發(fā)抖，絕對是做不得假！

“但吾等不解……”

紫霄道祖沉吟片刻後，緩緩開口，“蒼森山一戰(zhàn)後，三位殿下返回天山，乃是吾等親眼所見——那三位怎麼可能任由虎符落下他人手中？”

他的問題，也是其餘四位道祖的問題。

一道道目光，看向天星道祖。

對於這般疑惑，後者卻是反問了一句，“哦？貧道倒是想問你們一句——你們是如何確定，伱們所看到的三位殿下，就一定是真正的三位殿下？”

話音落下，五人同時愣住。

——無論樣貌，氣息與靈魂波動，都沒有絲毫破綻的三位殿下，難道還能作假不成？

天星道祖搖了搖頭，又取出一枚晶瑩剔透的水晶，放在大殿地上。

與此同時，衆(zhòng)人皆是認(rèn)出來了——這是一枚留影法器。

但天星道祖這時取出，是想給他們看什麼？

下一刻，只見天星道祖手指微動，一縷靈氣注入。

剎那間，無盡光芒從水晶中綻放，一副畫面，映入衆(zhòng)人眼簾！

只見那是在一片茫?；煦绲脑岷Ｖ?，從無盡上幹鐵衛(wèi)被召喚而出，到一次次衝鋒碾壓三位古老者，再到一道看不清面容的神秘存在出現(xiàn)，一劍擊退無數(shù)鐵衛(wèi)，而後更是以無法理解的恐怖雷霆，硬生生將防禦姿態(tài)的上幹鐵衛(wèi)打得潰不成軍，更是將三位殿下徹底湮滅在雷霆之中！

最後，畫面戛然而止。

五位道祖揉了揉眼睛，差點兒以爲(wèi)自己看錯了。

但無論怎麼反覆觀看，他們看到的都是那爲(wèi)毀滅而生的戰(zhàn)爭兵器被硬生生擊潰，來自天山的三位上三子被雷霆劈得灰飛煙滅！

上幹鐵衛(wèi)，敗了！

三位殿下，死了！

——這纔是蒼森山之戰(zhàn)的真相！

至於那三位被天下人所看到的“殿下”，究竟是什麼，就不言而喻了！

蒼森山之戰(zhàn)，三位古老者和那神秘人不僅戰(zhàn)敗了三位殿下與上幹鐵衛(wèi)，更是……取而代之！

念及此，五位道祖突然感到心頭一陣森冷！

“閣下，那位大能……是何方神聖？”最後，青溦道祖嚥了咽口水，白鬚顫動，良久才問出一句。

天星道祖的臉色難得地變得正經(jīng)起來，直言，“他挫敗了北四域的災(zāi)難，阻止了禁區(qū)，拯救了貧道等人的性命，甚至說……他纔是真正扛起大旗的人。那你們覺得……他應(yīng)當(dāng)是誰？”

說罷，五位道祖心念急轉(zhuǎn)，當(dāng)即明悟了其中之意。

天星道祖等人的目的，是推翻幹主，推翻天山。

既然如此，倘若成功以後，必然要有一人來坐上“王”的位置。

一個點燃燎原野火，又足夠強大，足夠貢獻的人。

那個人是誰，就不言而喻了。

“倘若諸位覺得這仍算不上依仗的話……”天星道祖環(huán)顧一圈兒，繼續(xù)開口，“那貧道還可以告訴諸位一件事——天下三十六位道祖大都已在吾等陣營，只差……諸位！”

話罷，一位位道祖只感覺頭暈?zāi)垦＃?

在不知不覺間，三位古老者與那神秘之人，竟已做到這個地步了麼？！.

同一時間。

南七域，掌月大域，道場。

蒼老的掌月道祖坐在首位之上，下方是六位氣息浩蕩的可怕存在。

這六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衣著也是各異。

有仙風(fēng)道骨，白鬚白髮的莊嚴(yán)道人；有眼眸如刀，面如斧刻的冷峻青年；有媚眼如絲，一舉一動皆是絕色的婀娜女子；也有身形瘦削，面目俊秀的二八少年……

各不相同，找不到任何共同之處。

如果非要說的話，那只有一點。

——強大。

而此時此刻，這無比強大的六人，這掌握乾道南方的六位道祖，臉上卻露出無比驚駭之色！

彷彿見到或聽聞了某些可怕的事一般。

然後，就彷彿古老者之間的心有靈犀一般，緩慢而蒼老的聲音在從首位上的掌月道祖口中發(fā)出，

“若是你們覺得這還不夠，老朽還有一件事——東南西北中五大疆域三十六位道祖中除了你們以外，皆已羣起而反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