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嫚沒有對嬴政的話有什麼懷疑，她自己內心也清楚。

在父皇的心中，自己和陳珂比起來，或許陳珂的分量會更重一點。

她微微點頭，臉上的羞怯還沒有散去：“父皇放心就是了，假若陳奉常不同意，女兒怎麼會強求呢？”

“婚姻大事不可強求，這一點女兒還是清楚的。”

陰嫚感慨的說道：“自古以來哪裡會有不愛英雄的美人？女兒自誇一句美人應當不過分。”

“但，英雄美人總歸是要合宜的，若陳奉常這位英雄並無意兒女情長，女兒只會在一旁看著。”

“絕對不會有其他的想法。”

嬴政這纔是點頭：“如此便好。”

他偏過頭，看著坐在那裡的扶蘇說道：“扶蘇，你今日也是跟著一起出去的，你覺著你老師的想法是什麼樣子的？”

扶蘇扶著自己的下巴，微微的擡起頭，眼神中帶著略微的思索，整個人顯得澄淨無比。

王翦從遠處走來，臉上帶著好奇，走到了李斯身邊，看著李斯寫著東西，不由自主的唸了出來。

“門口貼的這個「福」字怎麼是倒著的？”

回不去自己的故鄉，那麼便將此處變成自己的故鄉不就好了？這就是陳珂的想法。

陳珂聳了聳肩膀：“因爲臣想貼一個武安君的畫像，一個王老將軍的畫像，分別在左右兩側。”

“而這門上麼，則是對於明年的祝願。”

陳珂卻是顯得十分自然，就好像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一樣。

“這一點從老師開始著手令下人佈置府邸的事情就可以看出來，往年老師可以沒有這個閒心思。”

陳珂回過頭，看見是李斯，當即說道：“我那裡有些習俗，過年的時候總歸是要有一些新年氛圍的。”

這是陳珂來大秦過得第三個年了，一年比一年開心，一年比一年愉快。

他笑嘻嘻的看著嬴政說道：“其實門口的這東西，臣本來是想要貼兩個人的，只是思來想去，沒敢貼。”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個天下都是您的。。”

“傳言畫像是有三分靈氣在的，就像是你們兩位本人一樣，那些災禍啊也好，邪祟啊也好，見到兩位兇神惡煞的就不敢進來了。”

“父皇，老師的心思，我一向是看不透的。”

“陛下，不如臣爲您寫一副如何？”

他的臉上帶著些許笑意：“或許老師也是想成家了。”

除卻煙花爆竹外，年已經算是陳珂腦海中、記憶中的那個年了。

“挺有意思的看著。”

“要是能把這兩樣東西給弄出來，這過年過得，就更像是我那個時候喜歡過的年了。”

扶蘇有些猶豫的說道：“老師的牴觸心理似乎沒有往年那麼重了，而且好像也有些感傷、渴求一個歸宿。”

“都說成家立業，成家尚且在立業之前啊。”

扶蘇也是微微搖頭：“兒臣也不知道。”

李斯撇了撇嘴，感覺自己還是被陳珂這小子給坑了。

“張貼我們兩個，就有點破壞氛圍了。”

“不然臣到新的一年，會窮一年的。”

王翦也是湊上前來，看著陳珂滿臉好奇：“爲何要張貼老夫以及武安君？老夫和武安君的殺戮之氣過重了吧？”

李斯正寫著的時候，遠處傳來一道笑聲：“哈哈哈哈哈，兩位這裡倒是熱鬧啊，這是在幹什麼呢？”

現在的嬴政，是真的在關心陳珂，覺著陳珂身旁連一個人都沒有，未免太過於孤單。

他沉吟了片刻後說道：“不如便寫「春回大地人增壽」「福到人間門生輝」，至於門頂聯，便是「四季呈祥」如何？”

“不過這一次麼，我好像是感覺出來了一些。”

王翦仔細的品味了一下，看著李斯，滿意的說道：“你費心了。”

第一年的時候，唯獨他以及嬴政、扶蘇三個人，年甚至都不算是過了，只能說是吃了一頓還算可以的飯。

陳珂將方纔所說的，又是給嬴政說了一遍，眼見著嬴政的眼睛裡已經是帶著感興趣了，李斯連忙開口。

他將陳珂視爲親子侄，甚至那個「侄」都可以去掉。

“咳咳，驅邪避禍。”

陳珂的年紀與扶蘇相仿，人古靈精怪又是懶懶散散的，加之才華橫溢，這樣子的人多少會讓人產生親近的心思。

“如今陳珂這小子所立的「業」，足夠名傳千古，青史留名了，爲何不給自己留一些傳承呢？”

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未曾等陳珂反應過來，李斯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而此時，又是一陣腳步聲響起，聽到這一陣腳步聲，李斯心中一頓，他知道，自己又要想一副對聯了。

陳府

一大早，陳珂就起來了，而陳府內的下人們早就已經開始忙起來了自己手裡的活。

嬴政聽了一愣，而後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李斯你倒是有這個心思了。”

“咸陽城便是陛下的家，此物是貼在家的，天下都是陛下的家，咸陽相當於陛下的一間屋子。”

或許最開始的時候有這樣子的想法，但現在沒有了。

等到李斯好不容易將春聯寫好了之後，嬴政看著陳珂說道：“陳珂，你這貼東西也不認真。”

陳珂聳了聳肩膀：“確實是我寫的。”

“我覺著就武安君、王老將軍兩位的功勞，就算是被您封爲「門神」，也沒什麼的。”

“你不會就是在這等著我吧？”

“這年按照你說所得，不應該是一個喜慶、吉祥的氛圍麼？”

嬴政當即點頭，看著李斯說道：“那便如此做吧。”

“怎麼？”

嬴政嗤笑一聲：“你這都從哪兒聽來的由頭？倒是有意思。”

“所以臣害怕王老將軍會打臣。”

“不知道這小子在想什麼。”

“而且老師這幾日也是經常出去閒逛，看著街上的東西，總是會順手買一些回去。”

他其實也是願意去陳珂那裡的，畢竟陳珂那裡每年都會有很多好吃的。

扶蘇逐漸的正在變成一個吃貨。

他看著李斯說道：“李丞相？不如也幫我寫一份？”

“今日是除夕，更是除祟，傳言中，「祟」懼怕紅色、懼怕火焰，所以在新年的時候，應當掛上一些紅色的燈籠，像是紅色的火焰一樣，將邪祟趕走。”

“咦？”

嬴政笑著搖了搖頭，其實並不是他想要陳珂成家，也並不是爲了用自己的女兒圈住陳珂，讓陳珂與他們站在一起，與大秦站在一起不能離開。

尤其是嬴政這種上位者。

“難不成又是陳小子想出來的東西？”

“不過朕哪裡也沒有地方貼，總不能貼在章臺宮門口吧？”

“不如貼在這咸陽城城門口如何？”

“是什麼新的習俗麼？”

他看著陳珂，無奈的扶額：“我說陳兄啊，這字該不會是出自你手吧？”

看著周圍豔紅的陳府，陳珂的眼睛中帶著些許懷念以及些許的感傷。

“您想要封一個人間之神，這管他一個天上之帝什麼關係？”

“陛下，您乃是人間的皇帝，天上即便有神仙，也一定是與凡間類似，有天上的皇帝。”

“貼在咸陽門口，正是合適。”

下人們就像是排練過很多次一樣，連忙是將東西給擡了上來。

嬴政嘆了口氣，而後說道：“當年武安君的功勞，爲大秦奠定了一統的基礎，更是爲朕回來做出了一定的貢獻。”

他指著李斯說道：“李斯這是寫什麼呢？”

扶蘇微微點頭，眼睛中帶著雀躍：“喏。”

李斯的眼睛中帶著好奇，他看著遠處那貼在門口的對聯。

“可惜了，盧生那裡還是差了一點，沒有把爆竹煙花這種東西給弄出來。”

嬴政頗有深意的看著陳珂，只是笑了笑：“神難道是能夠讓我封的？”

而陳珂從牀上起來之後，就開始看著這些嚇人收拾東西，監督著他們貼對聯、貼福、掛燈籠，來來回回的準備著除夕夜所需要的東西。

話語裡面帶著調侃，那一聲李丞相中更是帶著打趣，而李斯則是有些無奈：“老將軍想要，直接說一聲便是了。”

陳珂只是解釋道：“兩位雖然身上殺戮之氣重，但卻都是對敵人的。”

陳珂嘿嘿一笑：“陛下，您覺著呢？”

“這東西寫在紅紙上，又是祝福的話語，細長一條，是爲了做什麼？”

誰能夠看著自己的兒子孤孤單單一個人，形單影隻的呢？

他拍了拍身旁的桌子，感慨的說道：“這都已經許多年了，陳珂都已經是二十六的年紀，馬上要而立之年了。”

“也太過不應當了。”

“您爲「人皇」，他爲天帝，您二位的身份嘛，都是差不多的。”

不過他也不在意，畢竟這樣子的所謂新春習俗，看起來也是蠻有意思的，當即站在桌子前，拿起來筆，揮筆便成。

第二年，過年的氣氛就是濃烈了起來，整個咸陽城都在跟著他過年。

“怕王老將軍看見了來打我。”

“這又是什麼說法？”

嬴政頗爲好奇：“爲何要打你？”

嬴政看著站在陳珂門口的幾個人，有些困惑的問道：“你們幾個站在陳珂門口乾什麼？難道是來要債來了？”

這對聯確實是很適合貼在王翦的門口，畢竟王翦如今已經這個歲數了，這個「春回大地人增壽」著實是說到了他的心口上。

他笑著說道：“本來我是自己寫的，不過李兄見到我寫的字，覺著太醜了，所以就想著幫我寫一副。”

這就是這小子給自己下的套，完全就是等著自己，準備訛自己一套字。

陳珂哈哈大笑起來：“陛下，這東西就應該是如此貼著的，這叫做「福到了」，意味著福氣要到了。”

“就算立了業，不成家總歸是有一分缺憾的。”

這時陳珂反倒是打趣道：“陛下，您貼在什麼地方不是貼？”

陳珂當即一拍手：“把筆墨紙硯給丞相拿出來，丞相的這一手好字，咱們可是得好好欣賞欣賞！”

陳珂笑瞇瞇的看著大門口的對聯，周圍的府邸中，只有他家的門口貼著這種東西。

他看著陳珂說道：“東西呢？”

陳珂當即頷首點頭：“是的王老將軍，這是「春聯」，過年的時候除舊迎新的時候，將其貼在門前，是一種對新年的展望以及祝福。”

陳珂笑著說道：“如此殺戮氣重的兩位，站在門口，就如同門神一樣守護著家。”

“所以自然是可以的。”

陳珂略微的翻了個白眼，看著嬴政說道：“陛下，這馬上就要新年了，可不能說這些。”

只見左邊是「萬事遂心春不老」，右邊是「一年鉅變歲長新」，而門頭上面則是貼著「萬象更新」四個大字。

王翦聽了同樣覺著有趣：“不錯不錯。”

如今是第三年，不僅僅是咸陽城，整個大秦都是跟著陳珂在過年，並且這個「年」過得是越來越有氛圍了。

李斯看著陳珂站在門口的動作，臉上帶著好奇：“我說陳兄，你這是在幹什麼？”

李斯眼角有些抽搐，這些的對聯確實是不錯，但就是寫在上面的字太差了。

“李兄看不過去了？那不如李兄幫我寫一副如何？”

李斯看著陳珂，眼睛微微的瞇了一下：“你一大早就在這等著，這不是你的性格啊。”

李斯一看，當即就明白，自己猜對了。

嬴政心念一動，他看著陳珂說道：“這又是個什麼說法？”

“在門口張貼兩位的畫像，有助於.”

他繼續站在那裡，彎腰寫著什麼。

李斯微微拱手：“將軍客氣。”

嬴政又是嘆了口氣，不過也沒再說什麼：“索性這宮裡過年也沒幾個人，明天便是夕日了，咱們父子四個，依照慣例去陳珂小子那裡吧。”

“咦？”

府邸裡面掛著各種高高的燈籠，全部都是紅色的，顯得十分喜慶。

“武安君的結局，確實是不應當。”

他沉默著，而後說道：“那便是依照你的意思，封赦武安君白起爲「奉天赦地武安大君」，駐守人間，去除邪祟。”

“封赦武成候王翦爲「摯天伏地武成大君」，駐守人間，去除邪祟。”

“令製造署製造二人畫像模板，印製畫像，爲「門神」，許尋常黔首、百姓將其貼在門口，爲除夕除祟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