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你身邊的宿衛(wèi)廖長生,也求娶了梅香麼?你在這兒爲難我,就不怕我不將梅香嫁給廖長生?”蕭玉琢玩笑道。
景延年皺眉看她一眼,“不是要爲難你……算了,多說無益!”
他閉口不再多言。
回頭卻給廖長生準備了豐厚到嚇人的聘禮。
似乎是故意和李泰彆著勁兒似得。
廖長生雖沒有被封大將軍,可吳王殿下這般擡舉,也著實給他長足了面子。
竹香梅香的婚事,都在一步步按著程序進行著。
蕭玉琢搬出蕭家來,喜事兒到好似一樁接著一樁。
周炎武也被賜了府邸,待府邸修繕好,他便來玉府接他兒子。
周長康一歲多的時候,他便離開宛城。便是他還在宛城的時候,一個大男人也是常常在外,在軍中。陪伴孩子的時間,少之又少。
尚記得嫡子養(yǎng)在奶孃手中,養(yǎng)的懦弱氣短。
他本就早產(chǎn),後天有沒有生母關(guān)懷照拂,就像是個養(yǎng)不大的貓咪一般。
上次在蕭家見到,竟長成了一個小小玉郎。
真是叫他甚覺欣慰。
如今他功成名就,也算是能夠在長安安定下來了。
他想接回兒子,好好同兒子相處,以彌補父子間這長久分離虧缺了的情誼。
沒曾想,蕭玉琢派人將周長康從山谷實驗基地接出來,告訴他,他爹來接他回家的之後。
周長康甚至都不願意去見他爹。
“我年幼時,最需要有個爹孃能護在我身邊,可他卻忙著建功立業(yè)!將我棄之不顧!如今我被幹娘照養(yǎng)長大,還未對乾孃盡孝,他卻又要把我接走?”周長康連連搖頭,“我纔不走!”
蕭玉琢溫聲勸道:“他當年離開你,也是逼不得已,他乃是將軍,要行軍打仗,總不能時時把你帶在身邊。”
周長康垂著頭,看著自己糾纏在一起的雙手。
“你也許現(xiàn)在不能理解,但日後你長大總會明白他一片慈父之心。”蕭玉琢摸著他的頭道。
周長康撅了撅嘴,一雙鳳眼眼圈都紅了,“是不是乾孃不想要我了?”
蕭玉琢一怔,這從小沒娘沒爹的孩子,還真是敏感啊!
“你怎麼會這麼想?乾孃待你不好麼?在乾孃眼中,你和重午豈不是一樣的嗎?”蕭玉琢蹲下身來,與他平視。
周長康癟著嘴,“那吳王來接哥哥走,乾孃也會送他走嗎?”
蕭玉琢笑了笑,“前些日子,你不是和他一起去吳王府住了幾日?”
“可只是住上幾日而已,乾孃身邊纔是他的家,他總是要回到乾孃身邊來的!”周長康拼命地忍,卻還是忍不住有眼淚滑出眼眶,“可是乾孃卻是要把我送走,再也不要我回來了……”
說完,小小的孩子竟撲在矮幾上頭,哇哇大哭起來。
那種被拋棄,被撇下的孤獨失落委屈,盡都包含在他無助可憐的哭聲裡。
蕭玉琢爲人母,聽不得孩子這般哭。
她連忙把周長康抱進懷中,輕撫著他的頭,“不會的,乾孃沒有不要你。你和重午一樣,也是到爹爹哪裡住一段時間,等你想幹娘了,想這裡的家了,就還回來,好不好?”
周長康眼眸晶亮的看著她,“那也叫哥哥與我同去吧?”
蕭玉琢遲疑了好一陣子,只要叫人去山谷裡,把重午也接了回來。
原本重午還不樂意呢,嘟嘟囔囔了一路。
回來見周長康紅著眼睛,可憐巴巴的拉著他的手,“哥哥陪我去,我就去。哥哥不去我也不去……”
重午倒是性子灑脫,小手一揮,“去去去,我陪你去!不就是十天半個月的事兒麼!”
兩個孩子去周將軍府上住了半個多月。
竹香臨出嫁前,他們鬧著要回來,說要送一送竹香姑娘。
周炎武在他兒子的央求下,沒有直接去袁江濤府上,倒是作爲孃家人,去了玉府,隨著送親隊而行。
竹香是個丫鬟,送親的陣仗倒是不小。
蕭玉琢原本就給她準備了一百二十擡的嫁妝,長公主,南平公主,蕭十五娘……這些和蕭玉琢關(guān)係較好的娘子們,又紛紛送來添妝。
更有周將軍等人送親,十里紅妝,氣派得很。
袁家人斷然不敢小看了她。
周將軍騎在高頭大馬之上,看著大紅的花轎,吹吹打打的樂器班兒,看著新郎一身華服,滿臉興奮的笑意。
他心頭無端生出幾分悵然之感。
不由自主的想起當年他在宛城,重新迎娶李慧芝的情形。
李慧芝曾有公主之尊,可當年出嫁之時,那風光,那聲勢,卻還不如如今蕭玉琢身邊的一個丫鬟。
迎親送親的隊伍,也沒有今日這般,滿滿的都是真摯的祝福。
他原以爲她嫁給自己,她應當是歡喜的。
可後來才知道,她心裡從不曾真心有過自己的位置。
周炎武心頭竟生出些孤單寂寞,甚至悲涼的感覺來。
心有悵然的不止周炎武。
還有同來送親的廖長生,他悄悄湊到正在哭鼻子抹眼淚的梅香身邊。
“竹香都嫁去袁家了,我什麼時候能把你娶回家?”他小聲問道。
梅香正在哭,聽聞這話,狠狠瞪了他一眼,“誰要被你娶回家?!”
“誒?你怎麼……怎麼說變卦就變卦了?”廖長生立時驚呆。
梅香斜他一眼,原本正傷春悲秋,感慨昔日的小姐妹,今日就要嫁爲人婦。
看到廖長生這驚呆,擔憂又處處透著小心翼翼的樣子,她不由破涕爲笑,“傻樣兒!”
廖長生連忙又湊上前去,還未開口,便聽聞身後有部下喚他。
廖長生連忙端正臉色,叫屬下回稟。
梅香在一旁看著,沒聽到那人說了什麼,只見廖長生臉色立時一變,向她問道,“吳王殿下在何處?”
梅香往院子裡頭指了指,“定是陪著娘子呢。”
廖長生連忙往正院正房去。
果然見景延年在此同蕭玉琢說話。
“殿下,屬下有事稟報!”廖長生站在門外,面有急色。
蕭玉琢連忙拿帕子抹去眼淚。
以往看到母親嫁女兒的時候,都會依依惜別,不捨流淚。
她那會兒還不理解,是嫁女兒,又不是生死離別,不就是從孃家去住到了夫家?這有什麼好哭的?
自己擺在這位置上了,才真正明白了當孃的心情。
那還真是百般酸澀,都在心頭呢。
叫廖長生看到她掉眼淚,蕭玉琢挺不好意思的,她抹去臉上淚痕,連忙端起笑意,“有什麼事,進來說吧。”
廖長生拱手,連忙入內(nèi)。
屋裡除了景延年和蕭玉琢並無旁人。
這事兒也不用避著蕭玉琢。
廖長生清了清嗓子,低聲道:“王爺,適才有人稟報,說山谷基地之中,有人窺伺!”
蕭玉琢臉面一緊。
景延年也微微蹙眉,“可曾將人拿獲?”
“不曾,那人蹤跡詭異,被發(fā)現(xiàn)便在山中隱匿。”廖長生說道。
“不是說突厥使臣,要今日入京,會不會是他們提前到了長安,想要窺視讓他們戰(zhàn)敗的那火器?”蕭玉琢低聲問道。
突厥人的騎兵原本甚是厲害。
就因爲大夏突然有了神奇的人力戰(zhàn)車,和殺傷力顯著的火器,才叫他們兵敗如山倒。
他們不甘心,將要窺探大夏的軍事機密,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那山谷中基地位置隱蔽,就連長安城中知曉的人也不多。就算突厥人提前到京,又是怎麼打探到那山谷位置的呢?”廖長生狐疑問道。
蕭玉琢皺眉琢磨了一陣子,“之前我叫人兩次出入山谷,接了周長康和重午回來,會不會……就是那個時候被人發(fā)現(xiàn)的?”
蕭玉琢這會兒想起來,心頭還有些後怕。
倘若那些人是跟蹤了周長康和重午,那她的孩子,曾經(jīng)暴露在怎樣的危險之下呀?
“時間上來看,應該不會是。”景延年擡手握住她的肩頭。
他手掌寬厚溫熱,落在肩頭,讓她莫名有中安心的感覺。
“那是怎麼回事兒……”蕭玉琢擡眼看著他。
她眼眸清亮,就連眼中的擔憂都看得清楚。
他心頭不由放軟,語氣溫和,“你莫擔心,暫且不要叫重午和長康往山谷中去,我會加強山谷裡的防衛(wèi)。雖有人
窺視,可並沒有叫他們得以靠近不是?”
蕭玉琢連連點頭。
“我這就帶人去山中搜尋,定不會叫基地暴露受他人利用或是破壞。”景延年說道。
蕭玉琢點點頭,“那你,也要小心呀!”
景延年微微一笑,揮手叫廖長生退出去。
廖長生這會兒極有眼色,連忙垂首出門。
景延年忽而將蕭玉琢攬入懷中,“玉玉,我看到你眼目之中的關(guān)切了,還敢不承認你心底無比在意我?”
兩人離得極近,他身上淡淡的茶香清晰可聞,更有陽剛的氣息,將她包裹。
她不由自主的臉紅心跳,“在意又怎樣?你又不能立時把我娶回家!”
“既不是突厥人來探,亦有可能是廢太子呀?待我抓住李恪,不就能將你娶回家了?”景延年笑著忽而低頭。
他溫熱的脣落在她光潔的額頭上。
她皮膚清潤,觸感極好。
她發(fā)間有淡淡桂花香氣。
景延年不由的深嗅了一口,溫熱的吻順著額頭落在她眉眼間,臉頰上,最後是脣……
纏綿悱惻的吻,叫兩個人都氣息喘喘。
景延年眼眸極爲深邃,如幽暗深潭,卻在潭底又見幽光。
“等我……”
蕭玉琢紅著臉家,低著頭,這一吻還真是……叫人意亂情迷。
景延年帶人去山中尋人。
卻一連兩日都沒有回來。
蕭玉琢心頭隱隱不安,叫人去打聽。
可打聽來打聽去,就只聽說景延年帶著兩千餘人,深入山林,杳無音訊。
聖上也著急了,又派了五千人馬,進山搜尋。
蕭玉琢在玉府之中,坐立難安。
重午和周長康在玉府陪她。
發(fā)現(xiàn)她整日臉上都掛著憂色,“阿孃怎麼了?”
蕭玉琢看著重午和景延年分外相似的眉眼,心頭焦灼,不願開口。
“阿孃有什麼事兒,怎的不告訴兒子呢?”重午拽著她的衣袖,搖晃著她的手。
蕭玉琢嘴脣發(fā)乾,她舔了舔嘴脣,“沒事,你好好在家裡待著,那兒也不要去。”
重午微微挑了挑眉梢。
他做這動作的時候,那眉眼神情,和他爹簡直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蕭玉琢看著心中越發(fā)不是滋味。
“我纔不要在家呆著,我要去山谷裡,要不然我和長康在周府住著多自在?就是爲了去山谷,這纔回來求您的!”重午瞇眼,笑嘻嘻說道。
蕭玉琢一聽山谷兩字,立時就惱了。
“去什麼山谷,不能去!”她厲聲道。
重午狐疑看她,“怎麼不能去了?如今春暖花開,陽光明媚的,山谷裡的景色最美了……”
“我說不能去,就是不能去!不用多說!”蕭玉琢寒著臉,袖子一甩,便要往裡間去。
重午一把拽住阿孃的袖子,“阿孃不能這麼不講理啊?就算是不能去,總得給我個不能去的理由吧?”
蕭玉琢想到景延年去了山谷之中,至今還下落不明,心頭又急又惱,原本不打算告訴重午的話,這會兒都沒遮攔了,“你爹爲什麼會沒了音信?還不是爲了保護山谷?爲了搜尋窺視山谷的人?他臨走時候還交代,叫你們這段時間,不能去山谷之中,你就不能體諒爹孃的一片心嗎?”
重午被吼的有點兒懵,她愕然看著蕭玉琢,“阿孃說……我爹沒音信,這話是什麼意思?”
蕭玉琢喘著粗氣看著他,“什麼意思?你這麼大孩子了,你不懂麼?”
重午長得快,七八歲的年紀,頭頂卻已經(jīng)到蕭玉琢鼻子那麼高了。
他仰臉看著自己的孃親。
卻見蕭玉琢原本是在生氣,可瞪著他的臉,不一會兒,眼圈竟然微微紅了。
似乎有盈盈的淚光在她的眼眶中打轉(zhuǎn)。
重午原本也生氣呢,見到母親這個樣子,他先放緩了音調(diào),“阿孃莫哭呀啊,有什麼事兒,您好好和我說,我是不懂事,您耐心些,多說兩句我不就懂了麼?我若還不懂,您打我兩巴掌也成啊?”
蕭玉琢吐了口氣,“誰要哭了?我是氣你不聽話!你爹聽聞有人窺視山谷的基地,所以就帶人去山中搜尋,這都去了半個多月了,兩千人馬,如泥牛入海,杳無音訊!”
重午愣了愣,“我爹爹最厲害了,怎麼會有人能傷的了他呢?”
蕭玉琢皺起了眉頭,“或許是在山中迷了路?”
“阿孃也太小看爹爹了,他會迷路?看過一遍的路,他閉著眼睛都能畫出來!”重午傲然說道。
蕭玉琢眉頭緊蹙,說景延年會迷路,她也不信那。
可他爲何入了山中,就再無消息送出了呢?
見蕭玉琢仍舊眉頭緊鎖,重午嘆了口氣,“好了阿孃,我爹定是被什麼事情給絆住了,所以一時不能送回消息來,山谷之中不是還平安無事的麼?”
說也奇怪,山谷基地中,卻是平安無事。
景延年離開之前,就加強了防範,再沒有發(fā)現(xiàn)窺視之人。
可爲何他會下落不明呢?
“阿孃若是擔心,那我們不去就是,就在家裡陪伴阿孃!”重午小聲安慰她道。
蕭玉琢立時就點了頭。
景延年如今還沒找到呢,重午若是在去了山裡,尋不見了,她不得急死?
聖上派出的兵馬幾乎是地毯式的在搜山。
可是秦嶺廣袤,真要在秦嶺之中找到那些人馬,還真就和大海撈針一樣。
也不知他們究竟去了哪個方向。
山中一開始還能尋見他們的腳印,留下的痕跡。
據(jù)搜尋之人稟報,往山林深處去,那痕跡就尋不見了。
好似故意被人隱藏了一般。
如此,遍尋月餘,卻毫無收穫。
重午不高興了,“爹爹怎麼去了這麼久還不回來?”
蕭玉琢也著急,同盟會上下都被她召集起來,在尋找景延年。
可景延年和他所帶的人馬,真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般,一點線索都沒有。
同盟會在大夏的勢力,算是無可比擬了,更是遍佈各地。
可都未曾聽聞尋見他們的消息。
重午這麼一問,蕭玉琢的心便揪了起來。
“爹爹說過,今年生辰要送我一把玄鐵長劍的!”重午小聲嘟囔道。
蕭玉琢皺起眉頭。
重午的生辰就快到了,自打她回長安以後,只要重午生辰之時,景延年都儘量陪著兒子一起過。
便是有時他不在長安城內(nèi),也會提前叫人將生辰禮物給重午。
長安城沒有哪個小孩子過生辰還這般被長輩惦記的。
景延年大約是覺得虧欠了重午兒時的父愛,所以格外的想要彌補。
可這回……怕是要讓重午失望了。
一直等到重午生辰的當日,也沒有見景延年派人將禮物送來,更不用說他本人了。
長公主來了,周將軍也來了,袁江濤帶著如今的將軍夫人竹香都來了。
被景延年留在長安的廖長生也備了禮,親自送來。
也不算大辦,大夏的規(guī)矩,沒有給孩子辦生辰的。
算是親近的人,坐在一起樂呵樂呵。
因關(guān)係都近,自然少不了給重午帶些禮物,就算是生辰賀禮了。
就連不便前來的越王,都叫人給重午送來了好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卻仍舊有沒景延年這親爹的消息。
“你莫要擔心了,他或許是一路追著那窺視之人,想要尋到李恪的蹤跡。”長公主握住蕭玉琢的手說道。
蕭玉琢點了點頭,“我知道的阿孃。” WWW ▲тт κan ▲Сo
如果他不是出事了,那就一定是想要擒獲李恪。
他臨走的時候,也是這麼猜測的。
她猜測窺視的或許是李恪的人,跟著那人,若是能抓到李恪,回來就能娶她了。
蕭玉琢皺起眉頭,只有兩千人馬,且在大山裡頭,什麼事兒都會發(fā)生,他的人馬會不會折損在大山之中?便是真的遇見了李恪,他會是李恪的對手麼?
且不是聽說,李恪已經(jīng)尋到了苗疆之地?
倘若李恪真的說服了苗疆擁有邪術(shù)的人,爲他所用,那該怎麼辦?
景延年會是那些人的對手麼?
越想,她心裡越著急。
“別總往壞處想!”長公主好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握住她的手說道。
蕭玉琢點了
點頭,“我知道,阿孃……”
“今日是重午的生辰,你這做孃的悶悶不樂,你看重午都不敢說笑,也陰沉個臉。”長公主提醒她道。
蕭玉琢點點頭,臉上扯出笑意來。
正打算讓重午請衆(zhòng)位道花廳裡用茶用點心。
卻忽聞有宮人帶著聖旨駕臨——
“聖上有旨,宣郡主蕭氏及其子接旨——”
庭院裡的人都是微微一愣。
聖上這時候朝蕭玉琢宣得什麼旨?
雖心下疑惑,但聖旨來了,也沒有人敢怠慢。
衆(zhòng)人連忙行動起來,更衣梳妝是來不及了。
但鋪了地毯,擺上香案,恭恭敬敬那還是必須的。
待都收拾停當,那小太監(jiān)才清了清嗓子,宣唱道:“吳王李朔下落不明,爲保吳王血脈,特封吳王嫡子李毅爲吳王世子,以備承襲王爵……欽此!”
蕭玉琢愣了愣。
重午也沒有反應過來。
庭院之中靜的落針可聞。
那宣紙的太監(jiān)略有些尷尬,他又清清嗓子,小聲提醒道,“郡主,世子爺,快領(lǐng)旨謝恩吧?”
蕭玉琢微微皺眉。
長公主帶頭道:“叩謝聖上恩典——”
蕭玉琢和重午這纔跟著謝了恩。
待那太監(jiān)走了以後,蕭玉琢才尤爲不滿道:“這是什麼意思?當初重午還沒出生的時候,就說等重午一出生,就封爲世子。後來經(jīng)過了那麼多事兒,他不提這茬了也就罷了,我只當沒有聽過那話!”
蕭玉琢的目光落在重午的身上,好好的“景毅”,如今也變成了“李毅”。
怎麼聽怎麼彆扭!
“如今不過是沒有修遠的消息,轉(zhuǎn)而就封了重午爲世子!他是什麼意思?!”蕭玉琢惱怒道。
沒有景延年的消息,本就叫她覺得鬱悶了。
此時稍微有些風吹草動,她都敏感得很。
聖上竟突然封了世子,他心裡怎麼想的?莫不是已經(jīng)放棄尋找修遠了?
還說什麼“爲保吳王血脈”?!修遠他好好地!他還會回來呢!
“以後我們定兒女成羣!”蕭玉琢只差咬牙切齒了。
“阿孃……”重午看她惱怒的樣子,表情略有些僵硬,“阿孃若是不喜歡我當世子,我不要這世子之位就是,不用這麼生氣……”
蕭玉琢心裡一酸。
她低頭看著重午委屈又隱忍的眼眸。
“不是……重午,阿孃不是不想讓你當世子……”
“今日是我八歲生辰,過了今日,我就是九歲的年頭了,聖上大約是覺得我年紀大了,能堪當世子了……也算是送我的生辰禮物了,阿孃不高興麼?”重午稚嫩的目光看著蕭玉琢,隱隱有期待也有憂慮。
蕭玉琢嘆了口氣,重午年紀太小,很多的事情,他大概並不明白。
“阿孃不是……算了,日後你定會明白,你作世子,阿孃高興。況且這世子之位,本就該是你的。阿孃只是沒想到,聖上會在這時候……會在你爹尋了這麼久都尋不見的時候,突然賜下世子之位給你!”蕭玉琢嘆了口氣,“你明白了麼?”
重午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阿孃放心,雖然爹爹還沒回來,但既然我是世子了,我定會像爹爹一樣保護阿孃的!”
蕭玉琢抿了抿脣,勉強笑了笑。
“明日還要帶重午進宮謝恩,吳王不在府上,你可不要在禮數(shù)上出錯,免得被人捏住把柄。”長公主叮囑蕭玉琢道。
蕭玉琢微微點頭,“阿孃放心,我沒忘。”
次日一早,蕭玉琢就叫丫鬟奶孃給重午收拾打扮好。
帶著他進宮去謝恩。
世子的吉服還沒有做好送來,所以他不用穿吉服,打扮得鄭重一點就是了。
一行人來到宮門口,恰逢朝陽初生。
硃紅的宮門,金色的柳丁,映著重陽節(jié)過後的朝陽,顯得巍峨壯麗。
他們謝恩,得有誠意,遂需要來的很早。
便是知道聖上不可能這麼早的召見他們,定然要在宮門外等,也得專程來等著。
聖上如今連早朝都罷了。
聽宮裡頭的人私下裡說,不是大的祭祀盛典,聖上都會睡到中午過後,或是直接睡到黃昏時候。
蕭玉琢看了看東昇的太陽。
今日是不是一整日都要荒廢在等待聖上的召見中了?
從大清早的等到黃昏?
她無奈的嘆了口氣。
重午在馬車裡坐了一會兒便坐不住了,要下車去玩兒。
蕭玉琢只好陪他下了車。
小孩子倒是“隨遇而安”的性子,不管在哪兒,不管環(huán)境怎樣,都能自顧自的玩兒起來。
他一會兒撿了小樹枝捅螞蟻窩,一會兒拿著他的彈弓打鳥兒,一會兒又跟蕭玉琢的小丫鬟踢毽子。
餓了就跟著蕭玉琢爬上馬車喝點茶湯,吃茶點。
他覺得不用老老實實的坐在食案旁好好吃飯,還挺享受的。
大半日晃晃悠悠就過去了。
一直到太陽過了正午,纔有太監(jiān)宣他們覲見。
聖上這會兒不在前朝,還在後宮裡歇著呢。
蕭玉琢暗自慶幸,沒有等到黃昏,只等到午後,是不是到還要感慨他們幸運啊?
往聖上前朝的殿宇中去的時候,恰遇上了南平公主。
蕭玉琢一行連忙停下腳步,朝南平公主行禮。
“見過公主。”重午乖巧的跟著他娘駐步問安。
南平公主也不是一個人來的,她身後跟著個奶孃,懷裡還抱著個三四歲的女娃娃。
能看出南平公主的肚子,此時微微隆起。
不知她是發(fā)福了,還是有孕了。
“是玉玉呀,跟我客氣什麼?怎麼在宮裡遇見你了?”南平公主伸手把蕭玉琢給拉了起來。
蕭玉琢看了看那小女孩兒的眉眼,真像王敬直。
小女孩兒也正好奇的啃著指頭看著她。
小女孩兒跟小男孩兒,真是天生就不一樣,那女孩子雖有南平公主這麼咋咋呼呼的娘,可是性子卻文靜的很,乖乖的在奶孃懷裡呆著,不哭也不鬧。
一雙溜圓的眼睛,四下裡看。
重午跟她這麼大的時候,那是轉(zhuǎn)眼就要翻天的!
“南平公主好福氣!”蕭玉琢看著那小女孩兒道。
南平公主臉上一紅,擡手摸著自己的肚子,“是……如今我夫妻感情和煦,他怕我年紀大,才生了孩子,再要會傷了身子,所以一直不敢要……如今靜如都已經(jīng)三歲了,這纔敢再要……”
蕭玉琢瞭然的哦了一聲,還真是又懷孕了。
“等吳王回來,你們趕緊復婚,你瞧瞧,你先有了孩子,到叫我反超你了!重午都已經(jīng)七八歲了吧?再不趕緊,他和弟弟妹妹就不親了!”南平公主說道。
蕭玉琢聞言,神色黯然。
南平公主自覺失言,“哦,你別擔心,吳王他不會有事兒的,他又不是沒有出外征戰(zhàn)過,他纔是有勇有謀有經(jīng)驗呢!”
蕭玉琢連連點頭。
南平公主便是安慰蕭玉琢的時候,臉上也是遮掩不住的喜色。
她那份欣喜有些高興的太很了。
蕭玉琢琢磨著,莫非是如今孕中,已經(jīng)有那厲害的婦科老大夫,給她診出了她懷著的是個男孩子了?她這般的興奮?
“郡主,聖上傳召。”有小太監(jiān)來提醒。
南平公主立即放開她的手,“你是進宮謝恩的吧?你快去吧,回頭咱們再好好聊!”
南平公主提步離去。
蕭玉琢側(cè)臉目送,瞧見她滿面春風,連腳步都是格外的輕盈。
她怎的這般開心?
蕭玉琢心頭沉甸甸的,還在擔心著景延年。
瞧見別人春風得意,她好似尤爲的敏感。
“阿孃!”重午拽了拽她的衣袖。
她纔回過落在南平公主身上的視線,跟著那小太監(jiān)去往聖上殿中,帶著重午叩謝聖恩。
聖上臉上還有玉枕印子。
當真是起來沒多久呢?
剛起來就同意召見,沒有叫他們繼續(xù)在宮門外晾著,蕭玉琢心頭略少了些彆扭。
聖上卻是一聲長嘆,“朕良久都沒有見朔兒了!”
景延年身份被公開,列入族譜以後,更名爲“李朔”。
可聽聞聖上說“朔兒”,蕭玉琢還是愣了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修遠他一定沒事,聖上安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