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盛行遠和韓睿的加持,張帥在三連的日子過得還不壞。
雖然業務能力是差了點,但好在人勤奮,又肯下辛苦,很快地張帥就在盛行遠和韓睿的幫助下,將成績慢慢趕了上來。
“張帥,其實你不用那麼小心的。”又一次訓練結束,盛行遠好心提醒道。
“哥,我做錯啥了?”張帥緊張道。
“你做得很好。”盛行遠拍拍他的肩膀,道:“就因爲太好了,所以你也該適當的休息休息。”
“可我這麼笨……”
“笨個屁!”韓睿氣不過地扭他耳朵,“你都是二年兵了,你看看自己有點兵的樣子沒有?”
張帥整整軍帽,拉整衣服,疑惑地看向韓睿。
韓睿扶額,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我說得不是你的外表,而是你的氣勢!”
張帥更懵懂了。
“你說你來了都有三個月了,怎麼在班裡混得地位比新兵還不如?”韓睿指點道。
“我基礎不好。”
“不好你媽個頭!”韓睿踢他一腳,道:“你的技術沒什麼不如人的,至少比那些新兵蛋子一點都不差!關鍵是你的氣勢,你還當自己是兵嗎?你有點老兵的樣子嗎?”韓睿一想到他被新兵蛋子們支使就來氣。
“我當然是老兵啊!”張帥挺了挺胸膛,憨笑道:“我都養了一年豬了,業務上確實不如那些新兵學得快。”
“木頭腦袋!”韓睿忿忿。
“我爹也經常這麼說……”張帥撓著頭,不好意思地笑。
一向好強的韓睿遇上永遠覺得自己木頭的張帥,真是有氣都找不到地方撒去。
“你招的好兄弟!”他氣呼呼道。
盛行遠無辜地聳聳肩,道:“他可不是我招來的!”
“怎麼,我的話你有意見?”韓某人蠻不講理道。
盛行遠搖頭,笑道:“我怎麼敢?”
“哼!”韓某人胸中堵得一口氣總算順開了,睥睨地瞅了盛行遠和張帥一眼,轉身向別處去了。
“哥,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張帥後知後覺道。
盛行遠笑瞇了眼,道:“怎麼會?”
“沒有嗎?”張帥不解地望著韓睿的背影,道:“那韓睿怎麼走了?”
“哦,他呀……”盛行遠與張帥一起望著韓睿的背影,目光中帶了一絲寵溺,道:“這小子在撒嬌。”
張帥不瞭解撒嬌是什麼意思,而且他腦子一根筋,有新的任務下來,前面的話題就拋在腦後了。
“張帥,想什麼呢?”連志國拉著張帥在一個角落裡坐下,偷偷從口袋裡掏了一把花生米給他。
“志國哥!”張帥捏著花生米,笑得見牙不見眼。
“得了你,趕緊吃,別讓人看見!”
“哎!”張帥跟個小老鼠似的往嘴裡塞,邊塞還邊招呼道:“你也吃啊!”
“我在炊事班什麼不能吃?”連志國哼道:“這給你當零食的!”
“志國哥,你人真好!”
連志國無奈地瞅他一眼,心說是不是給你仨瓜倆棗的主你都當人家是好人啊!
“你最近過得咋樣?有沒有人欺負你?”到底是一個新兵連出來的,而且連志國調到炊事班還是託了張帥的“福”。
“挺好的。”
“跟誰都說好,天知道你到底好不好。”連志國翻個白眼,問道:“行遠和韓睿對你就沒得說了,班裡有沒人欺負你?”
張帥嘴裡塞滿了花生米,笑嘻嘻地搖頭。
“傻樣!“連志國捏捏他的臉,繼續道:“那連裡呢?見過連長沒?”
張帥老實地搖頭,猛嚼兩下,把嘴裡的花生米嚥了下去,開口道:“行遠哥讓我沒事離連長遠點,我見了他都貼著牆根走……”雖然連長見了他仍然沒一副好臉色,但是至少沒主動找過他麻煩。
“老這麼著也不是辦法啊!”看他傻呵呵地樣子,連志國都替他發愁。
“俺也不求別的,安安生生過了這兩年就行。”張帥胸無大志,道:“哥,你有空教我幾手廚藝吧,我以後退伍了養豬,養豬賺了錢還能開個小飯館什麼的。”
“喲呵,你還挺有想法啊!”連志國不禁刮目相看。
“嘿嘿……”張帥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俺家窮嘛!”
連志國眼珠轉了轉,笑道:“沒事,我也打算學了手藝弄個飯館什麼的,以後咱哥倆合夥吧!”
“你不嫌我笨?”張帥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
“笨倒沒事,你心眼兒實在啊!”連志國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可不能在飯菜裡下毒!”
張帥聞言,立時耷拉了腦袋。
所謂老天疼憨人,還是有些道理的。
就在大家覺得張帥靠著養豬上位的狗屎運再也無法超越時,一個天大的餡餅又砸了下來。
這件事還得從師部比武開始說起。每年師裡都會進行一次比武,成績好的直接參加集團軍比武已經成了定例。
可這定例,今年卻有了新變化。往年的比武都是直接從作戰班出人,不是業務精英你連報名的資格都沒有。
可今年有意思了,上面提出個新的建議,部隊是需要全面發展的,不僅作戰人員要比武,後勤人員和機關人員都要參與比武。這樣一來,下面可就亂了套,作戰班就不用說了,反正每年能參賽的那幾個人大家心裡都有數。機關人員?三連沒有機關,連長、指導員一直都是親自帶兵訓練,身手並不弱。所以最難的,反而是後勤裡選人了。
首當其衝就是炊事班和飼養班,其實飼養班說起來不是三連的建制,但是壞就壞在張帥還在那裡掛著名。
“連長,讓張帥去參加比賽可不是壞事!”高建國勸道。
“哼!”吳韜扭頭,假裝沒聽見。
“真的,現在是矬子裡面拔將軍,張帥都跟班訓練好幾個月了,怎麼也比那幾個天天做飯餵豬的強吧?”
“你說什麼?”吳韜越聽越不高興,“做飯,餵豬?你他孃的喂誰呢?”
“我就是順口那麼一說。”自知話裡有誤,高建國趕忙賠個笑臉。
“我看,就讓他們先比試一下吧,沒準張帥真能拔個尖呢!”指導員也跟著勸道。
“拔了尖那可就板上釘釘了!”吳韜在屋裡轉來轉去,不悅道:“現在他在連裡還好,真要是比到了團裡師裡出了事誰負責?”
衆人沉默了,雖然張帥現在表現挺好的,可他那金光閃閃的前科……
“當兵三年不容易,總該給他個機會。”沉思良久,指導員終於開了口。
老夥計都開口了,吳韜也不願駁他面子,終於不甘不願地點了頭。
連裡的選拔,張帥毫無懸念勝出。
面對著全連擔憂的目光,張帥傻笑著揹著行囊去了團部訓練營。
“你們可得好好關照他!成績是小,千萬別捅出什麼漏子來!”指導員對著盛行遠和韓睿,千叮嚀萬囑咐道。
盛行遠和韓睿也是參加培訓的人選,只是和張帥不是一批。“您放心吧,我們會盡力看住他的!”
“哼!”一旁的吳韜滿臉不樂意。
倒是一班長高建國樂得合不攏嘴,原以爲一班能有一個出頭的就不錯了,沒想到這一下子去了三個!
哈哈,這次可是奠定了一班在三連領頭的地位,無人可以撼動。
“老高,這次可恭喜了啊!”盛行遠也是自己帶出來的兵,能看到他去師裡參加比賽,陸禮文也臉上有光。
“小陸啊,”高建國雖然得意,但是也沒忘了提點這老夥計兩句:“你說你的槍法!你敢稱第二,這連裡有人敢稱第一嗎?你怎麼就自動棄權了呢?”
陸禮文爾雅一笑,道:“我都快退伍的人了,跟這些新兵蛋子爭什麼!”
“什麼?你要退伍?退到哪裡?”高建國一聽就急了,年前顧飛走了,他就很是唏噓了一番,怎麼現在陸禮文也要走?“你在部隊發展地好好的,你走什麼啊!”
“哎,這年頭部隊裡越來越不好混了,你說我都二十七八的人了,現在不走還等著部隊趕人不成?”
“那你轉業不行嗎?”高建國皺起了眉頭。
“我這個呀,連長也不是沒給想轍,但是現在轉業的軍官都不好安置,更別說我這樣的士官了,我打算自謀職業。”
“連長也知道了?”如此說來,這事連轉圜的餘地都沒有了。
陸禮文點點頭,沒說吳韜差點揪著他領子把他給扔出去!哪個長官都有自己偏愛的兵,陸禮文知道吳韜很看重他,但是從顧飛走的那一天,他就已經意識到,自己早晚有一天要走。
離開這座軍營,他當然捨不得,但是他也知道,部隊對兵的要求越來越高,再過幾年自己還是一樣得灰溜溜走人,看看盛行遠和韓睿,看看新來的這些蛋子們,他們是那麼優秀,那麼光鮮。
不過二十幾歲的年紀,他竟然開始覺得蒼老。
走吧,走吧,世界是我們的,也是你們的,但是歸根結底,還是你們的。
陸禮文面露微笑,低頭看著這一身橄欖綠,最好的年華已經奉獻給了你,這輩子,再無遺憾。
不知道是師裡對後勤方面的訓練強度不夠,還是張帥時來運轉,總而言之,他竟然拿到了師部後勤系統比武的第三名!
舉團譁然啊,張帥是誰?那是在團長面前掛了號的後進份子,可這次人家可是給團裡爭了光了!
典型,後進變先進的優秀典型,團裡的表彰來了,團報記者也來了。記者同志不僅採訪了張帥同志,還給他拍了個大照片,說要給他登到報紙上去,讓全團的人都認識他。
這可把戰友們羨慕壞了,也把張帥給愁壞了。自從那個什麼記者來了以後,班裡人看他的眼神就不對了,羨慕的有之,冷嘲熱諷的更有之,以前有盛行遠和韓睿,他還不至於應付不來,這次可好,不過和戰友們客套了一句話,就被全班人給孤立了。
這話是老牛問的:“張帥啊,哥哥都多少年沒照過相了,也讓那記者也我也照一張吧!”
很快,戰友們就跟了上來,紛紛表示要借光照一張。
張帥撓著頭,很實誠地來了一句:“記者同志說:膠捲很貴,只給拿過名次的人照相。”
得,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讓在場的人都變了臉。
你能耐大有記者採訪照相你就去吧,再敢在班裡露出個笑臉,老子滅了你!老牛覺得張帥也太拽了,當場就翻了臉。
是啊,問都沒問過,你就知道是人家記者同志的意思?有人拂袖離去。
張帥傻乎乎站在原地,喃道:我問過的。
問個屁!別他媽假傳聖旨了,人家都同意給我們照了,不過呢……那人輕蔑地瞅他一眼,道: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哥們兒也不好借你的光,您自個光榮去吧!
衆人走的走,散的散,把張帥晾在原地。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張帥還沒回過味來。就見吳韜拍著記者同志的肩膀,從門外走過。
他快走兩步,搶出門去,就聽吳韜對記者笑道:“記者同志,張帥同志能取得這麼好的成績,是集體的功勞,跟我個人可沒有什麼關係。”
“哪能呢,”記者連忙擺手,道:“我都聽同志們說了,是吳連長教導有方,把這麼一個迷途羔羊給引回了正軌。現在事實已經很清楚了,我一定會據實報道的。”
“一定要據實報道,”吳韜嚴肅地點頭,道:“不過您千萬別提我,這是我們集體的功勞!”
“吳連長,您太謙虛了,放心吧,我知道怎麼寫!”記者掏出相機,笑道:“來,來,我幫您照兩張相!”
“我就不用照了吧?”吳韜推辭道。
“一定要的!”記者強拉著他走到連部門口,咔嚓咔嚓照了好幾張。
張帥在門後陰影裡看著,突然覺得這世界讓他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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