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營座座,劉備軍的攻勢一天比一天猛烈,爲了攻克面前的曹魏軍大營,劉備真是拼盡了最後的能量,多少次他親自指揮著隊伍往上衝鋒,拿人堆,拿命填平了一座座曹軍的壕溝,代價是慘痛的,但進展卻相對緩慢。然而劉備有足夠的自信相信,只要再多給他幾個月的時間,他一定能打敗曹操,雄霸中原,這是他一生來的夢想。
“主公,事成僵局,我們應(yīng)該及早求變,爲求穩(wěn)妥,我看我們應(yīng)該見好即收,我軍暫時退回新野縣,然而穩(wěn)守襄陽、樊城、南陽,在這一帶穩(wěn)步修築防禦工事,以後再求新突破吧?”
江辰其實自從成都發(fā)兵的時候,就是抱的這個想法,江辰是風險投資領(lǐng)域的專家,他能清楚的感覺得出來,目前劉備軍勢力發(fā)展的太迅速,膨脹得太厲害,在上升期有這種態(tài)勢是好的,但一旦出了問題,災難往往也是毀滅性的。後果真的太嚇人了,以致於江辰都不敢去想象。
現(xiàn)在的局面就像被吹得非常大的氣球一樣,真不敢去想,有一天它會“砰”的一聲炸裂了。劉備還有很多樂觀的人們,每天抱著這樣的一個炸藥罐子,每天睡覺還能如此香甜,他們真是太天真了。
“士元!”聽多了這樣的勸說,劉備顯得很不高興,“箭在弦上,你叫孤把這股勁兒收回去,那如何容易?勝利就在眼前,攻下了曹營,就在這三兩個月的時間,然後我們就可以取許都、洛陽、陳留,把曹操的勢力從富裕的中原地區(qū)徹底給趕出去,到了那時候漢室復興的大業(yè)纔將會真正的成就,你怎麼老說那喪氣的話呢?”
江辰說:“萬一荊州下游的孫權(quán)偷襲我們的後方怎麼辦?”
“孫權(quán)就是見風使船的一條狗!”劉備聽江辰的勸說的話不止一次了,他真不耐煩了,極爲少有的說起了粗話。
“主公!”
“少廢話了,孫權(quán)?哼!想當年赤壁大戰(zhàn)那時候,我和他打過多少交道?我瞭解他比你瞭解他深得多!想當年我們兵力薄弱,他敢在老夫取蜀中的時候偷襲,結(jié)果我?guī)е畮兹f兵回去找他理論,你看他不是乖乖的老實了?還有上次他也來偷襲,結(jié)果怎樣,討到了便宜了嗎?如今我軍勢力非昔日可比!他絕不敢來!”
“可是萬一……”江辰不甘心,“萬一他來了呢?”
“沒有萬一!”劉備大怒吼道,“他就算取了荊州,我也不怕!荊州就算給了他們又有什麼?我還有益州,我還有長安,我有中原!”
“主公您……”
江辰萬萬沒想到劉備能把“放棄荊州”的話說出來,他先是一愣,仗著資歷,再犯上直諫道:“您怎麼能這麼說?荊州是您起家的大本營,您在那裡經(jīng)營了多年,換句話說,即便攻下了中原,也是飽經(jīng)了戰(zhàn)火,想要恢復過來至少需要若干年,而荊州一旦歸屬了孫權(quán),再難取回,孰輕孰重您不會不明白吧?”
“我真不明白假不明白?”劉備冷冷的笑道,“你難道沒有想過這一仗決戰(zhàn)的勝利,對我們的意義吧?一旦我打敗了曹操,普天之下,誰還敢再和我抗衡?荊州一地確實是我們的大本營,中原確實貧瘠,但若能取了許昌,便意味著取得了天下霸主的地位,九鼎華夏我軍再發(fā)展,想再討伐誰,便能名正言順,這個道理難道你不明白嗎?”
“可是,目前我軍進展緩慢,想攻破曹軍營寨的代價太大。”
“不就是死人嗎?拿多少人命往裡墊,都值得!”
“過度的窮兵黷武,不擇手段,那主公您的這種想法,和曹操有什麼區(qū)別?”
“龐士元!你放肆!我就問你,是你是主公還是我是主公?這家裡誰說了算?我軍攻破中原近在眼前,我一定要在有生之年成就霸業(yè)!你給我退下!”
江辰吃驚的擡著看了一眼劉備,發(fā)現(xiàn)他眼睛裡的劉備,似乎變了一個人一般,這是種近乎癲狂的偏執(zhí)!江辰腦子裡一閃而過一個畫面,某走火入魔一心想當武林盟主的練武的人,而劉備這個年過六十的老人,現(xiàn)在在他眼睛裡寫的,全是這種慾火!
“我要雄霸天下!唯我獨尊!一統(tǒng)天下,哈哈哈哈!……”
“諾。”江辰訕訕的拱拱手出了帥帳,擡眼看天,一種無奈感充斥滿了心頭。這就是他要保的主公?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如此不可理喻了?
“士元,士元?”江辰身邊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連呼了數(shù)次,最終他才從發(fā)愣間把心神收回來,扭臉看時,卻是侍中大人,先生馬良。
“季常大人,”江辰給馬良拱了拱手,一時之間爽然若失的說不出什麼話來,他彷彿記起馬良是總督糧草的,便隨口問道,“我軍這一季的糧草已經(jīng)催交成了嗎?”
“唉,這一季勉強應(yīng)對過來了,但再下一季就難了,”馬良嘆口氣,似乎有一肚子苦衷的拉著江辰,往遠離大帳的外邊走,“士元不是我在發(fā)牢騷,這一場仗本來打得就勉強,荊州一地給中原大戰(zhàn)數(shù)十萬的兵馬供應(yīng)物資,眼看快要到了極限了,這仗……嘖嘖,士元你給我交個底,什麼時候能是個頭啊。”
“哼,我看大仗一打起來,天下爲之動盪不安,恐怕很難會有個頭了。”江辰想到了劉備那種瘋狂勁兒,不禁搖著頭嘆息道。
“哦,何以見得?”馬良吃驚的問道,“士元你不是說取了中原之地,把曹操趕到北方,仗也便平息了嗎,如何又說永遠也不能停下呢?”
“季常你是真不明白,還是故意在裝糊塗?你看不出來嗎?什麼叫人心不足,什麼叫騎虎難下?好吧,我?guī)闳タ纯础!?
江辰拉著馬良,兩個文人邊聊天邊走,信步到了一處高處,從這裡往下望,遠遠的能看到前方攻打曹營的情況。
現(xiàn)在劉備聚集的兵馬越來越多,黃忠、趙雲(yún)帶的近十五六萬人馬也已經(jīng)打退了夏侯淵、曹仁的人馬,他們也正在從左翼猛攻曹營,擡眼看,數(shù)不清楚個數(shù)的士兵前仆後繼,用血肉之軀填平了後面人的道路。
馬良有點不忍心看到這麼慘烈的場面,扭過頭來道:“士元,我軍前方的損傷情況,每天回報回來的數(shù)量都太驚人了,士元你說說,這樣子再打下去真的行麼?”
“我去成都的時候,本來是想勸說主公先和曹操兩下暫時罷兵,荊州一地讓二爺加上法正,好好鎮(zhèn)守住了便是了,先順流取江東,形成南北對峙的兩分天下之勢,然後各自休養(yǎng)生息,條件成熟再北伐中原,結(jié)果主公沒有聽我的話。”
“爲什麼?”
“因爲主公跟我說了一句話,他說天下形成了如此之勢,其勢已經(jīng)不可以解,曹劉之間必然會有一場決戰(zhàn),我不打他,他必然會來打我們,與其我們被動,倒不如我們主動出擊,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
“哦!”馬良對軍事之事相比起他負責更多的政事來,瞭解要少一些,但聽江辰話裡的意思,也透著一種對目前形勢的憂慮便搭音問道,“士元你這麼說,莫非也覺得有必要收兵了?”
“正是,”江辰毫不隱瞞,把方纔在大帳和劉備的話跟馬良學了一遍,最後苦惱的問馬良道,“但我發(fā)現(xiàn)我現(xiàn)在想提收兵的話,無論是主公還是關(guān)二爺,他們都極力反對,從上到下不管哪個人幾乎也都一個心眼的非想往前衝,他們求勝的渴望太強烈了,我就不明白了,他們都是怎麼了?”
“士元你要我給你點破麼?”馬良突然沒頭腦的冒了這麼句話。
“什麼?”江辰不明所以。
“一切錯的根源不在別處,而在你自己,誰叫你把勝利奪取得這麼快?誰叫你創(chuàng)造了那麼多的奇蹟,這讓他們錯誤的認爲,奪取天下只是指日可待的一件小事而已,讓他們失去了衡量一切的重量!”
“這……”江辰眼睛發(fā)直的看著白眉毛的馬良,他突然覺得此刻的馬良眼神裡充滿了哲理。
“報——軍師!!大事不好!”
突然,從打中軍大營的右邊,十餘匹戰(zhàn)馬飛奔撞進了大營,馬上的人被征塵塵土裹著,都已經(jīng)看不出來了臉上長得是什麼模樣,然而他們急切的行動預示了一些不好的消息,江辰趕緊和馬良下去,早有士兵擋住了闖營寨的探馬,軍中通報消息有一定的規(guī)矩的。
“什麼事?”
江辰分開了人羣,讓人把這些探報從馬上給擡下來,其中一個精神氣還好些的小兵說道:“在我軍後方,新野縣城附近出現(xiàn)了曹軍的蹤跡,對方打的大旗是‘張’字旗、和‘樂’字旗,我們打探聽清楚了實情,這纔來回報,領(lǐng)兵的是壽春的張遼、樂進!”
“怎麼可能?張遼、樂進不是在壽春迎戰(zhàn)孫權(quán)的大部隊人馬嗎?莫非……”江辰想了一想,腦子裡頓時“嗡”了一聲,“孫權(quán)很有可能是已經(jīng)和曹操勾結(jié)到了一起了!那……荊州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