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高書恆帶著貼身侍衛(wèi)來到迎鳳樓。
“讓小雨上來。”
“哎,是!公子您慢請著,我這就讓小雨上去。”
秦詩雨在大堂中聽到宋掌櫃一聲興奮的“小雨”,心中立刻知道是誰的大駕光臨了。她心裡甚是不樂意,這些天高書恆的輕薄詭異的笑容在她做的惡夢中屢屢現(xiàn)形。
“坐啊。”他的笑容彷彿有薄冰刺人肌膚的感覺。秦詩雨冷不丁打了個寒戰(zhàn)。
“你很怕我嗎?”他突然一步來到她跟前,一隻手捏起她纖細(xì)的下巴,看著她清秀的臉龐,眼中滿是戲謔的味道。
秦詩雨眉頭皺起,一雙鳳眼中蘊起了怒氣,正欲揮手打落他的手。突然間——
樓下傳來一聲淒厲的大喊:“打劫啊!打劫啊!”正是宋掌櫃的聲音。
高書恆一愣,眼前人影一閃,手中人已經(jīng)飛奔下樓去了。
迎鳳樓斜對面轉(zhuǎn)角的茶寮裡,坐著兩個人,一個青衣,一個錦服。
“師兄,我們來郇城跟蹤高書恆好幾天了,就見他天天來這迎鳳樓。咱們什麼時候行動啊?”錦服少年煩躁地擡頭問青衣男子。
青衣人輕輕搖了搖頭,並不答話。
忽然,對面迎鳳樓裡傳來一聲大喊“打劫啊!打劫啊——”,旋即從門中竄出幾個剽悍的蒙面人,每個都抱著個包袱,往東邊飛奔而去。
——緊接著,迎鳳樓掌櫃在裡面氣咻咻地哭號開了:“天子腳下啊……連迎鳳樓你們都敢搶,簡直無法無天,無法無天啊!……”
——再接著,一個灰衣粗布、小廝模樣的人從樓裡出來,也往東邊飛奔而去。
“師兄,我們跟去看看嗎?”錦服少年顯然童心未泯,好奇心大起。
青衣男子若有所思得看著那道灰影,至直它消失在街角,對錦衣少年的問話渾然未覺。
而那少年話音剛落,只見樓中又衝出兩人。卻是高書恆和他的侍從。也沿著東邊劫匪的方向飛奔離去。
青衣男子和錦衣少年同時閃身出茶寮,跟了過去。
愈是追趕,秦詩雨的呼吸愈是急促起來。
自從來到這古代,接連遇到了好幾個高手,自己的那點武功眼看就成了三腳貓功夫!連這幾個盜賊也腳力頗好,奔跑如飛,她已是竭盡全力這才勉強跟上。
追到一個衚衕口,卻是個死衚衕。
那些盜賊只好剎車,回頭看去,只見一個店夥模樣的人半蹲著,在後前氣喘吁吁。嘿!還以爲(wèi)有多少人追來呢,原來就只是個瘦弱的店伴。
強人們兇悍的面目立刻回來,順利完成了從逃跑奔命到抽刀反擊的轉(zhuǎn)變。
秦詩雨立刻調(diào)整呼吸,擺開陣勢和他們纏鬥起來。
數(shù)招一過,她已經(jīng)左支右絀起來。
她向來打鬥都全是空手相搏,今天遇到的卻是貨真價實在刀口上討生活的劫匪。她不禁慌亂起來,只能仗著精妙的招數(shù)和身形的靈動,這才勉強支撐。片刻後,額上冒汗,身體也不如先前靈活了。
衚衕口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了幾個人,正在觀戰(zhàn)。
中間站
的正是容國二公子高書恆,他的目光饒有興致地看著那道瘦削騰挪的身影。
“師兄,是詩雨姐姐!”街角邊少年驚訝地對青衣人低語道,“我去幫幫她,好嗎?”
青衣人輕輕搖搖頭,平靜的神色中沒有絲毫驚異,彷彿早就知道是她了似的。
少年嘀咕一聲,卻不敢再多說,靜靜地看著秦詩雨在那裡勉強支撐。
就在這時,一個搶匪趁著同伴在前面與秦詩雨相持纏鬥之際,悄悄繞到秦詩雨身後,鋼刀緩緩舉起……
錦衣少年一看情勢危急,身形一動便要衝出去幫忙,手臂卻立刻被旁邊的男子拉住。
“師兄!”他氣忿忿地想甩開手,卻瞥見青衣男子手中不知何時已經(jīng)扣了顆石子,頓時一怔,停止了動作……
“小心後面!”高書恆看情況危急,相救不得,只能衝著秦詩雨大喊一聲。
說時遲那時快,耳後風(fēng)聲乍起,秦詩雨心中一涼,知道自己避之不及了。可是仍本能地立刻向前俯去,跟著再向旁邊一躲……
“嗤——”一聲輕輕地破空聲,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身後那賊匪鋼刀一揮,從她頭側(cè)堪堪劃過。
鋼刀沒有傷到她分毫,卻碰掉了她頭上的粗布帽巾。波浪般的長髮似瀑布般披散開來。而那個人一刀撲空之後,不知怎地,竟軟綿綿地俯倒在了地上。
好險!秦詩雨額頭冷汗未乾,回頭向出聲提醒的人感激地看去,正好迎上高書恆驚愕的目光——
這小子,原來真的是個女人?!
陽光下長髮飛揚,面容清靈秀美,不沾一絲塵世喧囂。
冷淡卻不冰寒。
她不是絕美,卻美得很純淨(jìng)自然。
秦詩雨也沒想到提醒自己的人竟然會是高書恆,有幾分驚訝。沒想到就是這一分神,身後的賊匪的刀柄就擊中了她的頸後。
原來剛纔她回身後,身形遮擋誰也看不清她後面的賊匪的動作,加上她擋在前面,青衣男子想出手也無從施爲(wèi)了。
秦詩雨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高書恆呆在當(dāng)?shù)亍豢吹角卦娪昊剡^頭來,向自己投來感激的一瞥,隨後,秀眉一顰,輕哼一聲,便閉上了那雙清澈的秀眼,倒下去……
他縱身飛起,將軟倒的秦詩雨扶住。一腳踢飛了她身後暗襲的那個黑衣賊匪。皺著眉,向旁邊的侍衛(wèi)一使眼色,那侍衛(wèi)自去應(yīng)付那夥強人去了。高書恆抱起秦詩雨,不再看戰(zhàn)況,轉(zhuǎn)身離開。
遠(yuǎn)遠(yuǎn)地,青衣男子在看到高書恆俯身抱起秦詩雨的一剎那,冰冷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異色。
“唔……”脖子後面好痛……該死的強盜……該死的未蘭強盜……
秦詩雨慢慢恢復(fù)了意識,想起了這痛楚的來源,在心裡暗罵著。
她緩緩睜開眼,一張放大的俊臉在面前詭異地笑著。
“高書恆?!”她驚道。因爲(wèi)吃驚猛然一動,牽動脖子後的痛處,疼得她齜牙咧嘴起來。
高書恆笑笑:“喲,看來神志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了嘛!”
“強盜呢?掌櫃的銀子呢?
”
“強盜當(dāng)然都抓起來了,銀子也都送回迎鳳樓了。”
秦詩雨點點頭,似是很滿意,手支著塌打算坐起來,這才發(fā)現(xiàn)根本難以實現(xiàn)這個想法——這位容國二公子,正俯身在她上方,身體向前傾著,姿勢極爲(wèi)曖親暱將她禁錮其間。
“原來,你本來的聲音這麼好聽啊。”高書恆無良地笑著,對她皺起的眉頭視若無睹。
秦詩雨看他輕薄笑容,心中不安,口中卻不動聲色:“二公子過獎了。既然事情了了,我也不多擾,這就回去了,多謝。”
她掀開錦被,想跳下塌去,卻發(fā)現(xiàn)高書恆仍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擋著去路。
“哦?你掀開被子是叫我也上來嗎?秦——姑娘”高書恆眼中閃過一些嘲笑,身體卻真的向秦詩雨靠去……
秦詩雨心中慌亂,從未有人對她這樣無禮,她右手本能地?fù)]掌擊向高書恆,卻被高書恆輕描淡寫地一握,纖細(xì)手腕立刻被攥在掌中,他順勢又捏住了她的脈門。
脈門被制,秦詩雨頓覺全身一麻,繼而渾身無力,復(fù)又軟倒在了枕上。
近近地看著她,那雙一直清澈冷淡的鳳眼中終於顯出了一絲慌亂,睫毛微微有些發(fā)顫,無助和憤怒在其中閃爍變幻。高書恆鼻中聞到她特異的體香,忽覺心動,捏起她的下巴,盯著那嫣紅的嘴脣,吻下去……
秦詩雨感到他湊近自己的身體忽然變熱,旋即,下頷被高書恆捏起。她掙扎著擺頭,想脫出這控制,卻發(fā)現(xiàn)高書恆更加用力地扣著自己的脈門,越靠越近……她絕望地閉著眼睛,忽然不顧一切地大喊:“蕭漠寒,救我——”
上方的人忽然停止了動作。
秦詩雨緊閉的雙眼咧開一條縫看向他,發(fā)現(xiàn)高書恆的臉色已經(jīng)由剛纔的微紅變成了鐵青。
她心中有些疑惑和放鬆,疑惑的是,自己怎麼在那危急的時刻忽然想到蕭漠寒,覺得只有他能救自己;而放鬆的是,至少高書恆心情變糟糕了,停了下來。
就在她心念電轉(zhuǎn)之間,忽然聽到“啪”的一聲輕響。
高書恆一躍而起,從桌上拾起一張素帛,擡頭向房頂看去——
屋頂上竟有一縷星光投射進(jìn)來。
他面色微變,那投書之人內(nèi)功之精湛,手勁之大,竟能一擲之下將一頁素帛破瓦而入。
高書恆飛身出屋,躥上房樑,上面空無一人。他拍掌作響,四周頓時涌出許多黑衣侍衛(wèi),對著他恭身垂手,齊聲道:“二殿下有何吩咐?”。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扇在護(hù)衛(wèi)隊長臉上。
“小人該死。”那護(hù)衛(wèi)隊長心裡迷茫之極,覺得這一巴掌來得好生冤枉,卻不敢吭聲慌忙跪下去,跟著所有衛(wèi)士也都誠惶誠恐地跪了一地。
“立刻通知府內(nèi)外護(hù)衛(wèi)長和藥王百青葫到經(jīng)緯閣等我。”
那護(hù)衛(wèi)隊長如臨大赦,得令去了。
高書恆陰沉著臉看著那張素帛,上面只有剛遒有力的一行字:“五日後,正午,鳳鳴山。蕭漠寒”。
第一殺手蕭漠寒麼?輕哼一聲,高書恆將那素帛揉作一團(tuán),跳下屋頂,往經(jīng)緯閣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