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緊迫，曲項天帶著葉知鬱一起到達赤刃司令部的時候，凌曜陽正在辦公室裡等他們。後者一身便服上血跡斑駁，顯然是剛剛經歷了一場惡戰。葉知鬱許久沒見過凌曜陽，心目中的女魔頭依舊和記憶中一樣冷冰冰得讓人發憷。而凌曜陽則乾脆無視了葉知鬱，視線直接落在推門而入的高大男人身上，開口便是：“報告首長，我們在德國的行蹤暴露了，遇上埋伏。”
曲項天皺眉，眼底一片寒冰：“敵人來路？”
“只有一個人，是個少年，身手詭異，手臂裡好像會噴射炸藥一樣，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屬下沒有看清楚。”凌曜陽說著，眼底閃過一絲狼狽。她當年在雪狐特戰隊的時候也是拔尖的身手，隊裡的男兵近身搏擊都佔不了她半分便宜。而這次卻不想會遇上這樣的人，有著李沉那種身手的掩護，她最後也是勉強才保住了性命。
聽到凌曜陽的描述，曲項天和葉知鬱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男人冷冷道：“所以李沉現在行蹤不明？”
“是，”凌曜陽斂下眸，眼底的光芒晦暗不明：“爆炸之後我醒來，發現自己被埋在了廢墟之下，等我出來的時候已經沒有了李隊長的身影，那個少年也不見了。”
“是不是也被埋在下面了？”
“一起行動的小分隊隊員並沒有搜救到李隊長，也沒有探測到生命體徵，就算李隊長被埋在了下面也……”說到這裡，凌曜陽忍住了後面的話。
墨染的眸低是冰冷的光，彷彿凝聚著風暴，沉默，好像在房間裡蔓延開來，連空氣都凝固在了一起。
“去，找毒蛇的技術小組，激活李沉皮下的芯片。”
凌曜陽眸光閃了閃，似乎猶豫了一下，才沉聲應道：“是！首長！”
葉知鬱聞言驚了一下，看向曲項天，卻在對方陰鷙的眼底找到了一抹複雜的，類似於心痛的神情，不由眼神也跟著黯了黯。那個芯片是她設計出來的，由毒蛇的技術小組再次加工改良的產品。自從顧君莫的失蹤之後她就想是不是可以設計出類似於皮下植入的芯片，和天眼程序的微化子程序配合，實時監控被植入者的精確位置。只是毒蛇的改良讓她更加錯愕，如今的2.0版本不僅可以確定一個人的位置，更能測出這過人現在的血壓、心跳、體鹼平衡度，以此來確定是否有營救價值和需要做到什麼程度的準備。
葉知鬱是很反對這種行爲的，一方面是這麼做相當於在營救之前先估測這個人還有沒有營救的必要，雖然從戰略角度是理性的，但人不該像貨品一樣被對待估測，科技的發展應該是拯救更多人的生命而不是提前對一個人的生命宣佈放棄。另一方面，是這個芯片改良後的壞處，它一旦被激活就無法停止，這個人以後的位置、以及身體狀況將會一直處於被監控當中。當然你可以選擇將芯片拔除重新植入，只是，拔除和神經觸相連接的東西，這種痛苦並非常人可以忍受的。
葉知鬱一直不明白曲項天爲什麼會同意將這種東西投入使用，她曾經質問過他，可是他卻抿著脣什麼都沒說，倒是剛剛做完手術臉色非常不好看的李沉笑著打哈哈，跟她說自己沒事。
“報告首戰！”葉知鬱還在晃神，那邊已經傳來了凌曜陽冷靜沉穩的嗓音，一身的血跡此刻的身姿卻筆直挺立，縱使是葉知鬱都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女人是個出色的軍人，出色的戰士。
“首長！芯片激活，技術組已經找到了李隊長的位置，根據顯示的數據，他顯然人還在德國境內，只是身體狀況很糟糕。”
“叫b小隊準備行動，a67允許投入使用。給你3個小時的時間準備營救計劃，三小時之後準時出發。”
“是！首長！”
葉知鬱看著凌曜陽走出辦公室的背影，秀氣的眉間擰起了結：“爲什麼，行蹤會暴露，而且墨是什麼時候出境的？”自從和阿悅接觸過之後，她就用天眼程序調查了墨的行蹤，衛星影像顯示他的最後一次出現記錄在帝京的一家青年旅社。在那之後曲項天就派了人在那家青年旅社周圍佈置哨點，將那裡嚴密監控了起來，沒道理他會突然出現在德國。
“這些先放著，我派人送你回家。”
葉知鬱敏銳地拉住了對方的衣袖，問道：“你要去做什麼？”
曲項天看了眼那雙清澈逼人的烏黑的眼睛，眉微微攏了攏。他就知道，自己想什麼都瞞不過她。
像是微微嘆了一口氣般，男人收回了邁出去的腿，定定
盯著葉知鬱，認真道：“我去找阿悅，確認一些事情。”
“是墨的手臂事情？”原本派凌曜陽和李沉卻接觸那個金主，爲的就是弄清楚墨的那條手臂究竟是什麼結構，不過現在看來，既然已經直接和墨對上，李沉又不得不救，現在只有從阿悅那裡儘量多問出一些之前她親手製作的那些零件的用處，定幾個有針對性的方案。
只是這種方式……和賭博幾乎沒有區別，更何況是在拿命去賭……
她看得出來，李沉一出事，他整個人眼神就變了，就連周身的氣氛都讓她覺得陌生。葉知鬱看著眼前的男人，彷彿看出了他心底最深的那層擔憂和急躁，身體幾乎是下意識地，她伸出手，輕輕握住了他的。
溫暖的感覺從她的手心傳來，彷彿給心底注射了一針安定劑，他挑眉，脣角輕勾，深深看了她一眼。
“我要跟你一起去。”葉知鬱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男人剛剛緩和的臉色一下次就又沉了下去。乾脆利落的“不行”，幾乎是葉知鬱預料之中的事情。只是她沒有再說，只是定定看著他。
“我說過，不過再讓你參與這種危險的事情，更何況我很懷疑，你現在究竟有沒有哪怕一點點自己是個孕婦的自覺。”
“孕婦”兩個字，某人說得咬牙切齒。
葉知鬱愣了片刻，扯脣一下，親暱地摟上了男人胳膊，討好地蹭了蹭：“有我老公保護我，纔不危險嘛~”
男人黑眸一瞇，嘲諷道：“……你覺得這樣會有用？”
“……我……就是試試……”
“……”
於是，葉姑娘還是妥妥被警衛員送回了家裡。
回到家，葉知鬱的一反應就是上電腦查一下墨的行蹤，然而在開機的時候，葉知鬱卻僵在了那裡。
“阿姐……？”少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葉知鬱幾乎是驚了一下才回頭，這就看見阿荀正赤腳站在門口，纖細的身骨架包裹在寬鬆的家居服裡，看上去好像脆弱得一瞬間就能摧毀。
葉知鬱靜靜盯著少年良久方纔扯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怎麼上來了？”她記得，他一般是不會上來的纔對，甚至除了吃飯時間幾乎都不出自己的房間門。而少年卻輕輕走了過來，葉知鬱看著朝自己逼近的小小人影，不由身子越發僵硬，直到對方伸手，將她抱進懷裡喃喃道：“阿姐，你的身子怎麼這麼冷？”葉知鬱才一個激靈反應過來，忙訕訕道：“啊，哈哈，剛剛阿姐的一個好朋友出事了，被嚇得渾身冷汗，可能還有點沒緩過來。呃，你等等，阿姐先去洗個澡。”
葉知鬱邊說著邊推開了抱著自己的少年，隨手抓了浴衣往浴室走，一直到鑽進浴室反鎖上門，葉知鬱嘴邊的假笑才漸漸收了起來。
鏡子裡映出的女人，有著凝重的神情。
事情不對。
臥室裡的這臺電腦雖然是新機器，但她發現大白鵝從來不用，都是用隨身攜帶的，由毒蛇開發的微型筆記本，不僅速度快，而且有強大的防火牆，比家裡的電腦安全的多。以前大白鵝還不知道她的身份的時候，她爲了防止對方趁著她不在家在電腦裡安裝用來監視操作程序的軟件，而在電腦開機的過程裡設置了一段雙軌子碼，就嵌在開啓程序裡，如果有人趁著她不在的時候動了電腦她就會發現。這意味著，如果開機的時候不輸入那一段雙軌子碼，以後開機，系統就會出現一秒鐘的黑屏。只是一瞬間，別人可能以爲是故障，卻足夠她產生警惕。
昨天她還用的電腦，今天曲項天和她一直在一起，會用到臥室裡那臺電腦的，只有一個人在家的……阿荀……
而且曲項天當著阿荀的面將李沉可能會執行某項任務的事情透露給了他，雖然是試探，但如果……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這個少年本身也是精通網絡，他通過她昨天的瀏覽記錄推測出了李沉可能會做的任務，然後將這件事情提前告知了那個神秘金主。
其實人體實驗，說到底爲的還是製作人類兵器，無論是機械類還是病毒類……既然墨的手臂是人體實驗的一部分，而阿荀也曾經被當做人體試驗的**……雖然這兩件事情沒有哪怕一點點關係，但是葉知鬱就是有一種莫名的直覺……似乎糾結的這份龐大謎團裡，還有著更大的一隻黑手。
就在葉知鬱神思天外時，突然，背後的門版被人敲響了，隨之而來的是少年有些低沉古怪的嗓音：“阿姐……你怎麼還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