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娥沉默不語，孟返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兩人就這樣默默地站著，屋內屋外都寂靜無聲，氣氛一時頗爲尷尬。
“孟返……”正當孟返心中已起離去之意時，玄娥突然開口了，“……在你心裡，到底把我當成什麼？”
“你是我的夥伴……”孟返脫口而出，“……是我和我相處了十年的夥伴。”
“不錯，已是十年相伴，可是，爲什麼？我卻是連一個見面不過數月的小丫頭都不如，你……你到底把我當成了什麼？”說到後來，玄娥的聲音竟隱隱有些顫抖。
“玄娥……”明明已經解釋過了，見玄娥這般執拗，孟返不禁有些惱了，“……誰說你不如她了？……最起碼，你知道青蛇是我，而她卻不知道，這還不夠嗎……”
“是嗎？”語氣有些衝的一句話，卻不料，玄娥的聲音卻變得柔和了許多，“真是這樣嗎？”
“這樣就行了？……玄娥她到底在想什麼？”孟返心中納悶，口中連忙回答道：“當然是這樣了，你是我最重要的夥伴，而柳夢璃卻只是初識未久……你怎麼會不如她？”
聽孟返這樣說，玄娥雖然沒有回過頭，雙肩卻明顯有些鬆了下來，顯是心情有所好轉。
“既然我是你最重要的夥伴，那爲什麼，你什麼事情都要瞞著我？”玄娥的聲音依然很平靜。
“我什麼事情瞞你了？”孟返問道，然後恍然大悟道，“哦，你說的是妲己的事情吧，這只是小事啊，我還以爲萱兒跟你說了呢……”
“孟返！”玄娥聲音突然變得很冷，“到現在你還不願告訴我？……被陽炎反噬的滋味很不錯吧？早知如此，我就不該管你了。”
“玄娥！我受不了你了！”聽玄娥說話這般刻薄，孟返突然忍不住一陣怒氣上涌，“我從未求你幫我，你要怎麼做是你的事，既然你這麼說，那下次就不要管我好了！……你剛剛問我把你當成什麼，現在我倒想問問，你又把我當成了什麼？”
“你竟然這樣和我說話……”還是沒有回頭，玄娥心中氣苦，渾身忍不住發抖，“……你讓我跟著雲天河他們，我便一直跟到現在，你要我留下五毒獸教它本領，我便每日盡心傳授，事事依你順你……若是換做他人，再怎麼求我，我又怎會去管這些？可是，你到現在甚至都沒和我說過，到底爲什麼要我跟著他們……事事相瞞，這就是你所謂的夥伴嗎？”
“事事相瞞？”孟返怒極反笑道，“好吧，我承認，我是有事情瞞著你，可是，你又何嘗對我坦誠過？你是什麼人，從哪裡來這些就算了，可是你到現在連真正的名字都瞞著我，又有什麼資格怪我瞞你？”
“你！你……”聽到孟返的話，玄娥明顯心頭大震，耳朵根都發白了，身形搖搖欲墜。
“我什麼我？我有說錯嗎？”孟返冷哼道，“你敢說，玄娥真的是你的本名嗎？”
玄娥顫抖了一會，慢慢平息下來了，終於開口了，聲音苦澀：“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是妲己告訴你的嗎？”
“知道什麼？”孟返微覺疑惑，繼續冷聲道，“妲己什麼也沒告訴我，但是我自有秘術，別人告訴我的姓名是真是假是瞞不過我的……”
“是嗎？”玄娥的聲音反而變得很平淡，“這麼說來，從我見到你的第一天，你就已經知道我用的是假名了，是不是這樣？”
玄娥變得這麼平靜，孟返的心中反而有些不安了，隱隱已經有些後悔，但是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孟返只得硬著頭皮道：“沒錯，第一天我就知道了。”
一片寂靜，玄娥默然不語，孟返的心中有些煩亂，說到現在這個僵局，孟返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
“好，好……”打破了屋內的寂靜，玄娥竟突然笑了出來，“……難爲你了，竟然整整忍了十年，這麼說來，你便是一直在提防著我了，對不對？……你對我的那些一言一行，關心照顧，還說我是你的夥伴，這些都是演給我看的，是不是這樣？”
“玄娥……”孟返深知玄娥性格執拗，卻沒想到她會這樣鑽牛角尖，便要開口。
“不要再叫這個名字！你不是知道這不是我的本名了嗎？”玄娥厲聲道。
聽到玄娥怒喝，孟返這次卻沒有生出火氣，相反，原本的火氣全都煙消雲散了，原因無他，孟返看到了玄娥白玉般的臉頰上，正有點點晶瑩閃光的淚珠滴落了下來，這卻是孟返首次看到玄娥落淚。
“我這是怎麼了？明明知道玄娥她性格剛強，口硬心軟，爲什麼還要和她爭一時之氣？原本只是一件小事情，現在變成這個樣子……”看到玄娥的眼淚，孟返彷彿被潑了一桶冷水一樣，終於冷靜下來了，細細尋思剛纔自己所說的話，心中大悔，不禁暗暗叫苦。
“玄娥……”孟返將聲音放軟，打算補救，“……我想你是誤會了，相處十年，我孟返是什麼樣的人你該知道一點，你仔細想想，我真是象你所說的那樣陰險虛僞嗎？……誠然，我當年就已經知道你用的是假名，可是各人自有各人的爲難之事，我當時不問是不願讓你爲難，僅此而已，卻從未象你說得那樣提防於你……”
孟返發現自己在說話，玄娥卻一言不發，身體也是定在那裡，連衣角也未顫動，彷彿是一尊塑像一般，見狀孟返不禁心中一沉。
“……若是當真懷疑於你，我當初就不會允許你和我們一起的。我要說的只有這麼多，你若是不信，我亦無法。”硬著頭皮將話說完了，孟返忐忑不安地看著玄娥的反應。
“說完了嗎？”玄娥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彷彿是從冰窟深處傳來，“如果說完的話，請你離開吧……從今以後，你我再無瓜葛，放心好了，我永遠都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