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4.464心思
“市助，你這是考我啊！”武衛國瞇著眼笑道，“市長助理，這助理嘛，自然是幫助市長料理嘍！”
呵呵，張裡笑道：“秘書長，你這是望文生意啊！”
說著，端起杯，自己小啜了口，道：“幫助市長料理，這活有你大秘書長就足夠了！再說了，還有那麼多的領導，我有何其憂哉啊！”
武衛國臉上笑笑，眼神中有些飄，沉吟了下才道：“市助，據我所知，楊公對你可是很看好的，這次你能留在市府，聽說是楊公點的將！”
說完，武衛國端起杯喝乾了酒，但眼角卻是在看著張裡。
噢？！
這下輪到張裡大吃一驚了！
對方口裡的楊公，就是春江市政府的一把手市長楊國興！
注意到對方的眼神，張裡遲疑了下，才帶點不確定的口氣道：“楊市長點我？不會吧？”
“市助，你真的不知道這事？”武衛國看到張裡臉上的意外之色，也有些將信將疑道。
“唉，我的確是矇在鼓裡！”張裡苦笑了下，端起杯喝下了酒，道：“楊公到現在我才見過他一面，就是那天晚上的歡迎酒，你不也在嘛！”
嗯，武衛國低頭沉吟起來。
張裡心中也有些心潮起伏，自己稀裡糊塗地就到了春江市政府，周邊環境一摸黑，這兩天除了熟悉情況就是看文件資料，市府的幾個頭頭腦腦只不過是報到的當天大家集體會了面，每個人都是象徵性的說了些場面話，市長楊國興當時也沒有多說，只是客氣地說，張裡同志，歡迎你加入市府，先熟悉熟悉情況吧，有什麼需要讓衛國同志給你安排！
於是剩下幾天裡，他一直都在按著指示去做，沒有想一些其他的事，這裡面很大原因在於，張裡認爲自己是交流過來的幹部，在這邊都是短期行爲，好也罷差也罷，交流過來的人，一般都很邊緣化，這是仕途上的一個常用慣例，再說，他也無意於介入一些內部固有茅盾或問題當中。
說白了，就是人家怎麼吩咐自己就應該怎麼幹！少說多做，平平安安地熬過兩年，一團和氣，最後走時，人家都會客客氣氣地說些場面話，博個好評就行了！
現在居然出來個市長親自點自己，這事有點奇怪，張裡一時間還真是想不明白！
慢慢地，他覺得對面武衛國也擡頭看了過來，於是也收斂行跡，端起杯笑道：“多謝秘書長指點，一語驚醒夢中人啊！我敬你！”
武衛國連連連擺手，笑道，市助你太謙虛了！我也就隨口那麼一說！倒是我們以後要加強合作，也請領導多批評！說著碰杯幹掉。
張裡用紙巾揩了下嘴，笑道，秘書長，你就不要再拿我開玩笑了，論年齡、論資歷，你是老大哥，講工作，你是市府總管，我這個助理哪敢在你面前充領導啊！我應該請你以後多關照啊！
言畢，二人哈哈大笑，隨後揭過這事不提，兩人坐著又閒聊了會，才慢慢起身散場，最後結帳還是武衛國買的單，其實花的也不是他個人的錢，張裡客氣著說了些感謝的話，二人才出了門。
晚上回到臨時住地後，藉著酒精的興奮，張裡睡意全無，一個人坐在沙發上苦思冥想了好長時間，對這件事他始終不得其解，說來說去，不管這個楊市長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和動機點自己，張裡最怕的就是會捲入市府一干人的茅盾中，自己不過是交流過來的，也就兩年時間，說難聽點，每天混混日子，打發打發時間，很快就會過去，畢竟犯不著惹事上身！
這楊市長倒底是什麼意思呢？
且說張裡晚上輾轉反側的尋思，這邊，秘書長武衛國帶著些許酒意並沒有立即回家，而是驅車回到了辦公室，可能是文人出身的習慣，每到夜晚，他的精力和思路都會很活躍，雖說現在不用親自嘔心瀝血地去撰稿，但是這種生活習慣卻保留了下來，每回有什麼重要的事，他都會晚上一個人坐到辦公室，一杯茶，一支菸，靜靜地心思活動分析。
此刻，武衛國就靜靜半仰在老闆椅上，半瞇著眼，手上夾煙，另一隻手摸著下巴或太陽穴在沉思，面前桌上是一杯冒著熱汽的茶水，幽幽的茉莉花香和煙味在屋裡瀰漫，他喜歡喝花茶，緣於那種醉人的花香。
這個年輕的市長助理到市府來有好幾天了，據秘書小劉彙報，他一直在看資料和文件，忙著熟悉情況，對辦公室以外的事好像漠不關心，其調閱的文件類也多爲常規資料，很正常的做法，也符合交流乾部的行爲。
同樣，武衛國的心裡也存在一個大大的疑問，事情緣於市長楊國興，南疆新來一批江河的交流乾部，這事秘書長武衛國知道，這兩年每年都有，來的人大多分到了專州縣，做一些具體工作，或是擔要職或是協助，總體的用人標準主要是通過這些發達地區的來人，切實地爲本地的經濟發展帶來一些支持，像引來項目或找來資金，爲當地帶來些許實惠的利益，這樣，這些交流乾部就能得到一個好評而體體面面地離開，回到原地後至於是升官還是獎罰，這都不關南疆的事了。
像這次春江市府要人的事，還真是開天荒的頭一次，要來的人吧，按市長楊國興的說法是，我們春江要大力發展，各項工作迫切需要人才，江河交流過來的幹部都很優秀，一定要讓他們在春江多出點力，加強春江與沿海發達地區的聯繫，爲春江的經濟建設添磚加瓦！
當時武衛國以爲會要來個人掛個副市長什麼的，至少也會到一些重要部門擔任要職，像張裡這樣來了，卻擔個市長助理，這種雞肋似的職務的，真是讓他費解萬分！
春江市政府連楊國興在內一共有九位市長，其中三個爲市委常委，九個人各管一塊，下面還有自己這個秘書長協調安排，下面還有三個副秘書長，按照道理來說，人馬已經是夠用的了，偏偏要弄個什麼亨受副市級待遇的市長助理！
真不知道市長楊國興是如何想的！
秘書長武衛國在沉思。分析來分析去，最後模模糊糊中，他好象有了些明悟。
與張裡是外來戶，掛單落腳的境況相比，市長楊國興同樣是外來戶，他是在半年多以前，由沿海一個發達城市調來的，那個地方的經濟高度發達，是改革開放以來最爲成功的地帶，最近幾年中央出了不少高官顯要，均有在那個地方從政的經歷，楊國興調入春江任要職不足爲奇，一方面有官員原產地的效應，別一方面也有執政能力的過人之處，主政邊疆城市春江，加大較落後地方的發展，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官場上歷來有些個沉疾舊痾，那就是排外現象，像市長楊國興這樣空降的幹部，到了春江這個地方，身邊的一些同僚或副手，大多都是本地出身，土生土長的春江人或南疆人，有著地理上的優勢，對這樣一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不自覺當中，這些人都會生出些許的逆反心理。
市長楊國興就任以來，在掌控全局方面，屢有不得力的現象發生，名義上是一把手，是政府的班長，但是開展工作上還是有些吃力的！
這一點，作爲市政府的秘書長，武衛國心裡是明鏡似的，但是作爲他這種市府管家的身份，註定了他必須緊跟一把手，誰叫他是爲領導們服務的呢！一旦搞得不爽，最先被換掉的就是他！所以他別無選擇！
武衛國小心翼翼地在市府各個頭頭們之間周旋，既不敢惹一把手不快，又不想讓本地派們對自己指責吃裡扒往，最後搞秋後算帳的一套把戲！所以，他一直以來是兢兢業業、如履薄冰、如臨深淵，夾縫中極其艱難的小心規避著，好在他爲人還好，很多人都知道他是文人出身，有著酸文人的風骨，做事認真踏實負責，沒有什麼野心陰謀之類的，倒也一時間無虞。
想到這，武衛國嘆了口氣，學而仕則優，文人也想做官，也想升官，相比較權力和地位而言，文人更想出人頭地，高官得做、駿馬得騎，這是千百年來讀書上進十年寒窗的最大動力！
他很想，但是現實讓他不得不有時隱藏自己！
思來想去，武衛國認爲市長楊國興要個人來當市長助理，絕對不是像產生個雞肋似人物那麼簡單！按他的猜測，楊國興市長肯定是想加強自己在市府裡的力量，而不得不採用這種看似無聊的做法！
市長想加強領導，卻偏偏要來個外人當助理！
這事弄得！
武衛國臉上有些苦笑，自己鞍前馬後地奔波勞碌，小心翼翼伺候，卻換不來市長大人的信任重託！提別人當助理，卻不想著自己，想想都令他有些心灰意冷，官至他這個位置上的，最好的出路是上進一步去成爲副市長，如若久懸未決，還不如到下面肥差行局去當個一把手來得更實惠些！
這楊市長怎麼就不想到自己呢？要是真能青眼有加，那沒說的，士爲知己者死！我武衛國照樣能做忠貞不渝的關雲長！
武衛國心思百轉間，就想到了張裡，這個年輕的市長助理，待人接物，言談舉止，均是無可挑剔！尤其是對自己，沒有以領導自居，倒有些謙謙君子之風度，這一點，讓他很是心暖，與這樣的人共事，他心下很是滿意。
憑直覺，這個人應該是個能幹事的人，別看謙虛有涵養，不顯山不露水的，但是越是這樣的人越是厲害，武衛國在機關裡呆了幾十年，他自信眼光看人還是準的！
想著想著，武衛國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