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壓低的聲音響起:“怎麼回事?這麼久就只聽見剛剛一聲吼?是不是那小子太沒用,傷重氣絕了,沒成事?”
“不可能,別忘了咱們可是在那裡撿到他的。能從森林深處出來的,哪個不是狠人?這麼點傷要不了命。該不是那小子下手太重,把人給做死了吧?”
“要真是這樣,剛剛那一聲吼,說不定是藥效發(fā)揮到極致,氣絕了。走,進(jìn)去看看,也好回去向大小姐覆命。”
說著房門從外打開,兩個身影一前一後的竄了進(jìn)來。
落在後面的那人剛剛進(jìn)入,房門便砰的一下,關(guān)上了。
“誰……”他剛剛叫了一聲,聲音便卡住了。
一隻手扼在了他的脖頸處,只輕輕的一扭,他的腦袋就耷拉了下來。臨死前,面上還保持著剛剛浮現(xiàn)的驚恐。
搶先進(jìn)入的男子極爲(wèi)機(jī)警,在聽到聲音的剎那,便迅速轉(zhuǎn)身,拔出了腰中的佩劍。
可是,他也只是能夠拔出佩劍罷了。
隨手像垃圾一樣的甩掉手中的屍體,安然鬼魅般的欺近他,右手閃電的伸出,堪堪按在男子握在劍柄的手掌上,重重的一按一抽,已然奪劍在手,銳利的寒光抵在了後者的頸間。
“你們總共有多少人在這守著?”聲音從小巧晶潤的脣瓣吐出,清冷的,不帶一絲溫度。
“哼,你以爲(wèi)我會說嗎?”男子梗著脖子說道,“有本事,你就刺下來!怕死,老子就不是男人!”
“那你就死吧!”安然垂著眸手下一壓,劍尖從男子的頸後突出。
“咕嚕嚕”捂著喉嚨,男子瞪眼看著安然,滿臉不可思議,似乎沒想到安然真的敢下手。
以爲(wèi)自己沒見過血嗎?冷著臉,安然毫不留情的將劍一抽,一腳將男子踹飛開,提步走了出去。
她就這樣,提著滴血的長劍,裹著牀單,一路暢通無阻的走到了樓下。
大堂上人來客往,對安然的到來,甚至沒有人多看一眼。
這個客棧臨近北城門,前來投宿的,都是些闖蕩幽暗森林的亡命之徒,這些人,見慣了生死和古怪,安然的這個樣子,嚇不到他們。
用發(fā)上的簪子向掌櫃換取了一套女子的衣物換上,安然快步走出客棧。
她剛剛走上客棧外的大道,不遠(yuǎn)處,一個聲音乍然響起:“小然!”
聲音驚喜中帶著濃濃的哭音。
安然剛剛回過頭,就被人一下?lián)淞藗€滿懷,“小然!真的是你!我可找到你了!”
對方又哭又笑,拳頭重重的捶在她身上,“你嚇?biāo)牢伊耍∧銍標(biāo)牢伊耍∧阒绬幔窟€好,還好,你沒事。”
安然僵硬的任她抱著,十分的不適應(yīng),可是不知道爲(wèi)什麼,她不想推開她。
“程曦。”她低低的叫喚了一聲,“你打疼我了。”
“啊?哪裡哪裡?”聞言程曦蹦的一下就跳了起來。
總算不被粘著了,安然剛剛吐了口氣,就見程曦臉“唰”的就白了,目光緊緊的盯著她身上,剛剛收回去的眼淚一下又流了出來:“小然,你受欺負(fù)了對不對?小然,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不應(yīng)該去看比斗的,我應(yīng)該陪在你身邊的!都是我的錯!”
她一邊哭一邊抽噎,說話模模糊糊的,安然聽不太清,只跟著點了點頭,說:“已經(jīng)沒事了,表哥呢?”
誰知程曦見她點頭,哭得更兇了。
見問不出什麼,安然蹙了蹙眉。
記憶融合後,露西芙是安然,安然就是露西芙。程家人對她的好,都是深刻在骨血中的,她毫無滯礙的便接受了這份親情。不然程曦?fù)渖蟻淼臅r候,她也不會不避開了。
在客棧發(fā)現(xiàn)李若倩不在,只有兩個手下在那守著後,安然就一直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以李若倩對她的恨意,這件事如果是專門設(shè)計來針對自己的,她不可能不到場!除非,她要對付的,根本另有其人!而自己,不過是順帶的罷了!
想著安然臉一沉,也不顧程曦還在哭了,一把扯過她問道:“表哥呢?”
程曦被嚇了一跳,連忙道:“他還在學(xué)院裡呢,他的考覈還沒完,走不開。這才讓我們出來找你的。”
“他讓你們出來找我的?”安然聽著心中一個“咯噔”,她被擄的事,程頤怎麼會知道?一定是有人告訴他的。甚至,可能是拿這事來威脅他!
糟了!
“程曦,快回學(xué)院!”安然來不及解釋,丟下話,旋風(fēng)一樣的就往碧雲(yún)學(xué)院的方向衝去。
“怎麼了?哎!小然,你等等我啊!”程曦傻眼看著她一下就不見了蹤影,連忙也運起身法緊追而去。
誰知安然跑得極快,程曦越追越遠(yuǎn),心中頓時震驚不已:自己可是煉體五重啊!竟然都追不上,小然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好容易,程曦纔在碧雲(yún)學(xué)院大門口追上了安然。後者的學(xué)員證掉了,被攔著不讓進(jìn)去。
眼看著就要起衝突了,程曦急忙上前,拿出自己的學(xué)員證晃了晃,拖著安然就走了。
“小然,你的身法好快啊。快說,你怎麼做到的?你不是不能修煉嗎?”摟著安然,程曦迫不及待的問道。
她正說著,斜刺裡就衝出一個人,悶頭悶?zāi)X的就朝她撞了過來。
安然餘光瞥見,將程曦往自己身邊一拉,堪堪躲過這一撞。
程曦被她拉得一個踉蹌,站穩(wěn)後正要轉(zhuǎn)身看是這麼回事,突然,她抽了一口氣,問道:“小敏,你……你這是怎麼了?”
聽見她的聲音,程敏敏淚流滿面的擡起頭,“哇”的一聲就撲了過來:“曦兒姐,快!你快去勸勸程頤哥吧!讓他認(rèn)輸啊!不然他就要被打死了!真的會被打死的啊!那個劉能,那個劉能太狠了!”
程曦聽著腦子“嗡”的一聲,身體一下就木了,急急問道:“怎麼回事?你快別哭了!快說,是怎麼回事!劉能那個廢材怎麼可能打贏我哥?他是不是使詐了?是不是使陰招了?你說啊!”
“我也不知道啊!”程敏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程頤哥上了擂臺後就一直不還手,被劉能壓著打,吐了好多血,身上都沒一塊完好的了!那個劉能明裡暗裡的羞辱程頤哥,說他狂妄自大,仗著天賦好就以爲(wèi)自己真不得了了,逞能不還手,說程頤哥被打是自作自受!還說什麼他不要程頤哥讓!”
“劉能太無恥了!他不要程頤哥讓,怎麼就把他打成了那樣?”程敏敏拽著程曦的袖子,眼淚嘩嘩的流:“曦兒姐,你沒看見程頤哥那樣子,氣得渾身發(fā)抖,眼睛都紅了,那樣子,根本就不是自願的!可無論我們怎麼說,他就是不還手!劉能一直往死裡下手!導(dǎo)師們也沒辦法,因爲(wèi)程頤哥他不肯認(rèn)輸啊!”
“我離開的時候,程頤哥他兩隻手都廢了!指骨被踩裂,手臂更是一截截的被捏爛了!曦兒姐,你說程頤哥他怎麼就這麼傻呢?什麼事讓他把自己逼得這麼狠啊!他會死的!會死的啊!”程敏敏撕心裂肺的哭道。
話音未落,程曦已經(jīng)一把推開了她,拔腿就往擂臺所在地狂奔而去。
只是有一道身影比她更快,箭一般從她身邊掠過,轉(zhuǎn)眼絕塵而去。
安然趕到比賽場的時候,劉能已經(jīng)羞辱夠了,也耍弄夠了,一指就點破了程頤的丹田。
遠(yuǎn)遠(yuǎn)的,安然看見程頤用無力的手,扯住了劉能的褲腳,低聲說了句什麼。後者冷笑著回了一句,程頤的雙目倏然大睜,隨後低頭一口咬住了劉能的腳脖,然後被一掌掃開,打碎了一嘴的牙。
安然看著這一幕,只覺得自己的心就像被刀割了一樣,裂成了無數(shù)塊。每一塊,都疼入骨髓,疼入心肺!
不用猜,她也知道程頤說的那句話是什麼,而劉能回的又是什麼!
有什麼事,能將他逼得連自己都放棄?是她的生死啊!李若倩一開始就沒想要她活!卻偏偏要騙他,說只要他不還手,只要他拿他自己來換,就可以保她活!
表哥你怎麼這麼傻?什麼人說的話你都信?他們既然敢對付你,就不怕招惹程家,沒了顧忌,李若倩又怎麼會放過她?
你的犧牲,根本就是無用的!你這個傻瓜!
噙著淚,安然一步步的朝擂臺走去。
看見安然出現(xiàn),李若倩恨得差點沒咬碎一口銀牙:“一羣廢物!怎麼辦事的?竟然讓她給逃了出來!蠢材!”
不過她罵雖罵,想到程頤已經(jīng)被廢了,頓時一口氣又順了。
沒了程頤,程家就廢了大半了,以後她想怎麼收拾安然,就怎麼收拾她,也不急於這一時了。
而程頤,也看見了安然。他的目光瞬間充滿了喜悅,一瞬不眨的盯著她步步走近,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叫她,然而發(fā)出的卻是模糊不清的音節(jié)--他的牙齒幾乎全被打落了。
安然看著心酸,她躍上擂臺,小心翼翼的扶起程頤,讓他靠著自己。
“表哥,我回來了,我沒事。”安然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是顫抖的,“你也會沒事的,我和以前不一樣了,我能治好你的。真的!”
程頤含糊的應(yīng)了一聲,卻並不激動。安然知道,他不相信的,他應(yīng)這一聲,不過只是爲(wèi)了哄自己。
到這個時候了,他都還想著哄自己開心!真是個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