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她在哪裡

“宋叔叔，我開出的條件對於你來說很有利。”一道冷冽不含任何感情的聲音在大廳內響起，男子的身軀隱匿在黑暗中，讓人看不見他的模樣和表情。

“江少，求求你，求求你……”蒼老而顯得滄桑的聲音在空氣中流淌，一個頭發微白的中年男人跪在地板上，龐大的身軀不斷地向前蠕動，一邊向前蠕動，一邊朝著前方磕頭，“放過我女兒……”

“呲。”前方的男子對他的行爲恍若視而不見，彷彿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話，不由得輕笑出聲。即便不明顯，在場的人都聽出了他聲音中的嘲諷和冷意。

男子從懷裡掏出一根菸，修長的手指在空中劃出一個好看的弧度，隱匿在他身後的人躬身走上前，恭敬地爲他點上。火星在黑暗中若有若無地跳動，只看見那張薄脣輕揚，不羈而狂妄。

“宋叔叔，你不會是在跟我開玩笑吧。”男子深深吸了一口煙，徐徐地吐出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菸草味。“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初好像是你將她‘送’給我的！”男子重重地咬著“送”字的音。

宋孺聽著他冰冷而無情的語調，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卻又不由得被他語氣中的嘲諷給刺激到，因爲他所說的都是事實。一時間，他的臉色不斷變幻，五顏六色地如同小丑一般。

“你——”宋孺掙扎著想要站起身來，但跪在地上的時間過長，讓他的腿腳發麻。一個踉蹌，他龐大的身軀重重地跌回地板上，發出沉重的聲音，在寂靜的大廳中迴盪。

男子完全沒有動作。

站在男子身後的人，也一直低垂著眉眼，似乎對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都恍若不見。

宋孺以笨拙而難堪的姿勢趴在地板上，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不斷涌現的恥辱感讓他手背上的青筋若隱若現。

一時間，大廳裡一片寂靜。

“宋叔叔，不要太激動，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我會很難跟小東西交代的。”良久，才聽見男子語氣溫柔的開口。瀰漫的煙霧從他的口中徐徐吐出，在空氣中緩緩散開。他夾著香菸的手指輕輕一彈，冒著星光的菸頭在空中如流星般墜落。

“江墨琛，你不要欺人太甚了！”宋孺一輩子都還未受過這樣的羞辱，不由得惱羞成怒，直呼眼前男子的名字。

作爲一個晚輩，在他這個長輩面前這般肆無忌憚，簡直毫無教養！

“哦，”聽到“欺人太甚”四個字，江墨琛不由得輕挑眉頭，慢吞吞地從沙發中站起來，一直隱匿在暗處的臉龐暴露在燈光下。

江墨琛看上去很年輕，雖是晃晃蕩蕩，漫不經心地踱著步子，但俊臉上的線條卻如同刀削般剛毅，一雙鳳眸看上去恍如流光溢彩。

他身上穿著一件簡單的黑色襯衫，稍有凌亂，但渾身卻透著不容小覷的威肅氣度。黑色的皮鞋在地板上發出單調的聲音，一下一下地敲在宋孺的心頭。

看著不斷朝著自己靠近的黑色皮鞋，趴在地板上的宋孺緊張得忘記了動作，不只是一味地嚥著口水，額角不斷有冷汗滑落。

片刻，他便看見江墨琛修長的雙腿在自己面前站定。他害怕著卻又強忍著害怕地擡起頭，仰視著這個在E市猶如神一般存在的男子。

年輕，不羈，卻又狠辣絕情。

“宋叔叔，我想你大概是誤會了。”江墨琛居高臨下地望著他，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烏黑如墨般的黑髮在微風中輕輕浮動，只聽見男子清冽如濃酒般的聲音在寂寥的空氣中散開。“我叫您宋叔叔，並不是因爲我尊重你。不過是因爲，你是她的養父而已。”

“你——”原本就覺得難堪的宋孺聽到江墨琛毫不留情面的話語，不由得被刺激得滿臉通紅。他雙目怒瞪，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所以，不要挑戰我的忍耐性。”江墨琛慢慢地彎下腰，近距離地與他對視。呼吸輕微，聲音也溫柔得不像話。“只要你告訴我她在哪裡，我絕對不會爲難你。”

“你做夢！”被氣紅雙眸的宋孺胸口急促的起伏，表情扭曲，喉嚨裡發出尖銳而刺耳的聲音，“我告訴你，你這輩子也不要指望找到她！”

說完之後，他不由得大笑出聲。甚至輕睨了江墨琛一眼，向他宣告自己的勝利。

“呵，”江墨琛聽到這話，不由得輕輕一笑，笑聲中帶著絲絲的諷刺。只看著他搖著頭，最後慢慢地站直腰，君臨天下般的輕睨著他，“宋孺，假如我沒記錯的話，你好像有兩個女兒。”

聽到江墨琛這話，宋孺頓時明白過來，臉色剎那間變得蒼白。嘴脣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指甲死死地掐著掌心，雙眸放大地瞪著江墨琛。

“而且，你以爲你不說我就找不到她嗎？”江墨琛似乎沒有看到他的表情，嘴角露出一抹寵溺的笑意。“一切，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若不是因爲他實在是太想她，不想浪費任何時間，他又何必在這裡跟他廢話，甚至是做這個交易。等了好半響，也沒有聽到宋孺的回答。

“原來她的固執是從你身上學來的。”一直微笑著的江墨琛慢慢地蹲下身子，修長的手指捏住宋孺的臉頰，然後一點一點慢慢地施加力度。黑暗中的雙眸有冷光一閃而過，他臉上的笑意卻是不減。“既然宋叔叔不想說，那我也就不勉強你了。”

說著，江墨琛站起身來，打了個響指。

“江墨琛，你想幹什麼？”宋孺看著江墨琛那下了決心的表情，心裡不由得忐忑起來。他惶恐地看著這個年輕的男子，身體瑟瑟發抖。

幹什麼？江墨琛薄脣輕勾，露出一個微涼的笑意。

“宋孺，希望你不會爲今天的決定後悔。”他背對著宋孺，看不清表情。只是語氣淡漠，沒有夾帶絲毫的溫度。“不要忘記了，你身上揹負著鉅債。這筆錢，我一定會追究的。”

音落，站在江墨琛身後的人動作迅速的上前，將宋孺帶走。全程乾淨利索，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

大廳內，一時間安靜下來。

江墨琛環視著這個空蕩蕩的大廳，修長的手指輕捏著眉心，痛苦地閉上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