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朋笑道：“我不但知道‘千妖月’三字，還知道你姐姐不姓李，而是姓秦。秦韶華。”
他的笑容越發神秘詭異。
千妖月小心地將留聲機收進盒中。現在不是琢磨其它事情的時候了，對方來者不善，先料理了再說。
柳朋朝前伸手：“給我。”
“什麼？”
“還有什麼，當然是你手中的寶貝。”
“你要它做什麼。這東西對你來說毫無用處。”
“呵呵。”柳朋搖了搖頭，“給你纔是毫無用處。”
“既然你覺得它有用，爲什麼不自己去取，反而指引我去莊園？”
柳朋面有得色：“我可以拿到，但是，不知去哪裡用它纔好啊。你看，現在你帶我來了。”
千妖月皺了皺眉。
當時柳朋在醫院與他密談，勸他重新振作。他當時就看出了老小子的算盤，表面上和顏悅色勉勵後輩，不過是想讓他繼續參與家族內部的鬥爭，把史蒂夫和林先生兩個不聽話的傢伙都除掉罷了。
他沒心情蹚渾水，但柳朋拋出的誘餌實在太大。
留聲機。
柳朋提到了留聲機。
經歷過海上離別的千妖月，親眼目睹那臺破留聲機的靈異作用，他怎麼能夠不動心！
據柳朋說，李老太太本姓梅，與他原本是舊年情人。戰亂的年月裡，兩人攜手闖蕩黑道白道，無論國內國外都相當有名頭。甚至有些大家耳熟能詳的歷史事件，背後也和他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然而因爲某種原因，梅氏突然從世人面前消失了蹤跡，他千方百計尋找未果。直到戰爭結束他認祖歸宗，喬裝成西方人在意國某家族紮下根，勢力越做越大，梅氏才突然露面。
然而才十年不見而已，她竟然從妙齡少女變成了白髮蒼蒼的老太太，看起來隨時可能生命枯竭而死。
兩人沒有再續前緣，他風華正茂，在意國娶妻生子。梅氏則留在國內，隱姓埋名，過著茍延殘喘的生活。
但讓他意想不到的是，梅氏以油盡燈枯的狀態竟然活了幾十年，他都變成老頭了，梅氏還是當初的狀態。
幾十年來他沒有停止對這個怪事的追查。種種蛛絲馬跡表明，梅氏當年可能是去到過另一個世界。也許是“神隱”，或者稱之爲“穿越”。
而穿越的媒介，他隱約猜到，可能是梅氏當年託他珍藏的一個小小留聲機。
千妖月迅速把這一切回想了一遍。
立刻意識到了柳朋的目的：“你這次遠道而來，和老太太久別重逢，並不是爲了再續前緣。”
柳朋嘿嘿地笑：“當然。梅氏多年來不與我聯繫，連我留在她身邊的保鏢都不肯用，這次卻意外用上了，呵呵，我一查之下，才發現你這乖孫孫的異常。你和你姐姐掩飾得雖好，但瞞得過別人，怎會瞞得過我。我可是見過梅氏穿越歸來後各種異常的，你們和她相差無幾！”
千妖月怒火中燒。
柳朋當初與他密談時，滿臉都是對往昔的追憶，言語間似對李老太太有無限深情。他恰好也陷在類似的追憶情緒之中，一不小心就信了這老狐貍。
真是常年打雁被雁啄了眼！
“所以你想幹什麼？”千妖月冷冷地問。
柳朋一臉奸計得逞的得意之笑，忙不迭和千妖月分享即將大功告成的喜悅：“當然是去另一個世界看看啊。實不相瞞，我幾個月前已經查出得了絕癥，壽命無多，但如果能像你們一樣穿越，說不定能夠在其它地方活下去，長命百歲呢。”
“呵呵，你覺得老太太幾十年維持一個生命狀態，算是長生了？”
“難道不是麼。另一個世界裡，難道不存在長生的秘密？古往今來多少帝王追尋不老之術，他們都是站在世界巔峰的人，智慧見識常人難及，如果不是發現了什麼秘密，怎會做出那些事。只是他們都沒能窺到端倪，偏偏被我發現了奧秘。也許這十方世界，宇宙洪荒，都是爲我而生的也說不定！”
千妖月不得不佩服老頭的聯想能力。
誇張得可以啊。
不過，某種程度上他的確窺到了一些真相。
時空穿梭是能夠改變人的年紀、相貌，乃至身體的。
然而時空奧秘到底是什麼，誰又知道？就連自己這種真正穿越過的人都不明白呢。
那個人來了又走，離開了這個世界。也許回去了，也許……已經不在了。千妖月從沒深想過，他只肯相信她還活著，並且他也要追隨她而去。
他是抱了死志的，所以纔來這荒無人煙的大洋深處。
可柳朋卻是爲了求活命，求長生。
“你可別自食其果，死得比誰都快。”千妖月嗤笑。
柳朋笑道：“你們只會比我先死。”
“你想幹什麼？”
千妖月看向呆滯的李老太太，和依舊昏迷的袁方方。
袁方方這女孩子，千妖月並沒有放在心上。暑假過後她轉學去大城市讀書了，臨走時珍而重之留下聯繫方式，小心翼翼地叮囑他記得通信。他沒有心情理會，後來陸續收到她的來信，也都放在一旁沒有回。
不過女孩子信上寫的雞毛蒜皮的瑣事，倒是也可一讀，成了他養傷時百無聊賴的消遣。
他以爲她還在上學呢，卻不知爲何被柳朋弄來了船上。
也怪他一門心思沉浸在留聲機的事情上，出海前沒有仔細檢查遊艇，柳朋上船他覺得無所謂，卻不料這老頭子私下偷帶了人上來。
看這樣子，是沒安好心。
拿袁方方做人質威脅他？
千妖月可不是心軟的人啊。
他目光在袁方方身上打個轉，重新盯住柳朋。
柳朋拽著衣領提起袁方方，另一隻手上翻出一把小刀。
“血祭，聽說過沒？”老頭把刀刃橫在袁方方脖子上。
少女白嫩纖細的脖頸脆弱易折，命在旦夕。
“留聲機是這樣用的麼？”千妖月明白自己實力和柳朋有差別，但也不是全無勝算，拖延時間尋找機會。
柳朋陰陰地笑：“不是這樣用，又是怎樣用？諒你也不知道。梅梅，血祭的咒語念出來。”
最後一句話是和李老太太說的。話音一落，李老太太立刻開始唸誦一連串音節，含混不清，腔調古怪。
千妖月皺眉：“你催眠了她。”
老太太分明是被控制，陷入了某種情景之中。她之前是摔斷了腿一直沒養好，走路要用柺棍，可現在單憑雙腿就站得很穩，根本無視
疼痛，這也是典型的被催眠癥狀。
柳朋微笑，“不錯，她記憶深處關於啓用留聲機的咒語，可能她自己都不記得了，我催眠她是幫她找回記憶。”
好無恥的解釋呀。
千妖月雖然對周邊的人漠不關心，但是老太太和柳朋這段時間的感情，他也看出來了。李老太太和舊人多年不聯繫，心底卻依舊裝著這個人，言行間能看出來，這次上船的時候還有互動。
柳朋卻利用老太太做這種事！
嗖！
千妖月兩枚鋼釘出手。
速度非常之快。
釘子飛到半路，毫無預兆分裂出兩枚鋼針，前後射向柳朋幾處大穴。
這是千妖月輕易不使用的招數，就爲了一招制敵。對付普通人時他根本不屑於用的。
沒想到還是低估了柳朋。
老頭的肘部膝部關節竟然能夠向外翻轉，以極其詭異地姿勢將身體抖了抖，那幾枚暗器全都落空！
“血祭開始咯。”他手中一動，刀片在袁方方脖子上劃了一道。
緊跟著襲來的千妖月一個撲空，沒能擋住。
“你找死。”千妖月將盒子掛在腰間，迅速和老頭過起招來。
論實力他其實打不過柳朋，但老頭手裡還拎著袁方方，並時刻關注老太太的狀況，所以動作稍緩。兩人勉強戰個平局。
袁方方脖子上傷口並不深，血液並沒有噴涌出來，而是一滴一滴往出滲。
千妖月看她還沒生命危險，一心一意對付起柳朋來。
甲板上的打鬥聲音不小，可船艙裡沒人出來。千妖月明白，可能自己的人已經被控制住了。
“呵呵，小子，東西給我。”柳朋突然一個旋身，手臂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彎折回來，割斷了千妖月固定盒子的絲帶。
千妖月單手去撈，柳朋飛踢他面門。
兩人同時亮出了手槍。
砰！
同時扣動扳機。
千妖月竟然不躲避子彈，迎著槍口就衝了上去，趁柳朋開槍停頓的瞬間狠狠撞在他心口！
同歸於盡的架勢。
柳朋大驚，沒想到千妖月這麼不要命。
因爲這一撞，柳朋沒能成功躲開子彈，胳膊中槍摔倒在地。
可千妖月傷勢更重，子彈穿過了腹腔。
鮮血四濺。
千妖月卻恍若無覺，雷霆般的攻擊隨之跟上。
柳朋剎那間捱了一頓暴擊。
千妖月短暫性佔了上風。
可是就在此時，李老太太一直吟誦的古怪咒語突然轉了腔調，語速也變得飛快，而隨之而來的變化就是，袁方方脖子上的傷口迅速擴大，血流得越來越多！
柳朋去撿掉落在地的手槍，千妖月死命攔阻，兩人迅速過了幾招。千妖月腹部的傷口不停流著血，他明顯體力下降。
“小子，我走之前一定殺了你。”柳朋目露兇光。
袁方方流出的血形成了一團血霧，向周圍迅速擴散。
很快將廝打的兩人籠罩在內。
遙遠時空中。
大雪山的山腹，正在閉目打坐的高大男人猛然張開眼睛，望向渺遠虛空。
“是誰，打開了世界的縫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