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夏明，對不起，我……
內心單純如同一張白紙的修女很少對夏明發出主動的請求。
她總是認真的聆聽著夏明的所有話語，溫柔平靜的包容著他所有好的壞的想法與行爲動作。
她很少說出自己的意志，表達自己的想法，更很少主動的讓夏明爲她做些什麼。
但這半個多月來的經歷見聞，與夏明一起經歷的點點滴滴，魔女、信徒……
她的內心成熟得比夏明，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快。
之前夏明在隔壁逗弄應彩晴時, 她靜靜聽著。
剛纔夏明讓她配合在應彩晴面前做出那些行爲時，她聽話的配合著。
這些天裡，魔女故意挑撥離間的聲音，一直在她耳邊嬉笑嘲弄的響起。
但她全不在乎。
她只是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到底是因爲什麼，因爲什麼，她會覺得夏明是她的安心呢？
她想起了還在帕拉鎮的時候, 像個人偶般活著的自己。
她想起了被夏明以告解的形式告知了真相, 內心受到無比震動的自己。
所有人都不過是人偶，她看向別人的目光, 別人看向她的目光。
在那迷茫空洞的時候。
唯有一個人，唯有一個人的目光是如此的真實不虛，透徹明亮的照進她的靈魂。
她所渴望的，她所追求的……那種安心。
原來，只不過是她那空洞虛無的內心渴望得到垂憐的注視。
她的安心，在於當覺得一切都是虛無虛假, 當有人透過那層虛假的外殼看到她真實的內心時。
那道目光, 還能再度溫柔的垂憐她，注視著她, 永不離開。
這是她能在這個虛假又真實的世界中抓到的唯一的錨點。
這纔是屬於她的, 真正的安心。
她拉著夏明到牀邊坐下, 沉凝的看著他的眼睛。
“怎麼了，希娜？”夏明微笑的看著她的眼睛反問道。
她的心靈成長變化得如此之快，夏明那雙烏黑透亮的眼眸似乎已經看不透她心中的情緒, 看不透她被染上各種顏色的內心了。
那麼，便把我內心真實的情緒說出來罷。
那麼, 便將我這顆已經染上各種色彩, 變得不再純粹的心靈再原原本本的展現給他看罷。
“夏明, 我……”
她聲音遲疑停頓了一瞬，似是在猶豫，但立馬又變得堅決肯定。
“我感到嫉妒了。”
當她承認這個事實，說出這句話的那一刻，內心某種一直壓抑的，漆黑沉重的陰雲好像一下子從心靈裡消散了，令她接下來的言語都變得更加流暢順利了起來。
“從我遇到你的那一刻起，一直以來，你只有對我是不同的，是真摯熱烈的，望向我的目光是包含感情的。你對我從不隱瞞，伱把其他人都當作是人偶空氣，我是你的安心，我是你的獨一無二，我本來是這麼以爲的，直到我看到同樣包含感情的目光落在了應彩晴身上，我……嫉妒了。”
“我知道，你只是把應彩晴當作一個可愛惹人憐惜的小孩, 你對我還是一樣熱忱，一樣關心在乎，一樣從不隱瞞，甚至爲了我而拼命。我本不該在意這種小事，不該在意你落在我身上的溫柔與關心有一點點落在了別的人身上，可是每當我看到你的目光落在別人的身上，你的瞳孔裡倒映著別人的人影，我……嫉妒了。”
“尤其是那天晚上，我看到你那麼擔憂焦急的表情，那麼關切溫柔的呵護著她，我彷彿產生了一種總有一天她會把你從我身邊奪走的錯覺，那一刻，我不僅嫉妒，而且感到惶恐。”
“甚至在她受傷後，這幾天你每天都還要抽空去隔壁逗逗她，和她說說話，在你去到隔壁後，我就坐在那面牆邊，聽著你和應彩晴的聲音，想象著你們之間的互動，我……嫉妒、惶恐、不安……”
“你帶給我的安心感不知何時消失了，甚至那些爲了擊碎魔女尊嚴的遊戲，你給我的獎勵，你和我之間肢體的觸碰，肌膚的交流……”
“我也彷彿感到一種你不是爲了我，而是爲了支配魔女纔給我獎勵，和我親密的錯覺，好像那一刻，連魔女都能從我這裡輕而易舉的奪走你，分走你的時間。”
“我多麼希望你能更多的注視著我，看到我正變得漆黑的內心，我失落惶恐的害怕失去你，從心靈上無法得到，那便從身體上……”
“可你每次給我的獎勵都是淺嘗輒止，你說這是對我意志的訓練，你說要一步步循序漸進玩弄崩潰魔女的內心，你從來沒有真正的深入進一步觸碰過我……你是那麼的規矩守禮……”
“夏明，現在看著你，我內心竟生出一種漆黑的慾望，只想把你獨自佔有，想把你綁在我身邊，永遠的只看著我，注視著我一個人。”
“我知道那是不對的，我的內心既渴望又無比抗拒著這樣的做法。因爲我想成爲你的安心，我想要包容你所有的罪與惡，那麼不管你有什麼樣的想法，做出什麼樣的行爲，就算是揹著我另找新歡，就算是對我始亂終棄，隨意的把你的時間與愛分享給別的人，我也要溫柔的包容，要寬容的接納，可是……可是……”
“我發現我做不到。”
她緊緊攥住夏明的手掌，那張聖潔美麗的端莊臉龐第一次浮現出那麼清晰的痛苦，那麼曲折糾結的複雜。
她不是沒有心的人偶，她也有自己的慾望與人性的複雜。
“將你分享與將你獨佔的情緒在我內心來回衝突掙扎，可是比起這些，一股比之前所有情緒都要深刻強烈的惶恐與愧疚忽然淹沒了我，我突然意識到我好像無法成爲你的安心了，我不願失去你，看到屬於我的目光與愛落在別的人身上，我無法做到包容你的一切想法和行爲，我……”
“夏明……夏明……”
“對不起……我……”
希娜攥著夏明的手臂劇烈的顫抖著，哽咽的，發出近乎於哭腔的聲音。
“我好像無法成爲你的安心。”
“我……”
“好像變成你不那麼期待的樣子了。”
清冷的月光下，那張從來沒有流過眼淚的聖潔臉龐上，第一次落下了晶瑩閃爍的淚滴。
她竟是在愧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