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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3章 最後通牒(一)

“兒臣自幼頑劣,六歲那年,大冬天裡,不顧旁人之阻攔,強自要去後‘花’園裡摘梅‘花’,以致感了風(fēng)寒,是皇阿瑪日夜‘操’持著爲(wèi)兒臣尋醫(yī)問‘藥’,兒臣方纔得以僥倖回生,此一條,兒臣時時刻刻都記在心裡,永世不敢或忘,也就在那年的除夕,又是皇阿瑪帶著兒臣進了宮,就是在這乾清宮的大殿裡,兒臣第一次感受到了天家相爭的真面目,從那時起,兒臣便已立下了一個誓言,那便是要讓皇阿瑪成爲(wèi)我大清之明君,爲(wèi)此,哪怕是犧牲了兒臣的‘性’命,亦在所不惜。,

只一看誠德帝那等苦思的樣子,弘晴便知其早將舊事忘得個一乾二淨(jìng)了的,略等了片刻之後,也沒再讓誠德帝多思忖,語調(diào)深沉地便將往事述說了出來。

“嗯……,, 晴兒之心意,朕很是感‘激’,若非有晴兒幫襯,這帝位原也輪不到朕來坐,此一條,朕亦是不敢或忘焉,它日,朕若是龍歸大海,這位置也就只有晴兒你能坐得了。”

聽得弘晴這般說法,誠德帝心中當(dāng)即便涌起了一陣暖意,頗爲(wèi)感慨地長出了口大氣,信誓旦旦地許諾了一番,內(nèi)裡雖有著堵住弘晴發(fā)飆的意味在內(nèi),可也不乏幾分的真情意,此無他,儘管彼此間關(guān)係已是極度惡化,可誠德帝卻是從來都沒想過要徹底廢黜弘晴,父子倆之所以爭端不斷,原也談不上是誰的錯,所爭的不過是權(quán)柄之歸屬罷了,偏偏二人都對權(quán)力有著強烈的控制‘欲’望,這纔是導(dǎo)致父子失和的根本之所在,此乃天家政治之真面目,無關(guān)正義與否。

“皇阿瑪之厚愛,兒臣自當(dāng)銘記在心,將來之事會如何,且就將來再說好了,兒臣著眼的還是現(xiàn)時,皇阿瑪應(yīng)是知曉兒的,兒臣一向?qū)ⅰ埨琊ⅲ酪灾顮?wèi)座右銘,無論何人,敢拿社稷之將來當(dāng)兒戲者,便是兒臣之?dāng)常 ?

對於誠德帝的感慨與許諾,弘晴雖是相信,不過麼,他從來都不是個將希望寄託於旁人的主兒,自是不可能因誠德帝這麼幾句感慨便放棄了此來之初衷。

“唔……,晴兒說的可是老四正辦理的那份差使麼,朕多少是知道一些的,諸般事宜纏雜,確是難在短時間裡理順頭緒,稍有些遷延,也是可以諒解的,晴兒放心好了,朕自會盯著的。”

儘管弘晴不曾指明出來,可誠德帝卻是一聽便知弘晴要說的是甚,心下里自不免便爲(wèi)之發(fā)虛不已,但卻又不願低頭認(rèn)錯,這便含糊其辭地敷衍了一番。

“皇阿瑪這話若是在兩個月前說出,兒臣自無不信之理。”

弘晴多‘精’明的個人,又豈是那麼好糊‘弄’的,哪怕誠德帝說得再誠懇,在弘晴看來,不過都是些無甚營養(yǎng)的廢話罷了,既是已決定跟誠德帝就此攤牌,弘晴自不可能就這麼被誠德帝輕易給脫身了去,不過麼,倒也沒說甚過重的話語,僅僅只是神情冷淡地回了一句道。

“你……,晴兒此言何意,莫非是信朕不過麼,嗯?”

一聽弘晴這般說法,誠德帝的臉‘色’當(dāng)即便不好相看了起來,氣惱之餘,也就顧不得對弘晴的忌憚了,聲‘色’俱厲地便呵斥了一嗓子。

“皇阿瑪明鑑,兒臣說過了,早在康熙四十年除夕之時,兒臣便已立下宏願,要輔佐皇阿瑪爲(wèi)明君,此一條,便是到現(xiàn)在,也不曾變異,然,若是皇阿瑪若是真不願爲(wèi)明君,那兒臣也自無話可說了的。”

誠德帝到底是當(dāng)了幾年皇帝的,這一發(fā)怒之下,威風(fēng)當(dāng)真不小,可惜卻是用錯了對象,弘晴壓根兒就不曾被其嚇倒,不單不緊趕著謝罪,反倒是生硬無比地頂了其一句道。

“你,你,你想作甚?”

這一聽弘晴言語明顯不善,誠德帝頓時便慌了神,面‘色’大變地往後一仰,不自覺地便靠緊在了龍‘牀’的靠背上,雙眼圓睜,語帶顫音地發(fā)問道。

“兒臣只想與皇阿瑪有個約定罷了。”

眼瞅著誠德帝慌‘亂’若此,弘晴並不覺得有甚解氣之感,心底裡反倒是涌起了一陣的悲哀,不過麼,卻也斷然不可能再在此際有所退讓。

“約定?甚的約定?爾且說清楚了。”

這一見弘晴並無玩甚燭光斧影之意,誠德帝暗自便鬆了口氣,然則心絃卻依舊是緊繃著的,緊張兮兮地便追問了一句道。

“皇阿瑪要如何理政,那是皇阿瑪?shù)臋?quán)力,兒臣自不敢有甚異議,然,兒臣所‘欲’經(jīng)營之工部以及軍務(wù)事宜,也請皇阿瑪少‘操’些心,所有責(zé)任,兒臣自擔(dān)了,若有甚差池處,皇阿瑪儘可責(zé)罰便是了,就此一條,還請皇阿瑪周全則個。”

弘晴雖已是不介意玩上一把玄武‘門’舊事,可不到萬不得已,弘晴也不願真這麼做了去,倒也不是考慮到甚政權(quán)平穩(wěn)延續(xù)之故,甚或也不完全是因著陳老夫子的強烈反對,僅僅只是不想徹底揭下天家政治的最後一塊遮羞布罷了,至於父子間的情誼麼,到了眼下這般地步,雖說尚存,卻真的已是不多了的。

“爾這是‘欲’‘逼’朕麼,朕,朕……”

聽得弘晴將話挑得如此分明,誠德帝當(dāng)即便被氣得個七暈八素,手指著弘晴,哆哆嗦嗦地說不出句完整的話來。

“兒臣言盡於此,皇阿瑪且請善自斟酌便是了,兒臣自會在頤和園恭候皇阿瑪之旨意,時辰已是不早,兒臣便不耽擱皇阿瑪用膳了,請容兒臣就此告退。”

最後的通牒已下,弘晴也自懶得再跟誠德帝多囉唣,左右條件已擺了出來,誠德帝若是識相也就罷了,若是還‘欲’胡‘亂’折騰,說不得,弘晴也只能是親自帶兵來與誠德帝打‘交’道了的。

“你,你……”

這一見弘晴將話說完便轉(zhuǎn)身向外行了去,誠德帝當(dāng)真是又急又氣又驚,霍然跳了起來,手指著弘晴的背影,可又不知是該呵斥還是該討?zhàn)垼薄ぁ瘎拥脺喩砩舷驴翊蚨哙虏灰眩钡胶肭缍家央x開了大殿,這才頹然地跌坐在了龍‘牀’上,雙眼無神地傻在了當(dāng)場。

“喲,賢侄這就回了?”

大殿外的臺階下,四爺與一衆(zhòng)阿哥們正自一邊低聲地‘交’談著,一邊忐忑不安地等待著,冷不丁見弘晴的身影已然出現(xiàn)在了臺階上,衆(zhòng)人的竊竊‘私’語頓時便就此止住了,一看弘晴臉‘色’似乎有些不對,衆(zhòng)阿哥們自不免都有些膽寒,誰也不敢在此時上前探問,倒是四爺臉皮厚,笑呵呵地便迎上了前去,宛若無事人一般地打了聲招呼。

“嗯,有些事待辦,就不多留了,四叔,回見好了。”

儘管心下里極其不待見四爺,不過麼,弘晴倒不致於在禮數(shù)上有所閃失,客氣地回了一句之後,也沒管諸般人等是何表情,大步便往宮‘門’方向行了去。

“哼,囂張個屁,‘奶’‘奶’個熊的,不得好死的貨‘色’!”

眼瞅著弘晴就這麼揚長而去,一衆(zhòng)阿哥們都不敢去驚擾,顯見是被弘晴身上帶著的濃烈寒意給震懾住了,也就只有二阿哥似乎膽子較壯一些,可也算不得多大,直到弘晴走得都沒了影了,這纔敢小聲地咒罵了一聲。

“四叔,情形似乎不對啊,要不我等都一併進去瞅瞅?”

往日裡衆(zhòng)阿哥們湊在一起可是沒少咒罵弘晴,往往是一個人開了口,其餘人立馬紛紛跟上,可眼下麼,衆(zhòng)人卻顯然是沒這麼個瞎折騰的心思,壓根兒就沒人去理會傻大膽的二阿哥,彼此對視了一番之後,由著三阿哥出了頭,但見其朝著四爺便是一禮,試探地發(fā)出了一併去面聖之邀請。

“嗯,那好,且就一道罷。”

四爺原就想去探聽個虛實,只是身爲(wèi)長輩,他不好表‘露’得太著行跡罷了,而今麼,既是三阿哥開了口,他自是樂得從善如流上一回。

“臣弟(兒臣)叩見陛下(皇阿瑪)!”

一衆(zhòng)人等急匆匆地行進了大殿,入眼便見誠德帝面‘色’灰敗地癱坐在龍‘牀’上,頓時全都大吃了一驚,彼此間飛快地‘交’換了個眼神之後,趕忙便齊齊搶到了御前,緊趕著大禮參拜不迭。

“爾等來作甚?看朕的笑話麼?滾,都給朕滾出去,滾!”

衆(zhòng)人的大禮不可謂不恭,然則誠德帝卻絲毫不領(lǐng)情,被驚醒過來之後,一見來的是四爺與三阿哥等人,頓時便氣不打一處來,壓根兒就沒給衆(zhòng)人留甚情面,氣急敗壞地便跳了起來,猛拍了一下龍案,怒不可遏地便咆哮了起來。

“皇阿瑪息怒,兒臣等……”

這一見誠德帝暴跳若此,一衆(zhòng)人等自不免便有些慌了神,不過麼,事關(guān)重大,在沒‘摸’清弘晴與誠德帝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何事的情形下,衆(zhòng)人卻是怎麼也不肯就此走了人的,這不,三阿哥自恃著近來頗爲(wèi)得寵,磕了個頭之後,便打算就此切入主題,以探明事情之原委。

“‘混’賬東西,給臉不要臉是不?好啊,來人,將這幫‘混’球都給朕打出去!”

誠德帝眼下正值火氣狂涌之際,哪有心思去聽三阿哥的屁話,壓根兒就沒給其將話說完的機會,拍著龍案便狂吼了一嗓子,當(dāng)即便有十?dāng)?shù)名‘侍’候在殿外的大內(nèi)‘侍’衛(wèi)涌進了殿來,不容分說地便要動手趕人了,一見及此,四爺?shù)热藘嵶孕闹胁桓实煤埽瑓s也不敢再多逗留,只能是灰溜溜地全都退出了乾清宮大殿,興意闌珊地出了皇宮,就此各自散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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