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沒想到賀然會來她這裡,十分體貼道:“你還往我這裡跑一趟作什麼,累了一天了快去歇息吧。”話雖這麼說,卻挽住他的手臂臉上盪漾著歡喜與甜蜜,
賀然溫柔的抱了她一下,道:“就在這裡睡下了,陪你說說話。”
雲裳撇撇嘴道:“少哄我,既然來了就坐一會吧。”
賀然脫去長衫,轉身去洗漱,雲裳拉住他道:“行了行了,別哄我空歡喜了,你明日別忘了過來就是了,快去暖玉姐姐那裡吧。”
“就是她讓我來的,你要不收留我,今晚我就沒去處了。”
“真的。”雲裳萬分驚喜,
賀然點了點頭,走到外室去洗漱,雲裳跟出來笑著對上來服侍的隨舞道:“不用你們了,去吧。”
隨舞出去後,雲裳卻不服侍而是從後面抱住彎腰洗臉的賀然,把俏臉貼在他背上閉上眼一臉的幸福與陶醉,
賀然擦了臉把她拉到身前,不無歉疚道:“委屈你了。”他這是有感而發,說的十分真誠,是啊,雲裳這樣的絕代佳人嫁給任何人都是要專享萬般寵愛的,可在他身邊卻只能偶得疼愛,不僅如此,讓賀然更覺愧疚的是原本冰清玉潔高傲不羣的雲裳現在已變得甘於人後行事謹慎了,她此刻表現出的歡喜與滿足讓賀然心裡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雲裳卻無此想法,仍帶著喜悅道:“你這話什麼意思,怎麼委屈我了。”
賀然擁著她走入內室,口中道:“我是說不能總陪著你,讓你多有寂寞。”
雲裳把他按到坐席上,抿嘴笑道:“我纔不覺寂寞呢,我本就是個喜歡清靜的人,遇到你之前的日子多是以琴爲伴,最是厭煩熱鬧的。”
賀然訕訕道:“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你是不是心裡盼著我少去擾你清靜啊。”
雲裳嬌笑著偎進他懷裡,大膽的望著他道:“纔不是呢,你心裡知道。”
賀然輕撫著她吹彈得破的花顏,遣詞酌句道:“你是不是覺得她們……嗯……我剛聽你讓我去暖玉姐姐那裡,我這心裡有點……我是怕委屈了你。”
雲裳聽懂了,抓住他的手深情的望著他道:“你不要這樣想,我謙讓是因爲我從心裡敬重她們,兩位姐姐、音兒還有綠繩兒,她們都當我是親姊妹一般,我不太懂的爲人處世你是知道的,她們從不跟我計較什麼,都寵著我讓著我,連綠繩兒都事事替我著想,我再不懂事也該有所感化,理應也學著謙讓些纔是。”
賀然感嘆道:“我就是見你太懂事了心裡才覺不是滋味,這就是讓你受委屈了。”
雲裳笑道:“難不成你喜歡不懂事的。”
“你就該是冰清玉潔的仙子,不染人間煙火氣。”
雲裳俏皮的眨了下眼,道:“我以前還真是目中無人的,論容貌、儀態只豔慕音兒,可見了姐姐後才懂得什麼是脫塵出俗,要說仙子只有她才當得起這兩個字,不過呀,她這仙子如今也墮入凡塵了,你沒察覺她最近總是與別人鬥嘴嗎。”
賀然會心而笑,道:“看來是我把你們這些仙子拉入凡塵的。”
雲裳露出甜美的笑容,“別的我不知道,我只知現在的日子比以前開心了許多,你我同命,所以我不爲此謝你,你也不要再認爲於我有虧欠,能這樣活一世我已別無所求了,雖然許多事情我不清楚,但我清楚自己的心也清楚你的心。”
賀然心下釋然,欣慰道:“你只要覺得開心就好。”
“那你就別總是牽掛我了,我要是不快活啊,是一刻也不忍的,更別說是受委屈了。”
“好,如果萬一哪天你覺得委屈了一定要跟我說,不許任性而爲。”
雲裳笑道:“怎麼個任性而爲,怕我負氣而走,我纔不會呢,這輩子你都別想把我趕走。”
“這我就放心了。”
雲裳秀眉一挑,道:“不過我該爭還是要爭的,你答應過我要帶我去草原,不許食言。”
“我記得,我記得,等這場戰事了結了我們就去,就咱們兩個人。”
雲裳幸福的把俏臉靠在他胸膛上,可很快有擡起頭望著他道:“是了,有件事你得跟我講實話,方纔我聽她們說起替你化解煞氣時神情都怪怪的,這其中有什麼蹊蹺。”
“這能有什麼蹊蹺,是你多心了。”賀然想掩飾過去,
雲裳嘟起小嘴道:“不對,要是煞氣真那麼厲害,音兒不會顯得那麼輕鬆,暖玉姐姐也不會渾不在意,你要不說就是偏心。”
賀然不忍瞞她了,低聲道:“這事別人可都是不知道的,音兒也是自己猜出來的,我說了你可千萬不能說出去。”
雲裳興奮的點點頭,把耳朵湊上去,道:“你說,我保證不亂講。”
賀然看著她瑩潤的耳垂忍不住輕輕咬了一口,雲裳嬌軀一顫,不依的咬著櫻脣揮手打道:“你戲耍我。”
賀然抱住她,用目光朝牀榻示意了一下,道:“這化解之法就是……,你明白了吧。”
雲裳難以置信的看著他,隨即失笑道:“你沒騙我。”
賀然笑道:“想想她倆剛纔說這事時的神情還不清楚嗎。”
雲裳羞紅了臉,伏在他懷裡嗤嗤嬌笑,
“其實這煞氣你也能幫我化解的,來吧,我覺得煞氣衝頂了,再不化解就性命堪憂了。”
雲裳忍著笑捶打了他幾下,然後不無擔憂道:“不許說笑了,暖玉姐姐當初說你身帶煞氣,果真是這樣嗎,會不會傷身。”
賀然眨著眼睛道:“她當初具神通,法眼所見非我們能體察的,後來我也問過她,可她什麼都不肯說,想來該是於身體無礙的,她總不會害我。”想到雲裳太純真,他不想點破煞星轉世只是一個謊言,畢竟這重身份在這個時代還是很有威懾力的,不能輕易丟了這個光環,
雲裳皺了下眉,道:“我真想去問問姐姐,可……可又怕她認爲我是取笑她。”
賀然勸道:“就是,你千萬別提這事了,讓音兒弄的她已經夠難堪的了,要是知道你也清楚這件事了她就更難爲情了,別擔心了,要是煞氣有什麼危害她早就跟我明言了,她不說自然就是沒事的,你想想看,我這轉世的煞星要是連點煞氣都沒有和凡人還有什麼區別,多沒臉面啊。”
雲裳被他逗得笑了出來,仔細的端詳著他道:“守著轉世的煞星我怎麼就一點也不覺害怕呢,先前時還是有點怕的,可見到你之後就把煞星之事全忘記了,你一點也沒煞星的威儀氣勢,倒像個十足的窩囊星轉世。”
賀然挺直胸膛,裝出兇巴巴的樣子瞪眼道:“我哪點窩囊了,哼,我在你們面前是收斂鋒芒,信不信我一會吃了你。”
雲裳咯咯笑道:“眼睛瞪再大也沒用,你在西屏時的窩囊樣我一輩子也不會忘,現在在姐姐們面前你一樣是窩囊透頂,我看你就是窩囊星轉世。”
“我那是讓著她們,你當我真怕。”賀然撇著嘴說,
雲裳抿嘴一笑,道:“因愛生懼是不是。”
賀然笑道:“這你也懂,我真是小看你了。”
雲裳略顯尷尬道:“是暖玉姐姐跟我說的,我傻乎乎的只知彈琴哪懂這些。”
賀然撫著她柔順光澤的金髮道:“不屑於世務恰恰是你最惹人憐愛之處,其實你的心冰雪通透,論聰慧絕不比音兒差,只是用的地方不同而已,否則怎能領悟琴道彈出仙樂之音。”
雲裳心中甜美,反倒替竹音說起好話來,“音兒雖專於政務,可她也是不染俗的,我覺得……”
賀然笑著接口道:“她有智絕天下的美譽,對世事也是能看透的,之所以自陷勞苦沾惹俗務,全因有顆悲憫之心,她是要救民於水火,非是貪戀權勢奢華,我是清楚的。”
雲裳用力的點點頭道:“嗯,你真是聰明,說的也好,音兒不愧智絕天下這四個字,在你困苦未得志時就能慧眼識真金,我很是欽佩她。”
“在我最窩囊的時候你不是也一樣選上我了嗎,所以你和她一樣聰慧。”賀然捏了一下她高挺的鼻子,
雲裳認真道:“不是不是,正是因爲聽聞音兒選了你,我才大感好奇,用心打聽你的消息,聽多了你的神奇故事才爲之心儀的,我可沒法跟音兒比。”
“反正我看你就是不比她差。”賀然從果盤中取了一粒紫歸果塞入她口中,岔開話題道:“來這麼久了,想西屏了嗎。”
雲裳吃下口中的紫歸果,深邃如海水的明眸泛起追思之色,輕聲道:“有時會想,想師父,想同門好姐妹,想那柔山靜水的秀美風光。”
“有朝一日我會再帶你回去。”
雲裳聽懂了他話外之音,急忙從追思中收回神來,連連搖頭道:“爲這個犯險可不值得,我只是偶爾想想罷了,不怎麼往心裡去的,你別爲這個動什麼心思。”
賀然點點頭道:“我不會刻意爲之,但如果有機會就陪你去拜見師傅,到時你帶我去遊覽你喜歡的那些地方好不好。”
“好,不過先講好了,你得守信不刻意而爲,更不許爲此犯險。”雲裳興奮的說,
“我說話算數,你給我彈一曲西屏的樂曲吧。”
雲裳欣然而起,取過冷泉琴輕輕撥弄了一下,聚精斂神花顏漸漸現出聖潔的光輝,玉手再次擡起時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調皮的歪著頭問:“你是想哭還是想笑。”
賀然看的心裡發癢,走過去抱起她道:“還是先化解煞氣吧,這琴回來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