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說,老太爺在書房。
陸寂琛進了快一星期沒回的主宅,屋裡不見孩子們的身影,他先上了樓,兒童房裡也沒他們的身影。他將雜誌放下後,去了一樓。
陸老太爺?shù)臅吭谝粯?,他的臥室也在一樓。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走近書房,傳來小閏桀的聲音,陸寂琛挑眉,不用猜,老太爺又在讓孩子聯(lián)繫書法!這些,他小時候也經(jīng)歷過。
書房的門敞著,穿著唐裝的老太爺手裡拿著上等蜜蠟手串,一手拿著戒尺,嚴厲地站在矮桌邊。
只見小閏桀站在矮桌邊,手裡握著狼毫,姿勢標準地在毛邊紙上寫字,邊寫,邊念,對面,是小雨,她也站得筆直,握著毛筆,小手微微有些顫抖,剛學毛筆字,手就會顫。
他大步走近,陸老太爺轉身,兩個孩子仍專心寫字,根本沒看進來的人。
“爺爺!”,陸寂琛開口。
小閏桀聽到爸爸的聲音,心裡很激動,但,仍要堅持將這個字寫好,這是太爺爺?shù)囊?,無論外界有什麼動靜,都必須專心。
“回來啦?!保懤咸珷敚袭斠鎵?,中氣十足,聲音渾厚,深眸睨了他一眼。
“嗯?!保呓肋叄粗鴥珊⒆拥臅?。
陸老太爺拿了幾張寫上毛筆字的毛邊紙遞給他,“你看看,比較比較,哪個是孩子寫的,哪個是別人寫的!”,陸老太爺嚴肅地說。
陸寂琛看著那幾張紙,很快,認出了不是小閏桀寫的那幾張,而不算工整卻很熟悉的毛筆字,讓他揚脣,是喬冉的代筆。
“太爺爺,我寫好了?!?,小閏桀放下毛筆,小手扁在身後,禮貌地說。
“手伸出來,到底誰幫你代寫的?”,陸老太爺嚴肅地說,小閏桀乖乖伸出小手,準備挨罰。
“太爺爺,我不說,你打我吧。”,小閏桀很仗義地說,如果告訴他是喬冉幫他寫的,喬冉就要挨罰了……
陸老太爺果斷地擡起戒尺!
“爺爺!”,陸寂琛攔住,陸長清瞪著他。
“小孩子,別這麼上綱上線地教育,您這一套,過時了?!保卑渍f,不想兒子和自己有一樣的經(jīng)歷,那樣,不快樂。
“過時?不管時代怎麼變,陸家的規(guī)矩不能變!”,陸老太爺嚴肅道。
陸寂琛笑笑,“Ray,帶小雨出去玩?!保麑鹤尤崧曊f,小閏桀看著他,又看向老太爺,猶豫了下,“小雨,我們?nèi)ネ?!”,然後,他大聲地說。
還是選擇了聽爸爸的話!
陸長清瞪著他們,兩孩子像沒看見,手拉手,出了書房。
“反了!都反了!”,陸長清氣憤地說,陸寂琛走去書房門口,將房門關上。
“什麼事,直接說!”,陸長清在椅子裡坐下,陸寂琛在對面坐下,拿起紫砂壺,幫他沏茶。
“是有事,我想知道,這幾年,喬家發(fā)生了哪些事!”,陸寂琛直白地說,喝了口茶。
陸長清手裡把~玩著蜜蠟,瞇著眸,睨著對面的長孫。
“爺爺,我知道,有些外界不知道的,但您肯定都清楚。”,他對視著陸老太爺?shù)哪抗猓又f。
“你想知道什麼?”,陸長清嚴肅地問。
“喬玉麒車禍的事!”,陸寂琛具體化。
陸長清嘴角抽~搐了下,略帶嘲諷的笑,“阿琛啊,我把你培養(yǎng)得倒是人品夠好,可惜,有點好過頭了!你這樣心慈手軟是不行的啊……”,陸長清站了起身,嘆息著說。
陸寂琛明白,爺爺是在責備他對喬家的關心。
“我只想了解一些我不知道的事。”,陸寂琛淡笑著說。
“喬玉麒五年前是出過車禍,他開車,被一輛卡車撞了,聽說,車上有他的情~婦。不然,喬氏也不會讓喬冉那小丫頭做了繼承人!阿琛,有些方面,你得跟那丫頭多學學!別把兒女情長放心頭,你不狠,就是讓別人鑽了空!”,喬老太爺嚴肅地說。
“喬玉麒出車禍,跟陸家有關嗎?”,陸寂琛像沒聽見他的話,問。也在暗忖,以喬玉麒的爲人,會是那種有情~婦的人麼?
“你——!”,陸長清氣憤地瞪著他。
“你還沒阿卓格局大!”,陸長清氣憤地說,“別忘了,喬冉傷過你!她心比你狠!更別忘了,她嫁進陸家,別有所圖!”,陸長清雖老了,但,不糊塗。
陸寂琛什麼也沒說,出了書房。
爺爺說的,他都明白,他也承認,自己沒喬冉狠心。
喬玉麒醒了,病房裡只有他們父女倆,喬冉坐在*邊,看著他,嘴角染著笑。
“爸爸,你想不想吃東西?我回家給你做,好不好?”,她笑著問,一臉激動。
“你做的,能吃?”,喬玉麒笑著問。
“爸你討厭!”,她知道,爸爸在嘲笑她的廚藝,“煮個粥什麼的,我還是可以的!我買了電燉鍋,據(jù)說是個人都會煮粥的!”,她一臉純真的笑,在父親面前,儼然只是個孩子。
“冉冉啊,這樣纔是真的你。”,喬玉麒*溺地笑著說,喬冉也笑。
“兒女在父母面前,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孩子的嘛。”,她撒嬌地說。
“是,可惜,爸爸沒能力讓你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保瑔逃聍枥⒕蔚卣f。
“爸!我現(xiàn)在很好啊!真的!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沒什麼不好的!”
“冉冉,放下吧。喬家和陸家的新仇舊恨,不該犧牲了你的幸福,爸的生命快走到盡頭了,回首過去,發(fā)現(xiàn)過去的輝煌都是過眼雲(yún)煙。遺憾的是,沒有在有生之年,看著你和你哥幸福?!?,喬玉麒語重心長地說,眼眶漲紅。
“爸爸!你別說這喪氣話好不好?!您才五十多歲,還能活好幾十年呢!”,忽略他說的其它的話,喬冉激動地說,無法想象他離開後的情景,這麼多親人,唯一能讓她感受到溫暖的,也就是父親了。
“冉冉,人要面對現(xiàn)實!告訴陸寂琛吧,都告訴他,別再想著報仇了。誰害了咱們,也不重要,失去的,回不來?!?,喬玉麒對她勸道。
“不!我不可能放棄!我的哥哥,我的爸爸,我的兒子……爸,我什麼都沒有了,我不在乎了!我對陸寂琛也不是當初了,現(xiàn)在的喬冉,心裡沒有愛!”,她激動地說,蹲在*沿,臉色漲紅。
“你還有陸寂??!”,喬玉麒沉聲說,喬冉不停搖頭,“爸,您別勸我了。”,她擦掉眼角的淚水,說完,站起身。
出了病房,轉身時,被牆角邊站著的人嚇了一跳,是陸寂琛。
“你怎麼又來了?”,她淡淡地問。
“他醒了嗎?”,他問,喬冉點頭。
“我進去看看?!?
“別!他又睡了,別打擾他休息了!”,她連忙說,拽著他的手臂,“你吃飯了嗎?沒有的話,跟我一起吃點?!保届o地說。
陸寂琛沉默,跟著她離開。
去醫(yī)院附近的咖啡廳,喬冉點了份商務套餐,陸寂琛點了杯咖啡。
兩人沉默,她吃得挺多,“你爸出過車禍?”,他輕聲地問,喬冉愣了下,“是?!保摬粫侵馈攘丝谒爱斈隊懥司S持喬氏的穩(wěn)定,沒有公開,你是怎麼知道的?”
“沒有不透風的牆,喬冉,到底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你爸到底是什麼?。磕I炎,怎麼會腎出~血?”,他問,也是在試探她對自己的誠意。
“陸寂琛,我家的事,不需要你管?!?,她狠心地說,“如果你是想借機打壓喬氏,我不會讓你得逞。”,知道他不會這麼做,她故意這麼說。
“喬總這麼說,倒是在提醒我了?!保懠盆≌f罷,掏出手機。
“許臣,聯(lián)繫易時代遊戲和YIbuy,我們會以比喬氏多20%的收購金……”
“陸寂??!”,喬冉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要搶她最近想併購的兩家公司!她連忙阻止。
“按我說的做!”,陸寂琛沒有停止, 嚴肅地說完,掛了電話。
“陸寂琛,你……”
“喬冉,如果你選擇了跟我對立,我不會客氣!”,穿著深色風衣,裡面搭著襯衫領帶的他,表情嚴肅,對她不客氣地說。
“隨你!我奉陪!”,她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倔強地說。
陸寂琛端起了咖啡,抿了一口,喬冉繼續(xù)吃著飯,也沒想到,陸寂琛對她的行動了如指掌。
許臣的辦事效率就是快,喬冉才吃完飯,陸寂琛接到許臣的電話,說是,已經(jīng)辦妥了,下午就可以派人去簽約了。
陸寂琛得意地看著喬冉,“卑鄙?!?,喬冉不滿地說。
“跟你學的?!?,他幽幽道,“喬冉,跟我鬥,你是沒好果子吃的?!保懠盆烂C地說。
她沒反駁,擦了擦嘴,起了身,去買單,到了服務檯,只給了一半的錢,另一半指著陸寂琛,讓他付。
AA制……
陸寂琛結完賬,喬冉已經(jīng)出了咖啡廳了,她在門口接電話,“什麼?你都到機場了?!怎麼不早說?!”
“好,我馬上去接你!”,喬冉說完,掛了電話。
陸寂琛站在她身側,剛點上一根菸,喬冉轉過頭,看著他,裴素素讓她接她,她沒車,怎麼去???
“裴素素回國了,讓我們?nèi)C場接她!”,她心不甘情不願地說。
“是麼?她沒聯(lián)繫我啊。”,陸寂琛幽幽地說。
“找我不就是找你嗎?你到底去不去?!”,她霸氣地說,陸寂琛挑著眉,睨著她,剛剛還跟他劃清界限,AA制的,現(xiàn)在……
“等我抽完這根菸的?!?,他大~爺似地說。
喬冉真想踹他一腳!
“你就抽吧,不怕得肺癌就抽!”,她說罷,帶頭走了,去停車場,站在他的車邊等,過了四五分鐘,他纔過來。
兩人上了車,陸寂琛朝機場高速方向開,“裴素素這些年一直在英國?學什麼的?”,他問。
“一直在,沒回來過一次,好像是法~醫(yī)學專業(yè)吧。”,喬冉自然地回答。
“法~醫(yī)?。”,他答。
“嗯?!?,輕聲地說,將椅背放倒了些,她又躺著,閉目養(yǎng)神,好像在思考。
陸寂琛發(fā)現(xiàn),她經(jīng)常這樣。
也許在考慮公事。
一個小時候纔到機場,遠遠地,就見著一個穿著白色長羽絨服,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機場前小廣場上,“裴素素!”,她激動地大聲喊。
長髮女人轉了身,雙臂仍環(huán)胸,喬冉大步上前,熱情地張開雙臂,女人伸手,兩個女人抱在了一起,陸寂琛挺拔的身影也走了上前。
“混蛋!一走就是五年!”,喬冉重重地拍了下裴素素的後背,氣憤地說。
“忙嘛,回不了!”,裴素素說,素淨的臉上流露出真誠的笑容,此刻,她也看到了走近的陸寂琛。
兩個女人鬆開,“比以前清瘦多了你!”,喬冉打量著她,說道。
“你不也是,不過,真是美??!我這女人看到你,都要變LES了!”,裴素素看著喬冉,玩笑地說,也真心覺得她美,性~感的美,也不乏知性。
她的視線落在喬冉身側,“纔多久沒聯(lián)繫,你們倆都已經(jīng)結婚了!”,裴素素笑著說,伸出手,陸寂琛摘掉黑色皮手套,和她握住。
“歡迎回國!”,他答。
“你也不夠意思,要回來也不提前說!”,喬冉反駁。
“都上車再說吧,外面冷!”,陸寂琛揚聲說,幫裴素素拿了行李箱。
喬冉拉著裴素素的手便走,不遠處的一輛SUV吸引了她的視線,“007……”,她低喃。
裴素素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那輛車停在這很久了!”,她謹慎地說了句,這時陸寂琛喊了句,喬冉和裴素素連忙走開,陸寂琛也看到了那輛車,車牌號是:洛A·MN007
莫驛程的車。
他若有所思,自他和喬冉結婚後,這個莫驛程似乎沒出現(xiàn)過。
兩個女人坐車後排,陸寂琛開著車。
“伯父伯母身體都好嗎?喬奶奶呢?”,裴素素問,喬冉一一回答,沒回避父親生病的事,對裴素素也說是腎炎。
陸寂琛側耳聽著,只是,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捕捉到。
“本來想繼續(xù)留在那邊研究所工作的,我媽身體也不太好,所以,還是回來吧!”
“素素,還沒放下啊?死者已矣,生者堅強。我遇到過叔叔好幾次,他每次都請我勸勸你。你不小啦,早點找個好男人嫁了吧!算我哥沒福氣!”,喬冉抓著她的手,說道。
原來,裴素素一直喜歡喬慕年,兩家人也有意撮合他們,誰知……
“我現(xiàn)在忙工作呢,沒那麼多心思想男人!”,裴素素笑著說,眼角有著溼~潤,“何況,就算他當初沒出事,他也不可能娶了我啊……對了,蘇巧呢?她還好嗎?”,裴素素說著,又問。
“她,配不上我哥!”,喬冉仇視地說了句,看了陸寂琛一眼,“別跟我提那朵白蓮花!”,她很直接地說,裴素素感覺她們之間,有什麼不尋常的事發(fā)生。
兩閨蜜去了一家餐廳,喬冉讓陸寂琛先走,陸寂琛和裴素素打了招呼後離開,在餐廳附近,又見到了莫驛程的車,他直接走去,還沒走近,那輛車突然離開。
陸寂琛上了自己的車,連忙追去!
莫驛程好像是故意的,跟他賽起了車,雖然路上車很多,他常超,陸寂琛也毫不遜色,黑色的Jeep不停地鑽著空子,莫驛程的車朝著山區(qū)方向駛去,他也跟著。
道路越來越偏僻,山區(qū)的風景區(qū)還沒開發(fā)完全,車輛稀少,連電子監(jiān)控儀都沒裝,平時有很多玩機車的年輕人來這條路上賽車。
領先的莫驛程朝著山頂駛去,陸寂琛跟上,車速飛快,幾次和他平行,內(nèi)心的鬥爭欲被激發(fā),車速越來越快,兩輛車在狹窄的山路上,並行衝向山頂。
最後,兩道急剎車聲響,一股濃濃的橡膠味刺鼻。
陸寂琛雙手握著方向盤,深眸看著右側,兩輛車平行而停,前方就是山崖,山谷間霧氣朦朧。
對方先下了車,他解開安全帶,下去。
莫驛程穿著棕色的馬丁靴,深色牛仔褲,深棕色夾克,戴著墨鏡,陸寂琛走了過去,這個神秘的男人,關於他的資料,許臣怎麼查也查不出。
“爲什麼跟著我們?”,陸寂琛衝著莫驛程的背影,問。
“陸總,何以見得我在跟著你們?”,莫驛程摘掉墨鏡,轉了身,看著他。
那是一張英俊無匹的俊臉,對於陸寂琛來說,也十分陌生。
商場上,他還沒和他打過交道。
“從機場到餐廳,洛A·MN007,一直存在我的視野裡?!保懠盆〔[著眸,平靜地說。
“原因可能是,我想多看陸夫人的一眼?!?,莫驛程笑著說。
陸寂琛並沒惱,喬冉昨晚在*~上說過,她沒別的男人,和這個莫驛程自然也沒發(fā)生過任何。
著莫驛程對她的態(tài)度,倒很明顯。
“晉安實業(yè)這兩年在房地產(chǎn)界元氣大傷,外強中乾,這個時候,稍微遇到一條想要吃它的大魚,都很危險,莫總該不會是想鋌而走險吧?”,陸寂琛幽幽地說,嘴角雖勾著笑,一字一句,卻是充滿了威脅和警告。
莫驛程也笑著,掏出一根菸,他左手抽菸的動作,令他微愣,他丟來一根菸,他接住。
以及,此刻兩人之間幾乎一樣的身高。
“我這人,喜歡什麼就放肆地去追求,不會委屈自己。公司是我義父給我的,身外之財,隨便玩,無所謂?!保A程幽幽地說。
“你若想得到她,爲何在她結婚當天開直升機送她回來?”,陸寂琛說罷,將香菸點燃。
“這叫,欲擒故縱。先打動,再在你們夫妻之間感情出現(xiàn)問題時,趁虛而入!”,莫驛程邪笑道。
“莫總確定有那個機會?”
“有沒有,陸總心裡應該有數(shù),呵呵……”,莫驛程說完,轉身要離開。
他手機響了,許臣的來電,不知道又會有什麼消息。
“老闆,喬玉麒的病很可疑,據(jù)說每次進醫(yī)院都要補大量的血!但是,又沒什麼外傷!應該是血液方面的??!目前,我能知道的,也就這麼多。另外,蘇巧的父親死因也查出了!”,許臣嚴肅的聲音傳來,那邊,莫驛程已經(jīng)上了車。
如果,蘇巧的父親也有血友病的話,小閏桀患這個病不奇怪,陸寂琛眉頭緊鎖,“你直接說!”,還不知道孩子的病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