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琉玥這一席話罵得酣暢,罵得淋漓,也罵出了她的氣勢來,讓屋裡所有人包括傅城恆在內(nèi),都忽然間對她有了新的認(rèn)識,覺得她就像是一個他們初次認(rèn)識的人一般,是那麼的強勢,是那麼的陌生。
惟獨傅城恆只在吃驚了短短的一瞬後,便已覺得她這副強勢的樣子雖然在他意料之外,卻又在他意料之中,她本身就不是那等能忍氣吞聲、約束自我之人,之前的極力自制,不過是因爲(wèi)她處在了那個身份立場上,而不得已爲(wèi)之的罷了,實則她是一直在苦苦壓抑自己本性的,一旦她的底線被觸及,她就再顧不得壓抑自己的本性,也壓抑不住了。
然而他內(nèi)心深處,竟然是很願意看到她這樣不壓抑自己的本性,活得隨性,活得恣意的,至少在他面前,他是很希望她這樣的,……只可惜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要是換成別的情況,他該有多麼高興她能隨意在他面前展現(xiàn)自我!
與傅城恆甚至可以說是樂於見到孔琉玥這副強勢的樣子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太夫人和傅旭恆三夫人母子夫妻的慌張。
他們一致以爲(wèi),孔琉玥之所以拼著顏面掃地的代價不惜將事情鬧大,只是爲(wèi)的與藍(lán)琴爭取到一個很好的名分,畢竟藍(lán)琴平常在她面前的體面是府裡上下都看在眼裡的,可以說整個永定侯府都知道藍(lán)琴是她面前最爲(wèi)得用的大丫鬟之一,如今她的大丫鬟與爺們兒鬧出了這樣不體面的事來,她就算不爲(wèi)著與藍(lán)琴之間的情誼,只爲(wèi)著自己的體面,也定要爲(wèi)藍(lán)琴掙到一個好的名分。
因此可以說,他們內(nèi)心深處還是有幾分底氣的,畢竟藍(lán)琴以後還要在他們手底下討生活,除非孔琉玥真一點都不在乎她們主僕之間的情誼,否則她就只能投鼠忌器。
卻不想孔琉玥竟壓根兒沒想過要將藍(lán)琴順勢送給傅旭恆,而真只是單純的想爲(wèi)她討回一個公道,這讓他們再沒了底氣和倚仗,只餘下慌張。
也難怪他們要慌張,要知道大秦自開國以來便以仁孝治天下,正所謂“長嫂如母”,就算太夫人還在,孔琉玥畢竟佔著長嫂的名分,那她屋裡的丫鬟便不是身爲(wèi)小叔子的傅旭恆所能隨意染指的,更遑論還是用強了,真告到官府,以傅旭恆如今的白丁身份,可是會被治罪的!
除了慌張以外,母子婆媳三人還滿心都是惱怒,爲(wèi)孔琉玥那般不留情面的罵傅旭恆,尤其是當(dāng)事人傅旭恆,更是一雙眼睛能噴出火來。他最討厭人將他跟傅城恆作比較了,從小到大都討厭,那隻會讓他覺得他是多麼的渺小和無能,尤其是在新近他丟了官以後,他就越是聽不得人在他面前提什麼‘白丁’啊、傅城恆又如何如何有本事之類的話,可現(xiàn)在孔琉玥不但提了,還從長相到身份,從能力到品行,從財力到權(quán)勢,將他和傅城恆進(jìn)行了方方面面的比較,將他貶得是一文不值,由不得他不氣得半死!
可傅旭恆也知道,眼下不是跟孔琉玥硬氣的時候,只看方纔她那副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顧了的瘋狂樣子,再加上傅城恆對她的無聲支持,若是他敢指著她罵回去,還不知道會出現(xiàn)什麼樣無法挽回的後果;而且方纔她又不是直接罵的他,而是對著三夫人罵的他,這便是女人與女人之間的事了,也有小叔子跟大嫂吵架動手的?他若是動了口或是動了手,成什麼樣兒了?他自問他做不出來,所以只能以眼神示意三夫人代他出這個口。
同時在心裡打定主意,不管待會兒孔琉玥還要怎麼說,他都要一口咬定了是藍(lán)琴主動勾引的他,反正事情已經(jīng)過了,既沒有物證,人證相信清溪塢的人也不敢站出來,到時候看她還能將他怎麼樣!
彼時三夫人正一肚子的火,接收到傅旭恆的眼色,實在很不想理會,若不是他不爭氣,做出這樣沒臉理虧的事來,方纔她又何至於被孔琉玥連扇兩記耳光,還被罵得狗血噴頭?
——正所謂“知夫莫若妻”,就算傅旭恆不承認(rèn)他是對藍(lán)琴用了強,只說是藍(lán)琴勾引的他,但自家丈夫是什麼德行,三夫人又豈有不知道的?不過是想著要給孔琉玥和傅城恆一個大大沒臉,所以強忍著怒氣跟他一起顛倒黑白罷了。
誰知道他倒好,事事都指著自己去爲(wèi)他衝鋒陷陣,看見自己受了欺負(fù),卻又再不像傅城恆那樣,會爲(wèi)妻子出頭,甚至?xí)宰约旱纳眢w擋在妻子的前面,一想到這些,三夫人就算是再想讓孔琉玥沒臉,再想把失去的一切給奪回來,再想著他畢竟是自己的丈夫、是自己兩個孩子的父親,仍是忍不住會心寒。
只是三夫人也知道,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她惟一能做的就是咬緊牙關(guān)死撐到底,將孔琉玥的氣焰給打壓下去,讓大事化小,讓小事化無,否則真讓傅旭恆被送官治了罪,他們母子三人後半輩子可就再沒指望了!當(dāng)然,她也可以要求和離,可兩個孩子該怎麼辦,她父母親人的臉面該怎麼辦,還有她的後半輩子,又該怎麼辦?
說不得只能打點起精神,冷笑向孔琉玥道:“府裡誰不知道大嫂最是能言善辯,且又爲(wèi)尊爲(wèi)長,還有大哥給您撐腰,自是您說什麼就是什麼,您想怎麼貶低我們,就怎麼貶低我們,我們也不敢有二話,否則就是不敬尊長,就會捱打捱罵,甚至?xí)恍荼凰凸伲覀兡茉觞N樣?誰叫我們?nèi)缃褚咽前锥。擉w面遠(yuǎn)遠(yuǎn)及不上堂堂永定侯夫人身邊的一等大丫鬟,自然只能任人揉搓!”
話鋒一轉(zhuǎn),“只是大嫂別忘了,那丫頭畢竟是您的陪嫁丫鬟,理應(yīng)是大哥的人,您也不怕傳了出去,被人笑話兒兄弟聚麀,敗壞了整個永定侯府的體面名聲嗎?”
三夫人說話時,太夫人也已接收到了傅旭恆的眼色,已跑到窗戶面前,對著窗戶跪下哭將起來,“老侯爺啊,您看一看罷,您纔去了能有幾年,侯爺他便不將我這個母親放在眼裡,不將老三這個弟弟放在眼裡,一心要將我們母子趕盡殺絕了,您若是在天有靈,就劈下一道雷來,劈死了這個不孝不悌沒人倫,只知道沉迷於女色,受狐媚子挑唆的混賬東西罷……老侯爺,您顯顯靈罷……”
孔琉玥將三夫人的話聽在耳裡,再將太夫人這一番做作看在眼裡,就冷冷笑了起來,“公公若是真在天有靈,首要該劈的也是那些逼淫嫂婢,顛倒黑白,指鹿?fàn)?wèi)馬,還有那些助紂爲(wèi)虐的人,太夫人可千萬要當(dāng)心了!”
“你……”太夫人被噎得一窒,隨即便又對著窗外哭道,“老侯爺,您也親眼瞧見了孔氏是如何頂撞我這個作婆婆的,似這等不賢不孝,還善妒口舌的狐媚子,您老人家若是還在,又豈會容她囂張?早賜下一紙休書了……求您快顯靈罷……”
孔琉玥厭惡透了太夫人這番做作,當(dāng)下也不再看她聲情並茂的“演出”,而是再次冷冷看向了傅旭恆,“也就是說,你承認(rèn)是你欺負(fù)的藍(lán)琴了?”
在她冰冷的、隱隱含著幾分譏誚的、彷彿在靈魂深處有著無窮鋒刃堅冰的目光的注視下,傅旭恆忽然之間有了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他近乎是狼狽的撇開頭,不敢再直面孔琉玥。
他強擠出一抹笑意,說道:“大嫂這話,請恕我不能領(lǐng)。我成日裡待在清溪塢是府裡上下都知道的,您的丫鬟若是沒有那個心,我甚至連見到她的機會都沒有,所以這事兒,可以說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當(dāng)然,我也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您會覺著抹不開顏面也是有的,您看這樣行嗎,待過個幾日,我便著人挑個吉日,擺上幾桌酒,搭上一臺小戲,明堂正道的納了她做妾,往後也好好待她,算是給她一個交代,也算是給大哥大嫂一個交代,未知大哥大嫂意下如何?”
孔琉玥沒想到她話都說到那個份兒上了,傅旭恆竟然還能這般顛倒是非,信口雌黃,且還敢提出要納藍(lán)琴爲(wèi)妾,語氣裡還帶了幾分不知道給了藍(lán)琴多大恩典似的,怒極反笑,道:“傅旭恆你是聾了嗎?難道方纔沒聽見我說,你給藍(lán)琴提鞋也不配嗎?還是你聽不懂人話?也是,你根本不是人,根本就是禽獸,又怎麼可能聽得懂人話!我再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一次,別說你只是想娶藍(lán)琴作小老婆,就是她孫景真這會兒就死了,你三媒六聘的要娶她去做大老婆,我也不會答應(yīng)!你就等著被送官查辦罷!”
一席話,不止說得一旁的三夫人氣了個半死,也說得傅旭恆再忍不下,惱羞成怒起來,“大嫂非要說我‘逼淫嫂婢’,那好啊,人證拿出來,物證拿出來啊!我倒要看看,沒有這兩樣?xùn)|西,旁人要怎麼相信不是你的丫頭主動勾引的我,你又要怎樣將我送官查辦!”終於徹底露出了他的無賴無恥嘴臉來。
也讓孔琉玥越發(fā)的怒不可遏,再次氣昏了頭,拔下頭上之前才插回去的一丈青,便要朝他刺去,“王八蛋,不要以爲(wèi)我就治不了你了……”
只是還沒刺出去,已被傅城恆從後面以既不會使她覺得疼,卻又掙脫不開的力道給握住了手腕,隨即將她半箍在了懷裡,讓她動彈不得後,方冷聲命早已趕了過來的樑媽媽:“樑媽媽,你來告訴一下大家,藍(lán)琴的傷勢到底如何!”
樑媽媽是從頭至尾都將傅旭恆母子夫妻的無恥嘴臉看在了眼裡的,饒是她向來最冷靜自制,依然忍不住氣得滿臉通紅,她活了五十幾載,還從沒見過這般不要臉的人,這會子聞得傅城恆的話,竟像是大有爲(wèi)藍(lán)琴做主的意思,忙不迭屈膝應(yīng)了一聲:“是,侯爺!”
便上前幾步,強忍下怒氣盡量以平靜客觀的語氣,描述起藍(lán)琴的傷勢來,“……前襟被撕爛,身上多處抓痕掐痕,還有不少牙印,腰上有很明顯的男人手印,青青紫紫的一大片,尤其……下面,更是傷勢嚴(yán)重,而且正發(fā)高燒,滿嘴的胡話,不是叫‘不要碰我’,就是讓‘走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清醒過來!”
樑媽媽話音剛落,仍被傅城恆半箍在懷裡的孔琉玥已冷笑接道:“傅旭恆,你說是藍(lán)琴主動勾引的你,那她被撕爛的前襟該作何解釋,她這身傷又該作何解釋?難道都是她自己弄出來的不成?”
男人跟女人在體力上的先天差異,便決定了當(dāng)一個男人想要欺負(fù)傷害一個女人時,那個女人幾乎不可能反抗得了,就像當(dāng)初她跟傅城恆的洞房花燭夜,正是因爲(wèi)她知道反抗了也沒用,——當(dāng)然,那時候的情況也的確不容她反抗,所以她纔會沒有反抗,而是選擇了消極的配合,萬幸傅城恆也並沒有弄傷她。
但饒是那樣,她當(dāng)時依然羞憤屈辱痛苦得恨不能死過去,到如今也不願再去回想當(dāng)時的情形,不敢想象,藍(lán)琴昨兒個是怎樣熬了過來的,她的身心又受到了怎樣巨大的傷害和打擊,不然她也不至於病成那樣了!
孔琉玥問完,見傅旭恆沒有作答,便又厲聲逼問了一句:“你說啊,難道都是她自己把自己弄成那個樣子的?”
傅旭恆眼裡閃過一抹慌亂,但很快便又笑道:“大嫂問我,我問誰去?誰知道那丫頭之後又去了哪裡?誰知道她是不是跟別的男人也這般不乾不淨(jìng)?大嫂最好還是去問她自己的好!”
怎麼世上還會有這樣無恥的人?孔琉玥再次怒不可遏,氣昏了頭,“王八蛋,你傷害了藍(lán)琴不算,如今竟還倒打一耙,敗壞起她的清譽來,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欲掙開傅城恆的箍制,撲上前抓花了眼前那張無恥之極的噁心嘴臉。
卻再次被傅城恆箍緊,阻止了她的行動,又安撫性的拍了拍她的背,方拔高了聲音再次冷聲命樑媽媽:“去將清溪塢的人都給我召齊了,傳我的話,誰要是知道昨日之事的,只要站出來作證,一律賞銀千兩,並且即刻爲(wèi)她全家脫籍,並保證她一家人後半輩子的平安!”
賞銀千兩,還脫籍,並保證一家子後半輩子的平安?樑媽媽忙屈膝應(yīng)了,眉眼間帶著幾分喜色自傳話去了,就不信在這樣的重賞面前,清溪塢的下人們會不動心的,到時候看那個無恥之徒還要怎麼抵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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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珊瑚瓔珞的臉上,也不由帶上了幾分喜色和如釋重負(fù)。
與她們幾個面帶喜色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傅旭恆的面如土色。他昨天不管是在將藍(lán)琴強行拖往房間裡的過程中,還是在進(jìn)了房間後行事的過程中,都幾乎沒怎麼避人,尤其是他的貼身小廝德寶,就更是幾乎全程目睹了整件事,只在他行事時,他不在現(xiàn)場,卻也僅只隔了一扇屏風(fēng)而已。
如今傅城恆一出口便是千兩的賞銀,還承諾要爲(wèi)出來作證的人全家脫籍,並保證其全家後半輩子的平安,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焉知德寶到時候不會站出來指證他?那他到時候才真是辨無可辨,再無脫身的餘地了!不行,他一定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因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滿心的驚恐和慌亂,冷笑說道:“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大哥一開口便是這般重的賞賜,單隻賞銀千兩已經(jīng)夠讓那些個一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銀子的奴才們動心了,更何況大哥還承諾脫籍保後半輩子平安,大哥豈非是公然在鼓勵那些個奴才指鹿?fàn)?wèi)馬、顛倒黑白呢?如此情況下,那些奴才說的話又何足以取信?大哥若是妄圖以此來給我定罪,就請恕我不能服氣也不能領(lǐng)了!”
一席話,說得傅城恆也怒極反笑起來,“是嗎?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勞動京兆尹了。”
喝命,“來人,立刻拿了我的名帖,請京兆尹過府一趟!”
傅旭恆沒想到傅城恆會不顧他自己和永定侯府的體面名聲,竟真要打發(fā)人請京兆尹來,臉色不由越發(fā)的難看,眼裡的慌亂之色也更甚,正絞盡腦汁想要怎樣方能將眼前的局面給應(yīng)付過去,冷不防就聽得外面有人說:“老太夫人來了!”
傅旭恆如蒙大赦,鬆了一口長氣之餘,已在飛快朝太夫人和三夫人使了個眼色之後,“噗通”一聲跪到地上哭將起來,“大哥,這樣的事情,原本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您怎麼能因爲(wèi)大嫂幾句話,就這樣對待起您親生的弟弟來,我已經(jīng)認(rèn)錯了,也說了會給那個丫頭一個交代,大哥又何苦一定要將弟弟一房趕盡殺絕呢,您就算不看母親的面子,只看祖母和死去父親的面子,也不該這樣對我啊……”
太夫人也跟在他之後哭叫了起來:“老侯爺啊,您再不顯靈,旭兒他就要被侯爺給治死了,求您快快顯靈啊……”
惟獨三夫人沒有哭出聲,但卻捂著腫得高高的那半邊臉低聲啜泣個不住,一副可憐至極的模樣,瞧在不知情人的眼裡,還以爲(wèi)她不定受了怎樣的委屈。
老太夫人就在他們母子夫妻此起彼伏的哭叫聲中,扶著盧嬤嬤的手顫巍巍走了進(jìn)來。
“這是怎麼了?”老太夫人進(jìn)來後,瞧得屋裡的情形,不由立刻沉下了臉來,因看向傅城恆有些不悅的問道,“老大,你來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母親他們緣何會都跪在地上哭?這麼冷的天,你母親是長輩,你三弟病還沒好,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你也不該讓他們跪在地上纔是,傳了出去,成什麼體統(tǒng)!”
喝命身後跟來的丫頭婆子們,“還不將你太夫人和三爺三夫人攙起來呢!”丫頭婆子們領(lǐng)命,忙兩兩上前,分頭攙起人來。
但不論是太夫人,還是傅旭恆三夫人,卻都不起來,仍兀自在那裡哭個不住,太夫人一邊哭還一邊向老太夫人道:“娘,萬幸您老人家來得及時,不然就見不到我和老三夫婦了,侯爺他這是要逼死我們母子啊……”
太夫人哭畢,三夫人又哭道:“祖母,是這麼一回事,娘和我們正在屋裡說話兒,大嫂忽然未經(jīng)通傳硬闖了進(jìn)來,我才只問了一句‘大嫂這是作什麼’,冷不防已捱了大嫂一掌。我自然不服氣,就問大嫂憑什麼打我,誰知道大哥又來了,說大嫂爲(wèi)尊爲(wèi)長,本就打得我,若我膽敢再多說,就以家長和族長的身份休了我,我不服氣,便又說了幾句話,然後大嫂便又給了我一掌……我活了二十幾年,在孃家時父母不曾彈過我一指甲,嫁進(jìn)傅家後,也是祖母和娘疼愛,三爺敬重,也未曾彈過我一指甲,可今日,大嫂卻一連給了我兩掌,祖母,您老人家可一定要爲(wèi)我做主啊!”
三夫人一邊哭訴,一邊早已放開了捂著臉的手,於是她高高腫起的臉便無所遁形的全部映入了老太夫人的眼簾,讓她禁不住大吃一驚。
老太夫人原本正在屋裡與盧嬤嬤說話兒,連翹忽然在外面悄悄朝盧嬤嬤招手,不妨卻被老太夫人看見了,只能進(jìn)來稟道:“才聽丫頭們說,大夫人和侯爺一前一後去了清溪塢,面上都帶著怒氣,之後不久就聽清溪塢那邊傳來了爭吵聲和哭喊聲,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聽在老太夫人耳朵裡,只當(dāng)是傅城恆和孔琉玥上門找傅旭恆的茬兒去了,雖說她也想過一多半兒是傅旭恆哪裡又惹著了他們,但傅旭恆都已丟了官,受到最大的懲罰了,傅城恆和孔琉玥爲(wèi)什麼就不能寬容一點呢?
於是即刻扶了盧嬤嬤,便被簇?fù)砣チ饲逑獕]。誰知道她剛進(jìn)門,就看見太夫人和傅旭恆夫婦都跪在地上哭,傅城恆和孔琉玥則滿臉怒色的站在一旁,想著也有當(dāng)母親的跪著,爲(wèi)人子爲(wèi)人媳的卻站著的道理?心裡的天平已不自覺又偏向了太夫人和傅旭恆夫婦幾分;及至聽完太夫人和三夫人的哭訴,親眼目睹了三夫人紅腫的臉頰後,那天平不用說,就更傾斜得厲害了。
因越發(fā)不悅的看向傅城恆問道:“老大,老三他畢竟是你的弟弟,就算跟你不是同一個娘生的,至少也是同一個爹生的,就算他真犯了什麼錯,你當(dāng)哥哥的,難道就不能寬容一點嗎?況他近來都待在清溪塢內(nèi),連我那裡都不曾去過,他又如何能惹到你?”
看向孔琉玥,目光前所未有的銳利和冰冷,“你怎麼能事事聽一個婦人的調(diào)停?我們家也容不下這等狐媚輕佻、多嘴多舌的婦人!”
方纔老太夫人一進(jìn)來便面色不悅的質(zhì)問傅城恆時,孔琉玥已感覺到他渾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她本來要搶在那窩無恥之徒之前開口的,讓他們先開口,誰知道心早就長偏了的老太夫人會不會先入爲(wèi)主相信了他們的話。
但傅城恆卻拍了拍她的手製止住了她,所以她也就沒有開口,而是冷眼看著那窩無恥之徒能翻出什麼花來,也有看看老太夫人的心到底長偏到了怎樣地步的意思。
老太夫人果然沒有讓她“失望”,心都偏到腳後跟去了,竟一個字都沒聽傅城恆說過,已先指責(zé)起他來,還說她‘狐媚輕佻,多嘴多舌’,簡直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當(dāng)下也顧不得管傅城恆會如何應(yīng)對老太夫人的話了,搶在他之前便似笑非笑開口問道:“祖母,孫媳很想知道,侯爺?shù)降资遣皇悄挠H孫子?”
老太夫人被問得一窒,片刻纔沒好氣道:“老大他自然是我的親孫子,我們祖孫之間的感情由不得你來挑撥……”
話沒說完,已被孔琉玥冷聲打斷,“既然侯爺也是您老人家的親孫子,那您緣何會偏聽偏信到這個地步,都還聽沒他說過一個字,已憑旁人的片面之詞,給他定了罪?還有您眼前這副情形,就算是您親眼所見,就一定是真的嗎?您不是向來號稱最公正的嗎?這就是您老人家的公正?”
一席話,說得老太夫人面露慚色,方後知後覺的注意到傅城恆鐵青的臉子和眼裡濃濃的譏誚之色,不由有些訕訕的放緩了語氣說道:“老大,你也來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對老太夫人的偏聽偏信,傅城恆雖不至於氣憤到孔琉玥那個地步,對她質(zhì)問老太夫人的話,卻也是樂見其成的,聞言因嘲諷的勾了勾嘴角,沉聲言簡意賅的道:“傅旭恆昨兒個逼淫了玥兒的貼身大丫鬟,就是之前您也曾誇過生得好的那個丫鬟藍(lán)琴。藍(lán)琴回去後,昨兒個夜裡就發(fā)起了高燒,到今晨已是神志不清,玥兒放心不下,親自去瞧了她,方發(fā)現(xiàn)她遍體鱗傷,因此著人請了我回來,一道來清溪塢討要一個公道。之前傅旭恆已經(jīng)承認(rèn)了此事的確是他所爲(wèi),但卻死活不承認(rèn)他是用的強,期間孫氏出言不遜,說了很多難聽的話,玥兒一時氣不忿,所以才以長嫂的身份對她動了手。事情就是這樣!”
“竟還有這樣的事?”老太夫人被傅城恆一席話說得臉色大變,隨即便看向猶跪在地上的傅旭恆厲聲問道,“你大哥說的,可是真的?我大秦自開國以來,皆以仁孝治天下,我們家也是一樣,自祖宗以來,便皆是寬柔以待下人,可你倒好,竟敢逼淫起嫂婢來,若傳了出去,祖宗顏面何存?”
傅旭恆在方纔孔琉玥與老太夫人說話時,已暗中組織了一套對自己最有利的說辭,因此面對老太夫人的質(zhì)問,倒也並不慌張,而是恭恭敬敬磕了個頭,方說道:“回祖母,大哥說的,也真,也不真……”
說著面露慚色,“我的確與大嫂屋裡的丫頭做出了醜事,但我昨兒個喝了點酒,酒後一時把持不住也是有的。至於大哥說的‘逼淫’,我就實實不敢領(lǐng)了,祖母您老人家也知道,連日來我都窩在清溪塢,甚至都沒去給您老人家請安,若說我要‘逼淫’,連院門我都未曾出過半步,又哪裡來的機會?”
慚色又很快變作了委屈之色,“再者,那丫頭畢竟是大哥和大嫂蕪香院的,她若不是也有那個心,我甚至連見到她的機會都沒有!我也知道出了這樣的事,大嫂抹不開面子,所以才我已與大嫂說過,願意過幾日便挑一個吉日,擺上幾桌酒,搭上一臺小戲,明堂正道的納了那個丫頭做妾,往後也好好待她,算是給她一個交代,也算是給大哥大嫂一個交代。但只大嫂卻不依不饒,還定要攛掇了大哥將我送官治罪去,祖母也知道,我如今不過一個白丁之身,不比大哥位高權(quán)重,若是真被送去了京兆府,誰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出來?娘和景真聽了,都十分慌張,又擔(dān)心會影響到咱們整個永定侯府的體面名聲,所以纔會哭作一團(tuán)的,還請祖母明鑑!”說完又恭恭敬敬磕了個頭。
老太夫人的臉色隨著傅旭恆的這一席話說畢而緩和了不少,“嗐”了一聲,“我當(dāng)什麼大事呢,不過這麼件小事罷了,何至於鬧得這般不可開交?”
看向傅旭恆,“你也是,要收屋裡人哪裡不好收,怎麼偏就瞧上了你大嫂屋裡的丫頭,偏生事先又不打一個招呼?也難怪你大嫂會生氣,傳了出去,咱們侯府的體面名聲還要是不要?”
說完又看向孔琉玥,“你三弟此事的確做得欠考慮了些,我事後自會罰他的。但只事情既已出了,他也願意給那個丫頭一個名分,對了,那個丫頭是叫什麼琴,哦對,藍(lán)琴來著,那我待會兒便打發(fā)盧嬤嬤接她去,讓她先在我屋裡當(dāng)一陣差,等過了這陣子,再挑個吉日,將她風(fēng)風(fēng)光光給了老三,讓她掙足了體面,你看可好啊?”
一個女孩兒的清白名聲乃至後半輩子的幸福,在老太夫人口裡卻輕描淡寫成了‘不過這麼件小事’,還自以爲(wèi)給了她多大恩典似的,說什麼將她‘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給傅旭恆,讓她‘掙足了體面’!
孔琉玥氣得滿臉通紅,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下子便掙脫了傅城恆手臂的箍制,上前兩步對著老太夫人冷笑道:“祖母方纔難道沒聽侯爺說藍(lán)琴這會兒正‘遍體鱗傷’嗎?由此可見昨兒個之事根本非她所願,而是被強逼的!既已知道她是被強逼的,我又怎麼可能再將她白送給傅旭恆那個禽獸,再次將她推入火坑之中?您聽好了,我不會將藍(lán)琴給他,我只要公道!”
老太夫人沒料到孔琉玥的態(tài)度會這般堅決,怔了一下,方回過神來,面上隨即帶上了幾分不悅,道:“孔氏,你如何能這般不識大體?你別忘了,你是堂堂永定侯夫人,若是此事傳了出去,最沒臉的人就是你!就算你不顧你自己的體面名聲,也該想一想永定侯府的體面名聲罷?你也太不識大體,太讓我失望了……”
孔琉玥不待老太夫人把話說完,已冷冷接道:“體面算什麼東西?名聲又算什麼東西?比得上藍(lán)琴的清白乃至她後半輩子的幸福嗎?我是不識大體,而且還會不識大體到底,拼著一切代價,我都要將那個傷害藍(lán)琴的禽獸繩之以法,爲(wèi)她討回一個公道!”
她說這番話時,不論是神色還是語氣,都帶上了一份聖神不可侵犯般的凜冽,以致老太夫人一時間竟被她鎮(zhèn)住,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屋裡也難得安靜了下來,只聽得見人或輕或重的呼吸聲。
在這樣的安靜中,傅旭恆不由又有些慌了起來,且也有幾分氣,他好不容易纔說得祖母鬆動了,提出了將藍(lán)琴先接到她屋裡,等過陣子再明堂正道的給他,讓他既能將此次的事情混過去,最終還能得實惠白撿一個絕色美人兒,心裡正暗暗高興,——至於祖母說的‘時候自會罰他’,他是半點都不擔(dān)心,祖母向來疼他,到時候他嘴甜一點,態(tài)度放謙恭一點,祖母自然不會不會再說什麼。
誰曾想孔琉玥竟死活不願意,口口聲聲只要‘公道’,一副根本不怕把事情鬧大的樣子,他不由有幾分火了,想著只要老太夫人在,傅城恆便再不可能將自己送京兆府,心裡復(fù)又有了幾分底氣,因忍不住站了起來,冷笑說道:“大嫂口口聲聲說要爲(wèi)那丫頭討回一個公道,不讓她來我房裡,大嫂可曾問過她本人的意思?明明就是兩廂裡情願的事,大嫂卻偏要橫插一槓子,還不惜攛掇得大哥與我撕破臉,大嫂到底是何居心?還忤逆起祖母來,這樣的婦人,真正當(dāng)休!”
話音剛落,傅城恆已冷冷接道:“你大嫂當(dāng)不當(dāng)休,還輪不到你來說話!”
他的聲音冷,目光就更冷,如出鞘的劍,寒光四溢,讓他整個人都籠上了一層可怖的殺伐之氣,讓人不寒而慄。
傅旭恆被他震懾住,一時間什麼都不敢再說了。
倒是老太夫人彼時已回過了神來,因冷聲向孔琉玥道:“你三弟都說了,他跟你那丫頭原是兩廂裡情願,而且你都沒問過她本人的意思,怎麼就知道她不願意來你三弟房裡?口口聲聲要爲(wèi)她討回一個公道,你到底要爲(wèi)她討回一個什麼樣的公道?是要將三弟送官還是怎麼樣?不過一個丫頭罷了,是不是定要將這個家攪得雞犬不寧了,你才高興?”
老太夫人一席話說得孔琉玥怒火中燒的同時,也讓才被傅城恆鎮(zhèn)住了的傅旭恆又囂張起來,自謂有老太夫人撐腰,今兒個傅城恆和孔琉玥是休想奈何他了,因又適時叫屈道:“祖母,我真是冤枉的啊,我昨兒個連清溪塢大門都未踏出過半步,原是那個丫頭倒貼我的,您老人家千萬要明鑑啊!”
孔琉玥氣得兩肋生疼,恨不得殺了傅旭恆,更恨不得敲開老太夫人的腦袋,瞧一瞧裡面到底裝了多少漿糊,才能讓她這般是非不分?
她正思忖到底要怎樣才能讓傅旭恆親口承認(rèn)他對藍(lán)琴是用的強,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之前她去伏威將軍府時,韓青瑤給她的那個華靈素製造的小竹管,據(jù)韓青瑤說來,那小竹管超級有用。
因忙招手叫了樑媽媽過來,附耳如此這般飛快吩咐了一通,打發(fā)了她去後,方纔看向老太夫人,說道:“祖母有所不知,傅旭恆昨日的確未曾踏出過清溪塢半步,但清溪塢卻有一個婆子去了蕪香院,說郭姨娘的丫頭和戴姨娘的丫頭吵了起來,兩位姨娘又都不理,讓蕪香院去一個鎮(zhèn)得住的人幫忙鎮(zhèn)鎮(zhèn),所以藍(lán)琴纔來了清溪塢的,誰曾想就發(fā)生了那樣的悲劇!祖母若是不信,大可叫了那個傳話的婆子來盤問!”
話音剛落,傅旭恆根本不容老太夫人說話,已先插言道:“蕪香院那麼多丫頭,怎麼別人都不來,來的偏偏是她?可見這其中有問題!大嫂就算再不待見我,也不能這般定要將罪名往我頭上安罷?我都已再四說了我和那丫頭是兩廂裡情願,也說了願意給她一個名分,大嫂何苦定要將我往死路里逼?難道在大嫂看來,我一個作主子的,連一個丫頭尚且及不上了?”
果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嗎?孔琉玥將他這番話聽在耳裡,就忍不住冷笑起來,“你說對了,在我看來,你的確遠(yuǎn)遠(yuǎn)及不上藍(lán)琴,你連給她提鞋都不配!”哼,等待會兒他自己招了,鐵的事實擺在衆(zhòng)人面前後,她看他還要怎麼抵賴!
傅旭恆沒想到當(dāng)著老太夫人的面兒,孔琉玥也依然這般不留情面,氣得面色鐵青,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應(yīng)對,只得恨恨的閉上了嘴巴。
一旁一直未說話的太夫人忽然說道:“娘您也親眼看見了,當(dāng)著您老人家的面,侯爺夫人尚且待老三這般不留情面,可想而知揹著您呢,這樣下去,我們母子明兒哪裡還有生路啊?”說著又以袖捂臉哭了起來。
三夫人也哀哀的哭道:“祖母,您老人家可一定要爲(wèi)我們做主啊!”
孔琉玥根本不看她們,只是定定的看著老太夫人道:“祖母,如果我有辦法讓傅旭恆親口承認(rèn)是他強逼的藍(lán)琴,您會怎麼樣?會不會親自還藍(lán)琴一個公道?”
老太夫人內(nèi)心深處其實早已有幾分相信傅旭恆是對藍(lán)琴用了強,孔琉玥的話她可以不信,傅城恆的話她卻不能不信,從小到大,傅城恆就沒在她面前說過哪怕一句假話!
但她相信傅城恆的同時,也並非就不相信傅旭恆了,她無論如何都不相信自己看著長大,品性至善的孫兒傅旭恆會作出那般禽獸的事;最重要的是,此事一旦傳了出去,永定侯府的體面名聲是定然會徹底掃地的,她絕不能容忍那樣的事情發(fā)生,因此纔會出言讓孔琉玥大事化小,想將事情混過去的。
誰知道孔琉玥卻不依不饒,定要她給個異於方纔說法的旁的說法,——而她方纔的一應(yīng)說法,都是建立在傅旭恆沒有對藍(lán)琴用強的基礎(chǔ)上的。如果這個基礎(chǔ)被推翻後,她不給個另外的說法,別說孔琉玥,就連她自己都會過不了自己那一關(guān),要知道她治家這麼多年,信奉的無非是“公平公正、不偏不倚”八個字,在一些小的問題上她做不到也就罷了,若是在這樣大是大非的大問題面前,她也做不到的話,這個家就真的要亂了!
況老大可還站在一旁呢,雖然他幾乎沒有說過什麼話,但他站在那裡,任由他媳婦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甚至想動手就動手,本身就已是對他媳婦無聲的支持和維護(hù)了,她若是再一味的偏袒老三,想將事情混過去,只怕老大也不會答應(yīng)!
於是點頭應(yīng)道:“如果你真能證明,我自然還她一個公道!”
此話一出,孔琉玥笑了,傅旭恆卻急了,叫道:“祖母您不知道,才您還沒來時,大哥便提出要重賞敢於站出來作證的人千兩銀子,併爲(wèi)其全家脫籍,保其全家後半輩子的平安,這樣情況下那些奴才說的話,又如何信得?您可千萬不要被迷惑了!”
孔琉玥不待老太夫人發(fā)話,已先冷冷說道:“你放心,我不會用那些手段的,也免得你鑽空子,我自有旁的法子讓你口服心服!”
正說著,樑媽媽已回來了,行禮後不著痕跡朝孔琉玥點了點頭,便低眉順眼的站到了她身後去。
孔琉玥就趁衆(zhòng)人都不注意之時,借寬大衣袖的遮掩,自樑媽媽手裡接過了韓青瑤當(dāng)初給的小竹管。
彼時傅旭恆還在叫囂,“我做過的事,我已承認(rèn)了,我沒做過的,誰都別想強迫我承認(rèn),我倒要看看,你要怎麼讓我口服心服……”
孔琉玥前行幾步走到他面前,同樣借衣袖的遮掩,小心翼翼將那個小竹筒打開了。
就見一陣極淡的、憑肉眼幾乎看不見的黃煙,緩緩飄向了傅旭恆的面門,飄向了他的鼻中,他方纔還帶著幾分慌亂幾分得意的雙眼,立刻變得直直的。
孔琉玥幾分驚喜幾分忐忑,試探性的叫了一聲:“傅旭恆……”
傅旭恆便呆呆的應(yīng)道:“是,主人……”顯然已被那陣黃煙控制了心緒。
孔琉玥心下大喜,暗想華靈素製作的這個“古代測謊儀”果真有用之餘,忙問道:“我問你,是你欺負(fù)了藍(lán)琴的嗎?你是不是對她用了強?”
傅旭恆呆呆的回道:“是,是我欺負(fù)的那個丫頭。我昨兒個閒在書房無事可做,忽然聽見外面院子裡有喧譁聲,於是走了出去,就看見那個丫頭正與我們院裡的丫頭婆子說話。她柳眉倒豎的樣子可真是漂亮,比之前幾次我見到她時還要漂亮,我還沒見過這麼漂亮的丫頭,於是忍不住上前將其他人都屏退了,然後拉了她就往書房走去。誰知道她竟然不從我,我只得叫了德寶來幫忙,將她拖到了書房裡,然後強上了她。”
此話一出,滿屋皆驚,當(dāng)然,各人驚訝的原因都不盡相同,傅城恆和太夫人三夫人等早已知道傅旭恆必對藍(lán)琴用了強的,驚訝的是孔琉玥到底用的什麼辦法,竟然讓傅旭恆這般老老實實的便說了實話;而對傅旭恆還有幾分信任,相信他不會做出那樣事的老太夫人,則是驚訝的他竟然真做出了那樣的事!
老太夫人吃驚之餘,心下還滿滿都是氣憤、懊喪和失望,她沒有想到,傅旭恆竟然對著她也沒有一句實話,枉費她方纔還那麼信任他,維護(hù)他,他簡直就是在利用她待他的一片疼愛之心,簡直就是在當(dāng)衆(zhòng)扇她這個祖母的耳光呢!
大受打擊的老太夫人禁不住倒退了兩步,還是在盧嬤嬤的攙扶下,才勉強穩(wěn)住了身形,但整個人卻已氣得直打哆嗦,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彼時傅旭恆還是呆呆的,沒有恢復(fù)神智。華靈素的小竹筒控制人心神的時間雖有限,卻也能持續(xù)約莫一刻鐘的時間,且還能讓被控制之人根本無所察覺,只當(dāng)自己的生命里根本沒有那一刻鐘。
但傅旭恆雖呆呆的,太夫人和三夫人卻是清醒著的,一見老太夫人那滿臉的生氣和失望,婆媳兩個就知道壞事了。
當(dāng)下三夫人是忙搶上前搖晃起傅旭恆來:“三爺,你醒醒,你醒醒!你怎麼胡說八道起來……”又怒目看向孔琉玥,“你到底對三爺施了什麼妖法,讓他迷了心竅?”
太夫人則是撲到老太夫人面前又哭了起來,“娘,一定是孔氏對旭兒施了什麼妖法,控制了他的心竅,您看他的樣子,只怕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娘,旭兒他被施了妖法了,您救救他啊,您救救他啊……”
面對太夫人婆媳二人指責(zé)自己對傅旭恆施了妖法的指控,孔琉玥根本不予理睬,反正在衆(zhòng)人眼裡,她什麼都沒做,她們的話純屬無稽之談。
她只是看向一臉大受打擊的老太夫人,淡淡問道:“祖母,您老人家才說過的話可還算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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