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周星要去護送她的,再一想,既然她已經悄然離去,顯然不想要他知道,回想起她在昨天夜裡的溫柔可愛,他就按捺不住一陣陣思戀的潮水,帶著惆悵和遺憾,他騎馬趕回了府城。
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中,他來到了城門口,人煙稀少的時節,幾個萎縮在城門洞裡的老兵忽然衝出來了一個,“站住站住,小子,你橫什麼?還不下馬給官爺看看?”
周星一愣,十分生氣,城門的守兵,不過是全縣人民的看門狗,亂咬什麼?要麼就是交通警察,有見過這麼橫的警察嗎?
啊,對了,這些傢伙就是城管。
周星騎在馬上,絕對不願意妥協讓步,老子現在是縣處級幹部,會尿你們幾個走狗?
老兵三人到了跟前,圍繞著周星和馬匹遊走著,目光冷冷的,語氣冷冷的,嘴巴撅起來多高,一看就是捱了長官的訓斥或者老婆的欺負的倒黴鬼模樣,“小子,你怎麼不下來?難道要爺親自揪你小辮子才肯滾下來?”
周星冷哼一聲:“諸位,你們幹嗎?難道看不見我這身官差的打扮?”
“官差?哼,你小子是不是偷的衣裳也不可知呢!”老兵蠻橫無理地將手裡的紅櫻槍,所謂的滿清傳統制式裝備一抖,又拍拍腰間的手槍,“府臺大人有令,清查過往行人。”
周星道:“你說的可能不錯,可是,我問你,府臺大人是否說過,在檢查過往行人時,必須言語粗暴,態度兇惡,好象無常鬼?”
“你?”幾個老兵一時氣結。
“請問,府臺大人因爲什麼要檢查過往行人?”周星問。
“稅務稽查!”一個老兵一翻三角牛眼兒。
“稅務局的?那你們擋著城門交通什麼意思?扮演雕塑木頭樁子啊?你們睜開眼睛看看,咱的身上能夠有什麼東西攜帶?我不是貨商,你查哪門子的稅務?我只有一人一馬,你能查出多少油水?”
“呵,小子,你挺牛啊,下來,再不下馬,老子要砍你的馬腿了!”一個兵紅著眼睛說。
看著他因爲天氣寒冷大大噴灌著的白色呵氣,過度興奮的神情,周星就知道,這傢伙喝高了,想到和這幫傢伙,真沒有多少理由可講,不由得苦笑,“來,看看這個。”說著,將府臺張大人親自頒佈的印章拿出來在幾個兵的眼前晃動:“看清楚了,夷務專員,本官是知府張大人親自委任的官員,剛從外地公幹回來,你們不要自找晦氣。”
“夷務專員?什麼意思?我們怎麼沒聽說過?”一個老兵伸過腦袋看了看,連連搖頭,“你還是下來吧!”
周星發現,清朝的城門看守還真夠牛的,只好下來,自言自語道:“真他爹媳婦的倒黴!遇見了一羣醉鬼!”
“嗯?”一個老兵將眼睛翻白,盯著了周星,接著,其他兩個也盯著周星,一頭霧水。
“看什麼?先看看我的衣服,這是官差,懂得嗎?”
“啊?救命啊!”
“快跑啊,”
“逃命啊!”
三個老兵,剛纔還牛皮轟轟,舞刀弄槍的,現在,聽了周星幾句牢騷,就驚慌失措,爭先恐後地潰退了,讓周星莫名其妙。
“快,鬼子來了!”
“誰呀?”
“那不?就是他,他是鬼子,說得話幾裡古魯,可怕極了!”邊上,正在走路的幾個行人,要麼驚慌逃走,要麼躲避起來,指指點點,甚是敬畏。
周星這纔想起,自己昨天夜裡和英國美人兒貝蒂小姐歪歪幾幾,說了太多的洋話,一時間扭曲不過來,順口溜出幾句洋話,就把鄉親們嚇的。
周星騎上馬,往前走進了數十米,就見一羣兵丁在十數匹戰馬騎兵的帶領下,朝著城門猛衝過來,一面狂呼亂喊,要活捉什麼洋人強盜,不禁好笑,這些兵丁看著了他,也沒有任何照面就衝鋒過去了。弄得當事人挺鬱悶失落的。
正走間,前面兩匹戰馬過來,耀武揚威兩個官差,一見周星,就高聲呼喊:“喂,那個大白天跑城門口的洋人強盜在哪裡?”
周星對他們講了一句話,說的是英語,意思不過是你好之類。
“啊?就是他?”兩個官差嚇得神色一變,轉身就跑了。
英語簡直就是無敵的通行證件!
很快,來到了知府衙門,只見府衙前面,軍警林立,大紅的櫻帽亂飛,好幾個官員正在認真負責地教訓官兵:“別緊張,別怕,不就是幾個洋人嗎?咱府城裡有三千鐵甲軍,五十門鐵丸重炮,怕過誰?就是當年長髮賊打過來,浩浩蕩蕩十萬人馬,多麼厲害的人,都被咱打跑了呢!別怕!”
“不怕,不怕!大人!我們肯定不怕!”正在集合的隊伍,清一色的兵勇,傳統服裝,有著濃郁的戲劇性,一面高調呼喊,一面雙腿戰戰,幾欲先逃。
周星正要往裡面闖,忽然,有人認出了他,大聲喊道:“他就是洋人強盜!”
於是,在府衙前面的空場子裡,集合好的四十多名兵丁,剛纔還在胡喊野叫,自信心膨脹,揚言要生擒活捉洋鬼子強盜呢,現在立刻就眼睛發綠,小臉兒發藍,尖叫一聲,四下裡奔逃。
“喂,你們跑什麼?站住,站住,快站住!”
周星越喊,那些人跑得越是快,眨眼之間,就跑得白茫茫大地一片真乾淨。
我靠,周星忍不住咒罵出了粗話,自從搞公關工作,他幾乎就沒有罵過人,現在,他簡直要發狂了。自己好象一個瘟神,人見人怕,人見人逃的,難道自己的長相就這麼失敗?
周星往前走,找不到一個人,用力地拍打著大門時,根本沒有人迴應自己。可是,剛纔明明看見有好幾個身強力壯的士兵衝了進去的,現在,還好象正在裡面隱身做什麼謎藏,那呼吸之聲,大得象是拉風箱。
“開門了,開門了,”周星惱火了,用力地敲打著大門,高聲喧譁。
終於,有人打照面了,從裡面對外喊:“你誰呀?洋鬼子強盜沒有來偷襲?”
“偷襲?誰敢來?這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的,誰敢?”周星又好氣又好笑。
“你不是嗎?”門內的聲音顫動著。
“我不是,當然不是,我是府臺張大人委任的專員,”
“那洋人強盜呢?不在你身後吧?”
“沒有,根本就是胡扯!”
對話了半天,終於,門內有人出來,小心翼翼地伸著腦袋,用刀護衛著自己的胸膛,做出了隨時隨地可以反擊的姿態:“你,兄弟,你先把你的刀扔到地上!”
周星現在,一身朝廷官差打扮,所以,將武器抽了出來,在面前搖晃了幾下,扔到地上。
嘩啦啦,從大門內外一下子冒出了數十個官差,接著,又冒出了好幾個頭目,其中一個,連聲叫嚷:“周兄弟?周兄弟?原來說的就是你嗎?”
“錢師爺?”
“哈哈哈,周兄臺,真是你?你可把兄弟給嚇壞了!”府臺張大人跟前的錢師爺錢千舟,心有餘悸地拱手道:“我的老天啊,周兄弟,你這是玩什麼把戲?你鬧出來的動靜實在太大了,把府臺張大人和兵馬營軍的劉哨官都嚇蒙了,心說,我等中原腹地,怎麼突然擁來了一羣洋人強盜,有人說是英國人,又來鬧鴉片,有人說是倭寇,賊心不死,偷偷到這點兒搗亂了,張大人嚇得不行,正隱藏在後面準備自殺,上吊的繩子都勒住了脖子,就差一步要蹬墊凳子了,大人的家小,三妻四妾的,圍繞著大人又哭又喊……”
周星頓時愣住了。糟糕,今天的樂子可大了。
我不過是很隨意地說了幾句英語,就把那些人嚇得亂了套兒,就連張府臺也驚動,以後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