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如此的讓人絕望。當你以爲事情會朝著你感覺的方向發展時，但卻總是被更強有力的干預給改變到你最不希望的結局方向。

通天低垂著頭，意識盡收靈臺，這一刻他身上的所有情緒都被收斂起來，對自己遭遇的不公平似乎極爲淡定。甚至於在面對鴻鈞的裁判時不爭辯，只是躬身受教。

當然，面對通天被訓斥，三霄被鴻鈞直接捏死送上封神榜這樣的結果，太上和元始那是喜聞樂見的。就連受了重傷的元始都自覺自己這傷受得劃算，能讓老師親自出面動手責罰簡直大快人心啊！

現在通天已經當縮頭烏龜了，以後定然不敢再在這商朝內戰的旋渦裡插手了，那麼由此內戰而牽扯的封神榜之爭以及對截教道統和氣運根基的狙擊也就能更進一步的實現。太上和元始都相信，藉著老師的這股威勢可以徹底把三教強弱的局面給逆轉過來。

你就等著被踩在腳底下吃苦頭吧！元始看著通天唯唯諾諾的模樣心頭大快。已在在合計等之後應該怎麼這對截教再來幾次動作了。

鴻鈞沒有久留，即便只是一道虛影，他也在完成了對位面實力的平衡挾制之後儘快離開。只是爲何卻不得而知。

而就在鴻鈞離開之後，通天繼續收攏著身上的情緒，毫無表情，用神念告訴了在場的截教弟子一句：盡力而爲，但不可勉強。之後便消失離去。

太上和元始相視而笑。他們的猜測已經完全實現了，老師果然不希望看到他們自相殘殺，所以出手。而在他們看來，之所以是鴻鈞受到懲罰的關鍵就在於這才同門相殘的打鬥是通天先動手的。

現在通天離開，灰溜溜的。又沒有三霄，周朝大軍可謂去了大敵。

元始急著回崑崙山療傷，先一步離開了，而太上在離開前卻決定再次出手，他需要保證周朝的伐商戰爭不能再出現變點變故。於是身形一閃，消失原地。在衆人都以爲他也和元始一樣返回了他的道場的時候，實際上元始卻沒有回去，而是在朝歌大軍的一頂帳篷裡再次出現。

“你便是孔宣？”

太上的突然出現的確是戳中了孔宣內心深處的恐懼。他以前是真挑戰過聖人，結果也的確是逃走了性命。可今日見了聖人之間的廝殺方纔知道，當時他面對的通天根本就是在跟他玩兒，連百分之一的實力都沒有使出來，卻成就了他數萬年的威名，讓他孔宣成爲了“聖人之下第一修士”。

如今面對太上，孔宣知道對方不會像當年通天那樣跟他友好過招的。來這裡找他就是不懷好意的。目的？不外乎就是爲了穩住周朝的強大優勢，讓那陸壓可以力壓整個朝歌大軍裡的修士而已。

“是的，我便是孔宣，不知聖人突然到訪有何指教？”

太上搖了搖頭，似乎對孔宣的反應很是失望，旋即道：“你幾次三番逆天而行，阻擾大義，已經和道背向而馳。並且傷了正義之士，此乃大罪。你可明白？”

孔宣笑了笑，毫不避諱的看向太上，不回話，但眼神分明在表達一個意思：“你以爲你誰？你說逆天就逆天嗎？笑話，不要臉到了這種地步，聖人之名也配你所有？”

太上卻繼續道：“本該替天誅你，但念你修行不易，也該有一線生機，所以如今便廢掉你九成修爲，以示懲戒。”

孔宣自然不會坐以待斃，聖人如何？休想要他引頸就戮！

但那孔宣引以爲傲的五色神光剛剛冒出一絲絲光華，還來不及成型就被莫名的一股力量給壓制了下去。接著便發現自己體內的法力正在飛速的消散，而且更恐怖的是他無數年來辛苦領悟積累的各種道的認知也在被抹除，徹底的抹除！

聖人的手段又豈是孔宣能夠真正抵抗的？他以前的想法實在可笑至極。

似乎是片刻，又好像是無數年那麼漫長。等孔宣無力的跪倒在地上，心裡一片悲涼且極具苦痛，已經忘卻了失去九成力量帶來的肉身痛苦。他知道自己完了。就算太上真的沒有取他性命離去，他也完蛋了。

力量帶來的可不單單就是能力的強大，還有對時光的抵抗能力。現在區區一成力量剩餘，對於時光的抵抗已經降到了最低。面對無數年來虧欠“時間”的舊賬，孔宣覺得自己根本無力反抗。多則千年，少則百餘年，他的肉身就會不斷的畏縮，最後腐朽，甚至於想要繼續活下去只能恢復獸形，自主陷入沉睡。

什麼叫做一招輸盡？這便是了。

後不後悔？孔宣說不上來。或許有一點後悔，但更多的是感到絕望和不甘心。身爲弱者的不甘心。

聖人壓制天道訊息讓他無法成聖，而後又因爲擔心他的阻擾輕描淡寫的就給他定了一個逆天而行的可笑罪名，最後給他判了一個死緩。這種像螻蟻一樣被肆意擺佈的感覺實在是可悲可嘆可憐。

跪在地上，孔宣此時頗有些萬念俱灰的意味。無數年的堅持和執著在這一刻被盡毀，信念徹底崩塌。

不要以爲修士就要比凡人更加堅強，只是因爲他們內心的要害更爲隱蔽而已。一旦碎掉，就和凡人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孔宣突然在腦中閃過一個笑瞇瞇且又帶著煞氣的臉龐，以及那一句帶著一線生機的沒頭腦的話。

“當你絕望的時候，它能幫你撥開所有迷霧獲得新生。”

這句話當時聽著是多麼的詭異啊，現在卻字字戳中孔宣最需要最希望得到救助的內心節點。

連忙重新坐起來，勉強打開空間袋，撤掉了一些遮掩陣法和手段之後，一枚黑色的魂魄印記被孔宣翻撿了出來。

吃下它，拼一把。事到如今還有什麼比現在更壞的結局嗎？哪怕之後要與天地爲敵又如何？

沒有像以前那麼猶豫，只是多了一絲苦笑和灼熱的期望，孔宣一仰頭便按照那姓薛的神秘人所說的吞下了這枚魂魄印記。

一如曾經那些別的位面的修士吞服無道種子之後的表現一樣，一道嶄新的大門正在孔宣的魂魄深處徐徐開啓，那裡面是無道，是無所顧忌，是肆意前行，是無私共享，更是孔宣唯一的生機所在。

“魔？成不了仙，那便成魔？好，好，好！那我孔宣便成魔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