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接待室裡，透過潔淨的玻璃窗，看著外面梯次嶙節的現代化廠房，隱約傳來的機器聲，一股工業時代的氛圍油然而起，這種大型的企業往往代表著一個時代或一個社會的先進文明程度，置身其中自然別有感受。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的幾人的新鮮感一點一點消失殆盡，最先是副縣長顧祖川有些不耐，接連跑了三趟廁所，然後是委辦主任趙海峰也跑了兩趟，饒是張裡耐住心，也跑了一趟，時間就這樣慢慢過去，牆上的石英鐘一點一點向四點鐘逼近，此時距約定時間已然過了好大一會兒。

“海峰主任，你過去打聽下，到底還接不接待我們了，實在不行我們就走！”顧祖川掐掉手上吸得越來越快的菸頭不耐道，

趙海峰擡頭看看同樣有些皺眉的張裡，點頭起身，剛走到門口，就傳來一陣答答的高跟鞋聲，接著一個年輕女性身著職業裝走了過來。

“你們是南山來的客人吧？”女子探首屋內，試詢道，

“是的！”趙海峰忙開口回話。

“請跟我來，趙總剛剛開完會！”女子面上微微一笑，說完轉身在前，

“好的，謝謝！”趙海峰禮貌性的笑著道謝，

顧祖川臉上嘴一撇，等了這麼久，連句道歉的話都沒有，這實在有些不像話！張裡起身，笑著伸手拍拍對方，當先一步跟著出門而來。

高跟鞋答答聲有節奏地踩著地面，似是一首動聽的音樂，幾人在年輕女子帶路下，終於見到了久仰中的趙副總！

“趙總，這是南山來的幾位客人，這是我們趙總！”

前行不久便在一個房間門前停下，伸手敲了下然後一把推開，從容進去，年輕女子似是機械性而又場面性的略一介紹，儘管臉上帶著可人的微笑，但依然不掩某種冷淡。

趙總是位四十出頭的中年人，氣度雍容，身材有些肥胖，筆挺的西裝很是得體，舉手投足間不失企業家的魄力和風采，面帶微笑起身，

“你好趙總！我是南山縣委書記，張裡！請多關照！”有意識的攔住要上前充當介紹的趙海峰，張裡面帶微笑地伸手迎上，

“噢，張書記，你好！”趙總胖臉上微微一動，鏡片背後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臉上笑容生動了些許，伸出右手，兩人握在了一起，

“趙總，請允許我爲你作一下介紹，這是我們南山主管工業的副縣長顧祖川同志，這是縣委辦公室主任趙海峰同志！”

張裡搖了兩下手，一側身面帶笑容地臨時介紹起來，態度自然而又大方，趙總臉上微笑著一一握手作過，才一伸手示意：請坐！

“不好意思，打擾趙總了！”張里正襟坐下，面帶微笑歉意地開了口，

“不用客氣！來得都是我們的客人，歡迎光臨江汽！”趙總臉上如沐春風笑著點頭道，

年輕女子端上茶水，然後把趙總的名片一一遞給了三人，每人一張，張裡接過後仔細拿在手上端祥，趙瑞凱，江汽集團副總經理，名片上內容不多，寥寥幾個字清晰而又明瞭。

迅速掃完，張裡笑著收起名片，笑道：“實在報歉，我一直沒有印過名片，這是我的聯繫方式，和趙總交換一下！”

說著，張裡拿出一張類似於聯繫卡樣的，其實也就是名片的代名詞，張裡一直不習慣使用名片，特別是他是黨委一把手，潛意識裡他總覺得名片是商業化的產物，不過對於政府這塊，他倒是不反對。

在他拿出來後，趙海峰很及時地欠身接過，雙手遞給了端坐在椅後的趙總，也許是氣惱對方待客之禮不周到，顧祖川和趙海峰兩人均沒有掏出名片。

像剛纔自己一樣，趙總欠身接過名片，拿在手上端祥了下，面上微笑著，卡片上內容更簡單，張裡，兩個大字，然後下面是手機號、辦公室電話、傳真號等。此外皆無他物。

“這是我收到最特別的名片！”趙總臉上饒有興趣地一笑，揚了揚卡片，然後鄭重地放在面前桌上。

“呵呵——，讓趙總見笑了！——”張裡一笑，屋內氣氛輕鬆許多。

“張書記，我們就開門見山吧！聽劉泰勇說你們是想參與這次配件供應商競爭的？”趙總笑著眼裡有詢問的意味，張裡等人笑著點頭，

“呵呵——，好啊！我代表江汽感謝你們的參與！這個項目是省裡實施工業強省的重要舉措，在江汽現有條件的基礎上，充分利用優勢與外資合作，壯大發展我省汽車工業，在配套供應商方面，我們江汽一家說了不算，還要看外方的意見，合作嘛，就是要充分尊重雙方！”

趙總臉上輕描淡顯地笑說道，

看架式，知道己方的份量不足，張裡也不著惱，笑著點頭道：“謝謝趙總指點迷津！說實在的，來之前我們也很猶豫，江汽是省內屈指可數的重要工業企業，這次與外方合資，展開我省汽車工業的大躍進，意義非常重大！”

“這樣的盛事，我們南山有自知之明，沒有那麼大的胃口啊！這次過來，主要是向趙總遞交我們的南拖集團的一些基本資料，作爲老國有企業，南拖的技術、人力等等方面具有一些無可比擬的優勢，我們想參與到這次盛事中，請趙總多關照！”

張裡笑著娓娓道來，邊說邊遞上準備好的南拖材料，不卑不亢，態度自然而誠懇，趙總可能是見慣了許多人笑臉相迎、奉若神明的恭敬態度，對眼前這位年輕的縣官如此坦然，倒是有些頗覺意外。

微點頭臉上笑著伸手接過材料，隨手翻看起來。

張裡笑著對顧祖川一使眼色，笑道：“趙總，佔用一點你寶貴的時間，讓我們的顧縣長給你介紹一下！有關情況他比我熟悉！”

“好的！”趙總竟不由自主點了點頭，顧祖川也適時開始自己的表述起來。

“南拖是原清安市南拖集團，——”

張裡邊聽著，邊用心打量眼前這位趙總，偏胖的身材，臉上由於慣性始終有種和善的感覺，兩個眼睛有些偏小，平常看來似乎是有些微瞇，但是小眼中的精明卻時而流露，顧祖川來之前有準備，沒有長篇大論表述，十來分鐘便結束。

“呵呵——，張書記，剛纔聽了這位顧縣長的介紹，我有個疑問想冒昧的問一下，南拖好像要拍賣了吧?”

趙總臉上一轉有些微哂道。

“呵呵——，趙總的信息有點誤會！南拖三年前劃歸我們南山縣，作爲老廠，一直有著普遍存在的內在不足地方，企業攤子大、負擔重，效益不是很良好，爲此鬧過一些不愉快的影響，這些正是南拖廣大職工對工廠的高度主人翁精神的體現！”

張裡心下也有些打鼓，但是面上卻輕描淡顯笑著解釋，

“市場經濟是自由調配社會資源的自然規律，我們南山一直也在努力爲企業尋找出路，一方面滿足二千名南拖職工的心願，另一方面也想以此爲契機，走縣域經濟自強發展的道路，所以今天我們才登門向趙總請教！”

“別的我不敢誇口，僅就江汽這個項目來說，兩千名南拖職工，包括我們南山縣上下，都在翹首以待，並作好了充分的準備！這方面請趙總儘管放心！”

張裡笑著解說，並適時的表了一些潛臺詞，這套辭令是他曾經搞招商工作時的深切體會！

“噢——，是這樣啊！”趙總點了點頭，頓了下，又掃了眼手上的材料，才擡頭笑道：“那好，這份材料我們先留下，南拖可以作爲合作供應商候選之一！具體的到時我們有專門的考察小組負責這件事！”

說著站起身，笑道：“今天就先到這裡吧，我還有事就不陪各位了！”趙總滿面客氣地笑容。

“謝謝趙總！有空到南山！”張裡也客氣地笑著起身，

雙方一一握手道別，南山幾人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