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玉銘的手慢慢伸向桌上的茶杯，端起輕啜一口，纔開口道：“南拖的攤子大、負擔重、情況複雜，能在這麼快時間裡拿出解決方案，你們南山的班子是得力的！它是我們市裡國有企業改制的最後一塊老大難問題，根據以往的情況綜合來看，難度不小！市委只對你們提出一個要求，那就是必須確保穩定，所有的遺留問題必須得到妥善解決，絕不容許再出現羣體性突發事件！國家部委有關部門已經就上次的上訪事件發來了嚴肅批評，省裡領導對我們清安也嚴令必須明確解決！市委的壓力很大啊！”

童書記臉上表情嚴肅，接道：“考慮到你剛接手南山的班子，有關情況市委並沒有對你們施加壓力，但是下不爲例，希望南拖的問題儘快儘早妥善解決！”

童書記講話很有力度，抑揚頓挫、節奏和語氣把握得很到位，張裡一邊點頭聽著，一邊在筆記本上記錄最高指示。

“嗯，這個有關你的調研結果，我們會認真研究的，總體上說符合大局穩定這個前提條件，原則上市委同意你們的方案！至於你們請求支援這個要求，要向劉凱同志做詳細彙報！市裡的擔子也很重，能支持多大的力度要看看政府那邊的情況！”

童玉銘不緊不慢說完，伸手再次端起了茶不，臉上表情淡然。

眼見是告辭退出的信號，張裡只好點頭起身，“謝謝童書記！回去後我們一定嚴格落實您的指示，把南拖的問題早日解決好！”

“好吧！”童玉銘點了下頭，站起身再次伸出手，象徵性地握了下，張裡還是雙手緊握，退了出來。

前後進去近二十分鐘的時間，有一刻鐘的時間是自己在彙報南拖問題，這已經是他極力在壓縮內容了，否則的話，光一個南拖至少也半個小時以上時間去說明，顯然市委書記對他的到來不太熱衷，於是他只能草草而收。

然而屋內，隨著他輕輕掩上門，童玉銘卻眉頭一皺，點了根菸，然後拿起他所遞交的材料看了起來。

張裡走到樓梯口，招呼上小周下樓，卻是迎上來就見到了紀國華，可能是走得急，紀國華有些氣喘，身後跟著同樣微喘的秘書小胡。

“這麼長時間啊？”紀國華笑著住腳步道。

“嗯，你先上去，我到那邊去！”張裡輕點了下頭，擺擺手腳步不停，自己被晾了一個小時，到那邊不知道會怎麼樣，眼看一上午的時間就快要浪費掉了！

他快步下來，身後的紀國華有些愕然，藉機喘了口氣，才重擡頭舉步上前。

在市長辦公室，他倒是沒有受到被晾的局面，在通報完後，秘書轉身出來就客氣地請他進了門。

清安市長劉凱，人如其名簡單易記，身材高大，足有一米八出頭的個子，體格顯得很健壯，沒有一般官員的贅肉和脾酒肚，身材保持得很好，看上去健康精力充沛，事實他比市委書記童玉銘要小好多，四十多一點，正是男人的魅力十足的年齡，因此除了官員的上位氣質，市長身上還有種陽光、健康的官員表象。

“劉市長您好！不好意思打擾您工作了！”張裡面帶微笑上前問候。

“噢，你就是張裡同志啊！你好你好！請坐！”劉市長從桌後起身，略一打量便伸手出來，兩人握了握。

“劉市長，我是來向您彙報有關南拖問題的！請您多批評！”張裡很謙遜地道，]

劉凱手一擺，笑道：“批評談不上！這樣吧，長話簡說，這個剛纔紀國華同志已經向我彙報了，說得比較詳細，他說這個方案是你到南山後實地調研的結果，是這樣嗎？”

眼睛一瞄對方桌上的材料，張裡忙點頭道：“是的，一點點不成熟的看法還請您指點！”

可能是他的謙遜讓人覺得滿意，市長劉凱輕笑了下，手上翻看材料，對著最後的結論部份，手指點了點開口道：“你這個資產清點、評估後，是準備弄清家底然後再去招商引資嗎？”

“是的！”張裡點頭應聲。

“嗯——，現在招商引資的條件很苛刻，以南拖現有的條件你認爲有多大把握？”市長劉凱沉吟了下道，

“說實在的，現在情況不容樂觀！”張裡實話實說點頭道，“但是我們想去試一試，這麼多的工人實在是沒辦法消化！”

嗯，劉凱點點頭，接道：“引資進行合作或是轉產投資新項目，盤活利用現有設備和人力等方面的資源，這倒是個很好的思路，但是困難很大，你們要有足夠的思想準備！市裡在這方面能支援的有限！今年全市的招商引資目標到現在了才過半，而且有的項目並不適合南拖，你們要多想想其他的辦法！”

“噢，這樣啊！”張裡點頭，臉上有犯難之色，其實他心下倒很坦然，來市裡這趟的結局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但是眼下還需要做點樣子！

“呵呵，你剛到南山就著手南拖的問題，這個態度是很積極的，我個人很讚賞！這樣吧，如果你的方案能成功取得良好預期效果，最後的善後問題上市裡一定給你們大力支持！好吧？”劉凱笑呵呵道。

“好的！謝謝劉市長！您對南拖的關懷我一定傳達給廣大的南拖職工，我先代表他們謝謝您！”張裡忙感激道。

“好了，就這樣吧！預祝你們成功！”劉凱哈哈大笑，起身伸出了右手。

客客氣氣地退出市長辦公室，張裡對這位初次見面的劉市長頗有好感，像這種接見還算正常，而市委那邊那位就實在不敢令他恭維！同樣前後時間都很短，但明顯後者讓他心下滿意。

等他一路走到停車場，紀國華已然在那邊等他了。

“怎麼樣，這邊還行吧？”紀國華迎上來笑問道，一邊伸手掏了支菸過來。

張裡點點頭，伸手接過對方遞來的煙，並湊上打著火機，抽了口煙長長吐出一口，才道：“走吧，上車說！”

車子緩緩駛出了大門，張裡指揮向右拐，紀國華不解，但也沒問，顯然他關心的是談話結果還有下一步的打算。

張裡笑道：“這樣，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然後我還要在市裡辦點事兒，最遲明天早上回去！有些事情我們簡單碰碰！”

“好的！”紀國華點頭應聲。

在張裡的指引下，黑色的奧迪車一路西行，不遠即穿過一個紅綠燈口，繼續前行，最後在一處路邊停了下來。

感受著對方眼裡的疑惑，張裡笑道：“這個呀，以前是我的母校所在地，今天我請客，請你們陪我重溫點舊時光！”

“噢？！好哇！”紀國華欣然笑道，“清安這你比我熟悉啊！那我可就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