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沉默了好大一會，紀、顧二人低頭抽菸，最後一擡頭，兩交換了下眼神，紀國華有些無奈道：“那好吧！張書記，你說吧，怎麼辦我們聽你的！但是有一點，這個出面的事，還是由我來，我是政府一把手，你在後面坐鎮(zhèn)，萬一有點什麼也好迴旋！”

“我不同意，還是由我來出面，我管工業(yè)，這事是我份內(nèi)職責！你們黨政一把手坐鎮(zhèn)指揮就行了！”顧祖川忙表態(tài)道。

兩人爭相表態(tài)，張裡笑了笑，心下溫暖，兩人不是作秀也不是唱雙簧，這是真正的團結(jié)！

“你們兩位就別爭了！這個事情我從京城就接上手了，現(xiàn)在是甩不掉的！”張裡哈哈一笑道，

“這個不行啊！”紀國華臉色憂慮道，“政府這塊是我擔著，還是讓我來吧！你在後面坐鎮(zhèn)，祖川落實，這樣進退有餘更好一點！”

“不用說了！就這麼定吧！”張裡一伸手，擺了擺，打斷了還要開口的顧祖川，接道：

“你們兩位對情況比較熟悉，還是在解決的辦法上拿點主意出來，這個事不能再拖了，南山要發(fā)展，不能被這個事拖後腿！只要我們班子裡大家團結(jié)一致，我想沒有什麼困難解決不了的！”

聽著年輕書記有些銳氣十足的話，紀、顧二人鄭重地點了點頭。

隔天，南山縣政府召開了南拖廠工作會議，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參加會議的不單單有政府相關(guān)部門領(lǐng)導參加，廠裡的領(lǐng)導參加，同時被邀請參會的，還有南拖的工人代表。這是京城上訪後的一次有針對性的專門會議。受書記張裡同志的委託，副書記王治邦代表縣委參加了會議，會議由副縣長顧祖川主持，會議的主要議題便是聽取現(xiàn)任廠領(lǐng)導班子的所謂出售方案。

而新上任的縣委書記張裡並沒有出席在會議上，上午九點鐘的時候，秘書周前昌輕輕推開門，走到正在低頭忙碌的書記身邊道：“張書記，那邊會議開始了！”

噢，張裡擡起頭，看了看錶，這才把手上的筆一放，笑道：“好吧，我們走吧！”

黑色的奧迪車出了縣委大院，直奔城南而來，那裡正是南拖廠的所在地，主街道邊一塊佔地頗大的廠房很醒目，“南拖集團”，寬敞的大門前幾個鏽跡斑斑的金色大家顯示著這片地方的所在，破敗中昭示著這裡曾經(jīng)的輝煌。

車到大門口，張裡便讓車停在了路邊，他下車步行往裡走，身後跟著秘書周前昌，大門邊有一個小房間，看樣子是傳達室之類的，但是裡面空空如也，透過滿是灰塵的窗戶，看到裡面地上到處髒亂著，好長時間應該沒有人了。

兩人就這樣直直地進了去，入眼便是高大的廠房，左邊是一個四層樣的建築，周前昌介紹說是辦公樓，再向裡就是緊挨著的廠房了，一條長長的通道進去，左右兩邊均是，但無一例外車間的大門均是緊緊鎖閉，從鏽跡來看，也是好長時間沒有開啓了。

從大門往裡走，一直走到最後，依次經(jīng)過食堂、倉庫等地，空不見人影，部份地方醒目地長著枯黃的野草，在風中不時搖曳，似乎是在嘲笑偌大的工廠今不如昔，一股淒涼景向觸手可見。

領(lǐng)導邊看邊走，周前昌也小聲介紹說全廠佔地二十五萬平米，廠房面積近十萬平米，設(shè)備一千多臺，生產(chǎn)線二十多條，職工近二千，總資產(chǎn)二億四千萬，這邊是一車間，那邊是倉庫等等。

張裡邊聽邊點頭，小周的秘書工作做得很稱職，只是有些太熟了，他就笑著問了句，

“對這裡很熟悉啊？”

小周臉上不好意思回說：“我父母也是南拖職工，這裡小時候經(jīng)常過來玩！”

“嗯，你父母是什麼崗位的？”張裡笑著點頭道。

“都是一般工人，不過早退了！”小周忙回道。

“嗯，你有沒有熟悉工廠發(fā)展或經(jīng)營方面的人？最好是管理層的！”想了想，張裡開口道。

“嗯——，有，原來有個經(jīng)營廠長一直管銷售這塊，姓劉，叫劉泰勇，後來聽說辭職去了南方，他在廠裡幹了不少年！應該是比較瞭解的，聽人評價說這個人有點能力。”小周想了下才道，

“另外還有一些技術(shù)上的骨幹，聽說也不錯，不過這些人大多都不在廠裡了，有的停薪留職有的直接就改行了！”

年輕書記的發(fā)問明顯帶有探究工廠深層次狀態(tài)的意思，小周乾脆就直言了。

嗯，張裡點點頭，道：“你幫我搞一份這樣的名單，最好具體的聯(lián)繫方式都能有，什麼時間能給我？”

“嗯——，我儘快，有些人好找，有些可能還要打聽。我盡最快速度吧！”小周稍沉吟了下才道。

好！張裡點點頭，繼續(xù)往前走，偌大的廠區(qū)，兩個人就這樣慢慢晃著，一圈回來到門口，已然過了近一個小時。

“咦？這不是小昌嗎？”

這時，從辦公大樓裡匆匆出來一人，一擡頭看到二人有些驚詫道。

“邵叔叔你好！”周前昌笑著上前搭話，邊說邊從身上掏出煙來敬了對方一顆。

“我過來轉(zhuǎn)轉(zhuǎn)的！”

“噢，你現(xiàn)在有出息了噢，還在縣委呢？”邵姓男人眉開眼笑接過眼，邊湊上火抽著煙邊笑道，眼神卻不由得看向了身後的張裡。

“我陪我們領(lǐng)導過來看看！邵叔還好吧？”周前昌見狀忙一笑帶過道。

“唉，什麼好不好的，工廠這樣了，你不都看見了嗎？你爸你媽他們退了現(xiàn)在拿工資養(yǎng)老，可我還不行啊！熬著唄！”邵姓男人衝著張裡點了點頭，嘆了口氣道。

“快了，聽說縣裡已經(jīng)在著手處理這個事情了！”小周忙一笑拉場面道，邊說邊用眼角看著年輕的書記，張裡一臉淡然地抽著煙，站在一旁，渾然像個旁觀者，小周就心下有點數(shù)了。

邵姓男一笑道：“孩子啊，沒你想得那麼容易嘍！要是當領(lǐng)導的都能負責的話，廠子也不會從市裡劃給南山，現(xiàn)在大家鬧著整天上訪！哎，對了，小昌啊，你在縣委上班，這個縣裡新來個姓張的書記，你認識嗎？”

周前昌點點頭，眼角不由得看向張裡，

“這個張書記不錯，在京城把人帶回來的！聽說是剛調(diào)來的，還沒上任，有這事嗎？”邵姓男人問道。

“好像有這事兒！”周前昌點點頭模模糊糊道，領(lǐng)導就在身側(cè)，他真怕有什麼不當言論出來。

站在一旁的張裡眼見小周模棱兩可的態(tài)度，就笑了笑上前一步道：“小周啊，你帶我到裡面再看看吧！”

“好好！”小周忙不迭答應著，回頭看著一臉泰然的年輕領(lǐng)導，還有眼前一臉疑惑的邵叔叔，就笑著介紹道：“邵叔，這是我們領(lǐng)導張書記！”

啊？！邵姓男人似乎是吃了一驚，看看兩人，嘴裡有些不確定道：“是——新來的那個張書記嗎？”

“你好，是我！”張裡一笑，伸出了右手。

“哎呀，張書記——你好你好！歡迎歡迎！歡迎領(lǐng)導來視察！”邵姓男人一臉的驚詫，忙不迭的雙手伸來握住，客氣而又熱情地搖著手，

“小昌啊，你這孩子，怎不早說——”

“呵呵——，我隨便過來看看的！”張裡一笑，呵呵道。

“張書記您請！裡面請！”邵姓男人熱情的轉(zhuǎn)身讓著，小周臉上不好意思笑笑，也跟在後面一起進了辦公樓。

“張書記，嗯，廠裡的領(lǐng)導今天都到縣裡開會了，您——”邵姓男人邊走邊解釋道。

“就到你的辦公室坐坐吧！”張裡笑著擺擺手，打斷了對方的話。

“哎哎，好好好！”邵姓男人臉上興高采烈的忙不迭地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