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玉被嚇傻了,她自出生就是父親捧在手心裡的寶,長到如今,別說對她如此嚴厲的說話,溫岐海在她面前連冷臉都少有。半晌才哭著叫出一聲,“爸爸”然後就說不出別的話了。
門外溫家的三兄弟齊齊進來,老大老二都上去勸溫岐海,老三溫擎軒摟住溫玉哄。這個家裡,從沒有如今天般氣氛冷凝。老大溫擎宇一直都是父親最得力的左右手,就連他都從未見過父親發這麼大的脾氣,不僅是對著溫玉冷言相向,便是父親自己,也不好過。溫岐海臉色發青,顯然是被氣的狠了。
老二溫擎蒼內心深處對父親還是很敬畏,見溫岐海一臉陰沉,也不敢多說話,就給大哥使眼色。溫擎宇硬著頭皮開口,“爸,到底出了什麼事?就是小玉做了錯事,咱們幫著她抹平就是了,何必鬧成這樣。”
在溫家人的眼裡,溫玉做過的最大的事,無非也就是跟舞團裡的其他舞者競爭,暗地裡使個絆子之類的事情,雖說不能算光明磊落,但是在這一家人眼裡,這種女孩子之間的勾心鬥角,實在不能算是什麼大事情。
溫擎宇說了這一句,溫岐海還沒開口,溫玉反倒從三哥的庇護下跑了出來,她氣沖沖的哭說:“我做錯什麼了?爸爸,您爲什麼要取消我跟聶焱的婚約,您明明知道知道我”那麼想嫁給他。
面對父兄,溫玉最終還是說不出那麼露骨的話,但是這意思,誰又看不出來。從最開始溫玉鬧著非要去加拿大陪著聶焱開始,家裡的男人們就已經對溫玉對聶焱的感情有了新的認識。畢竟溫玉從小就是一個極聽家裡話的女孩子,能一反常態堅決的追隨聶焱而去,就讓溫家的男人們有了刮目相看的感覺。
溫家兄弟聽溫玉吼出這一句,都驚了下。在他們看來,溫玉跟聶焱的婚事,早已經板上釘釘。不僅是因爲溫玉自己的心思,更是因爲這件婚事已經在媒體刊登,是公之於衆的事情。溫家這些年一直很低調,就是當年溫擎宇結婚,作爲溫家的長子,也不過是內部請了些親戚朋友吃了頓飯就好。政府部門的家族跟做生意的家族還是有很大區別,這一次溫玉的婚事搞這麼大,也不是溫岐海主導的,主要還是因爲聶焱身背官司,聶兆忠爲了保護兒子炒作出來。
現在已經鬧的這麼大了,再取消顯然說不過去。
溫岐海自己懶得說,就把手邊的東西推出去,讓兒子們自己看。溫擎宇作爲老大,自然上前查看。這一看,就都明白了。
聶焱的證據蒐集的非常全,從溫玉在加拿大時與國內尹雅的電話錄音,到所有參與人的證詞,甚至連當初醫鬧的罪魁禍首都已經找了出來。此人現在已經被聶焱控制,隨時可以送往警察局。
說起來也是家庭悲劇,在病人手術後,她的女婿偷偷加快了輸液的流速,對於一個剛剛結束開顱手術的重病患者,這樣一點點的紕漏就能要了老人家的命。
死者的兒女不少,各個都是孝順的,爲了給母親治病,幾乎全部都是寧可砸鍋賣鐵也要治好。但人總有異心,這位女婿就是受不了老岳母花錢如流水的治病,纔會起了不滿的心思。他只是在酒吧抱怨了幾句,卻沒想到很快就有人找上他,告訴他只要動點手腳,讓病人死的無聲無息,那麼就能得到一筆相當可觀的現金。
自古錢帛亂人心。
有人出錢,就有人鋌而走險。只是這名女婿也不是傻瓜,問清楚了幕後人的身份,得知是溫省長的女兒要毀了樑醫生,這人可不就有恃無恐。
事情完成之後,這名女婿得到的錢還是由溫玉的賬戶轉過去的,更是證據確鑿。
聶焱找上溫岐海,除了這些犯罪證據之外,還把樑柔懷孕期間的檢查報告都給溫岐海看了,走到這一步,聶焱沒什麼好怕的。溫玉不僅主謀殺人、栽贓陷害樑柔,還因此讓聶焱失去了孩子。B超上都已經能看到孩子的雛形了。聶焱捨不得把原件給溫岐海,拿來的都是複印機。
這件事抽絲剝繭,清清白白的放在溫岐海的面前,溫岐海心寒女兒能做出這樣殘酷的事情,更後怕聶焱手裡的這些證據一旦曝光,那必然會牽連他的仕途,別說溫岐海本人,就是溫家的三兄弟怕是都脫不開關係。
這件事一路都是打著溫玉的名號,只要聶焱把犯罪人往警方一送,事情不堪設想。
相比而言,聶焱只是要退婚,就顯得通情達理了很多。溫家不僅不能因爲聶焱退婚而嫉恨他,反而要感謝聶焱沒有第一時間鬧大。
全部的事情說清楚之後。
溫擎軒第一反應是,“聶焱在外面居然還有女人?”
老二溫擎蒼說:“不止,連孩子都有了。”
只有老大溫擎宇尚有一絲理智,目光晦澀的盯著溫玉,“小玉”
終究還是難以接受被他們捧在手心裡長大的美麗天鵝,現在竟然能幹出這樣血腥的事情。買兇殺人、誹謗污衊,甚至借刀殺嬰,這件事聯繫起來,可算是把能做的壞事都做了。
溫玉徹底沉默,想了好半天才有些醒過神來,她叫道:“不是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電話錄音明明白白的,溫玉對尹雅清清楚楚的說要毀了樑柔,讓她在臨海市無法立足。而後來,幾乎每一步裡都有溫玉的影子,她自己的銀行賬戶,事後,還有溫玉交待給媒體發報道的手寫稿子。溫玉想要不承認,顯然不可能。
溫玉是真的沒想過事情進行到這一步。
她盯著父親哥哥的表情,在他們的臉上都不意外的看到了失望。從小到大,溫玉一直知道自己倚賴的東西是什麼,要是沒有了家裡這四個男人全力的支持與信賴,她什麼都不是。所以,她從小就乖,哪怕是被人管著,得不到一絲喘息的空間,她也甘之如飴,甚至到如今,都已經習慣了被家人牢牢保護著的生活。
最難以接受的,大概就是父親哥哥們對自己的失望。
更何況,這失望裡還帶著濃濃的指責。
溫玉雙手抱住頭,她看起來痛苦極了,不斷的叫嚷著,“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尹雅,她找的我,她說聶焱愛的人是樑柔,只要樑柔在,聶焱永遠都不會真心對我。我被她說怕了,纔會纔會”纔會起了心思去害樑柔。
但是,溫玉猛烈地搖頭,“我什麼都不知道,都是尹雅辦的。她說讓我付錢,我就給了,她說只是一場醫鬧而已,她沒說要殺人,更沒說過更沒說過,樑柔肚子裡有孩子”
斷斷續續的說完,溫玉像是被人打了一樣跌坐在地上。她是真的被嚇壞了,儘管溫玉從前也算計過人,小心思不在少,但是那無非就是小打小鬧,跟殺人殺嬰,根本不是一個數量級的。她是被家人寵愛長大的小公主,父親哥哥這邊都是政府要員,自然作風嚴謹。親戚家軍方的人又多,更是正氣凌人,沒有一點點的灰色地帶,哪裡真的接觸過這樣的惡性犯罪。
而且溫玉想著聶焱剛纔離開溫家時的神情,更是心抖如篩糠,若她只是利用一次樑柔自己的失誤加以宣揚導致樑柔在臨海市呆不下去,那麼就算事情暴露,她也不怕什麼。反正是樑柔自己的不是,她只是利用這一點宣傳了一下。但是現在事情遠遠不是樑柔自己的失誤,而是殺人栽贓,甚至還有一個孩子。
溫玉不瞭解聶焱對樑柔的愛意有多少,但是在豪門裡,孩子的意義就太大了。
聶焱爲了這個孩子,這輩子都不會在多看她一眼。
完了,全完了。
溫玉捂臉痛哭,悲傷的恨不能死過去。
原本溫岐海等人都心寒溫玉的做派,他們這樣的人家,怎麼能養出一個殺人犯出來。結果聽溫玉這麼一說,又見溫玉哭的站都站不起來,就又心軟。溫擎蒼溫擎軒一人一邊把溫玉扶起來,溫玉根本哭的全身發軟。最終還是老二溫擎蒼直接打橫把人抱起來,他要抱溫玉回臥室去休息,溫玉卻犟著要跟溫岐海說:“爸爸,我真的沒有做過壞事。”
到這一刻,她只想挽回父親到信任,否則的話,她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溫岐海見女兒成了淚人兒,自己也眼眶發熱。溫玉出生母親就死了,孩子是溫岐海自己一手養大的,女兒就算有些小脾氣,平時也會做些不怎麼光明正大的事,但從來都是小事情,大事上溫玉一直都很聽話。
這一次的事,溫岐海是相信溫玉的,真要是要害人,哪裡會留下這麼多的把柄。
溫岐海對著女兒揮揮手,“乖,爸爸都知道,不是你,回去洗洗,別怕,都由爸爸來處理。”
溫玉不僅沒得到寬慰,反而哭的越難過起來。
一家子人的心都讓溫玉哭酸了。
溫擎蒼抱著溫玉回去洗漱,留下溫擎宇溫擎軒留在書房,溫擎軒問哥哥,“大哥,你覺得這事兒,怎麼個意思?”
溫擎宇早已經想通了,冷冷一笑,“還能怎麼個意思,不就是他們聶家自己內鬥,把小玉扯進去了。”
溫岐海沒出聲,顯然也默認這個說法。
溫玉根本不懂怎麼害人,她只是有個想法,但只是一點點想要害人的苗頭,就被尹雅利用。從頭到尾,所有的證據鏈條裡,除了溫玉跟尹雅的電話之外,半點尹雅的痕跡都沒有露出來。而且,尹雅跟溫玉在通話中,說話也很有技巧。尹雅基本上都是回答的一方,‘嗯’‘好’‘一切都按照你說的辦’,都是如此服從式的語調。溫玉自我感覺這是尹雅在恭維她、奉承她,還自鳴得意,說話的時候更是有一種命令式的口吻,殊不知,早已經被尹雅利用了個徹底。
尹雅這一招不可謂不狠,當時尹雅並不知道聶子赫身份有問題。她做這檔子事,打算的非常長遠。
首先是樑柔被毀了孩子也沒了,聶焱痛苦傷心,這就是一重打擊。
更深刻的,其實在後面,聶焱回國,必定是要跟溫玉結婚的。當時的局面,聶兆忠還在,那聶焱不可能逃避的了這場婚事。在聶焱婚前,尹雅拋出這件事的內情,聶焱指定恨毒了溫玉。
兩條路,一條就是不顧一切的悔婚,這樣一來,聶兆忠首先就能跟聶焱鬧翻,加之還有溫家這邊的壓力,頃刻間,聶焱就只有再一次淨身出戶的份兒。若是聶焱爲了財產咬牙忍著結婚了,那婚後跟溫玉的關係絕對不會好。
這可是一輩子的事,聶焱跟溫玉之間的矛盾越大,來自溫家的惡感就越多,最終聶焱還是得不到好去。
溫擎軒感嘆,“這可真是最毒婦人心。”
一步棋,從聶兆忠、溫家,到溫玉,聶焱,最後樑柔還有樑柔肚子裡的孩子,有一個算一個,全部都坑進去,這可真不是一般人。
這一場算計,不得不說尹雅是千算萬算,無論往哪個方向發展,都是她得利。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尹雅哪裡想過,聶焱回國就是一招釜底抽薪。讓她的算計付之東流。
相比於溫擎軒恍然大悟後對尹雅的種種忌憚,溫擎宇則說的更深入,“你覺得這女人心狠手辣,可她還不是被聶焱一招就打入谷底。誰更勝一籌,顯而易見。”
就尹雅這樣算計萬全的人,在聶焱面前也不過就是一招斃命的料,可見藏的最深,手段最高明的還是聶焱本人。
溫家人對聶家內部的事情瞭解的不太清楚,但是看聶焱這一路接班的軌跡,聶兆忠現在還在醫院生死未明,聶子赫直接被聶焱拿出一紙鑑定書,否定了血統。能接連幹掉父親兄弟,誰也不能說一句聶焱心慈手軟。
聶兆忠的事情不好說,但總還是會令人懷疑,怎麼就那麼巧,在去機場接聶焱的途中遇到車禍。聶兆忠的車隊保安系統絕對不亞於溫岐海這個省長,說出事就出事,太不正常。
再有聶子赫,那就更是荒謬。在那麼注重血統的豪門家族,竟然可以養一個不是親生的兒子那麼多年,這背後沒有算計,鬼才信。
溫擎軒被大哥這麼一提醒,不自覺的抖了抖肩膀,雖說官場內鬥也很激烈,但總歸是放在桌面下面,還真沒有當官的大鳴大放的跑出來說‘我就是要讓對方死’。就算私下鬥成烏眼雞,表面上也還是要謙和平淡,禮儀周全。
在說,溫擎軒身爲家裡最小的兒子,接觸到的事情遠遠沒有父親大哥多,家裡最機密的事情,通常都是父親哥哥商量著解決。
若說溫玉是溫室裡的花朵,那麼溫擎軒也不過就是溫室裡的小樹,根本還沒有接受社會大潮的洗禮。
第一次面對如此慘烈的,動輒就下狠手殺人的算計,溫擎軒也算是上了一堂震撼教育課。
兩個兒子說了一陣,溫岐海心口的那股子鬱氣緩緩地吐出來,沉聲說:“這麼看來,小玉不嫁過去,也不是壞事。”
就算女兒做了不乾淨的事,可被聶焱這樣一個晚輩當著面的威脅,溫岐海心裡還是不怎麼舒服的。憤憤不平,覺得這婚事取消,傷害了自己的臉面,心有不甘。
但是聽兒子們這麼一說,溫岐海倒是釋然了不少。
雖說就這麼結束婚約是有些難看,但總比就這麼稀裡糊塗的把女兒嫁過去強。溫玉的那點小心思,在聶家這樣的宅門裡,根本就不夠看,更甚至溫玉還無知的以爲自己聰明能幹,被人利用了,也得意洋洋。
把女兒送到聶焱這樣對父親弟弟都能動手的人身邊,溫岐海簡直不敢想往後溫玉的生活。
溫岐海一說,兩兄弟急忙響應支持,絕對不能嫁進聶家去,這趟渾水,溫玉不能去趟。
只是,溫擎軒擔心,“這婚事一取消,外面恐怕會有風言風語,小玉她”溫玉這麼多年順風順水慣了,人傲氣的很,現在要被人當作茶餘飯後的話題,溫擎軒真怕溫玉接受不了。
這事,老大溫擎宇也憂心忡忡,看溫玉剛纔那個樣子,已經被打擊的不輕,在被外面的人一說,怕是溫玉自己都受不住。
溫岐海嘆口氣,“爲今之計,只能送你妹妹走。去維也納國家芭蕾舞團進修,我來聯繫,應該問題不大。”
維也納國家芭蕾舞團,是全球最好的芭蕾舞團之一,是所有跳芭蕾舞的人都向往的地方。當年溫玉想去俄羅斯芭蕾舞大學上學,爲的也是將來能進入維也納國家芭蕾舞團。繞了一圈,沒想到竟然又繞樑回來。
溫岐海心裡挺複雜,若是當年不因爲疼愛女兒,捨不得她出國,把女兒強留在身邊,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麼一檔子事。
不得不說,聶焱的事情,算是溫玉人生中最大的坎坷,至今無出其右。
做家長的都盼著兒女能少受些苦難,尤其是情傷,溫岐海自己當年痛失愛妻,對這種傷痛最是刻骨銘心,他真是沒想到,一路小心翼翼護著長大的女兒,會在‘情’路上栽這麼大個跟頭。
書房裡靜默裡一陣後,溫擎軒突然說:“那個尹雅總要教訓教訓!”
雖然聶焱是根源,但是尹雅纔是一切的主謀,沒道理害的溫玉痛苦成這樣,她還能過的好。
溫岐海搖搖頭,“不僅不能教訓,還要幫她一把。”
溫擎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親說什麼?幫尹雅?瘋了嗎?那個女人害的溫玉這樣慘,要不是溫家的勢力大,溫玉現在都是要進監獄的下場。
溫擎宇拍了弟弟的後腦勺一下,罵道:“你也真是沒長進,狗咬狗的道理,你不懂?”
他們溫家這口氣,不可能生吞下去。尹雅是壞,可是聶焱就沒有責任嗎?忌憚著聶焱手裡的證據,溫家人不好出面,但總要給聶焱找些事情做。尹雅既然心計手段都夠,那何不幫幫她,讓她跟聶焱咬去,溫家只管當壁上觀冷眼看著就行了。
至於尹雅算計溫玉的仇呵呵,要收拾一個女人,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溫擎軒再次打了個冷顫,就他父親他哥的這心眼兒算計,一點都不比尹雅聶焱差好不好!溫擎軒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好可怕,跟他從前瞭解的世界,完全不同。
溫令茹接到溫玉的道別電話後,就喃喃自語,“怎麼突然就上飛機去奧地利了,事前一點風聲都沒露。這不是都要結婚了嗎?好好的又跑去進修幹什麼?”
唸叨完就問關墨,“你知不知道小玉爲什麼突然被你舅舅送走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關墨目光直視前方,盯著電視機裡的新聞聯播看,就好像那是世上最重要的事情一樣,嘴裡隨口應著,“舅舅的事,怎麼可能跟我說。”
到底關墨是個晚輩,溫岐海那個地位,也不可能跟關墨商量事情。溫令茹想想也對,轉頭又問關萬長,“我哥跟你說過什麼沒有?這好端端的把小玉送走算怎麼回事?也不給人留時間,早知道我還能給小玉準備些日常用品。”
突然一個電話來,溫玉就已經在機場,飛機馬上就要起飛,打電話過來跟溫令茹道別。這事情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溫玉從小身邊的女性長輩,最親的就是溫令茹這個小姑姑。這要出國這麼大的事情,等到上飛機來纔來說,實在是蹊蹺。
關萬長懷裡抱著福寶,福寶對著他一通飛踢。
嘴裡叫嚷著,“萬衆一心,殲滅入侵之敵!”
這半年福寶說話突飛猛進,現在已經能說一些長句子。而且福寶咬字特別重,說什麼話都像是在喊口號。背地裡關墨笑話兒子從小就傻,連說話都不會省力氣,每個字重音都咬那麼瓷實,聽著都累。但是關萬長喜歡啊,他覺得福寶這是實在孩子,踢腿喊話都有軍人之風。
關萬長注意力都在福寶身上,他孫子怎麼看都順眼的很。至於溫玉,到底是別人家孩子,溫玉叫關萬長一聲姑父,感情遠遠沒有溫令茹這個親姑姑來的深,隨口應和著,“岐海的心思,哪裡是隨便就往外說的。我看八成是小玉自己想去,當年不是就說過想去外國學舞。”
溫令茹點點頭,還準備繼續說溫玉的事,就看到福寶的腳尖已經踢到了關萬長的下巴頦上,溫令茹急忙移過去抓住福寶的腳,天氣熱,孩子就穿了條小短褲,光溜溜的胖腿,腳丫子也是圓潤潤的,握在手裡,軟呼呼的舒服。溫令茹微微扳臉,“怎麼能踢爺爺?福寶不乖。”
福寶眼睛珠子一轉,盯著溫令茹憨呼呼的叫,“奶奶!”
溫令茹一看福寶冒著憨傻氣的肉臉,就沒了辦法,福寶臉上一點故意踢人的小精明樣兒都沒有,特別真誠的盯著溫令茹看。自家的孩子,怎麼看都乖好。關墨小時候太精明,從來都是眼睛珠子亂轉,一轉頭能有三個主意的孩子。溫令茹當年被兒子沒少算計,現如今福寶跟關墨完全是兩個類型。
傻兮兮的孩子,總是讓大人們忍不住多疼愛幾分,關墨小時候那樣,溫令茹反而少了幾分寵溺的心,只怪關墨太早熟,心思也多,用不著大人護著寵著,做父母的存在感就低了很多。現在福寶出去跟別的小朋友玩,溫令茹總是擔心孩子被欺負,他們福寶憨墩墩的,眼神特別無辜,看著就是個好欺負的孩子。
關萬長見福寶有些怯怯的模樣,少有的反駁溫令茹,“你別說他,我這是讓他練練膽子,別往後出去了,還這麼實誠。”
自家孩子實在的讓人不放心,關萬長寵福寶,那真是幾個兒子加起來都不夠看的。
溫令茹也清楚關萬長的心思,只是到底是一家之主,讓兒子們看著孫子這麼爬到他頭上來,多少有傷顏面。
於是,溫令茹就叫關墨桑喬上樓去,小兩口多獨處,爭取再生一個孩子給福寶作伴。
關萬長點頭如搗蒜。
福寶這樣的孩子,在關家實在少有,這一家子都是修煉成精的模樣,突然來個憨厚的孩子,別說關萬長,其他的關家人都生怕福寶受委屈,護犢子的厲害。
一堆聰明人中間突然來個有些傻氣的,反而讓大家都護著。
關墨帶著桑喬上樓,繞過走廊,等關萬長夫妻倆看不到了,關墨就說:“見了鬼的實誠,我看這個小鬼最精。”
這腳都踢到關萬長臉上去了,還能說孩子傻氣膽子小,也虧關萬長溫令茹說得出。
關墨暗地裡觀察兒子不是一兩天了,福寶除了學說話比尋常孩子晚一點之外,其他的可一點都沒缺。而且吧,關墨聽老人說孩子學說話晚,是先長腦子呢。這話雖然是無稽之談,但是關墨深以爲然。他兒子,別看一臉傻氣,腦子轉的半點不慢,家裡親戚多,孩子也不少,誰家家長來了都怕自家孩子欺負福寶,結果呢?福寶一次都沒受過委屈,就算是自己先出手搶人家玩具,過後,只要擺出一張不知所措的無辜臉,就萬事大吉,還要聽對方道歉。
看桑喬轉眼過來瞪他,關墨就一把抱住媳婦兒,笑嘻嘻的說:“咱倆這基因是真不錯,這小子,還挺會長。”
完全就是繼承了桑喬的正義凌然老實巴交臉,心眼兒卻全都學了關墨。
這可比關墨這種聰明就露在臉上的人還要高招。
桑喬真是服了關墨了,福寶像桑喬,這一點桑喬自己都得承認。他兒子有時候跟她目瞪口呆的對視,也說不出具體那裡一樣,但是那個眼神,還真是出自本家。福寶像桑喬,有些大智若愚,也有桑喬認真的一面,聽人說話的時候,特別專注,眼睛發直。跟關墨這種跟人說著話,眼神早已經飛遠,不知道想到哪裡去了的人完全不同。
但是,關墨就是不接受這個事實。
成天就在桑喬面前叨叨,說福寶是裝出來的傻氣,其實芯子裡精明的可以。
桑喬很無奈啊,一個未滿兩歲的小孩,演戲?虧關墨說得出。
孩子的事情桑喬已經聽的耳朵出老繭,沒怎麼在意,反倒在進了房間後,跟關墨說:“沒想到你舅舅這麼有魄力,直接把溫玉送走了。”
關墨臉色有些發沉。
調查溫玉這事,聶焱一個人辦不到,就直接找了桑喬,動用了警方的力量,把溫玉的通訊記錄全部調了出來。還有景文淵的藥廠,聶焱大刀闊斧的查,也在桑喬這裡過了明路。
桑喬看關墨那樣子,就生氣地推了他一把,“明明是你妹妹殺人害命的,怎麼?你還不服氣了?”
聶焱針對溫玉,關墨不怎麼樂意。但是桑喬爲了樑柔卻不可能包庇溫玉,而且這事情查出來,桑喬氣的要死,溫玉簡直就是無法無天!現在那殺害病患的兇手已經在桑喬手裡,只是關墨攔著,生生壓住這事,不讓牽扯到溫岐海身上。
現在聽說溫岐海當機立斷把溫玉送出國,桑喬有些吃驚。
關墨被桑喬推的沒站穩,連拖帶抱著桑喬就滾上了牀,這事情關墨怎麼可能不爲難。兩邊都是他的身邊人,摟著桑喬,關墨說:“我明天去找我舅舅,這事情還得從中圓滑一下,聶焱發了瘋,我總不能看著他這樣四處樹敵。”
溫岐海多疼溫玉,關墨清楚的很,當年溫玉想要出國,溫岐海堅決不同意,女兒離開自己一步都不行。現在竟然能下得了狠心,可見背後的心力花了多少。
聶焱能不顧一切,關墨卻不希望聶焱跟溫家結成不死不休的仇敵。聶焱拿著證據去威脅溫岐海,其實私底下,這事情關墨已經抹平,那兇手只敢說自己是嫌棄岳母花錢,想要醫鬧多掙些錢,半個字的溫玉都不敢提。這樣一來,解了溫岐海的忌憚,也能讓聶焱不那麼招人恨。
關墨說的,桑喬都懂,她嘆氣說:“聶焱這不是看著樑柔要嫁人,急了嗎?”
要不是徹底急眼了,那裡能這樣乾脆利落的把這些事情都解決掉。桑喬心有慼慼焉,人總是在失去後,才知道珍惜。
希望聶焱現在悔悟,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