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昭側身讓原昕通過,邊冷笑著回了一句:“你以爲你的下場會比我好嗎?”
明知道這是原昭的氣話,不知道爲什麼,原昕心底忽然泛起一絲涼意,也不忙著離開了,轉身抓著原昭的衣袖怒道:“說清楚!”
“閔家掌刑罰,對於原國法律再熟悉不過,但閔季嶼讓你幹了什麼?”原昭一點一點將衣袖從原昕手中抽出來,如同抽掉了她賴以支撐的東西一般,冷冷道。
原昕心中慌亂,嘴上卻下意識地反駁:“你胡說!”
原昭沒有精力和原昕撕扯,直接揮手招來侍衛,將原昕帶下去,冷聲道:“孤是不是胡說,你總會明白的。”
閔季嶼的母親是閔敬的妾室扶正的,閔曦蘭的母親暴病身亡之後,閔季嶼的母親纔有出頭之日,因此,閔季嶼小的時候,沒少被閔曦蘭欺負。
原昭敢說,閔曦蘭死了,整個閔家之中最開心的人定然是閔季嶼,但現在他卻抓著閔曦蘭身亡的事情不放,定然是聞到了利益的氣息。
原昭在小順子的幫扶之下,緩緩坐在了座位上,等著閔季嶼前來。
就在原昕離開之後不久,閔季嶼姍姍來遲,等宮人通報完了,才走進養心居,未語先笑,道:“聽說原昕那丫頭把陛下給氣著了?臣定然會爲陛下去教訓那丫頭的。”
真要論身份,閔季嶼不過是臣子,是奴才,竟然敢在原昭面前說出要去“教訓”一個公主的話?不是挑釁是什麼?
原昭深吸一口氣,裝作沒有聽懂閔季嶼的話中話,也輕笑道:“閔卿在早朝的時候說的,抓到了嫌疑人,是誰?”
閔季嶼露出誇張的驚訝表情,道:“陛下竟然不知道嗎?那個女子可一路嚷嚷著是陛下留她下來的呢。”
原昭立即有了不好的預感。
“那女子自報家門,說她是煌曄赫伯特將軍的嫡女,也給臣看了腰牌。臣料想,在當世那種情況下,那女子總不該在騙臣吧?”
原昭一點都不想知道,“當時那種情況”到底是什麼情況,沉思片刻,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如果真的是筱圖爾的話,確是本王給了她通行證。”
不等閔季嶼發難,原昭快速補充了一句:“在明知道她沒有通關文牒的情況下。”
閔季嶼笑道:“本來這也沒什麼……只是陛下知道嗎?筱圖爾會武,又中毒了,她打出的掌印,在人體上留下的痕跡,正好和太后娘娘驗屍報告中的一模一樣。”
原昭知道事情棘手了。
果然,下一刻,閔季嶼就一臉困擾的神情,緩緩道:“這筱圖爾和陛下的關係太近了,而陛下這幾年和太后娘娘的關係卻處的不好,而筱圖爾正好能製造出太后娘娘胸口的掌印……哎呀呀,世人總是喜歡胡亂揣測的,您說是不是,陛下?”
筱圖爾身上竟然發生了這種變化!還被閔家人給抓住了,這個女人都不知道用點手段逃離嗎!
原昭狠狠地閉了閉眼睛,壓下心中奔涌的怒火和恐慌,勉強笑道:“閔卿素來以睿智著稱,定然知道孤絕無可能做出如此沒人倫的事情。”
閔季嶼上前兩步,繞過猶豫著要不要制止他的小順子,直接走到原昭身邊,隨手從袖兜中取出一封信件,遞給原昭,笑道:“臣自然明白陛下,但也盼著,陛下能明白臣纔是。”
原昭接過信件,正要打開,手卻被閔季嶼按住了。
閔季嶼笑著柔聲道:“這封信,還請陛下在心平氣和的時候看。”
也就是說,這封信的內容會比較刺激人?現在什麼能夠刺激原昭,不就是他手中握有的、寥寥無幾的王權、還有他身下的這個王座!
原昭的臉色當即就蒼白了不少。
閔季嶼驚訝
地看著原昭的神情轉變,對原昭噓寒問暖了幾句,就皺眉對小順子道:“沒看見陛下不舒服嗎?還不快去請疾醫過來!”
小順子想走,但又擔心只留原昭一個人面對閔季嶼會不會吃虧,正猶豫呢,就被閔季嶼一巴掌甩在臉上。
閔季嶼看著眼前忙不失迭跪在地上的太監,冷聲道:“狗奴才!還不快去!”
原昭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人,在自己面前被閔季嶼折辱,正要發作,一擡頭卻正好撞進閔季嶼冰冷幽深的眼中,鼓動起來的怒氣和勇氣,在那瞬間,如潮水一般消失無蹤。
“去……請疾醫過來。”原昭靠在椅背上,對小順子虛弱道。
閔季嶼輕輕笑了笑,對原昭拱了拱手:“既然陛下身體不適,臣就現行告辭。”
原昭放在扶手上的手緊緊握成了拳,咬牙帶出一絲笑意,點了點頭,僵硬著聲音道:“閔卿可自去無妨。”
相對於養心居中頹廢絕望的氣氛,琉璃院海格里希的屋中,氣氛就要生機勃勃許多。
但對於海妖來說,她倒寧願和尤涅斯交換一下任務,去監視養心居。
瀾歌美美地泡了藥浴,洗乾淨身上殘留的藥粉之後,穿好海格里希事先準備好的衣服,吩咐侍女把海格里希叫回來,自己全身舒服乾爽地靠在美人榻上休息。
只是,侍女叫回來的,並不是海格里希,而是海妖。
瀾歌只覺得全身暖洋洋的,身上帶著好聞的藥香味,賴在榻上不想動彈:“怎麼是你來了?”
海妖深吸一口氣,走到瀾歌身邊,道:“我弄壞了一封信,是北辰謹送來的。”
瀾歌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來的瞬間,一下子從榻上跳起來,一把抓住海妖的手,一疊聲問道:“你弄壞了?那你看過沒有!”
海妖有些尷尬:“我……看過了。當時我看了一眼,確定信件之中沒有夾雜暗器或者毒藥,我就打算等我不忙的時候交給你,但誰想到……我不小心就弄壞了。”
瀾歌有些疑惑:“月王送來的信件,全部都經過特殊處理,你只是‘不小心’,應該弄不壞吧?”
也不知道海妖的腦子裡面閃過什麼畫面,她竟然紅了臉,怒道:“閉嘴!我是來告訴你信件上的內容我記得大半,你要不要知道?”
瀾歌嚇得鬆了手,用力點頭:“我當然要知道!”
海妖一臉憋屈地走到桌邊,翻出紙筆,快速將腦海中的內容寫了下來,中間也按照她記憶之中缺失的部分留了空白。
瀾歌站在邊上,呼吸都不敢有太大動靜,深怕又刺激了海妖,再讓她來個惱羞成怒——不過真的很奇怪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會讓海妖露出這麼女人的表情?
瀾歌心中默默決定,她要找海格里希問問清楚,如果海格里希不知道,屈非總該知道吧?
就在瀾歌走神的瞬間,海妖快速將筆往桌上一放,長出一口氣:“終於解決了這件事!”
瀾歌湊過去看了看,再結合自己當時寫給北辰謹的信件內容,不難猜出空白的那部分暗語是什麼內容。
海妖起身站在一邊,將椅子讓給瀾歌,還不確定地問了一句:“這樣你能看明白嗎?”
瀾歌的臉色有些不好,點了點頭,道:“能看明白。我要回信了。對了,幫我把白風帶來見我,我有事要問他。”
海妖應了一聲,轉身出門去放了個響箭,重新又回到了房間中,等著瀾歌把信件寫完,吹吹乾,就摺疊起來。
做完了這一切,瀾歌把信件交到海妖手中,道:“幫我交給屈非。”
海妖低頭看著手上的信件,沉默片刻,忽然將信件拍在一邊的桌子上,冷靜道:“其實除了想你坦白之外,我
還有一件事要拜託你。”
瀾歌的視線不受控制地在無辜受拍的信件和海妖嚴肅的表情上轉了一個來回,終於還是端端正正地坐下,帶著溫柔而安撫的笑容問道:“什麼事?”
海妖深吸一口氣,又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才道:“我聽說你很擅長調理人的身體……”
“難道我這幾天做的東西你吃下去一點感覺都沒有嗎?”瀾歌嘴角抽搐,忍不住打斷她,“這種事情還需要聽說?你們不就在親身感受嗎?”
“廢話!老孃當然有感覺!”海妖一腳踩著椅子,怒道,“老孃的月事就是因爲你的調理,特麼的提前來了!”
瀾歌有點反應不過來:“這……不可能吧?你一般多久來一次月事?”
海妖的怒火瞬間停頓了一下,緩緩將腳丫子從椅子上拿下來,不情不願地低聲道:“大概一年來一次吧。”
瀾歌瞬間不知道該如何吐槽了。
“親,這是病,得治。”瀾歌起身拉著海妖的手,很是誠懇道。
海妖乾脆一捋袖子,將雙手舉到瀾歌面前,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來吧!”
瀾歌一巴掌把海妖的手拍下來,拉著人到桌邊坐下:“來什麼來啊,坐好。”
海妖坐下,依舊將雙手伸到瀾歌面前。
瀾歌簡直要無奈了:“你剛纔情緒波動太大,我不能給你把脈——就算我現在把脈了,脈象的情況和你身體的真實情況也是有區別的。”
海妖皺起眉頭,但想到海格里希的話,還是沒敢在瀾歌面前露出不耐煩的惡霸嘴臉,只是閉上眼睛去調息去了。
瀾歌掃了眼桌邊的信件,沒有絲毫遲疑地起身:“你先慢慢調息,最後能將呼吸、心境都調整到你睡醒之後的那個狀態。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
海妖閉著眼睛,應了一聲。
瀾歌立即出了門,直接去了東院,也不管護明正在練拳,直接上前,將自家弟弟拎過來,耳提面命地囑咐了一番,就把人趕去北辰謹設立的驛站送信了。
瀾歌看著護明蹦蹦跳跳離去的背影,再想想北辰謹信件上所寫的內容,忍不住低聲嘆息了一聲。
就在這時,朝塵從屋中走了出來,見瀾歌神情落寞地站在院子中,主動上前打了聲招呼,道:“小姐,小的準備在院子中改造一些陣法,小姐可同意?”
瀾歌瞬間想到了上一次她誤入朝塵的小型陣法時看見的詭異情景,頓時搖頭搖得像撥浪鼓:“小姐不同意。”
朝塵也不在意,面上依舊帶著淺淺的笑意:“根據小的推演出來的卦象,未來幾日,會有源源不斷的殺手潛入琉璃院,若是沒有這些陣法的干擾,小姐就算有高人保護,也該陷入煩不勝煩的境地——如此,小姐同意嗎?”
瀾歌丟下一句“我同意”,就落荒而逃。
朝塵輕笑著看著瀾歌離去的方向,低聲說了一句:“別擔心,事情總會解決的。”
瀾歌小跑出了一段路,才停下來緩步前行調整呼吸,等到了海格里希的房間,她整個人的精氣神也調整得差不多了。
海妖聽見瀾歌進來的聲音,逐漸從調息的狀態中恢復過來,睜眼就看見瀾歌坐在自己面前,神情平靜。
海妖再次對她伸出了手,手腕朝上。
瀾歌忍不住輕笑了一聲,終於爲她把了脈,又問了幾句,參考之前尤涅斯所說的,開了桃紅四物湯和失笑散的加減方。
只可惜,海妖看完了那方子,神情頓時詭異起來:“你讓我吃老鼠屎?”
“那是五靈脂!”瀾歌怒,“五靈脂懂不懂!它和普通的老鼠屎的差別,就像是海上商船和牧風號的差別,你敢說它們兩個是一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