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水斟滿，莫鏡明對汝殊道，“這裡不需要你了，你也去吃飯吧。”

“那三公子和少夫人請慢用，奴婢暫且告退。”汝殊再次退下，並含笑著替屋內的兩個人把房門掩好。

莫鏡明自斟自飲的喝了兩杯，對面的染煙，一直在漫不經心的挑著菜，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顯得心有旁騖。

莫鏡明凝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忽然道，“你不想喝一杯嗎。”

染煙不答，也不想答，依舊是副魂遊九天外的樣子，對莫鏡明的話置若罔聞。

“陪我喝一杯吧。”莫鏡明淡淡道，“咱們成親好幾天，都還沒對飲過呢。”

說著莫鏡明也不管染煙同不同意，取了一隻空杯子斟滿酒，推到了染煙面前。

染煙挑了一根肉絲填進嘴裡，“有人喝酒是以解憂，有人喝酒是欲盡歡，夫君今日的酒屬於哪一種呢。”

“哪一種都不是。”莫鏡明飲下第三杯，“我知道你怨恨我，怪我，可我們夫妻間的情份也就僅止於此，我也曾想強迫自己接受你，但我最終還是發現我根本做不到，每當我剛剛對你生出一絲好感的時候，你總是會令我格外失望。”

“好感？失望？”染煙輕輕的笑起來，“我能給你什麼好感，是什麼又令你失望了呢？”

莫鏡明看著窗外，“我也說不清，難道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染煙停下筷子，舉目審視莫鏡明，“你要我記得什麼？我倒覺得是你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們六歲訂親，中秋夜宴上我們在御花園後面的怡梅亭賞月喝酒，那時候我覺得你爲人雖然傲慢脾氣雖然古怪

，可至少還有一種真實的可愛，就算在葵邑宮的相見，我亦能感覺的到，你與我是真實的心同心之間的交流，然而現在，我看不透你莫鏡明，你不但好像換了一個人，連你的心也變得難以捉摸，或者說，我根本就看不到你的心，如果說我還有令你失望的地方，那我真的得謝天謝地了，失望，至少也是一種真實的情緒，沒有期望，哪來的失望？”

莫鏡明舉壺，再一次給酒杯斟滿，重重的放下壺後，他對染煙道，“也許你說的對，我已經不再真實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誰，我的心又在何處，原來什麼也不記得，纔是件最快樂的事兒。”

“你……”染煙狐疑的打量莫鏡明，“你什麼意思，我怎麼越來越聽不懂了。”

“你不是我，當然聽不明白。”莫鏡明柳眉微挑，舉起酒杯道，“來，就爲不明不白的活著乾一杯吧。”

染煙想了想，沒有拒絕，在莫鏡明冷淡的話語中，染煙感覺到一種掩飾不住的深深落寞，以及無助的哀苦。

染煙舉杯，和莫鏡明輕輕碰了一下，兩人各自一飲而盡，莫鏡明又去提壺，染煙阻止了他，“還是我來吧。”

看染煙默默的斟酒，莫鏡明將身子靠在椅背上，他的神情狀態，與其說是慵懶，不如說更像一個耗盡體力而呈現虛弱之狀的人，“你跟莫懷蒼早就認識了，對嗎？”

莫鏡明猛不丁的發問，讓染煙略略愣怔了一下，她將酒壺放好，鎮定的直視莫鏡明，“對，我們早就認識。”

“認識有多久了？”

“有四五年了吧。”染煙接著道，“我是在逛妙盡街的時候，偶然

結識他的，當時還不知道他就是你二哥。”

“那後來呢？”

“後來？”染煙很少見莫鏡明這麼刨根問底，“沒有什麼後來，你躺在棺材裡的時候，是他陪我去弔唁你，再有就是託我轉送過幾次東西，都是帶給司城敏的小玩意兒，就是這些了，我解釋的夠清楚嗎？”

莫鏡明微微頷首，“也就是說莫懷蒼很會哄女孩子開心，早就贏得了你的好感嘍？”

染煙不屑一顧的笑了，“你這是妒忌麼？你都說對我沒興趣了，用得著在意你二哥的存在嗎，如果你是怕我敗壞莫家的名聲，那你大可放心，我和他清清白白。”

“莫家的名聲關我何事。”莫鏡明語帶輕蔑，獨自飲盡了第五杯酒，“我只是想提醒你，莫懷蒼這個人並沒有表面看到的那麼簡單，你還是和他保持距離的好，如果下次他再來訪，我不希望看見你和他一起喝茶閒聊，說說笑笑。”

又來了！染煙暗自哀嘆，早上的蠻橫無理，莫鏡明不但沒有絲毫悔意，沒有半句道歉，此時竟又變本加厲，他憑什麼控制她和誰說話和誰不說話，他不是嫌惡她嗎，那她和誰說話，不和誰說話，又關他何事！

染煙內心涌起了極度的反感，“莫鏡明，到現在爲止，我和你只有夫妻的名分，並沒有夫妻之實，別說你對我毫無感情，就算有，夫妻之間也該彼此尊重，你沒有權利把自己的喜惡強加到我的頭上，更沒權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如果你硬要以什麼莫家家規來壓我，我們可以去找你爹評評理，莫懷蒼是你二哥，我請他喝一杯茶，坐一坐，和他說幾句話，違反了你們莫家哪條家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