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七：騎射練兵風(fēng)雲(yún)起
?元朔六年夏，廢后陳阿嬌攜皇長子劉陌返回帝都長安，上遣歸長門，衆(zhòng)人觀望。元朔六年九月，上往長門，不歡而散。衆(zhòng)人以阿嬌無再得聖寵之虞，盡嘆。?
宣室殿?
“皇上，我大漢與匈奴數(shù)度大戰(zhàn)，雖佔盡上風(fēng)，但未曾徹底消除匈奴隱患。尤其是如此一帶，”霍去病指著軍事地圖上的河西走廊，“威脅我朝側(cè)翼。去病竊以爲(wèi)，幾年內(nèi)，還應(yīng)該再和匈奴戰(zhàn)一場，徹底將匈奴驅(qū)逐出河西走廊。”?
“哦，”劉徹一笑，翻找手邊案牘，道，“去病今年打仗打上癮頭了？”?
“可是我說的都是實情。”少年不服氣道，“皇上也不喜歡我朝邊上有一隻隨時都會噬人的老虎，不是？”?
劉徹一聲冷笑，道，“你先把你的驍騎營練起來罷。若是可以趕上柳裔的丘澤騎軍，下次出兵匈奴，朕就讓你帶軍。”?
“皇上，”霍去病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訓(xùn)練驍騎營需要時日，柳將軍我是佩服的，不如讓我和他比一場。若我贏了，皇上將剛纔的承諾送給我，如何？”?
“哦，”到底還是有著年輕血性，劉徹也來了些興致。道，“楊得意，宣長平侯衛(wèi)青和長信侯柳裔入宮。”?
楊得意上前笑稟道，“皇上忘了，之前吩咐讓長信侯教導(dǎo)皇長子陌的騎射功夫，估計這會，柳侯爺尚在博望軒呢。”?
因皇三子劉閎年紀尚幼，如今入博望軒受訓(xùn)的，只有皇長子劉陌與皇次子劉據(jù)。?
“這樣麼，”劉徹思索了一下，不在意道，“那便連兩位皇子一塊喚來吧。”?
“是。”楊得意躬身退下。?
劉徹攜著霍去病來到未央宮騎射場，長信侯柳裔與兩位皇子已經(jīng)在那裡等候了。邊上還蹭著一個賴著哥哥不放的悅寧公主劉初。不一會兒，長平侯衛(wèi)青也趕到。看著場上微笑著的柳裔，心中感慨，當(dāng)年柳裔便是在這座騎射場發(fā)家。他看著柳裔身前站著的兩個年紀彷彿的男孩，其中一個是他的外甥，另外一個，他瞇起眼，看著劉陌身上明顯的瘀青傷痕，是未央宮有宮人虐待，還是這是陳家的設(shè)計，故意以這幅模樣出現(xiàn)在御前，以達到什麼樣的目的？但若是如此，以悅寧公主肆無忌憚的性格，又怎麼會看不出生氣維護的痕跡？仔細一看方知不對，別的不提，至少劉據(jù)投向自己同父異母的兄長的眼光就頗爲(wèi)敬畏。?
“仲卿也到了啊。”劉徹神色如常，看不出什麼跡象，語氣淡淡，“去病想挑戰(zhàn)長信侯，你這個做舅舅的怎麼看？”?
“去病年少氣盛，不知輕重。但出生牛犢焉能怕虎？若柳兄願意給予一些指教，仲卿不勝感激。”衛(wèi)青拱手道，笑的溫和。?
“整天打打殺殺的，有什麼意思，”劉初拉著哥哥的手，撇撇嘴道。?
“嘶，”劉陌的手一瑟縮，劉初立即放手，道，“哥哥疼啦，我給你吹吹。”言畢，還不忘投了個頗爲(wèi)憤恨的眼神給柳裔。柳裔看的清清楚楚，好笑道，“男孩子受這點痛算什麼，當(dāng)年我摸爬滾打訓(xùn)練的時候，比這嚴重多了呢。別的不提，就是你孃親和陵姨，當(dāng)年訓(xùn)練的時候就比這苦的多。”?
“騙人。”劉初拿眼白看他，“孃親和陵姨以前是什麼身份，用的著練騎射？”?
“好啦，”劉陌安慰妹妹道，“不是很痛的，回去孃親看了會心疼，你就不要再火上澆油了。”?
“看了心疼又如何，明天還不是會踢你出來。”?
衛(wèi)青和霍去病對視一眼，也看出來來了，劉陌身上的瘀青，俱都是練習(xí)騎射跌打時的擦傷。看來柳裔雖是陳阿嬌的義兄，對這個身份尊貴的外甥，卻沒有太多憐愛之情。甚至身爲(wèi)母親的陳阿嬌，也都捨得幾乎是陳氏一族的命根子吃這樣的苦。也虧得劉陌是個懂事的孩子，否則還不要抱怨死。霍去病嘆了口氣，壓下心中對自己表弟劉據(jù)隱隱的失望，同樣是被衛(wèi)氏一族視爲(wèi)命根的劉據(jù)，卻是自小嬌生慣養(yǎng)，被自己的姨娘含在嘴裡怕化著，捧在手心怕摔著的養(yǎng)大，這樣的孩子，如果他日成爲(wèi)大漢的皇帝，他搖搖頭，畢竟是自己的表弟，他總不能真正徹底的撇了開去。?
“不過悅寧公主有些還是說的對的。”柳裔昂頭道，“個人爭鬥，只是匹夫之勇，縱然勝了，於你我軍旅之人，其實不值誇耀。”?
“哦，”衛(wèi)青笑道，“柳將軍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那軍旅之人，當(dāng)比什麼呢？”?
“皇上，”柳裔回身拜道，“若皇上允許，我與霍小校尉，便比比戰(zhàn)術(shù)如何？”?
“你們既然都有興趣，朕便在一邊觀戰(zhàn)吧。”劉徹負手一笑，回身道，“去病，你若贏了，朕的承諾，還是有效的。”?
霍去病躍躍欲試，道，“如何比法？”?
柳裔一笑，喚來一個內(nèi)侍，吩咐幾句。內(nèi)侍點點頭，不一會兒捧了一個托盤回來，上面裝了很多沙土。?
劉初潛到柳裔身邊，劃著臉頰道，“羞羞臉，柳伯伯這麼大了，還玩泥巴麼？”?
剎那間柳裔有種衝動，想給這個纏人的小丫頭一個敲頭，看了看目光炯炯盯著自己的劉徹，終於抑制住了衝動。將盤中沙土壘成河西走廊地勢，尚未壘完，只聽霍去病咦了一聲，知他已看出。擡頭見霍去病雙眼明亮，道，“這個方法倒好，行軍打仗，一目瞭然。”?
剎那間劉徹和衛(wèi)青也懂了，劉徹看向柳裔的目光充滿深思。他瞥了眼自己的三個子女。劉陌看著沙盤，微微一笑，似有所得，劉據(jù)和劉初卻相顧茫然。?
柳裔又將幾面旗子插上，標(biāo)誌地形和兩邊兵力，道“這是河西走廊地形圖，漢匈若再開戰(zhàn)，必先在此處。霍小將軍，你我分佔兩邊，你權(quán)當(dāng)大漢統(tǒng)帥，我暫扮匈奴軍隊，我們暫且就著這沙盤演練一番。”?
霍去病道一聲好字，躊躇一下，舉起自己的旗子，從烏鞘嶺過，突然襲擊河西走廊。柳裔分兵一萬，於路攔截，在焉支山下兩軍相逢。?
“若我的行軍速度夠快，”霍去病撫著自己的下頷道，“完全可以在匈奴反應(yīng)過來之前，到達這裡，他指到焉支山之外千餘里的皋蘭山，與匈奴軍鏖戰(zhàn)，勝負之?dāng)?shù)，大多在我。”?
柳裔欣賞一笑，果然是天才名將霍去病。他道，“匈奴人擅長的戰(zhàn)術(shù)，也不過是長途奔襲。若是漢軍在這一點上還要強過他們，何愁匈奴不滅。”?
“確是如此。”霍去病應(yīng)道，回身稟道，“皇上，我與柳將軍這場比試，就算和吧。”?
“自然是霍剽騎勝了，”柳裔一笑，“匈奴如何能與我大漢一戰(zhàn)呢？”他語義深長道。?
“去病，朕答應(yīng)你的事，必不食言。”劉徹道，望著柳裔道，“柳卿關(guān)於戰(zhàn)爭的想法真是層出不窮啊。”?
“此乃小臣當(dāng)爲(wèi)。”柳裔低首應(yīng)道。?
劉徹瞥向自己的兩個兒子，道，“不知兩位皇子的騎射功夫練的如何？”?
“據(jù)殿下不是由微臣親自教導(dǎo)，微臣不敢妄言。”柳裔一笑，道，“至於陌殿下麼，”他瞥了一眼劉陌道，“微臣敢說，他合格了。”?
“柳卿想要什麼賞賜麼？”?
“這……”柳裔一遲疑，道，“本來微臣所爲(wèi)，都是分內(nèi)之事，不敢邀功。但皇上既然開口，微臣斗膽要求。”他道，“微臣與大司農(nóng)桑弘羊，桑大人，與陳娘娘和飛月長公主，俱有義兄妹情誼。臣懇請皇上準(zhǔn)許，讓臣與桑大人往長門一謁。”?
良久，聽不到劉徹的迴音，柳裔略略擡頭，看見劉徹陰窒的臉色。只聽劉徹緩緩問道，“你們在外面的情誼朕暫且不問，朕倒想知道，”他冷哼一句，惻惻道，“你柳裔尚且罷了。朕記得，桑弘羊尚比朕小一歲，他如何能與朕的阿嬌姐互道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