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誰是一哥？
像老希爾這樣的狠辣人物，哪怕已經67歲了，盛怒之下，氣勢還是非常猛的。
首當其衝的楊浩都被嚇了一跳，坐在一旁的小希爾和塞雷佐都跟著緊張了起來。
尤其是小希爾，更是隨時做好上前勸阻的準備，生怕老希爾暴怒打人。
在這方面，他老人家可是有前科的。
1996年3月，在西班牙足協的大門口，他跟孔波斯特拉俱樂部的總經理髮生了激烈的口角，直接對其大打出手，拳腳相向，被西班牙媒體和球迷都大爲抨擊。
這一舉動極大地損害了馬競的形象。
楊浩早有準備，很是輕鬆地笑了一笑，淡然問道：“我說錯了嗎？”
他直視著盛怒的老希爾那犀利的眼神，寸步不讓。
因爲他知道，小希爾會及時攔阻的。
“來，我給你看一下這組數據。”
說著，楊浩從公文包裡取出了一份文件，鋪在辦公桌上，朝著對面的老希爾推了過去。
盛怒之下，老希爾還是隨手抓過來看了。
楊浩的這份文件統計了過去幾年馬競在西甲聯賽的所有比賽數據，包括進球數、失球數，詳細地分析了每一個賽季的數據，以及跟其他球隊的對比。
最後得出來的一個結論就是，馬競的進攻很依賴於巨星，但問題並不大。
聯賽的成績總是取決於他們防守的質量。
例如雙冠王的那個賽季，他們攻入75球，丟了32球，是當時西甲防守最好的球隊。
而本賽季到目前爲止，踢了32輪，卻已經丟了53球，是西甲防守最稀爛的球隊。
楊浩的這一組數據不僅統計了馬競，還統計了各個賽季西甲聯賽其他球隊的表現情況，尤其是強隊的表現。
皇馬和巴薩的進攻火力一直都很猛，但防守其實也一直都不差。
皇馬過去這些年就擁有像耶羅、桑奇斯這樣的歐洲級中衛，中場也有像雷東多這樣的世界級後腰坐鎮；巴薩也有納達爾、德波爾、羅納德·科曼、阿貝拉多等優秀的中衛，中場同樣有瓜迪奧拉坐鎮。
可馬競呢？
過去這些年，馬競的組隊從來就沒有一個章法。
在中前場的球員身上投入了巨資，從保羅·富特雷到基科，再到維埃裡和哈塞爾巴因克，老希爾從不吝嗇引進前場球星。
但在中後場，好不容易來了一個西蒙尼，結果踢了兩年，拿了雙冠王后，去國際米蘭了。
具體到了本賽季，球隊中場並不缺乏人才。
例如捷克黃金一代的拉德克·貝伊布爾，他也是現在球隊的主力後腰。
還有西班牙本土中場魯本·巴拉哈，對，就是後來轉會瓦倫西亞後，跟阿爾貝爾達組成歐洲最強雙後腰的那位，25歲的他現在竟然是個替補。
後來在奧薩蘇納表現得非常出色，還轉會去了皇馬的烏拉圭中場巴勃羅·加西亞，現在也在馬競，但他被放到了二隊，本賽季一線隊的出場時間是0。
這是一個非常奇怪的現象。
在楊浩的前世，這些球員在本賽季馬競降級，轉會離開球隊之後，竟然都表現出了非常出色的實力，包括過去兩年在馬競踢得並不如意的貝萊隆，以及阿根廷邊鋒索拉里。
現在，馬競的後防線是進不了西班牙國家隊的桑蒂·德尼亞，巴拉圭兩名國腳卡洛斯·加馬拉和切爾索·阿亞拉。
要注意，這個阿亞拉不是阿根廷的那個阿亞拉。
這些球員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身高都在1米80左右。
在昨晚1：4慘敗給拉科魯尼亞的比賽裡，高中鋒羅伊·馬凱上演了帽子戲法。
兩週前客場0：3輸給努曼西亞，高中鋒若熱·德爾加多上演了梅開二度。
在高中鋒盛行的當下，身高差距所帶來的對抗劣勢，讓馬競的後防線變得格外脆弱。
而中場呢？
從拉涅利到安蒂奇，全都信奉442戰術。
雖說冬歇期高價賣掉了金童何塞·馬裡，但球隊依舊還有荷蘭神射手哈塞爾巴因克、西班牙王子基科和烏拉圭馬拉多納費爾南多·科雷亞。
球隊越是艱難，就越需要藉助基科這樣的中堅力量。
於是，雙中鋒就成爲了標配。
四後衛、雙中鋒，那就只能四中場。
那傳統10號前腰貝萊隆怎麼辦？
於是，就只能給他配一名搭檔了，也就是貝伊布爾。
巴拉哈跟巴勃羅·加西亞這樣的球員自然就缺乏出場機會。
隨之而來的問題就可想而知了，當貝萊隆無法在中場提供足夠的保護的情況下，後防線很容易直接暴露在對方的炮火之下，再加上中衛身體對抗的劣勢……
馬競就此成爲了本賽季西甲防守最糟糕的球隊。
如果不是前面還有一個攻城拔寨的哈塞爾巴因克撐著，本賽季的馬競會表現得更加糟糕。
本賽季到目前爲止，馬競在西甲攻入41球，哈塞爾巴因克一個人貢獻了23球。
歐洲聯盟杯8場比賽，他踢了7場，貢獻了7個進球。
還有國王杯。
這也是本賽季馬競唯一值得稱道的地方，那就是國王杯殺入了半決賽。
下週三，馬競將在國王杯半決賽首回合主場迎戰範加爾率領的巴薩。
正是因爲引援方面重攻輕守，導致球隊攻守失衡，出現了嚴重的問題，影響到了本賽季的成績，正好又碰上了老希爾鋃鐺入獄，球隊人心惶惶。
原本在這種情況下，如果球隊有一根主心骨能站出來，穩定軍心的話，問題也不至於太嚴重，例如皇馬的耶羅，或者巴薩的納達爾和瓜迪奧拉等。 但在馬競並不存在這樣的球員。
過去這些年，球星如流水一般地進進出出，嚴重削弱了基科、阿吉萊拉等本土球員在更衣室的影響力，主教練也是頻頻更迭，更是導致更衣室極爲鬆散，缺乏一種核心文化和凝聚力。
在這種情況下，爆出了財政危機，管理層全部下臺，俱樂部人心惶惶，所有的問題如火山爆發一般的涌出來，球隊的表現一下子就崩潰了。
……
楊浩的數據非常的詳實，他也非常精準地指出了馬競當下最大的問題。
那就是防守。
這跟之前安蒂奇的說法完全不同。
安蒂奇之前在接受採訪時說，馬競的防守沒有問題，最大的問題是進攻。
老希爾竟然很耐心地看完了楊浩遞給他的材料後，深深地看了看眼前的年輕人，又坐了下來，依舊冷冷地看著楊浩。
這讓楊浩跟小希爾偷偷對視了一眼，雙雙閃過一絲喜色。
有戲了！
“或許你分析得沒錯，但那又怎麼樣呢？指出問題，跟解決問題，這是兩回事。”
頓了頓後，老希爾曬然一笑，“相比於你這個毫無指教經驗的菜鳥，我爲什麼不繼續重用安蒂奇？”
“伱覺得，安蒂奇如果能解決這些問題，過去這6輪聯賽爲什麼會一場都拿不下來？”
這話明顯讓老希爾心中一突。
他對安蒂奇早就不滿已久。
在球隊拿下雙冠王之後，安蒂奇連續兩個賽季都沒能帶出令人滿意的成績，後來換帥薩基，表現更差，老希爾中途請回了安蒂奇。
這位拿著馬競解約金，賦閒在家的主教練的要求很簡單，合同期限一年半。
老希爾給他了，球隊也保級了，但去年夏季就讓安蒂奇帶著一年合同的賠償金滾蛋，請來了拉涅利。
誰成想，拉涅利幹得比薩基更差。
在老希爾失去球隊控制權時，託管組再度請回了還在領俱樂部解約金的安蒂奇。
這次，塞爾維亞人再度要求一年半的合同。
整件事情在馬競球迷當中引起了軒然大波，都覺得安蒂奇這個要求有些過份了。
小希爾說，老希爾更是在家裡對安蒂奇破口大罵。
站在打工人的角度，楊浩倒是覺得，安蒂奇的要求無可厚非。
但安蒂奇確實扭轉不了馬競現在的頹勢。
“我跟他不一樣，他有合同，就算本賽季球隊降級了，所有人都罵不到他頭上，該拿的錢，一分都不會少。”
楊浩直視著老希爾，直指問題的核心。
“但我不同，我等了很久，迫切需要一次證明自己實力的執教機會，所以我會全力以赴，甚至不顧一切！”
老希爾深深地注視著楊浩一陣，又問道：“但你憑什麼執教我們馬競？就憑你有教練證書？還是大學就讀科隆體育學院的體育管理系？”
楊浩灑脫一笑，雙手一攤，直接在對面坐了下來，毫不膽怯地跟老希爾對視。
“這個我就沒辦法證明了，你只能賭！”
“你知道，我們現在的這個時代跟過去完全不同了，現在的足球講究的是分工合作，體能有體能教練，研究對手有專門的球探，戰術也有專門的戰術助手，訓練也有專門的助理教練負責……”
“現在的主教練最重要的是……這裡！”楊浩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
老希爾默然。
他不得不承認，眼前的這位年輕人十分大膽，也相當有魄力，敢在自己的面前這般侃侃而談。
這一點，還真被弗洛倫蒂諾那傢伙說中了。
如果是在去年入獄之前，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將他趕出去。
可這次入獄，尤其是近三個月來的動盪，讓他深刻地感受到了馬競出現的問題。
楊浩的這席話更是爲他揭開了這層迷霧。
這讓他第一次反思自己爲馬競所做的這一切。
眼前的這位年輕人，值不值得自己賭這一把？
還有自己的兒子。
老希爾轉頭看了一眼緊張的小希爾，他太瞭解這個兒子了，也很清楚他跟塞雷佐在打什麼算盤，但他不在乎。
因爲，這是他的兒子。
……
楊浩則是好整以暇地坐著，因爲他知道，有人會比他更急。
那就是對面的小希爾，以及看似始終穩坐釣魚臺的塞雷佐。
從96年打人事件發生之後，老希爾對馬競而言就是發展的最大障礙。
不管是87年就追隨老希爾進入馬競董事會的塞雷佐，還是從92年就開始擔任俱樂部總經理的小希爾，想要當馬競一哥，就得先搬走頭頂的這座大山。
這件事情楊浩知道，小希爾和塞雷佐知道，老希爾也知道。
他已經67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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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