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牧和春水都說過,陳決的魅力於天生氣質佳,換做是女人的話,屬於那種一顰一笑一回都能顛倒衆生的類型。對於這樣的誇獎陳決起初並不當真,可後來自己沒事的時候想一想,再照照鏡子,還真有那麼點意思。怪不得有時候出去逛街什麼的,都會有小美眉盯著他猛看,而且不是那種欣賞帥哥的猛看,而是某種類似於你逛商場的時候看到一個物品,你就是覺得它看上去很舒服,但不知道它哪裡令人舒服,於是就猛看,想要搞清楚它到底哪裡吸引你。
沒想到的是連李靜這個孩子竟然也會這麼說,況且,她這個年齡的女孩,應該是迷容貌英俊漂亮的男生的,怎麼也會迷上陳決這種可以說是大叔級的男人。哭笑不得外加無可奈何的陳決陪蘿莉希爾頓酒店裡吃完晚飯就回家了,到家後屁股還沒落板凳就接到春水的電話,讓他半個小時內到她家,否則就死給他看。陳決笑道好好,我馬上就來。一進春水家,陳決就看到沙上坐著一個男人,估摸有十多歲,他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再看春水,卻現春水也是臉色有些蒼白,還有些不知所措。陳決再看看那個男人,似乎明白了些什麼,走到男人面前,恭恭敬敬的點點頭,然後笑著問春水,介紹一下?
“嗯,這是我爸,爸,他就是陳決。”春水跑到陳決身邊,挽著他的胳膊,語氣有些緊張。
“哦,原來是伯父,伯父您好,我是陳決。”陳決依然恭恭敬敬的打著招呼,神色如常。實際上他的心裡已經是七上八下了,春水幾乎從來沒有跟他說過自己的父親,甚至連名字都沒說過,他僅僅只知道春水的家世很顯赫,真真正正的書香門第,具體是什麼來頭,政治上有沒有什麼大人物他就不知道了。不過即便如此,他面對飽學的宿儒向來是沒什麼底氣的,一是因爲自己平時極少接觸這方面的人,二是自己本就沒什麼化。一個沒什麼化,但又不是大字不識一個的盲,跟一個學富五車的人碰上,心裡那叫一個虛啊。
“坐。”男人的聲音不疾不徐,也貌似沒什麼奔雷滾滾的氣勢。
陳決小心翼翼的坐到男人的對面,接過春水遞上來的一杯茶。是茶,陳決淺淺的喝一口,沒喝出來是什麼茶,但可以肯定的是以前從來沒春水這喝過。他看了眼春水父親面前茶幾上的一杯茶,估計這茶葉是專門爲老先生準備的。宿儒們肯定對於咖啡這種洋貨沒什麼興趣,就像肯定會喜歡喝幾千年歷史的國茶一樣。
“很長時間沒來看春水了,今天忽然心血來潮,就過來看看。聽她說談了個男朋友,我就順便讓她把你喊過來讓我看看。你別多想,沒有要考覈你的意思,再說春水都這麼大了,這是她自己的事,我們長輩不會如何過問的。”老先生眼神如古井,看不出一絲漣漪。
“嗯,我今天來的匆忙,而且春水也沒告訴我您這,什麼見面禮都沒帶,真是…”陳決微笑,又喝一口茶,以此來掩飾有些緊張的內心,接著道:“我瞭解一點春水的家世,書香門第是我佩服的,也是仰望的。現這社會,億萬富翁一抓一大把,但真正的讀書人,太少了。大多都是像我這樣汲汲於富貴的人。”
“呵呵,也不然,社會展總是需要有前有後,國家目前是致力展經濟,以後會慢慢好起來的,我們應該相信國家,應該相信我們的民族。”老先生露出一個笑,讓陳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緊張的心也平息了下來,點頭道:“確實應該相信。”
相對無言了一會兒,老先生站起身踱了幾步,陳決這才現他的身材很好,完全不像一個老頭的步伐,估摸著應該是練過太極的。“你覺得春水缺點哪?”老先生一尊一人高的花瓶前停住腳步,背對陳決拋出一個問題。陳決想了想答道:“說實話,她缺點很多,我其實都不想說的,真要說非得一天一夜還不定能說完。不過大節上她很不錯,很有書香世家的風範,惟一一個我不喜歡、希望她改正的缺點就是,她經常熬夜,爲了寫作常常不惜自己的身體。”
老先生回過頭仔細的打量一番陳決,然後笑著點點頭道:“那我先走了,祝你們幸福。”
望著老先生消失暮色,陳決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轉頭對春水說老人家叼爆了,我覺得壓力山大啊。春水笑笑,來到廚房,陳決跟她屁股後面,彷彿把對她父親的尊敬轉移到了她的身上。炒著菜,春水說你還有覺得壓力大的時候啊?你不是什麼都不怕的嗎?陳決點根菸,表情惆悵的說我是說過這樣的話,但你爸是什麼人,他可是學富五車的人,我一碰上人就立刻底氣不足,沒辦法,要不然我也不會栽倒你手裡了。
春水不禁莞爾,不過回想起之前父親突然登門的那一刻,她心裡確實非常緊張。父親她成年後就很少過問她的事了,再加上有她哥哥帶著她搞雜誌社,老人家就放心了。雖然父親她眼裡一直是很開明的,對於子女的生活不會強加干涉,但她眼裡,父親一直都是高高上的,父親面前,她無形就會覺得有股壓力壓著她。當父親提出要看看她男朋友的時候,春水加緊張了,想搪塞幾句讓父親打消這個念頭,父親卻微笑著說就看看而已,我不會多說什麼的。沒辦法,她只得打電話讓陳決來。也許是忽然起了玩心,她並沒有告訴陳決她父親來了。就這樣讓陳決苦逼的直面老先生,意料之外情理之的是陳決還算淡定,沒有驚慌失措,唯一讓春水沒想到的是陳決還露出了些敬畏。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陳決對人有敬畏的感覺。她眼裡,陳決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縱然對面千軍萬馬殺到,他仍然能夠從容不迫的考慮從哪溜走安全。可今天她算是長見識了。
心情大好。春風知道有兩個原因,一是父親似乎很滿意陳決,二是見到了戰戰兢兢模樣的陳決。一個女人,能多瞭解自己男人的一個優缺點,豈不是當浮一大白的快事。
吃完飯兩人坐沙上聊天,陳決猶豫很久問了春水一個很白癡的問題,你爸大名是啥?春水眨眨眼睛,神秘的道,你猜。陳決糾結的點上一根菸,說我哪能猜到,莫非叫春雨?春水笑著敲他一個板栗,說那麼女人化的名字怎麼可能是我爸的名字,我爸叫春風。陳決嘖嘖嘆道,人就是不一樣,春風、春風,跟他老人家的氣質也很像,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哎,你爸平時很少來你這,以前一次都沒見過。春水點點頭,說自從我滿了十八歲後我爸就基本不管我了,要錢給錢,其他的隨我怎麼搞。陳決不解道你家真奇怪,按理說這種門第,家教應該是很嚴的,對你哥也是這樣嗎?春水喝口咖啡,說一樣的,我哥也是十八歲後就不管了,只管給錢。我以前想想也覺得奇怪,我爸很多好友知交都是跟我家差不多家世,但對子女管教都很嚴,唯獨我家不同。現想想能理解點了,可能是我爸覺得孩子成年後就應該自己去決定自己的事,家人多起個保駕護航的作用,飛機往哪飛還得讓孩子自己決定。陳決聽罷猛點頭,深以爲然。感概人的思想境界就是不一樣,恐怕人的眼裡,就沒有什麼事是確定不能改的,不過仔細想想,人崇尚的不就是自由嗎,學需要的不也正是自由嗎?失去自由的學,能是真正的學嗎?
關於學的自由,春水陳決面前已經不止說過一次了,而連陳決這個外行也覺得自由是學的必要條件,沒有自由的學很難是真正的學。可惜的是,從目前的國情來看,不管是任何行業,想自由都只能是想想的事,別說學這個關係到很多敏感方面的類別。不過春水很樂觀,說不管現如何,至少我們可以量去自由,或者隱晦點去搞學,一旦涉及到敏感的東西就說的不那麼直白,轉彎抹角的說。另一方面國家正展,一切都有進步的可能,我們應該相信,終有一天,我們的學會是一個家爭鳴、花齊放的盛世。每當這時候,陳決則都是一副少見的認真態,因爲他是真心覺得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興衰,是和化的展息息相關的,就跟一個人一樣,經濟政治是成功的手段,但化是底蘊,沒有底蘊再有手段,也無法取得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