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張哲看的是一份破舊的佛經，龐帥忍不住小聲提醒了一下他：“張哲，佛經、佛教書籍，寺廟一向都有捐贈施印、贈送結緣的習慣，有心向佛的也會小心保管，一般流傳很多，沒有多少升值空間。”

“後生別亂說，這可是有歷史的手抄經書！”攤主不樂意龐帥的打岔。

龐帥沒有理會他，繼續勸說張哲：“我看這個銅佛像倒是不錯，說不定有點年頭。”

攤主見他推介更貴的佛像，也勸道：“佛教講緣，小南門這邊那麼多地攤，你們能走到我這裡、能蹲下來看。這就是緣！這幾部手抄佛經，你看都是繁體字，有歷史啊！緣分價250塊一本；這佛像更是出土的文物，我親自在鄉下收的，我也就是小打小鬧、和沒渠道，要不指定賣個大價錢。今天有緣，你要有心請回去供奉、收藏、或送人，給你一個吉利的888！全部一起買的話，再送你這個高僧開光的招財金蟾。”

龐帥已經撇嘴了，以他了解的情況來看，這不過是普通的銅佛像，而不是什麼出土文物。他會介紹這個，不過是要轉移張哲的注意力，然後嫌價高就離開。

“我宿舍小，不便請佛像回去供養。我也不要開光金蟾，就這幾本經書倒是想要看看，對比和現在的有什麼不同。不過250這價錢也太那個了吧？這幾本一起500塊吧！”張哲認真講價。

作爲過來人，龐帥想要勸阻，幾本500塊也虧了，說不定就是在寺廟拿的免費贈送的、自己弄舊之後來賣的……但隨即想想，自己以前不也是這樣嗎？剛開始接觸總是信心滿滿，相信直覺、相信第一眼看上的緣分，就算是一次次的打眼之後，現在也還是常會如此。此刻的冷靜，不過是旁觀者清而已！

既然勸說也沒有什麼用，他也就不掃張哲的興致，讓他自己交學費去。

“四本才500塊？你夜市買衣服啊！還砍一半呢！”攤主不屑的說，一副愛要不要的樣子。

“不是砍一半，就像我朋友說的那樣，佛經很多都是贈送流通的。很多僧人也有抄寫經書當功課、煉心，就算手抄也很常見。你這三本，都有很多殘缺、硃砂也有褪色，根本看不出是什麼年代的，總不能是繁體字就當古物賣吧？要知道，佛教講究不貪、金錢是身外之物，不是有名高僧的話，也不值什麼錢。”

張哲開當鋪一來，別的不說，談價、砍價的本事是絕對練出來了。這有憑有據的說出來，儼然是一個很懂行的模樣。

攤主看出龐帥不是第一次來這邊，張哲就算是第一次來，也不是第一次買類似的東西。在權衡了一下之後，500塊雖然少了點，但總歸收來的成本低廉，還是可以出手的。

“算了，既然有緣，500就500吧！”

……

“感覺怎麼樣？”龐帥沒有譏笑的意味，只是純粹想要看看他值不值得。回想他自己最初的時候，就是非常渴望有人分享這一份希望的喜悅。

張哲笑了笑：“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想要知道水的溫度，就必須自己親自喝一口。要不然光聽別人的描述，是體會不到的。就算這次買差了，我也不後悔。”

有一句他沒有說出來，這東西他也就看著可能有點罕見，所以準備送給孫若英。那二十萬欠債，就是她子虛烏有的隨口一句，只要送的東西她稍微看得入眼，不管真正價值幾何，都可以抵銷一部分。要是能像之前兩本一樣，一本當5000計，那這500也就不虧了。

回到學校、和龐帥分開之後，張哲立即撥打了之前孫若英給的一個號碼。接電話的是一個男人，聽完他的意思之後，問了時間、地址，然後讓他等著。

這是書的事、而且還是莊嚴的經書，張哲思量著怎麼也得文雅一點吧？以他的收入，當然不能奢侈到“聽風會”之類的場所，但也還是選了一個茶樓作爲見面的地方。

在喝茶等人的時候，張哲也習慣的看書，這次看的，就是到手不久、將要送出去的四本書。其中三卷是硃砂手抄經卷，但保存得不是太好，看不到眉題，以他對佛經的淺顯涉獵，光從內容，是無法知道具體是什麼經。所以在簡單的翻看了一下之後，就放在一邊，然後看另外一本刊印的冊子。

“古有容齋隨筆，予效之竹窗之下。時有所感，筆焉；時有所見，筆焉。從初至再，成二帙矣！茲度八旬，頗知七十九年之非，而自覺其心之未悄然也。奈何久僕樂生之堂，無能勤趙老之屨，於是一榻而走千山，寸晷而遊神於百世，所感所見，積之歲月，忽覆成帙……”

這冊刊印的是明末高僧蓮池大師所作《竹窗隨筆》其中一卷，收錄了隨感所筆短文，既有詳辨禪、教、淨之正知見，也有對佛儒諍論的論述，以及修行人生活行止等。

張哲看了幾篇，文筆毫不晦澀，條理清晰、言義易懂。對於被尊爲佛教淨土宗第八代祖師、明代四大高僧的蓮池大師，他以前也聽說過，沒有深入瞭解，只記得他作《戒殺放生文》、開設放生池、放生所，一生簡樸清淡，始終以麻布素衣蔽身，一麻布幃用幾十年，曰常行作都自力親爲。

一直等他看了幾十篇之後，之前接電話的人才來。見面一看，竟然是那天攔下他們的車、半路“劫持”他們三個去“聽風會”見孫若英的那個猛人。

張哲本來對於他的姍姍來遲，是有點抱怨的，但見到這個鐵塔一般、不茍言笑、渾身肅殺之氣的猛男，啥也不說了，直接交付給了他。

那人卻沒什麼禮貌，匆匆而來、匆匆而去，既不覺得讓張哲等很久不妥，也根本無視了張哲的存在，就像是來搬運東西的機器人一樣，拿了東西就走人了。

或許……別說是孫若英，就是她手下之人的眼裡，我都是不入流、不屑一瞥的人吧！張哲自嘲的笑了笑，喝乾面前的一杯茶，這沒什麼好抱怨的，唯有讓自己成爲有分量的人物，才能得到別人的重視！

在他買單走人的時候，卻意外的撞上了兩個進來茶樓的人，其中一個是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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