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天已經(jīng)亮了。
秦錚準(zhǔn)時醒來,睜開眼睛,滿足地喟嘆一聲,“沒大婚的日子就是煎熬,沒見你想見你,見了你吧,心裡是好受了,可是身上卻又難受了?!痹捖洌砰_她,懶洋洋地坐起身。
謝芳華聽著他的話,明白他在說什麼,臉又忍不住紅了,羞忿地伸手推他,“趕緊走!”
秦錚回頭在她脣上輕輕地啄了一下,起身向外走去。
房門推開,正巧謝墨含進(jìn)了海棠苑。
謝墨含一眼便看到了從謝芳華房間出來的秦錚,他腳步猛地頓住,訝異地看著他,“你什麼時候來的?”
“天沒亮的時候?!鼻劐P伸了個懶腰,關(guān)上房門,走了出來。
謝墨含向外看了一眼,幸好海棠苑外從來不會有閒雜的人往來,他蹙眉,低聲道,“你也該顧忌些,你和妹妹畢竟還沒大婚,只有個婚約,什麼禮還沒過呢。你這樣和她總是同住一個屋子,算什麼?”
“反正媳婦兒早晚是我的,拘泥那些個禮數(shù)做什麼?”秦錚來到門口,不以爲(wèi)然。
謝墨含看著他,有些頭疼,“若是傳揚出去,對她名聲不好,你又不是不知。”
“會傳揚出去嗎?”秦錚瞅著謝墨含,“若是這麼點兒事兒忠勇侯府都捂不住的話,就白擔(dān)了那八年了?!?
謝芳華離開八年不在府中都捂得嚴(yán)實,他偶爾來這裡小住,比較起來,根本不算什麼。
謝墨含一噎,頓時無言,忠勇侯府內(nèi)的消息自然輕易不會外泄的,海棠苑更是如銅牆鐵壁。
“你這麼早來,找她有事兒?”秦錚不想跟謝墨含再揪扯和謝芳華親密往來的事兒,他不見她,想得很,見了吧,身體不受控制還要壓制著實在難受,但是這事兒他又不能說出來,心下氣悶地暗暗發(fā)狠,一定要早些大婚纔好,到時候想做什麼做什麼。
謝墨含沒注意秦錚的表情,點點頭,“妹妹起了嗎?”
“起了!你去吧!”秦錚擺擺手,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裡?去找爺爺?”謝芳華回頭詢問秦錚。
“不是,我進(jìn)宮?!鼻劐P頭也不回地出了海棠苑。
謝墨含還想再問,見他無心多說地走了,他想著忠勇侯府如今對他來說就如自己家門一般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他搖搖頭,擡步進(jìn)了院子。
謝芳華在秦錚起身出門後,自然也起了,收拾妥當(dāng),那二人也談完了話,她打開房門,對謝墨含微笑,“哥哥!”
謝墨含看著妹妹,大半年前,妹妹回來的時候,是何等的清冷的一個人兒,如今站在門口,陽光還沒出來,可她的笑容卻讓人感覺暖暖的,他對秦錚隨意進(jìn)出妹妹房間肆意往來的悶氣頓時消散了,也對她微笑,“妹妹!”
“時間還早,還不到用早膳的時候,我們?nèi)ズL耐ふf話?!敝x芳華道。
謝墨含點點頭。
兄妹二人一起打開門扉,去了後院的海棠亭。
海棠亭清晨頂著雨露,泛著淡淡香氣,聽言拿著掃把在打掃,見二人來了,他立即笑嘻嘻地見禮,然後歪著頭問謝芳華,“小姐,二公子是不是早上來了?”
謝芳華看著聽言,好笑地道,“你的耳目倒是好使?!?
聽言眨眨眼睛,得意地道,“我好歹從小和二公子一起長大的,也不是全無優(yōu)點,只要是他出現(xiàn),我就能感覺得到。”
謝芳華瞧著他,“是你鼻子好使?”
聽言點點頭,“二公子曾經(jīng)誇我,我的鼻子比狗鼻子還要靈。”
“聽言其實蠻機靈的,放在這海棠苑給你打掃亭子可惜了,這麼著吧,妹妹不如將他送給我吧!我身邊跑腿的只有一個侍書,不夠?!敝x墨含打量了聽言片刻,笑著道。
聽言沒想到謝墨含要他,立馬睜大了眼睛。
謝芳華也覺得聽言可惜了,其實他不是不聰明不剔透,也不是什麼都不懂,從小跟在秦錚身邊,耳濡目染,總是懂很多東西的。只是性子讓人看起來天真純碎罷了,若是雕琢鍛鍊一下,也不是不可用。她笑著點頭,“聽言,你願意跟著哥哥嗎?”
“自然願意啦!”聽言立即點頭,但還是有些小心翼翼地看著謝墨含,“可是,我只會幹雜活跑腿,世子要我?guī)质颤N?”
“只會幹雜活跑腿就夠了?!敝x墨含道。
聽言立即扔了掃把,看著謝芳華,“小姐的亭子以後誰打掃?”
“總有人的,不差你一個。”謝芳華道。
謝墨含對他擺擺手,“你去找侍書,先跟著他熟悉一下我身邊的事務(wù)?!?
聽言歡快地應(yīng)了一聲,像是被放出籠子裡的鳥兒,一溜煙地跑出了海棠苑,如歡快的兔子。
“看來這些日子把他憋壞了?!敝x芳華好笑。
“他以前一直跟著秦錚,秦錚是個閒不住的主,每日都要在外面跑一圈,他也一樣跟著。若不是出了清河崔氏三公子的事兒,他也不至於被秦錚送來。”謝墨含道,“如今秦錚身邊收了個玉灼和飛雁,但我看,他還是用慣了他,那兩個人他不是走到哪裡都帶著?!?
“哥哥要了聽言,是有什麼打算嗎?”謝芳華詢問。
謝墨含點點頭,“外公說兩日後給我徹底清毒,若是身子好了,我自然不能再無所事事地只待在府中了。總要入朝的。到時候,與各府邸往來,與朝臣往來,便會多了,府中要有個大管家知事兒。福嬸畢竟只照顧爺爺和內(nèi)眷可以,但是別的就不行了。我想要侍書做這府中的大管家,我身邊就先用著聽言好了?!?
謝芳華點點頭,昨日爺爺也說了,哥哥是要入朝,忠勇侯府不能一味地再退縮了,被動只會捱打。以前她不在府中的這些年,爺爺退下來,哥哥撐著病弱的身子打點府中的庶務(wù),內(nèi)外便全管了。如今他要入朝,庶務(wù)等事情便都不能再擔(dān)著了。
“妹妹,你既然回府了,就該學(xué)著掌家了。秦錚畢竟是嫡子,未來你嫁入英親王府,王妃也會退下去,讓你掌家的。你不能什麼也不會。就拿咱們府來學(xué)吧!”謝墨含道,“從今日起,我將咱們府的庶務(wù)中饋交給你,侍書爲(wèi)大管家?guī)鸵r你,我給你那八個婢女你可以因才而用。”
謝芳華想了想,點點頭,又奇怪地問謝墨含,“哥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謝墨含嘆了口氣,低聲道,“今日早晨剛來你這裡之前,我先去了爺爺那裡,你知道,每日爺爺都起得早。爺爺與我說了那藥渣的事情。”
謝芳華瞭然,她本來也是要告訴哥哥的,如今既然爺爺說了,那也不用她再費口舌了。
“真是想不到!”謝墨含揉揉眉心,“以後,我在朝堂,你在暗中,怎麼也要撐過這兩年。”
“怎麼能只是兩年?我們忠勇侯府在我們這一代,定不能趴下。”謝芳華堅定地道。
謝墨含笑著點點頭。
謝芳華又與他說了秦錚進(jìn)宮的原因。
謝墨含聽罷後,頓覺感慨,“記得幾年前,我們一塊兒吃酒,他還說以後要做個逍遙公子,纔不會被這是所累,一定不能和他父王一樣,眼裡心裡只有秦家的江山,可是短短幾年,他卻甘願自己跳進(jìn)了圇圉裡。”
謝芳華知曉秦錚爲(wèi)了她,一時沉默。
“他對你的心,倒是擺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讓誰也說不得半句?!敝x墨含拍拍謝芳華的肩膀,“爺爺?shù)囊馑家彩窍雽ぶ鴻C會,讓你們早日大婚。你是什麼想法?”
謝芳華垂下頭,看著腳尖,低聲道,“沒什麼想法?!?
“也就是說你同意?”謝墨含看著她。
謝芳華擡起頭,微笑,“哥哥,有一個人如此對我情深意重,護(hù)我也願意護(hù)忠勇侯府,把我的事情當(dāng)做自己的事情,我沒有道理不同意的。”
謝墨含搖搖頭,“妹妹,只他情深意重不夠,你們是要一輩子在一起的,你要知道,沒有大婚之前,一切都是變數(shù),都做不得數(shù),哪怕你們?nèi)绱诉@般來往過密,也不作數(shù)。但是一旦大婚,那就不同了。是栓住一輩子了?!?
“我知道!”謝芳華笑著道,“我雖然對他還沒有情深意重,但是也是心甘情願,感情之事,我做不來一朝一夕的火熱,但是也能陪著他一起或喜或憂。我知道一輩子長,我又不是小孩子。”
謝墨含聞言鬆了一口氣,隨即啞然失笑,“是我多慮了!你容許他近你,自然是心裡已經(jīng)對他比對旁人不同地認(rèn)可了?!?
只是他想起秦鈺那日在城門對他說的話,他心裡一直覺得未來還是不太平坦和順就是了??墒撬幌朐黾又x芳華的負(fù)擔(dān),便就忍住沒說秦鈺之事。
兄妹二人又說了幾句閒話,便回到了海棠苑。
一起在海棠苑用罷早膳之後,謝墨含便吩咐侍書將賬本鑰匙等東西都搬來了謝芳華的房間。
賬本太多,整整摞了一大摞,將謝芳華的書案都摞滿了。
謝芳華看著這些賬本,就有些頭疼。
“這是咱們府中的田產(chǎn)、地契、店鋪,以及與咱們府牽扯的官商之事,一下子都給你拿過來,看著的確是有些多,本來我也沒想著用這些東西來累你,有我就夠了,但是如今皇上……情況不再準(zhǔn)許我繼續(xù)這樣下去,我要入朝,便無閒暇打理這些了。若是不交給你,交給旁人,那麼只能從旁支選了,旁支的人選,我信得過的,也就是雲(yún)繼和雲(yún)瀾,可惜一個如今失蹤了,一個身體不好,自己謝氏鹽倉的事情就夠他忙的,怎麼好再勞煩他?我思來想去,總之這裡面有一半將來是要給你做嫁妝的,就算嫁出去之後,你也要接手打理自己的嫁妝,不如現(xiàn)在就接手吧!”謝墨含看著她。
謝芳華點點頭,“哥哥你身體不好,這麼些年,一直撐著打理這些東西,可想而知有多累。我如今身體好模好樣的,比你還是輕鬆著的。放心吧!我能做得來。”
“妹妹聰明,自然能做得來?!敝x墨含點頭,溫和地道,“不過你不必事事親力親爲(wèi),可以選幾個人幫襯你。若是你覺得一時找不到人,那麼我把爺爺給我培養(yǎng)的幕僚給你用?!?
謝芳華搖搖頭,“哥哥的幕僚是早先爺爺退下來之前,培養(yǎng)著給你將來入朝所用的吧!給我就不必了,朝堂兇險,你留著用吧!這些庶務(wù)雖然繁瑣,但是我一旦縷清了頭緒,就好做了。至於幫襯的人選,我想我有兩個,回頭我先看看賬本再定。不夠的話,再找你,現(xiàn)在不用給我?!?
“也好!”謝墨含頷首,若是一般地大家閨秀,看著這麼多庶務(wù)賬本,定然會一下子就懵了??墒敲妹帽囟ú煌秾こ4蠹议|秀,他相信,她定然會做得來的,哪怕她從來沒做過這些。
“我先看看這些賬本,哥哥先去忙吧,待我看過了,不懂的,我再找你問?!敝x芳華道。
“我去找外公和舅舅說會兒話?!敝x墨含點點頭,出了海棠苑。
謝墨含離開後,謝芳華喊來侍畫、侍墨、侍藍(lán)、侍晩、拼萱、品妍、品青、品竹八人。
八人這是第二次被一起叫來,都恭敬地等著謝芳華訓(xùn)示,今日世子派人將府中庶務(wù)都交接給小姐,小姐如今找她們來,應(yīng)該會具體對她們以後做安排。
謝芳華打量了八人一眼,溫聲道,“我記得,我纔回來的時候,便詢問過你們八人的擅長之事。品竹善於易容喬裝,品妍善於經(jīng)營,品青善於功偷竊取,品萱善於攻略,對兵器也有涉獵,以前家中父母做鐵器。侍畫和侍墨善武,侍畫善硬兵器,侍墨善軟兵器,且同時擅長袖劍和暗器之術(shù)。侍晚擅長機鋒和兵謀,侍藍(lán)擅長醫(yī)毒和機關(guān)八卦佈陣之術(shù)?!?
“小姐真是好記憶!”八人齊齊敬佩,她們記得這還是大半年前小姐詢問她們一次,沒想到記得分毫不差。
謝芳華笑笑,伸手指了指桌子上堆積如山的賬本,“這是忠勇侯府的庶務(wù),你們自小得哥哥培養(yǎng),想必也是知道一些事情,我們謝氏,從幾百上千年前,繁衍之時,就涉獵了士農(nóng)工商。都各有牽扯。你們八人在我身邊當(dāng)婢女侍候,實在是大材小用了。以後,就協(xié)助我打理這些吧!”
八人齊齊一驚,都感覺出謝芳華對她們的信任,任誰都知道,這些賬本可不是尋常的賬本,都是忠勇侯府牽扯的明裡暗裡的私事兒,都齊齊垂首,“小姐相信奴婢們,我們定全力協(xié)助小姐?!?
謝芳華點頭,“現(xiàn)在我分配一下,侍畫和侍墨善武,以後還是貼身跟隨我身邊進(jìn)出。”
侍畫、侍墨點點頭。
“品萱善於攻略,對兵器有涉獵,侍晚擅長機鋒和兵謀,你們二人以後協(xié)助我做兵器軍用之事。你們知道,兵部對糧草兵器供應(yīng),有一半用的是謝氏產(chǎn)業(yè)下的。當(dāng)然,這些明面上是皇室把在手裡的,但我們謝氏也是暗中牽扯的?!敝x芳華道。
品萱和侍晩齊齊點頭,面色都現(xiàn)出肅然慎重之色。兵用自古是大事兒。
“品竹善於易容喬裝,品妍善於經(jīng)營,你們二人以後時常要出府走動,商這部分,你們協(xié)助我?!敝x芳華道。
品竹和品妍齊齊點頭。
“品青善於功偷竊取,侍藍(lán)擅長醫(yī)毒和機關(guān)八卦佈陣之術(shù)。你們二人守家正好。”謝芳華道,“這些東西,稍後都搬去我的書房。今日哥哥將庶務(wù)交給我,定了侍書大管家,數(shù)日之後,哥哥身體好了,若是入朝,府中庶務(wù)中饋給我的消息便會不脛而走。屆時,我一個女子打點這些,很多人就該都盯著我了。單不說旁的外人,就拿謝氏來說,不安分者衆(zhòng),所以,這海棠苑,更要裡三層外三層,防守好了。我的小書房更是,就用你們所學(xué),調(diào)派府中人手,用盡所能,讓這裡固若金湯?!?
品青、侍藍(lán)頓時覺得肩上重?fù)?dān)沉許多,齊齊謹(jǐn)慎艱鉅地道,“小姐放心,我們不敢說讓一隻蒼蠅飛不進(jìn)來,但是能保證,除了錚二公子,不經(jīng)小姐允許,外人誰也不能進(jìn)來。”
謝芳華聽到他們排除了秦錚,想著那人來去如自家門口,揉揉眉心,又氣又笑地點頭。
氣氛一下子又因此輕鬆了,八人互看一眼,都抿著嘴笑了。
她們誰也不敢攔錚二公子!但是小姐若是下死命令,她們還是會攔的??墒切〗泔@然不會下。
謝芳華擺擺手,“都搬去書房吧!我們用兩日時間,爭取將這些都區(qū)分出列來,儘快熟悉?!?
“是!”八人齊齊垂首,一起動手,往書房搬去。
謝芳華也跟著一起去了書房。
------題外話------
畫圈圈,手裡攢到月票的親,我們加加油~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