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垂下眼簾,縱容地看著美玉般的人兒——他們哭著,笑著,舞著,他們爲酒沉醉,爲愛癡狂。難道是月兒的清輝太過神秘,迷亂了人的心魂?
“酒呢,給我酒!”伯典揮舞著袖子喊道。
“伯典,你不能再飲了!”周筱青知伯典心裡苦,本不想阻止他,可是他飲得實在太多了!
“爲何不飲?酒是好東西,你不知道?”伯典微晃著說。
“可是太多了就不好了。”
“我心裡苦,你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
“今日沒見到她,我想她。”
“伯典,”周筱青輕輕說,“或許你可以試著去愛別人?”勸歸勸,自己還不是爲了一份癡迷,負了子宣和子烈。
“你愛過嗎?”伯典癡笑著,“你一定沒愛過。”
周筱青真想說,我愛著的就是你呀!
“筱青兄。可以。問你個問題嗎?”伯典瞇起眼來看著周筱青。
周筱青有點意外。伯典第一次用這種神情講話。
“你。和子烈。你們?”
周筱青明白了。伯典還是認爲她和叔子烈是男風之愛。哎。也難怪他。自己扮成男裝。叔子烈對自己親暱又關切。傻子也會懷疑。
“你別亂想了。我和子烈親如兄弟。”
伯典點點頭。含混地道:“很奇特地感覺。爲何會那麼關心你地事?若你和子烈真地是?我會很不高興地!”飲醉地人很容易吐露心扉。
“你會不高興?”周筱青來了精神。
“是,很奇特的感覺。”
又是奇特的感覺!
周筱青理解伯典的感受。她不也一樣麼?初聽到他的聲音,奇特的癡迷;見到他,奇特的愛戀;見靜薔,奇特的相知感,就連自己穿越西周,都是一件奇得不能再奇的事,試想,一面鏡子就帶人穿越時空三千前,回了周朝!
忽聽外面一陣暄嚷,腳步聲喊叫聲此起彼伏,旋即有家臣來報:“不好啦,別院有竊賊!”
周筱青一驚,趕忙起了身,回頭一看,伯典竟歪在席上睡著了。周筱青想出去看看,又怕伯典有危險,正自心急,忽聽外面有人喊,竊賊往客房那邊去了,快追!”
周筱青一聽撒腿就往外跑,自己的寶鏡放在房裡,若被賊們掠了去,自己豈不成了弄丟家傳之寶的不孝子孫!
狂奔回房,老遠就聽見裡面呼喝聲一片,接著是家臣府衛(wèi)們的慘叫聲和倒地聲。因爲房內(nèi)並未掌燈,黑漆漆一片,周筱青剛跑進去,就被地上一人拌倒,只聽一人道:“這黑不隆東的在哪呀!”
另一個道:“快找,一會人多就危險了!
藉著月光,周筱青隱隱約約看見屋內(nèi)兩個黑影,正翻箱倒櫃尋找目標呢!周筱青一急,喝道:“大膽竊賊,搶到姑奶奶的房裡來了!”一個騰空橫踢掃過去,將一人放倒在地。
那人正做賊心虛,猛聽得背後一聲怒喊,剛要回頭,就倒在地上了,氣得直罵:“你這個野婦,敢踢老子!”起身向周筱青撲來。
周筱青一邊應付此人,一邊暗罵這竊賊真賊呀,拿一個對付我,另一個不停地翻東西。忽靈機一動,道,“東西在我身上,要找奔我來!”邊說邊向外跑。
翻東西的竊賊道:“麻三,她就歸你了!”
該死!周筱青本想將兩人引來,兩人卻不上當。那叫麻三的三步兩步追上週筱青,正待動手,幾個家臣聞訊跑來,手裡拿著刀槍棍棒,呼喝著向麻三攻來。
見麻三被家臣們纏住,周筱青跑回房,見另一人正在牆邊摸索著,大驚,“住手!”飛起一腳向那人踢去,那人躲開,揮掌向周筱青打來,忽聽一聲怪叫,那人一隻手掌還沒落到周筱青身上,已然倒地。
周筱青一看,原來伯典來也,一高興,飛起一腳踢在正在掙扎起身的竊賊身上,那人又是一聲怪叫。卻見伯典已與另一人鬥在一處,原來是麻三打倒家臣進來援戰(zhàn)。
周筱青見識過伯典的高強武功,打一羣竊賊都易如反掌,何況是一個了,並不去幫戰(zhàn),反而抓住地上那人衣領喝問:“什麼人?到這來幹什麼?”如此近瞧竟令周筱青一愣,雖然那人圍著面巾,但那雙眼睛她很熟悉,且不止一次見過,不就是白天遇到的那瘦些的盜匪嗎,待扯掉那人面巾,又是一驚,原來是客棧裡那個竹筐商人!
“快說,你們是什麼人,來幹什麼?”周筱青喝問,不料那人前膝一頂,腳再一掃,周筱青站立不穩(wěn)摔在地上,那人趁機跑出房,周筱青起身追去,那人已沒了蹤影,忽見府牆上人影一晃,不見了。
該死,讓他跑了!
周筱青沮喪地回到房裡,除了地上幾個被打得起不來的府衛(wèi)家臣,別無他人,伯典呢?想是追麻三去了。趕忙撲到牆邊,向角落一雙鞋子裡摸去,謝天謝地,裝寶鏡的錦包還在,取出來看看,寶鏡毫髮無損,一顆心才放回肚裡。虧得自己將它放入鞋子,不然寶鏡命運堪憂!
重新將寶鏡收回鞋子,周筱青出門尋伯典,看見一些家臣妾奴慌慌張張地站在院子裡議論此事,問:“看到公子沒有?”
那些人搖頭,忽指著一處,“看,公子回來了。”
月光下,伯典捂著眼睛自院牆處走來,“怎麼了伯典?”周筱青迎上去。
“他們不是一般的竊賊,竟帶著一種毒粉。”
周筱青心一顫,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伯典,你的眼睛怎麼了,有沒有事啊?讓我看看!”
“虎賁大人到!”隨著一聲報,虎賁氏威武地走來,旁邊是虎賁夫人,後面跟著了一隊府衛(wèi),火把也點亮了。虎賁氏看見伯典和周筱青,“發(fā)生了什麼事?”
“有竊賊闖入!別院的府衛(wèi)都被打倒了,讓他們逃了。”周筱青答。
“我兒怎麼了?”虎賁夫人發(fā)現(xiàn)伯典一直捂著眼睛,忙上前關切的問。
“是竊賊的毒粉傷的。”伯典道。
“還站著幹什麼,快去洗洗。”虎賁夫人急得跺腳,“來人,快去打水!”
一府衛(wèi)得令去了,虎賁夫人扶著兒子向內(nèi)堂走去。
“是怎樣的兩個竊賊?”虎賁氏問周筱青。
“一精壯一干瘦,圍著面巾。”
“別院可丟失了物件?”虎賁氏問旁邊的家臣妾奴。
“回大人,未發(fā)現(xiàn)有東西丟失。”幾個家臣回道。
“奇怪,府內(nèi)從未出現(xiàn)過這種情況,如今王都治安良好,都城內(nèi)很少有竊賊如此猖狂,諸民可夜不閉戶,怎會突然出現(xiàn)如此大膽的竊賊!”虎賁氏自語,又看了看周筱青,“依公子所見,那竊賊是什麼來頭?”
周筱青牽掛著伯典的眼傷,聽得心不在焉,聞虎賁氏問,方好整以暇道:“從那兩人身形和功夫來看,非一般的竊賊,還望大人明查。”
虎賁氏點點頭,派了人將受傷的家臣府衛(wèi)擡走醫(yī)治,譴散了身後的府衛(wèi),自去看兒子伯典了。
周筱青本想同去看看伯典,可虎賁氏的問題令她沉思起來。從白天的遭遇和夜裡的騷亂來看,這兩人似乎是衝她而來的,如果沒猜錯,在客棧的時候已盯上她了。周筱青腦中浮現(xiàn)那兩人鬼鬼祟祟的影子。
他們想在她身上找什麼?除了寶鏡,不會是別的,因爲自己除了寶鏡之外一無所有。可是他們到底是什麼人,怎會知道自己有一面家傳之鏡呢?再者,寶鏡外觀與普通古銅鏡無異,對現(xiàn)代人來說,是件年代久遠的古董,對西周人來說,一面小小銅鏡算得了什麼呢?除非——周筱青腦中靈光一閃,除非是爲了寶鏡的神奇功能!可他們又怎麼知道銅鏡是件神奇的寶鏡呢?!
正想著,一妾奴來報:“公子想見筱青公子。”
“公子在哪?”
“在內(nèi)室。”
周筱青拔腿向內(nèi)室跑去,心裡已慌作一團,不會是伯典失明瞭吧,哦天吶——
走進內(nèi)室,見伯典獨自一人默坐於琴邊,眼睛不經(jīng)意地看著室角某處,燈光下,煥發(fā)出一種異樣的光彩。
周筱青撲到他身旁,用手指在他眼睛前晃了晃,竟一眨不眨,周筱青嚇得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伯典,這不是真的,伯典,你不會失明的,快看著我,看著我!”
“你怎麼哭了?”伯典淡淡地說,一動不動。
“伯典——”周筱青悲痛欲絕。
“如此多愁善感,真應該是個女子纔對。”伯典繼續(xù)說,隨即輕嘆,“若薔也能爲我這樣哭泣該有多好啊!”
“伯典,”周筱青止住淚,“你會好起來的,明日我去把全城最好的醫(yī)師請來,他們會醫(yī)好你的眼睛。”
“醫(yī)好我的眼睛?而不是心嗎?”伯典似在自語,“我情願讓心快樂起來。”
“你的心會快樂起來的!”周筱青安慰伯典。
“是嗎?”
“是的,我保證!”
“你保證?”伯典脣間泛起一絲笑意,壞壞地看住周筱青。
“啊,伯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