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友明死亡的消息傳入了臨淄城,讓臨淄城內本就提心吊膽的貴族們,心沉入谷底。
根據子午縣令查探得知,王友明是被冥宮黑白無常刺殺。
當他們得知這個消息,特別是得知王友明在臨死之前曾被新陽候連續十三道旨意召回臨的時候,都沉默了。誰也沒有想到,新陽候爲了除掉齊王的左膀右臂,哪怕是藉助冥宮的力量也在所不惜。
新王上任,自然要剷除前王留下來的後手,特別是新陽候這個即將到任的新王並不是多麼名正言順的時候。
王友明的死自然引起了海河軍團的反噬。
當年衡陽神將被李檜暗殺時候,衡陽神將的結拜兄弟牛高、趙青等幾位神將也曾帶領東海軍團西襲朝廷,引起了大趙的動盪。
海河軍團雖不能和當初如日中天東海軍團相提並論,但也是齊國境內數一數二的軍團,當他們從海河撤離,向臨淄開拔時候,引起了所有人的恐慌。
齊國以海河爲界,分河西貴族和河東貴族兩大勢力,此時東海軍團進入臨淄,整個河西貴族都在擔憂,這是否會引起他們領地的大變。
只是海河軍團進入臨淄之後,卻不見任何的動作。他們彷彿憑空消失一般,沒有任何的消息。直到數日之後,他們纔得到海河軍團的現任元帥拜訪新陽候府,投靠新陽候的消息。
這當時就引起譁然,誰也未曾料想到王友明經營數十年的海河軍團,在他死後不到十天的時間就叛變了。
更有人猜想,恐怕正是已經收買了海河軍團,新陽候纔有如此的膽氣,敢對王友明出手。
在海河元帥投誠的第三天,新陽候以齊王名義發佈了通告,將冥宮列爲齊王宮的追擊對象,誓要清剿對方,爲王友明覆仇。
雖然很多人都猜出是誰在背後做推手,但對於那些士兵來說,他們只需要一個交代。這樣的交代就是齊王宮給出的最好結果。
新陽候府,黑色的探子跪倒在新陽候的面前,向其稟告:“報侯爺,花滿樓的人已經招了。”
“哦,他都說了什麼。”新陽候將手中把玩的紫青玉茶壺放下,轉過頭來。
“他說,安陽郡主還活著。”探子沉默了片刻,說出這個讓他無比震驚的消息。
他將手中的紫青玉茶壺放下,將八仙桌上的兩顆圓球握在手心,不停地轉動。想了許久之後,他對暗探道:“你先下去吧!”暗探行禮之後,悄悄退出。
他一個人坐在屋子內,面無表情,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你到底在想什麼?”這個時候,曾出現在慧明世子祭禮上的灰袍人,突然之間出現在他的房間裡面。
田歸張看著自己的徒弟,冷淡道:“她可是正妃的女兒,若是讓她回到齊王宮裡面,你這齊王的位置可就難保了。”
新陽候搖了搖頭,道:“她只是女子之身,如何來繼承齊王宮的家業。”田歸張冷笑一聲,道:“你莫要忘了涼州威王的事情!”
他聽到這話,沉默了。
涼州威王的事情恐怕九州所有人都無法忘記,威王的衆多兒子因爲自相殘殺,傷透老威王的心,最終無奈之下只能立自己的女兒爲王,成爲女威王。
這事有了第一次,也就有了第二次,誰也無法保證,青州齊王一脈不會這麼幹。
“王者,必須冷酷無情,優柔寡斷的人可是坐不上那張椅子。”田歸張在他耳旁冷冷說道。他想了許久,才點了點頭。
田歸張見他點頭,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空間中盪漾起一絲波動,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新陽候的房間當中。等到田歸張走了之後,新陽候坐在椅子上沉默了片刻,將屬於自己的暗衛招了進來,扔給他們一卷竹簡,並對其說道:“將上面的那個少年殺了。”
他給的安陽郡主的男子照,也是她最近的情形。
“讓影衛去處理。”他想了片刻,補充道,“影衛全部出動。”
影衛是由七段武者組成的百人暗衛,而且影衛的兩位首領武力更是高達九段。
……
“大個子,我們休息一下吧!”連續多日的行程讓蘇黎身體無比睏乏,她只是三段武者,比不了李三郎九段的身體。
李三郎轉頭看了她一眼,道:“再等兩個時辰,我們就到了東海郡,那個時候你就可以休息了。”一聽這話,蘇黎心中就有些抱怨。她此時已經筋疲力盡,哪裡還來得力氣繼續前行兩個時辰。
她正要發作,突然見到前面的李三郎停下了腳步,她一個沒注意,就撞到他身體上。
“你幹什麼?”她埋怨道。李三郎手指放在嘴脣上,衝她說道:“有人來了。”
寒風從前方吹拂過來,帶起天空中飄蕩的雪花。
短信來來回回地發著,周小同彷彿傻子一樣躺在牀上笑著,手指在手機屏幕上不停按著。
趙雲海站在病房外面,隔著磨砂玻璃看著裡面,良久不語。
他不知道該怎麼勸說,難道要真的告訴周小同真相不成?這件事情讓他有些犯難,連以善決斷號稱的他,此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放在口袋裡面的手機震動起來,是小劉打來的。他按下了接聽,放在了耳邊:“有什麼事情了嗎?”
“‘姑娘’發生異常。”小劉的聲音有些焦急不安,“她現在還在跟五號實驗者進行交流,是否立即進入內測階段。”
手機貼在他耳旁,他沒有說話,偏了偏頭看了一眼病房裡面的周小同,許久之後纔回答:“先暫時不要理會,只需要監聽數據流動即可,三天之後再切斷‘姑娘’跟外界的一切聯繫。”
他說完之後長呼一口氣,看著周小同心道我給你爭取了三天時間。在原本的計劃當中,‘姑娘’應該在實驗完成的第二天被切掉所有的網絡進入內部檢測階段。
他給周小同三天時間,只希望對方用這三天作爲緩衝,來接受即將到來的事實。
實驗是不容干擾的,誰也不能阻止智能生命的誕生,它的誕生對中國帶來的不僅僅是榮譽,更是軍事上強大的利器。
沒有任何系統能夠抵擋‘姑娘’的入侵,即便是美國五角大樓,在她的手中也撐不過一個回合。擁有她,所有國家的網絡系統在中國軍方眼中,都是一張透明的白紙,可以肆意對其蹂躪。
她如此重要,也就意味著沒有人能夠更改實驗進行的意志。
無形的數據流從中國某地傳出,通過移動的基站,傳入周小同的手機。
“下雪了?”
“下了,挺大的。”
“雪摸起來是怎麼樣的感覺?”
“有點涼,又有點軟,很像絲綢。”
“絲綢?那種用天然纖維做出來裹身的東西。”
“回答正確,不過總覺得你說的怪怪的。”
……
你來我往,短信不停地被接收、發送,過程有點單調,但周小同這個閒人卻玩的無比自在。只是他總覺得,胡靈依跟上次相比,好像缺了點什麼。
對這個問題他一直在苦思冥想,想了很久才終於想通她少了什麼東西——人情味。
三天後是星期天,趙雲海來到病房。周小同見他到來,想起了自己上次囑託對方的事情,便從牀上臥了起來,問道:“唉,那事你做的怎麼樣了?”趙雲海自從進來之後,一直在沉默,直到周小同問起他有關那件事的時候,他才微微擡起了頭。他盯著周小同許久,才慢慢說道:“你跟我來。”
他說著,站了起來,將椅子推到一旁,來到了門外。
周小同心中很是疑惑,不知道趙雲海到底在搞什麼鬼。他的傷勢此時已經恢復的差不多,基本上可以下牀行動了,便跟著對方離開病房。趙雲海出了病房,卻沒有停下腳步,不停向外面走去,直到走到醫院門口的黑色別克車前,才停下腳步。
趙雲海衝他招了招手,而後兩人一同進入車裡面。上車之後,趙雲海在司機悄聲說了一聲,而司機點了點頭,開始發動汽車。
周小同坐在車裡面滿頭霧水,心想這到底演的是哪一齣。就在他疑惑叢生時候,突然見到趙雲海從皮箱當中取出一隻棕黃色密封紙袋,並將其交給自己。他接過紙袋,感覺很重很重,看樣子裡面裝了不少的文件。他衝趙雲海示意,問自己能否拆開紙袋,趙雲海點了點頭,他便一邊拆蠟封的口子,一邊問:“這是什麼東西?”
“你看過之後,自然會明白。”趙雲海從煙盒當中取出一根藍皮包裹的香菸,卻沒有點著,只是放在鼻子地下輕輕地嗅了嗅。
周小同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面帶疑惑地將袋子拆封,將裡面的文件取了出來。袋子裡面是紅頭文件,第一頁就有一排紅色印章,表明這封的貴重程度。
車子裡面突然變得寂靜許多,只有文件被翻動的沙沙聲音不斷響起。周小同將文件一頁頁翻過,臉色卻越來越陰沉。文件並不是很多,他只用了十分鐘已經將裡面大概瀏覽完畢。
裡面的內容卻如同大山一般壓在他的心頭,讓他喘不過起來。
他手指用力地攥緊文件,看了趙雲海一眼,想要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說什麼。趙雲海將自己手中的香菸遞了過來,拍了拍他肩膀,道:“先抽根菸放鬆放鬆,我知道你一時之間無法接受,也有許多疑問,你可以問,只要不在保密守則裡面的,我都可以回答你。”
他接過煙用嘴咬著,卻沒有點著,只是用牙齒咬著過濾嘴,直到將過濾嘴咬破,他纔開口道:“帶我去見她。”
趙雲海愣住了,他沒有想到周小同沒有問任何和‘姑娘’有關的事情,也沒有問她的運行原理,僅僅說了這麼一句。他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無法帶你去。‘姑娘’機體所在地方是特級警備區,除非得到軍委命令,否則任何人都不能隨意出入。即便是我們對她進行檢測試驗,也用的是內部專線連接,而不是靠近她的機體。”
“你知道,的出現,對世界格局將會造成什麼樣的改變,她擁有強大的破壞力,任何國家的網絡系統在她的手指之下,彷彿不設防。擁有她,任何一個國家的銀行、交通、航天等等一系列只要和計算機有聯繫的重要系統,我們都可以輕易入侵進去,並竊取機密以及製造干擾。”
“從幾天之前,我們就擁有了打開世界之門的金鑰匙。”他喃喃自語道,瞳孔當中透射著瘋狂。
周小同低著頭,默默地咬著過濾嘴。得到軍委的命令,那是無比艱難的事情,如果進入的條件是這樣,那麼那道門可以說跟他永生隔絕。趙雲海看著神情失落的周小同,勸解道:“她是一臺機器,即便擁有不下於人類的智商,但依舊是機器。機器不會有人的感情,她只會冰冷地執行早已經設定好的程序。”
說道這裡他停頓了片刻,看著周小同,說出最令人絕望的真相:“你們所有的對話,都是儲存在數據庫裡面早已經編好的程序。接收與反饋,你應該很明白,這是你提出來的理論。”
這話轟的一聲在周小同的耳邊炸響,無論他內心再怎麼自欺欺人,也掩蓋不了事實的真相。
她是機器人,而機器人是沒有任何感情,她所做的事情不過是調動自己數據庫裡面早已編好的程序,接收相應的信息來發出相應的反饋。
哭是一種反饋,笑也是一種反饋,即便是那首吟唱在自己的耳邊小星星依舊是一種反饋。
“她如何理解我的表情含義,要知道,人類的表情很豐富,這不是機器人能夠理解的。”即使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心中還依舊不死心,追問道。
“相面、心理學以及肢體語言學。”趙雲海答道,“人臉的每一個表情,都會引起相應部分的皮膚皺褶,雖然一般時候看上去很淺,一般人很難辨認出來,但用頂尖攝影技術拍攝下來之後,所有細微之處的皮膚褶皺都赤裸裸暴露在我們面前。每一個臉部動作,都代表著一種情緒以及一種心理活動。我們請了最頂尖的相面大師以及心理學大師,讓他們辨認來自全國各地共四萬三千張不同面部表情的照片,並將其歸類,然後由我們根據分好類的照片進行編程。根據設定好的程序,她可以根據每一個人臉上的皺紋起伏,推算出其內心的想法。”
“這麼來說,她是全知全能的?”周小同問道。
人心是最難測的,如果她能夠根據編好的程序探測到人心裡面的想法,那麼在其他自然方面的探測,更是易如反掌。
“理論上來說她可以達到這樣的狀態。”趙雲海回答道,“不過,從她製造出來的那一天開始,她的本體就出在被放置物理隔離層當中,除非得到權限否則她無法跟外界進行交流。”
周小同知道這是爲了安全起見。胡靈依只是一臺具有高邏輯性、高處理能力以及高學習能力的機器,若是不進行物理隔絕,誰也無法保證當她接觸來自人類社會的信息之後,會轉變成爲什麼樣子。周小同手指摩挲著檔案袋,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她爲什麼是女性人格。”
“男性思維和女性思維有著很明顯的差別。男性偏於探求、掌控,骨子裡有著不安全因素,而女性較爲和緩,容易遷就、忍讓。”趙雲海解釋道,“爲了讓她的危險係數達到最低,我們必須保證她最大程度上對人類沒有任何敵意。”
他在安靜地聽著,直到趙雲海說完之後,他說道:“帶我去華科院。”
趙雲海眼神微微一凝,知道他性格太過執拗,對於見到‘姑娘’本體的事情,他絕對不會輕易放棄的。趙雲海說道:“新圖靈測試實驗的五位主要負責人的確可以簽署文件,派遣一人前往軍事特區檢查‘姑娘’的硬件。只不過,何遠洋也在那五人當中。”
當聽到這個時間久遠的快要忘記的名字,他就知道這件事情恐怕成不了。何遠洋是他的死對頭,對方當年的逆程序化實驗就是他以退出人工智能計劃,並解除軍籍作爲條件強行終止。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出現在新圖靈測試的名單當中,恐怕和對方脫離不了關係。
“帶我進去,我有辦法。”他想了想說道。
趙雲海知道,或許只有當他見到‘姑娘’的本體,明白機器和人之間的差距,也會隨之放下這段事情。他思考了片刻,答道:“我將你帶到華科院,至於能否進去,就看你的運氣了。這是我所能做到的極限。”
周小同說了聲謝謝之後便不再說話,隔著窗戶看著午後的哈爾濱景色。
傍晚七點,他乘車抵達華科院。有趙雲海在,華科院檢查的士兵很快就放他們通過,汽車駛入院內不過兩三分鐘就停了下來。他從車上下來,擡起頭靜靜地看著這座熟悉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