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拉與諾維雅睡過一覺之後精神好了許多。兩人趴在露臺上看街上匆忙的行人。
趕巧, 古斯塔走到樹下。
見諾維雅特意轉(zhuǎn)身避過，若拉明白什麼。她依舊注視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羣，抓了抓妹妹的胳膊, 認(rèn)真的說：“他走了, 轉(zhuǎn)過來吧。”
諾維雅雖猶豫, 但還是毅然的轉(zhuǎn)過身, 繼續(xù)朝樓下望去。卻不想古斯塔正衝她們露出微笑, 還點(diǎn)頭示意。她生氣，蹙眉生氣：“你也開始惡作劇了？”
若拉裝作沒聽見，見她彆扭又慌亂的模樣, 不禁感慨：“也許，可以在這裡彌補(bǔ)我那枯燥又乏味的童年呢？”她不懷好意的笑了笑, 拍了拍諾維雅的肩膀, 又仰頭望了望天空中流竄的雲(yún)朵, 嘆息道：“如果我們不能離開此處，對你來說不是更好嗎？”
“喔？”諾維雅疑惑的看向她。
“我先問你, 他說過不喜歡你之類的話嗎？”
諾維雅想了想，搖搖頭。失落的說：“他說我是文特沃斯的人，強(qiáng)調(diào)我不該和他靠近。”
既然明白，若拉直接點(diǎn)破，“可現(xiàn)在他和其他人一樣, 不再是精靈王, 所以原本顧及的東西並不存在了。”她看向樓下的大樹時(shí), 古斯塔真的走了。
“我怎麼沒想到！”恍然大悟的諾維雅突然跳起來, 煩惱多時(shí)的問題解開, 她難以抑制內(nèi)心的激動澎湃，抱著若拉感激：“不再是精靈, 就不存在別的問題啦！謝謝你，若拉！”
沒等若拉回過神，這丫頭又撒手跑了。看著她歡快的背影，若拉即高興又苦澀。直到確定蘭斯沒死的那一刻，她才明白最在意的是阿爾瓦。可如今，天各一方的情況，怕再也見不到面了。能幫諾維雅解開困惑，如果她能獲得幸福，若拉會很欣慰。至少有人是快樂的，不像她，只剩下對蘭斯的報(bào)復(fù)！
諾維雅來到街上時(shí)，已經(jīng)找不到古斯塔的身影了。她著急，急著把心思告訴他，一刻都不能耽擱。可街上人來人往，楞是沒找到期盼的人，她來了氣，衝路邊的柵欄撒氣，把木條扯了出來。
“怎麼了？”溫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女孩不假思索的猛回過身，毫不猶豫的撲進(jìn)對方懷裡，喜不自禁的問：“你現(xiàn)在不是精靈了對嗎？”
不知她腦袋裡在想什麼，明明拿柵欄當(dāng)出氣筒的女孩突然眉開眼笑，還把他抱得死死的，這讓古斯塔摸不著方向。不過她的問題不難回答，他嘆息：“在這裡，不再是了。”
她充滿期盼的擡起頭，望著他美麗的容顏，認(rèn)真又有理有據(jù)的說：“那麼，作爲(wèi)普通人的你不用在乎精靈的規(guī)矩。所以，不會再有保持距離，你也不用認(rèn)定我是他人.妻子咯？”
眼睛撲閃撲閃的注視著他，期待的望著，他的回答將決定她的未來。
這話，竟讓古斯塔一時(shí)無言以答。看他猶豫的樣子，諾維雅鬆了手，定定的站著。聳了聳肩，充滿自信的問：“你會喜歡我嗎？”
可他遲遲沒回答。確實(shí)不再是精靈，但終究要回去，他不能爲(wèi)了短暫的享樂不顧她的感受。將來離開時(shí)，她會是什麼心情？得到又失去，她承受不了。
見他沒回話，又猶豫躲避自己的目光。諾維雅猜到什麼，心情立即沮喪。她不明白，他到底在顧忌什麼。她突然失去理智的揪住他胸前的衣服，死死握在手裡，咬牙切齒的逼問：“回答我！”
他沒動彈，而是順著她的意思。雖然即將出口的話會傷害此刻的女孩，但總比將來離開時(shí)讓她擁有後再失去更好吧。理了理思路，古斯塔終於說：“可我們會離開，回去之後我還是精靈。”
什麼？
突然渾身無力的女孩鬆了手，癱軟的坐在地上。她呆呆的注視著前方，雙眼無神的遊離。唉，還是沒辦法嗎？可她不甘心，硬把古斯塔拉著坐在旁邊，給他講解：“我們跟本就離不開，難道你不知道？”
雖有可能無法離開，但還有那麼多事要處理的精靈王並不希望如此。他微微側(cè)臉，看向滿臉怒火與怨氣的女孩，輕聲說：“我們必須抱有希望，併爲(wèi)之努力。”
原本還想回去的諾維雅，一點(diǎn)也不想回去了。如果能一直呆在這裡，那不是可以和他永遠(yuǎn)在一起？沒有長生的精靈，只有會自然死亡的人類，有何不可？
她更氣憤，今天不得到答案，是不會罷休的。
這麼長時(shí)間的糾纏，要死要活給個痛快話吧。她突然靠在他肩頭，神情暗淡的低著頭，默默的抓著他的衣角，問到：“不管你的身份，你會喜歡我嗎？”
他不知如何回答，內(nèi)心的情感即使再澎湃，也無法表達(dá)。只能靜靜的答：“可是必須得離開，否則霍爾與菲奧娜會毀了我們的家園。”
又是這樣的答案，她受夠了！猛的站起來，氣憤的朝路中間走去，不再一次又一次強(qiáng)求。正巧撞到偷她項(xiàng)鍊的小鬼，諾維雅更生氣，拎起小鬼就咆哮，“你想死嗎！”
小鬼皮厚肉粗，又身經(jīng)百戰(zhàn)，根本不怕。他可憐的向路人求救，哀怨的臉上露出苦楚的表情，“看我無依無靠，所以這麼兇惡的對待我嗎？大家說說理！”
不等大家圍觀，古斯塔走上前，把他從諾維雅手中解救下來，並慈愛的說：“走吧。”
話還沒說完，小鬼就消失在人羣中，這讓原本就怒火攻心的諾維雅更生氣，胸口的怒火越燒越旺，熊熊焰火，無法平息！
她雙手叉腰，怒瞪著他，看著他閃躲又無奈的樣子，真恨自己！她說：“是他偷了我的項(xiàng)鍊！你憑什麼放了他，這件事跟你又有什麼關(guān)係？你是誰？跟我什麼關(guān)係？好到可以插手我的事了！”
一字一句，他竟被問得啞口無言。旁邊聚集的人越來越多，看諾維雅怒氣衝衝，又見古斯塔一臉內(nèi)疚，衆(zhòng)人不免猜測。
“夫妻吵架？”
“你是男人該讓著她，把老婆氣跑了該你受罪咯！”
突然諾維雅衝大夥說：“你看我們像夫妻嗎？”她一手指著古斯塔，“擦亮你們的眼睛看看。”
圍觀的人羣原本是想幫忙，幾句話卻火上澆油，又不是自己的事，瞄兩眼，慢慢散了。雖然人羣散了，可她的怒火未消，依舊氣勢洶洶的盯著他，眼神複雜，有氣憤有痛心更多的是想隱藏的倔強(qiáng)自尊。
她跨步到他面前，最後最後真的是最後再問一次，可實(shí)在拿不出底氣，只能含糊的咬不清字的問：“你確定這是你最後的答案嗎？”
“諾……”知道她已經(jīng)到崩潰邊緣，可他不敢輕易承諾，他怕離開後留給她的是更大的失落。他有太多需要堅(jiān)持的東西，給不了她期盼的愛情。最終，他說：“是的，我的想法從未改變。”
哦，是她預(yù)測的答案。所以，只是啞然一笑，便轉(zhuǎn)身留下最後一道倔強(qiáng)的身影。
諾維雅孤單的走到河邊，見木筏靠岸，站在石階上揮手招呼，“我想過河！”
“等等。”船伕正朝碼頭駛來，靠岸後，她一躍而上，站在木筏上，與河水僅相隔一層木頭的距離。遠(yuǎn)離河岸，她見古斯塔站在河邊大樹下，看著她這邊。
哼！
有什麼好看的！諾維雅憤恨的退步轉(zhuǎn)身，可腳尖陷入木筏縫隙中，她穩(wěn)不住身體，咚的一聲落入水中。
她撲騰著在水中抓住木筏，傻傻的對船伕說：“我不坐船啦，你走吧。”
船伕見她安全，雖說她不上船，但還是問：“你確定嗎？”
她信誓旦旦：“我自己回岸邊去，我不過河了。”她張大手掌捂了捂掛滿水珠的臉。一臉燦爛，“我回去啦！”
游泳技術(shù)不錯的諾維雅回到岸邊，古斯塔在等候。她渾身溼漉漉的站在臺階上，很慪氣！原本是想去對面靜靜，沒想到煩惱沒去除，反而成了落湯雞。而這一切的根源，罪魁禍?zhǔn)祝€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站在面前，在落魄的她的眼前。
見她幽怨犀利的眼神，他想了想如何措辭後，關(guān)心道：“回去換衣服吧。”
“不！”想也沒想，就否決了。滴滴水漬從脖子滑入衣服，雖溼透，但這種麻麻的癢癢的感受，讓她不舒服。
他看看旁邊看熱鬧的人羣，不管她是不是還在置氣，握住她的小手，轉(zhuǎn)身就上臺階。被硬生生拉著，諾維雅不高興，吼道，“憑什麼拉我走，你衣服還乾乾淨(jìng)淨(jìng)人模人樣，我呢？”
突然，他霍地停住，嚴(yán)厲的樣子讓她害怕。諾維雅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往後傾了傾身體。見他目露兇光，她擡高聲音給自己壯膽，“怎麼，我說的是事實(shí)啊，而且你已經(jīng)拒絕了我，又爲(wèi)什麼抓著我的手？”她將視線停在被他緊握的雙手上，不敢對上他犀利又堅(jiān)決的目光。
他慢慢的鬆了手，認(rèn)真的問：“那我也和你一樣全身都是河水，你是不是就跟我回去？！”
諾維雅擡眸，迎上他改變了的堅(jiān)定又真切的眼神。這傢伙是不是吃錯藥了？但話到這份上，她只能昂首道：“好啊，你跳到河裡，我就跟你回去！”
不等她懷疑他是否要入水時(shí)，他已經(jīng)健步衝到岸邊，輕身一躍朝河中輕如燕的入了水。諾維雅還沒回神，呆呆的盯著往岸邊游回的古斯塔，直到他和自己一樣帶著河水上岸時(shí)，她才醒悟過來。說了一句，“你怎麼了？”
他甩了甩頭髮，將散落貼服在額頭和臉頰的頭髮用修長的指頭往後一順，恢復(fù)優(yōu)雅俊朗的模樣在水中清醒之後，他再一次抓住她的手，不容拒絕的說：“跟我回去！”
諾維雅從來都是言出必行說話算話的人，如今只能乖乖跟著他回去。可總覺得他和平時(shí)不一樣，也許他有心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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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了乾淨(jìng)衣裳，古斯塔正靠著門檻，仰頭望著天空中不斷漂浮移動的美麗雲(yún)朵。今天之後，諾維雅再也不會喜歡他了，是他把她最後一絲希望破滅的。可他對她，卻難以放下，無法割捨。
遠(yuǎn)處傳來腳步聲，側(cè)眼望去，是若拉快步走了過來。他站直挺立，收拾情緒，用最平常，波瀾不驚的樣子走去。
“我聽諾維雅說了你們的事。”她沒閒情逸致寒暄，而是直入正題。聽她的話，再看她嚴(yán)肅認(rèn)真的樣子，像是來興師問罪的。
古斯塔內(nèi)心也認(rèn)同自己有罪。他抿了抿嘴，無神的看向院子裡的大樹，佯裝不在意，“她很難過對嗎？”
若拉輕描淡寫，“誰知道呢。”她有些內(nèi)疚，說道：“我告訴她，現(xiàn)在你是普通人，她才又一次去找你，而結(jié)果……”
古斯塔疑惑的看向她，印象中的若拉，並不是會關(guān)心在意情愛之事。他直言，難以置信，“是你說我在此不再是精靈，是人類？”
若拉點(diǎn)點(diǎn)頭，毫不猶豫的承認(rèn)。她開解，“我知道你有你堅(jiān)持的原則。諾維雅是人類，是文特沃斯的妻子。但現(xiàn)在你真的能保證我們能離開嗎？離開和一直留在這裡哪個機(jī)率更大？你爲(wèi)了那不可能的事，就拒絕她嗎？”
他眼神暗下，神情中有難以掩飾的哀傷與無奈。不得不說：“但我們終究有機(jī)會離開，不管機(jī)率多小，都得努力，難道你不想再見比爾和阿爾瓦嗎？”
說到心中柔軟的部分，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若拉也有片刻怔忪。但是她很快恢復(fù)神情，說道：“你是喜歡她的對嗎？”
他不敢看若拉，在他極力掩飾之際，若拉的犀利洞察也許會讓他破功，被她看到內(nèi)心。若拉原本不確定，古斯塔活了幾千年，不會像初出茅廬的少年那樣，輕易表露情感，所以她曾遲疑。但現(xiàn)在當(dāng)面問他這個問題，再看他些許的神情變化，若拉確定了她的猜測。
她肯定的說：“你喜歡她。”
古斯塔只能苦笑，“這有什麼意義嗎？”
若拉疑惑，“你們相互愛慕，還不行嗎？”
他搓了搓手，低下頭，“你和阿爾瓦不也相互喜歡嗎？”突然，他轉(zhuǎn)身，準(zhǔn)備回屋，“是我想得太多，我沒有她勇敢，沒有她無畏。”
若拉聽到關(guān)門聲後，離開了。她以爲(wèi)，她不能和阿爾瓦在一起，至少諾維雅可以實(shí)現(xiàn)願望，纔想幫他們一把。可如今，這似乎並不是她能左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