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瞅完顏玉，又正過身子瞅著面前作老實巴交狀的李家婆娘，慢吞吞道：“綠桐原是五小姐的貼身婢子，因範了錯被大小姐打發出府，眼下你建議老婆子把那丫頭放在二小姐身邊……”

近在老夫人身前的顏玉，瞥見老夫人臉色僵硬，那分別是不悅的徵兆！

其實不用著看臉色，老夫人這話已說得很明確了！左的是這李家婆娘不知是缺心眼，還是有十足信心認爲老夫人不會發作於她，此時此刻，偏想到了她家大女兒紫桐曾對她說過的話兒：“二小姐與大小姐看似姐妹情深，實則面合心不合，只要把妹妹安置在二小姐這邊，便是再合適不過！”

又見老夫人一臉淡然，大小姐一的不在乎，便也想著她們這些主子向來是心高氣傲之輩，哪裡又巴著她們這些做奴婢的一點錯處不放！

如此想罷，便琢磨著開了口，誠肯道：“綠桐那丫頭年紀輕，是個不知事的，是我跟她爹沒教好她，還忘老夫人與大小姐莫與她計較……”

話說老夫人從前便不大喜歡李家婆娘的這副討債嘴臉，又恨李家婆娘沒有自知之明！雖說老太爺待他們家那口子確有虧欠，但老太爺這些年也沒閒著不是，哪一回不是費心費力地爲他們家打點好一切？

李家婆娘又被老太爺親自吩咐了照顧她家那口子，旁的活汁一點也不要他們夫妻沾手，每月的月錢照常發放；老太爺若得了空閒，還得去看望她家那口子一二……偏人心就是這般的不知足！

她家女兒觸犯了小姐，就專門挑了老太爺不在府的這個時間段，求上她。

她若不同意，待老太爺回來，這李家婆娘豈不是要上虓祿院哭訴去！她家女兒才挑撥完她們祖孫的關係，身爲孃親的，不但不恪守職責，本分爲人，還不僅挑撥了三位小姐的關係，又敢挑撥她與老太爺的關係！真真豈有此理！

陰著臉：“即是個不知事的，你還敢提意放在二小姐身邊，我們二小姐雖是個庶出的，金貴卻一點也不比嫡出少，你們母女也太不把府邸的小姐當回事了罷！”

李家婆娘聽罷，慌張地跪下，連連解釋：“奴婢惶恐！奴婢不是這般想的，奴婢爲人母親，不過替女兒多考慮了些罷了，定無冒犯老夫人、二小姐的意思，老夫人明鑑!”

顏玉朝老夫人身邊挪近了一尺：“祖母，您消消火，不必爲了這不知事的奴婢生氣，若傷了身子多不值當！您保重了身子！”顏玉趁機討好老夫人。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眼底暈開一絲安慰，嘆道：“你有心了?！币崎_手瞅向李家婆娘，合計道：“爲二小姐尋婢子一事，你也無須再惦記了。至於綠桐丫頭……”呻吟了一會子，“想必那丫頭在偏院也吃了不少苦頭，便招回來罷，甚至給她安排什麼活計，你再去尋二夫人安排好了，老婆子本便不是管事的?！?

李家婆娘連忙稱是。

老夫人又道：“至於的紫桐那丫頭，原本也不該老婆子插手的，你即求上老婆子了，老婆子也不是那不近人情的人，可李家的……你選的這二位……”

李家婆娘首選的這二位顏玉也認得：西庫糧倉邱管事的是個死了妻子的鰥夫，年三十有八，育有一女已爲人婦；十里鋪的楊掌櫃卻有過兩任妻子……話說年近不惑的楊掌櫃爲人本，於十裡鋪也是受人尊敬，有頗有生意手腕，他父親曾是顏玉曾祖父手下的人物。撇開他父親不提，楊掌櫃也是個元老級別的人物，待人和善，又無不良嗜好，不過有傳言——楊掌櫃虐妻，傳言他上任妻子，便是被他虐待至死的。

李家婆娘選的這二人，勻是能捨得開上十金聘以紫桐的。

老夫人話兒還未說全，屋外便有嚷嚷要見老夫人的女聲傳來，老夫人手搭在黃花梨太師椅扶手上，皺眉地老高，略略偏頭示意王婆子到屋外瞧瞧是怎麼一回事。

跪於地上的李家婆娘聞聲卻隱隱不安起來。

屋外的紫桐一見來人是王婆子，也不顧王婆子還未說半句話，便推攘了她一回，也沒顧得上失禮與否便莽撞地衝進屋裡，闖進衆人的視線裡。她看上去是跑著來菩福院的，黃花褙子衫領邊已被汗水浸溼，因用力推攘了王婆子，更顯得氣喘吁吁。原本嬌好的面龐眼下越顯憔悴不堪，令人咋舌！

老夫人眉頭皺地老高，喝道：“如此冒冒失失的成何體統！”

紫桐嚇了一跳，連忙從自家孃親身上移了視線，雙膝咯咚一跪，還末開口便眼含淚珠：“奴婢求老夫人開恩！”

李家婆娘拿眼神刮紫桐：“作死的丫頭，你想氣死老孃不成！”

老夫人見這娘倆三番五次在她院子裡放肆，額上的暴出的青筋跳了兩跳，陰沉著聲音道：“你母親倆這是鬧哪般？”

母女倆噤若寒蟬，李家婆娘總算意識到這兒是菩福院，而不是她們自家的院子，忙趴在地上，伏著身子大氣也不敢喘。

顏玉投向她娘倆的眼神斷了一截，也陰沉著音量道：“你們娘倆若老仗著祖父的勢，不把府裡其他主子看做主子的話……”頓了一頓，“李叔可是府邸人人稱讚的忠僕，你們娘倆萬不能再毀了他的名聲……畢竟，有一個讓他傷神的女兒已經夠了……”訴罷再不看她他娘倆，偏過頭來慰老夫人，“祖母，顏兒說得可對？”

伏跪在地的娘倆被顏玉的一番話嚇得不輕。

老夫人卻心氣順了許多，連連點頭含笑應道：“對對！”她這般忍讓李家婆娘便是顧忌老太爺，顏玉如此一提，她便再沒了先前的顧忌，這心氣如何不順！

李家婆娘埋下一臉的灰頭土，顏玉這般一摻和，她的算計便全沒了……

老夫人心頭暢快，又提了紫桐的的話：“無事開恩，不知情的還以爲我怪罪於你了！說罷，何事？”

紫桐緩緩擡頭，定定的看著老夫人，絲毫不顧李家婆娘暗地裡投來的利刀般的眼神：“回老夫人，奴婢有心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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