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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父女重逢

雷東平心頭更急,因爲那聲長嘯,正是要大家撤退的暗號,但此時他對手田無忌雙掌如飛,他只能奮力和對方攻拒,如何還走得了,何況身後又來了個形意門的前輩高手,忙道:

“石二叔先叫田無忌停手,如何?”

“好!”石開天應了一聲,回頭道:“秋月姑娘,你要月字使者住手。”

秋月答應一聲,立即高舉令牌,叫道:“月字使者,請住手。”

田無忌聽到秋月的嬌喝,果然雙手一停,收住了勢。

雷東平也自住手,轉過身悽然道:“石二叔,我這老侄遵命住手,但我必須立即退走,否則我小孫子,就只怕難逃魔手了。”

“不要緊。”

石開天含笑道:“老侄臺,咱們會設法的。”

“好吧!”雷東平點著頭道:“我聽石二叔的,兩個小孫子,也只好聽天由命了。”

石開天道:“你可知劫持你孫子的是什麼人嗎?”

“不知道。”雷東平道:“他只要我聽命卓盟主。”

“卓盟主?”石開天道:“他並不是卓清華。”

現在戰場上只剩下勝鎮山和陸鴻藻、惡財神和徐桐兩對,還在激戰未休,另外則是元字和孟氏三雄也尚在拼鬥之中。

石開天和雷東平一起回到階前。對面芙蓉城主一路,果然一直保持中立,並未發動攻擊。

獨行叟道:“石兄,你說的究是怎麼一回事?”

石開天攢著眉道:“此事兄弟一時還想不通,這幕後之人,究竟是誰,竟有這許多人都是被威脅而來,攻擊武當。”

獨行叟看了雷東平一眼,問道:“雷兄也不知麼?”

雷東平道:“說來慚愧,在下連對方的面都沒見過。”

步真子因師叔(紫雲道長)和掌門人都已退入宮去,(玄真子是掌門人,對方有兩路人馬從左右越牆而入,他自然要回宮去坐鎮指揮,紫雲道長是後來眼看大門前的戰事已經穩定下來,但宮中依然在激戰未休,纔回過去的。)

不知宮中情形如何?

心中雖然焦急,但又因獨行叟、石開天不是武當派的人,自己如果再回進去,讓人家替武當派守紫霄宮大門,自然說不過去,只得站在一邊。

此時眼看獨行叟只顧和石開天說話,對九眺先生和卓少華兩人追卓清華下去並未在意,忍不住道:“二位前輩,九眺先生師徒二人,去追卓清華,可要貧道率敝派弟子趕去支援麼?”

他是武當八宮之首,對卓少華的武功並不十分清楚。

獨行叟朝他笑了笑道:“有卓少俠追下去了,咱們就不用替他們擔心了。”

九眺先生緊隨卓清華身後,銜尾疾追,卓少華緊隨在師傅身後,三人起落如飛,等於掠空飛行,快到無以復加,(這是指卓清華、九眺先生而言,卓少華跟在師傅身後,當然不敢超越師傅,其實他只是用了七成腳力而已)

片刻工夫,便已追下紫霄峰。

九眺先生心知徒兒一身功力,已在自己之上,自己如果不說,他跟在身後,一直不敢超越自己,這就一揮手道:“少華,他只是假冒大師兄的賊人,你快趕上去截住他,才能追問出大師兄的下落。”

卓少華聽得身軀一顫,立即一吸真氣,身形電射而起一下從師傅身邊掠出,宛如紫燕掠波,貼地平飛出去。

前面的卓清華正在飛奔之際,忽覺身後疾風颯然,有人緊追下來,距自己不及一丈,他原是久經大敵之人,心知追來的人,一身輕功,似是高過自己甚多,不宜直奔(直奔人家就會超過他攔到前面去)因此在奔行之中,忽然一個急轉,朝右首一片樹林中投去。

人還未到,左手一揚,打出一團黑越越的東西。

卓少華本待越過他的頭頂,落到前面,先截住他的去路,那知前面卓清華竟然一下轉而向右,朝林間射去。這原是瞬息之間的事,卓少華隨著一個急轉,跟蹤追到林下,突覺迎面飛起一團黑煙,煙勢蔓延極快,倏忽已成爲一幢,封住了去路,不見了卓清華的蹤影!

到了此時,卓少華才相信他不是爹了,爹是個正直的人,怎會使出這種下五門的黑煙來?心頭不禁大怒,口中沉喝一聲,揮手一掌,朝黑煙中擊了過去。

他有老哥哥輸給他的二十年功力,旁人就是勤修苦練三十年,也練不到他的境界,便何況他練的“九陽神功”,乃是吸收太陽精英而練成的,正是旁門各種陰功、煙霧等剋星,掌風出手,立時把一幢猶在生生不息,逐漸蔓延的黑煙,衝開了丈許長一道!

但就在此時,只聽黑煙中有人陰嘿了一聲,右肩隨著一麻!也就在此時,只聽師傅緊隨身後而來,口中喝道:“少華,快快止步,遇林莫入,謹防黑煙有毒……”

他聲隨人到,但已經遲了一步,卓少華身子搖了兩搖,突然撲倒下去。

九眺先生睹狀大吃一驚,問道:“少華,你怎麼了?”

卓清華已從一幢黑煙中現身出來,陰笑道:“這小子不除,終是後患,所以他非死不可。”

長劍一舉,正待朝卓少華劈下。

九眺先生長劍迅速一揮,“擋”的一聲,把他劍勢架開,嗔目喝道:“好個惡賊,你害死大師兄,我正要你償命。”

右手長劍一顫,劍光連閃,朝卓清華刺去。

卓清華大笑道:“司空靖,憑你也配口發狂言?”

此人武功十分了得,尤其一手劍法,不但深得“六合劍法”的神髓,更兼通各家劍術,九眺先生連用黏、絞、擊、刺幾種手法,想逼住他的劍勢,乘機施展“三指功”,但對方不僅封閉嚴密,而且以攻還攻,九眺先生左手始終無法出手。

不大工夫,已經對拆了二三十招,雙方愈戰愈烈,兩柄長劍劃起一道道如虹劍光,到處劍花錯落,人影轉淡!

突聽半空中大喝一聲:“你們還不給我住手?”

一道人影,疾然在兩人劍鋒交錯之間,直瀉而下!

拼搏中的兩人但覺喝聲入耳,劍勢生似受到極大的阻力,再也遞不出去,心頭不期大駭,急忙各自後退了一步。

定睛看去,只見原先自己兩人交手的中間,已經多了一個身穿天藍長衫,修眉朗目,豐神俊夷的中年文士!

他瞧也沒瞧兩人一眼,落到地上,急忙朝躺臥著的卓少華俯下身去,目光一注,不覺怒哼一聲:“是什麼人用這等歹毒暗器,傷了我小兄弟?”

他連頭也沒擡,右手朝卓少華右肩輕輕一按,兩個指頭已拈著一支寸許長,色呈硃紅的細針,直起腰來。

在這一瞬間,卓清華早已悄悄隱入樹林,走得沒了蹤影。

九眺先生聽來人口氣,便已猜到面前這藍衫文士,敢情就是昔年武林中人聞名喪膽的飛天神魔謝長風了。

他站在邊上,眼看謝長風兩個指頭從徒兒肩上,起出一支硃紅細針,不由大吃一驚,失聲道:“離火針!”

謝長風輕哼道:“離火針是南海雷門以南萬離火精英煉製,雖然歹毒,還不是淬的劇毒,這是魔教的‘朱雀絕命神針”,所謂‘米雀’,實是用鶴頂紅煉製的奇毒……”

九眺先生聽得心頭猛顫,驚駭的道:“這麼說,少華是沒有救了……”

“哈哈!”謝長風清朗的大笑一聲道:“謝某的小兄弟,何懼區區鶴頂紅?”

九眺先生急忙拱手道:“前輩是……”

謝長風看了他一眼,含笑點頭道:“你就是我兄弟的師傅九眺先生了,唉,你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小兄弟身中毒針,你還和賊子拼命的玩劍,若不是老夫趕到,小兄弟縱然不死,一條右臂勢必也要殘廢的了。”

九眺先生被他說得滿臉通紅,道:“前輩說的是,在下當時只當小徒中了他的毒煙,他趁小徒昏迷,意欲加害,在下不得不加以阻攔,才動手的。”

謝長風道:“此人心機陰毒,和你動手,正是要讓小兄弟慢慢的毒發無效,其實小兄弟練的‘九陽神功’,不畏任何劇毒,天下奇毒,都可以煉化,只是他不懂如何煉化.只是讓體內的九陽真氣,自己去和奇毒抵抗,纔會昏迷不醒。”

九眺先生道:“前輩,小徒……”

“不要緊。”

謝長風道:“你把人扶起來,老夫給他運氣周,把奇毒煉化,自可無事。”

九眺先生聞言唯唯應是,急忙走過去,自己先行坐下,然後把卓少華身子扶起,盤膝在地上坐好。

謝長風也沒坐下來,只是跨上一步,右手一伸,按在卓少華頭頂“百會穴”上,就催動真氣,緩緩度入,一面隨口說來:“小兄弟,快依老哥哥傳你的行功口訣,緩緩行氣。”

九眺先生雙手扶著卓少華的身子,心中暗道:“他替少華運氣煉毒,怎麼不坐下來呢?

而且在催氣運功之際,還能開口說話,此人功力之深厚,只怕當世武林中,沒有人能出其右了!”

不過盞榮工夫,謝長風就收回手去,笑道:“好了,小兄弟這回又便宜你了。”

卓少華霍地睜開眼來,叫道:“老哥哥。”

九眺先生沒想到卓少華中了魔教劇毒無比的“朱雀絕命針”,居然不過盞茶工夫就能把劇毒煉化,心中更是驚訝不已,起身拱拱手道:“前輩神功,當真出神入化,在下不勝欽佩之至。”

謝長風哈哈一笑道:“練功不能祛毒,那就不用練功了。”

伸手從袖中取出一支金笛,遞給了卓少華,說道:“小兄弟,武林多事,老哥哥這支金笛,你現在可以使用了!”

卓少華道:“老哥哥自己不用麼?”

“哈哈!”謝長風大笑道:“老哥哥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經不使兵刃了,這支金笛,掛在身上,只是噹噹招牌的罷了,你只管拿去就是了。”

卓少華這才接過金笛,說了聲:“謝謝老哥哥。”

謝長風笑道:“對老哥哥還用得著說謝麼?走,今晚武當山已經可以沒事了,有兩路人馬,已經由老哥哥和酒鬼牛鼻子把他們攆走了。”

卓少華問道:“老哥哥,酒鬼牛鼻子是誰?”

謝長風道:“酒鬼牛鼻子他說也認識你,你不認識他麼?他就是黃山醉道人呀!”

九眺先生問道:“前輩和醉道長驚退的兩路人馬,不知是些什麼人?”

他稱謝長風前輩,但徒弟卻只叫他老哥哥,這是江湖上人所謂各交各的了。

謝長風道:“給老夫攆走的一路,是魔教教主一元子,和他幾個徒子徒孫,酒鬼牛鼻子是在後山,被他攆走的好像是茅山通天觀一路人馬。”

說到這裡,忽然問道:“紅燈會的人還在紫霄觀麼?”

九眺先生應了聲“是”。

謝長風忙道:“那就快些走。”

他“走”字出口,人已騰空飛起,去勢如箭,瞬息之間,就走得無影無蹤。

九眺先生嘆息一聲道:“練武能練到像這位前輩,可以說已經是出神入化,少華,你能得蒙這位前輩垂青,真是天大的造化,好了,我們也該走了。”

紫霄宮前面,依然燈火通明!

越牆侵入紫霄宮的兩路人馬,(第二路令主三湘大俠張椿年率領的人馬衝向左側,和第三路令主金刀李千鈞率領的人馬衝向右側,均已越牆進入紫霄宮)經武當派留守紫霄宮的歸真、履真、全真、守真四子,分率門人在大殿前面的大天井中迎頭攔住。

紫霄宮大天井中,本已由門下弟子在左右兩側,各列下了五座“五行劍陣”,兩路人馬闖入天井,十座“五行劍陣”立時發動,把敵人悉數包圍在大天井左右兩邊。

這時宮外激戰也已同時發動,因大門前有獨行叟指揮作戰,武當掌門玄真子率同玉真、啓真、清真三子趕回宮去,(步真子正在和卓清華動手)宮內實力登時大爲增強。

十座“五行劍陣”,逐漸縮小包圍,首先把兩路人馬的手下逐個擒下,到了最後,左邊五座劍陣,有三座已經撤下,只有居中一座,由歸真子親自指揮的困住了鐵指綿掌張椿年。

稍前一座由履真子親自指揮的困住了風雷劍吳南強,二人被隔離了困在陣中,自然不消多時,便被擒下。

右首的情形,亦復相同,一座劍陣,最後只剩下全真子親自指揮的一座困住了金刀李千鈞,也差不多同一時候,就被拿住了。

現在,紫霄宮內,戰事已經結束了。

紫雲道長和掌門人玄真子,又已相偕回了出來。

芙蓉城主一路人馬,依然高挑著二十四盞紅燈,停在白石牌坊前面,並未發動攻勢,遙遙和紫霄宮前面的羣雄相峙。

現在,紫霄宮門前,實力已經大增,計有武當掌門玄真子、紫雲道長、步真子、峨嵋獨行叟,形意門名宿石開天,秋月代替令主,率領的“月”字血手煞神田元忌,“盈”字翻天印陸浩,“昃”字笑煞人蕭道成,和“辰”

字惡財神何三元。

惡財神何三元和徐桐一對,是在九眺先生、卓少華走後,才住手的,何三元肩頭中了徐桐一劍,徐桐也被何三元長鞭掃中足踝,跌倒地上,被武當門人擒下。

左右兩邊,站著的二十五個武當派精銳門下,隨時可以列成五座劍陣。

現在還在惡戰的,已只有兩撥人了,那是勝鎮山和陸鴻藻這一對,另外則是“元”字(不知姓名)和孟氏三雄。

勝鎮山一對日月雙環,左右飛舞,右拆左攻,環中套環,有守有攻,使來風雨如晦,大開大闔,剛中有柔,既能硬砸硬打,也可鎖拿兵刃,變化無窮,威勢無比。他的對手武功門的陸鴻藻也甚是了得,手中一柄九環刀,重逾四十斤,施展開來,九環齊鳴,刀光如雪,和勝鎮山稱得上棋逢對手。

武功門還有一門絕學,是“百步神拳”,和關外長白派的“無形神拳”,被稱爲拳中雙絕。“百步神拳”練到十二成火候,舉手發拳,拳風可以擊中十數步以外的敵人。

陸鴻藻是武功門的掌門人,當然也擅“百步神拳”,因此在和勝鎮山動手之際,不時在刀光飛舞之中,左手突出,擊出一記拳風,但這對別人管用,對勝鎮山可不大管用。

因爲一般人使劍只有一支劍,使刀只有一柄刀,你右手把他刀劍封出門外,左手擊出的拳風,他左手未必接得下來。

可是勝鎮山不同,他使的是雙環,鋼環的份量極重,你把他右手鋼環逼住,打出一拳,他左手還有一隻鋼環可使。“百步神拳”利於遠擊,若是近搏,和普通拳擊,也無多大差別了。

因此兩人環影刀光,打了已經快六七百招,依然半斤八兩,分不出勝負來,所以還在各展所學,各盡所能,拼搏不已。

孟氏三雄和迷失了神志的元字這一撥,戰鬥也十分激烈!

元字使的是一柄長劍,足有四尺來長,樸拙無華,但卻能斷金切玉,削鐵如泥,尤其他使的劍法,也同樣的樸拙無華,看去毫不凌厲,但卻威力驚人!

孟氏三雄老大孟居禮,龍頭杖的龍頭已被削去了一半,杖勢縱然迅猛辛辣;但他仗以克敵的兩件法寶,一是龍鬚,可以纏住敵人兵刃,二是藏在龍口中的三十六支喂毒的“龍口針“,都因龍頭被削毀而失去效用,現在只能憑真實功夫以杖法攻敵了。

孟居義、孟居廉使的是長劍,一套“五龍劍法”精純流暢,左手配合劍法,還可以施展五龍門絕藝“龍爪手”,兩人左右夾擊,和老大互作呼應,一杖雙劍,配合得甚爲緊湊,此進彼退,此封彼攻,沒有絲毫暇隙,予敵以可乘之機。

但是,元字可不管你們如何配合,他只是等你們攻出來了,他才發劍;但他一發劍,三個人就閃避不及。

他們試過許多惡毒招式,也試過許多偷襲方式,但不論你們如何出手,是明是暗,是分是合,只要距他身前三尺光景,他就會發覺,便隨手揮出一劍,就可把三人逼退。他似無傷人之意,只要把對方三人逼開,就不再發劍追擊,否則孟氏三雄那能和他纏鬥到現在?

就在這兩撥人激戰方殷之際,突聽半空中有人洪喝一聲:“住手!”一道人影疾瀉而下!

大家還未看清來人是誰,但聽一陣“砰”“砰”連響,孟氏三雄就像稻草人一般,被震得連退數步之後,砰然跌坐下去,再也動彈不得!

直到此時,大家纔看清來人是一個藍衫中年文士,他正是飛天神魔謝長風!

“哈哈!”謝長風雙目神采飛揚,望著元字大喜道:“好兄弟,老哥哥找了你多年,今晚總算給我找到了!”

伸出手去,正待去握元字的手。

元字瞪著雙目喝道:“你找到了什麼?你是什麼人?”

謝長風一怔道:“你連老哥哥都不認識了?”

元字茫然道:“認識什麼?”

謝長風道:“你是被迷失了神志?”

“看劍!“元字喝聲出口,擡手推出一劍!

這一劍看去並無什麼奇突之處,但謝長風卻目光凝注,斜避開去,口中大笑道:“原來兄弟已把古劍訣的精微之處詳參出來了!”

口中說著,人已一個轉身,朝白石牌樓下走去,目光望著芙蓉城主喝道:“姬紅薇,你把解藥拿來。”

姬紅薇?大家聽得不由一怔,不知他口中的姬紅薇是什麼人?

這時,秋月已經高舉令牌,把“元”字召了回去。

只聽賈嬤嬤喝道:“你是什麼人?膽敢直呼夫人名諱?”

謝長風沉聲道:“老夫麼?當年姬覺先還叫我一聲老哥哥,姬紅薇是我老夫故人之女,老夫叫她名字還有什麼不對?”

在他說話之時,轎前二十四盞紅燈,在這一瞬間,突然圍了上來。

顧總管睹狀大吃一驚,急忙叫道:“紅燈陣速退,不可造次!?”

但已經遲了一步!

謝長風朗笑一聲道:“你們退開去。”

左手大袖一揮,二十四名手執紅燈的少女,就像被一陣風吹得東倒西歪,驚叫聲中,全都跌撲在地上。

芙蓉城主真想不到自己一手訓練出來的二十四名少女所組成的“紅燈陣”,就是一等一的高手,一時之間也不易衝得出來,卻被他如此容易的就震倒了!

她從蒙面青紗中,閃過兩道電光的眼神,緩緩從轎中站了起來,冷聲道:“老身正是姬紅薇,先父逝世已有二十一年,他老人家沒有朋友,就是有朋友,也都早已死光了,閣下不用在老身面前倚老賣老。”

“哈哈!”謝長風大笑一聲道:“你是芙蓉城主,那好,老夫就稱你一聲城主吧!你方纔這話,是責怪老夫在二十年前,沒助令尊脫險了?”

芙蓉城主哼道:“你不是自稱是先父的朋友嗎?”

“不錯。”謝長風道:“老夫不但和令尊是朋友,和令尊的師傅明燈教主也是朋友,自從令尊當了紅燈教主之後,聽信幾個奸邪之人的話,漸漸走入邪路,老夫幾次相勸,均不予理會,後來幾年,已鬧得天怒人怨,罪惡昭彰,才遭到各大門派的圍剿,老夫不能因私害公,也不便出面,只好讓他自食惡果,但老夫若無故友之情,你還能活到今天麼?”

芙蓉城主冷聲道:“這麼說,老身這條命,還全仗閣下救的了。”

“你說對了。”

謝長風道:“你再想想看,在你逃下山去的時候,不正遇上少林傳心大師嗎,他一記‘般若禪掌’打到你身前,你會一點都沒事嗎,後來在途中被峨嵋、華山兩派追蹤,華山聞子賢和峨嵋苦修和尚兩柄劍下,你能逃得脫嗎?尤其黑沙女展錦花的一把奪命神沙,不是老夫把它全數收了下來,你主僕四人,只怕連毛髮都不存了,老夫說出這番話來,只是證明老夫對故友無能爲力,只好盡我之心,維護故友的弱息了,直等你與嚴凌峰結了婚,你已是江南嚴家的媳婦,不用老夫再爲操心,老夫才悄然離去。”

芙蓉城主沒有作聲。

謝長風回過頭去,只見元字已經退到秋月身邊,一面說道:“他是老夫的兄弟曾子玖,也是五龍山孟氏三雄的妹夫,昔年曾在赤松山一處巖穴中得到一冊古劍訣,孟氏三雄心生覬覦,罔顧兄妹之情,把他推下巖壑,幸得未死。她有一個女兒,出生之日,就被接生婆抱走,賣與拍花門的穆七娘,此女左眉梢有一顆朱痣……”

芙蓉城主臉色微變,說道:“我不知道。”

謝長風逼上一步道:“老夫幾經查訪,才知此女已爲你收養,名叫嚴文蘭(名叫嚴文蘭是穆七娘投巖前故意說的,好讓謝長風找上蘭赤山莊,自會引起爭執)卻沒想到我兄弟曾子玖也在你這裡,被人迷失了神志,老夫只要你交出解藥來,這不算過份吧?”

芙蓉城主冷然道:“我沒有解藥。”

謝長風陡地雙目精芒暴射,洪笑道:“姬紅薇,你已知老夫是誰了吧?”

芙蓉城主道:“知道又怎麼樣?”

謝長風道:“就算在五十年以前,老夫說出來的話,也沒人敢打折扣。”

芙蓉城主道:“我說沒有解藥,也犯法麼?”

這時九眺先生和卓少華也已趕回來了,卓少華大聲叫道:“老哥哥,解藥我有。”

謝長風回身道:“那好,你快給他服了解藥。”

芙蓉城主冷然道:“顧總管,咱們走。”

顧總管正待傳令!

“且慢!”謝長風凜然喝道:“姬紅薇,你要走可以,把嚴文蘭留下來,讓他們父女團聚。”

芙蓉城主冷冷的道:“文蘭不是他的女兒。”

謝長風道:“老夫說過你把嚴文蘭留下,你就得把她留下來。”

芙蓉城主氣怒的道:“謝前輩,我尊你一聲前輩,你也莫要逼人太甚。”

謝長風大笑一聲道:“曾子玖是老夫的老弟,他被你迷失神志,你說沒有解藥,老夫也就算了,曾子玖的女兒,從出生就被該死的穆七娘抱走,又由你收養著,就算老夫和你先人毫無淵源,大家同是武林一脈,也應該成人之美,讓從未見面,而又九死一生的父女,重聚天倫。”

芙蓉城主還未說話,嚴文蘭忽然舉手從臉上揭下面具,走上一步道:“老前輩,晚輩並不是那位曾前輩的女兒。”

謝長風那晚在山頂看到過嚴文蘭,她和小兄弟情話綿綿,兩情相悅,心中也甚是高興,自己朋友的女兒和小兄弟配成一對,但正因她和小兄弟在一起,他自然不好仔細的看她。

此時聽了嚴文蘭的話,不覺目光一注,這才發現她的眉梢果然沒有朱痣,心中暗暗奇怪,忖道:“難道是穆七娘騙了自己不成?”一面又問道:“小姑娘,你是嚴文蘭,沒錯?”

嚴文蘭道:“晚輩正是嚴文蘭。”

“這就奇了!”

謝長風徐徐說道:“你左眉梢一向沒有朱痣?”

嚴文蘭道:“沒有。”

“老哥哥。”

卓少華道:“左眉梢有朱痣的是小公主嚴玉蘭。”

謝長風問道:“她人呢?”

嚴玉蘭早已悄悄的躲進了“芙蓉城主”的軟轎之中,她嬌軀發顫,撲入芙蓉城主的懷裡,只是流淚不止。

芙蓉城主樓著她,低低的道:“乖女兒,你是孃的女兒,別聽信他胡說。”

謝長風兩道比電還亮的眼神,凝注著她們母女兩人,冷然地問道:“城主,她就是小公主嚴玉蘭麼?”

芙蓉城主生怕謝長風搶去她的女兒似的,雙手摟得很緊,說道:“不錯,她是我的女兒玉蘭,你如果是我先父的朋友,就不該來欺負一個晚輩的後輩。”

“城主錯了。”

謝長風忽然笑了笑道:“嚴玉蘭是你的義女,這母女關係,就是千年之後,也是存在的,但玉蘭如果是我兄弟曾子玖的女兒,她也該認她生身之父,這兩者並不相悖。”

芙蓉城主堅決的道:“不行,我不能讓玉蘭給別人奪走,她是我的女兒。”

她在謝長風面前不敢自稱“老身。”

“沒人會搶走你的義女。”

謝長風不悅道:“你先讓她過來給老夫瞧瞧,她左眉梢有沒有一顆朱痣?”

芙蓉城主怒聲道:“我不答應呢?”

謝長風朗笑一聲道:“老夫說出來的話,你不答應,也得答應。”

芙蓉城主雙眉一挑,冷厲的道:“謝長風,你太過份了!”

“過份的應該是你。”

謝長風怫然道:“就算是五十年前,江湖上有人背後稱我飛魔,但當著謝某的面,還沒人敢直呼謝某的名號,就算你爹姬覺先,再上一代你爹的師傅明燈教主何紹清,也沒你這個膽子!”

芙蓉城主道:“你不用拿輩份壓我,我不吃這一套。”

謝長風目光一動,微哂道:“你手創芙蓉城,自以爲還有些實力,對不?你這些人,拼湊起來,對付一個武當派,大概還可以將就將就,但你想憑這些人來阻攔老夫,哈哈,何異螳臂當車?”

突聽有人大叫一聲:“老哥哥,是你救了小弟麼?”

他正是“元”字曾子玖,秋月喂她服下解藥,經過一陣調息,倏地睜開眼來,人已一躍而起,朝謝長風奔來。

謝長風含笑說道:“兄弟,你總算清醒了,你是我小兄弟把你救醒的,你應該過去謝謝我小兄弟纔對。”

被“無憂散”迷失神志的人,清醒之後,過去的事情,依然記憶尚在,曾子玖點點頭道:“小弟知道,小女可就是芙蓉城的小公主麼?”

謝長風道:“你且不用多問,目前還很難確定,必須證實了才能作準。”說到這裡,目光一擡道:“城主,現在我曾兄弟已經醒過來了,嚴玉蘭究竟是不是他的女兒,應該有所交代,你是她義母,該有成人之美,使他們父女團圓的美德。”

芙蓉城主冷然道:“我不管,玉蘭是我女兒,沒有人管得著。”

謝長風俊朗的臉色沉了下來,回頭冷喝一聲道:“孟居禮,你們三個給我過來。”

孟氏三雄方纔被人一陣風震飛出去,跌坐地上,幾乎把他們一把老骨頭全震散了似的,半晌動彈不得,經過一番調息之後,纔算恢復功力。

謝長風說的話,他們自然全聽到了,直到此時,才知道這個看去不過四十出頭的中年文士,竟是昔年大名鼎鼎的飛天神魔謝長風。

他們本待恢復功力之後,悄悄退走,現在知道了是這位昔年天字第一號的大魔頭,就是再生兩個膽也不敢稍存逃走的念頭了。

這時聽到謝長風一喝,孟氏三雄慌忙趨了過去,由孟居禮拱拱手道:“在下兄弟有眼無珠,不識前輩,還望前輩多多恕罪,前輩有何指教?”

謝長風一指曾子玖,道:“你們是郎舅,不用老夫介紹下吧?人生幾何,你們都是幾十歲的人了,就是舊時嫌隙,也應該盡消了。”

孟居禮老臉赧然道:“前輩說得是,在下兄弟但憑前輩吩咐。”

謝長風道:“那好,芙蓉城這位小公主,老夫沒有見過,據說她左眉有一顆朱痣,你們幫著認認外甥女吧!”

芙蓉城主急道:“顧總管,咱們走。”

顧總管吃過謝長風的苦頭,知道厲害,口中應了聲“是”,正待回身發令!

突聽謝長風冷哼一聲,人如大鵬凌空,朝芙蓉城主那頂軟轎撲去。

芙蓉城主早已防到他有此一著,一手摟住嚴玉蘭,但聽嗆然龍吟,一片劍光,像晶瑩的水晶帳幕般護住了軟轎!

大家在這一瞬間,只見謝長風離地一丈,站在軟轎前面,被一片劍光遮隔在外面,朗笑一聲道:“姬紅薇,老夫並無傷你之意。”

這一瞬間,守護軟轎的嚴文蘭、顧總管、賈嬤嬤、鹿昌麟、吉鴻飛等人同時長劍出匣,同時舉劍向空刺去!

霎那之間,在軟轎前面一片晶瑩的劍光之外,同時劍影參差,劃起無數道劍光,當真冷芒飛閃,交織如網!

大家向空發劍,自然要擡起頭來,盯住著刺出去的目標——謝長風。

因此大家也都清晰的看到謝長風右手一探,從晶瑩如幕的劍光中伸了進去,一把把嚴玉蘭接了出來,人影倏然而退,沒有一個人的長劍刺到他身上!

芙蓉城主呆得一呆,劍光未斂,連人帶劍衝了出來,朝謝長風撲過去,大聲叫道:“你還我女兒來!”

謝長風好像根本沒有動過,依然站在原地,只是他手上卻多了一個嚴玉蘭。

不!他已把嚴玉蘭放到地上,柔聲道:“小姑娘,別怕,你要是真是我曾兄弟的女兒,父女歷劫重逢,本是很好麼?……”

他底下的話還沒說完,一道劍光,矯若神龍已經射到面前,那是芙蓉城主,她臉色鐵青,厲喝道:“我和你拼了!”

謝長風連看也沒看她一眼,只是說了句:“你稍安勿躁。”

左手袍袖輕輕一帶,就把芙蓉城主連人帶劍一齊向左帶了出去,口中依然接下去道:

“芙蓉城主,自然依然是你的義母,如果你要不是我曾兄弟的女兒,那也並不要緊,老夫是一片苦心,你應該懂得纔對。”

芙蓉城主仗劍作勢,站到了他左側,身似定住了一般,一動不動。

嚴玉蘭看得大急,說道:“你把我娘怎麼了?”

謝長風左手衣袖一揮,含笑回顧道:“她沒事。”

芙蓉城主只是一瞬之間,像通上了電一般,全身一麻,但瞬即能動了。

嚴文蘭、顧總管等人一驚之下,不敢妄動。

芙蓉城主已是嗒然若喪,手中長劍緩緩垂了下去,她終究母女情深,望著嚴玉蘭,怔怔出神。

孟氏三雄跨上一步,走到嚴玉蘭身邊,六道眼光一注,孟居禮首先點頭叫道:“子玖,她是你女兒,她臉型、眼睛像極元貞……啊,啊,元貞,大哥對不起你,但終於找到你的女兒了!”

他說到這裡,已是老淚縱橫,一把抱住嚴玉蘭,哭了起來,道:“玉蘭,我是你大舅舅,你……你……快去認你爹吧,你是爹的唯一骨肉,大舅舅不會騙你的……”

孟居義、孟居廉也不禁跟著流下淚來。

嚴玉蘭愕然不知所措,睜大雙目,望了望孟氏三雄,又望望曾子玖,她從小沒爹,但她在感覺上,這位老人慈祥得使人要哭?

曾子玖也怔怔的望著她,眼中含滿了淚水,淚水像水晶球一般,照著嚴玉蘭,好像看到了十八年前的愛妻,她在低低的說道:“子玖,我把女兒交給你了,她就是我們的女兒……”

聲音還在耳邊低低縈繞!愛妻的影子已在水晶球中消失,因爲淚水已經奪眶而出!

曾子玖大叫一聲:“元貞,你不要走,我們已經找到女兒了……”突然上身搖晃,往後倒去。

場面令人酸鼻,芙蓉城主也不覺陪著垂淚,叫道:“玉蘭,快去認你爹吧,看來他是你的爹了。”

嚴玉蘭但覺腦中轟的一聲,一下撲到曾子玖的身上,哭著叫道:“爹,你醒一醒,爹……”

謝長風一步跨到曾子玖身邊,舉手在他背後輕輕擊了一掌。

曾子玖張口吐出一口濃痰,霍地睜開眼來。

嚴玉蘭跪在地上,抱住他哭道:“爹恕女兒不孝……”

“孩子!”曾子玖也伸手抱著她雙肩,悲切的道:“爹對不起你娘,天可見憐,咱們父女終於見面了。”

說到這裡,忽然拉起嚴玉蘭的纖手,轉過身,撲的朝謝長風跪了下去,說道:“老哥哥,你是曾子玖父女的恩人,沒有你,就沒有我們父女了。”

嚴玉蘭也跟著爹跪了下去。

謝長風大笑道:“誰叫我們是兄弟?難道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起來,起來,要謝,你父女也該去謝謝芙蓉城主。”

他揮著手,曾子玖父女但覺身前涌起一股無形大力,把兩人身子託了起來。

曾子玖果然依言拉著嚴玉蘭.又朝芙蓉城主跪了下去,說道:“城主把小女撫養成人,這份恩情,曾子玖父女沒齒難忘。”

芙蓉城主惻然道:“不敢當,玉蘭,你還不快把你爹扶起來?”

嚴玉蘭依言把爹扶了起來。

謝長風呵呵大笑道:“城主,你成全了他們父女,理該受他一拜,玉蘭,從現在起,應該姓他爹的姓,但她還是城主的乾女兒,也可以姓嚴,等她將來嫁了丈夫,把第一個孩子,過嗣給嚴家繼承香火,第二個兒子再繼曾家的香火,不是兩家都後繼有人嗎?”

芙蓉城主聽到這裡,才臉有喜色,襝衽道:“這是前輩說的,我要替嚴家謝謝前輩。”

謝長風大笑道:“老夫說出來了,自然算數,唔,玉蘭,你也聽到了,你嫁了人,生了兒子,第一個要接嚴家香火,第二個要接曾家香火,不可忘了。”

嚴玉蘭聽得滿臉羞紅,低下了頭,但她眼角卻偷偷地朝卓少華望去。

她這一眼,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目光如電的謝長風,心頭不期猛然一震,忖道:“怎麼?她們姐妹兩個,偷偷的看上了小兄弟,這倒難了,自己本待給小兄弟和嚴文蘭撮合的,這該如何是好呢?哦,對了,不要緊……”

他忽然仰首向天,發出龍吟般的一聲大笑。

芙蓉城主道:“前輩何故大笑?”

謝長風道:“酒鬼道士約老夫同來武當,原有三件事情要辦,第一,是幫酒鬼道士的忙,替武當派趕跑魔嵬子,第二,是替我曾老弟找失落了十八年的女兒,上面兩件事,是酒鬼道士和老夫各一件,如今兩件都已圓滿辦成了,至於第三件,是老夫和酒鬼道士兩人都有份的,他應該和老夫一同出面纔是。”

只聽遠遠傳來一個口齒不清的聲音,道:“謝老魔,貧……貧道喝醉了,想在後山打個盹,你就要用笑聲把我驚醒,老實說,我老道就是醒了,此刻兩腳軟軟的,也動彈不得,你和嚴家有兩代交情,有你一個人做個和事佬,還不夠麼?”

這人口齒不清,是喝醉了酒,他還在後山說話,在前山的每一個人居然聽得清清楚楚,這份功力,並不在飛天神魔之下了!

大家都不知道這說話的是誰?心中暗道:“武當山來了這麼兩位絕世高人,武當派自可有驚無險,平安無事了!”

衆人之中,只有九眺先生聽出來了,說話的正是黃山鬆雲道長——醉道人。

“不成!”謝長風道:“酒鬼牛鼻子,你想偷懶不來,我就撒手不管。”

“好,好,貧道來。”

醉道人的聲音道:“只是貧道在這裡找到了一個洞穴的猴兒酒,不飲白不飲,一走開,再要回頭就找不到了,棄之可惜,我……等一等再來總可以吧!”

“真是酒鬼!”

謝長風搖搖頭,隨口道:“好吧,你待會一定要來。”

“來,來,”醉道人道:“貧道一定來就是了。”

謝長風轉身道:“城主,酒鬼道士和老夫二人,和江南嚴家都有兩代交誼,你爲夫報仇,不能說你不對,只是你此次行動,被人利用了,若非酒鬼道士和老夫趕來,只怕要落個鷸蚌相爭,漁人得利,因此酒鬼道士和老夫要替你和武當派作個調人,你意下如何?”

芙蓉城主聽得心頭暗暗一凜,自己帶來的四路人馬,卓少華這一路先行叛變,轉而幫助了武當派不說,其他三路,也忽然不聽指揮,攻向了武當派,聽他口氣,分明已被人買通,才背叛芙蓉城的。鷸蚌相爭,漁人得利,這漁人會是誰呢?”

還有,謝長風口中的“酒鬼道士”和嚴家上兩代有交情,莫非是黃山醉仙?

有他們兩人出面,自己若是不答應,嚴凌峰的血仇,憑芙蓉城這點力量,也報不成的了,倒不如給他們一個順水人情,有這二位老前輩沾了手,嚴凌峰的中毒而死,他們一定會有所交代的了。

心念這一轉,點頭道:“有前輩和醉道長出面,我自然願意聽二位前輩的了,只是凌峰死得冤枉,二位前輩要給我作主才行。”

“這個自然。”

謝長風拍著胸脯道:“這事既有謝某和酒鬼道士出面,自然包在咱們身上了。”

這時武當掌門玄真子、紫雲道長二人也率同武當八宮宮主一齊迎了出來。玄真子打著稽首道:“謝道長爲了敝派之事,遠蒞武當,玄真謹代表武當派向前輩致最高的敬意。”

謝長風呵呵一笑,拱手道:“掌門人好說,謝某隻是替你們唬走了前山的一批魔頭,後山還有一批人,意圖騷擾貴派七宮,是鬆雲道友出的力,謝某可不敢居功。”

紫雲道長打了個稽首道:“貧道三十年前曾在嵩山見過前輩一面,那時貧道不過四十出頭,不想三十年後,前輩依然不減當年豐采,貧道卻皤皤老翁了,足見前輩神功通玄,已臻超凡入聖之境,貧道好生敬仰。”

“超凡入聖謝某如何敢當?”

謝長風大笑道:“謝某不過是做到了孔老夫子的隨心所欲,不逾矩,這幾個字罷了。”

他伸手朝獨行叟、石開天二人招了招道:“其實今晚謝某縱然不來,有這二位老弟相助,武當派也可以安如磐石了。”

獨行叟、石開天同時拱手作了個長揖道:“前輩誇獎了。”

玄真子又朝芙蓉城主打了個稽首道:“城主請到敝觀待茶。”

芙蓉城主朝嚴文蘭、顧總管二人吩咐道:“你們也隨我進去吧,其餘的人,就在宮外休息好了。”

於是由玄真子、紫雲道長、八宮宮主陪同謝長風、獨行叟、石開天、芙蓉城主、九眺先生師徒、曾子玖父女(嚴玉蘭)、孟氏三雄等人進入紫霄宮。

勝鎮山也要秋月率領神志仍然未解的“月”、“盈”、“昃”、“辰”四人,退入紫霄宮的左廊休息。

紫霄宮大殿東首一座大客廳上,燈火輝煌,玄真子請謝長風、獨行叟、石開天、芙蓉城主等人依次坐定。

不久,董仲萱也引著六合門掌門人高天祥和許瑞仙、高美雲一同走了進來。

芙蓉城主統率而來的四路人馬中,除了第四路卓少華那一路全是被“無憂散”迷失神志的人,其他三路人馬中,被迷失神志的人卻只有高天祥、許瑞仙、高美雲三人了。

九眺先生和卓少華連忙站了起來。

高天祥一把握住了九眺先生的手,激動的道:“二師兄,六合門差點在小弟手中覆沒,說來真是險惡之極,要不是二師兄和四師弟保持清醒,後果那堪設想,想不到大師兄他,竟會被賊人假冒……”

九眺先生道:“掌門人、四師妹,先請坐下來再說。”

四名武當弟子分別送上香茗。

謝長風目光一掠大家,然後轉到峨嵋獨行叟和形意門石開天兩人身上,說道:“武當派和芙蓉城主這檔公案,兩位老弟是局外人,老哥哥想先聽聽你們的意見。”

獨行叟示意玄真子,把那個黃布包袱和四川唐門老當家的一封信,一併送上,然後把過去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

謝長風看過了信,朝玄真子問道:“這是唐宗堯的親筆信?”

玄真子起身道:“問題就出在這封信上,先師當日囑咐貧道,二十年後,親手交與嚴師弟夫人,曾有或可化解誤會之言,如若照這信上所說,不但不可能化解誤會,反而變得承認武當派真有毒藥了,因此貧道認爲這封信一定是被奸人途中調了包了。”

(四川唐門老莊主的回信上寫的是:“衣領之毒,正是貴派特有之物,何勞下問”事詳前文)

謝長風“唔”了一聲,道:“這話不錯,照這信上的語氣,明指武當派也有特製的毒藥了。”

獨行叟道:“據九眺先生的意見認爲衣領上極可能是‘沾衣毒’,而‘沾衣毒’乃是魔教秘製的毒藥,早在五十年前,魔教猖獗的時候,勢力由河南延伸到江北,逐漸蔓延江南,正是江南嚴家首先發難,最後聯合九大門派和各省武林同道予以圍剿,才把那股勢如燎原的邪惡勢力一舉撲滅,當年因爲江南嚴家首當其衝,故而出力最多,而且江南嚴家和武當派淵源最深,所以在九大門派中也以武當派支援嚴家最力,魔教餘孽,對江南嚴家自然銜之入骨,他們不敢對武當派如何,故而對嚴家後人施以報復,這可能性就很大了。”

謝長風點點頭,朝芙蓉城主問道:“城主可有什麼意見?”

芙蓉城主聽到獨行叟提及“魔教”二字,身軀微微一顫,說道:“前輩提及魔教,倒使我想起了二十年前一段往事,先父舉事之時,曾約請魔教教主一元子助拳,當時一元子曾派門下弟子羅錫九前來相助,那羅錫九因見我有幾分姿色,趁先父不在,出言調戲,被我摑了一個耳光……”

她當著衆人,說出這段話來,臉上不禁有些靦腆之色。

謝長風唔道:“後來呢?”

芙蓉城主不禁低下頭去,續道:“後來……羅錫九並未死心……他居然施展魔教‘迷魂大法’把我迷失心神,帶到無人之處,意圖蹂躪,幸經我貼身侍女發現,奔告先父,先父一怒之下,打了他一記‘九轉玄陰掌’,羅錫九自知不敵,就悻悻的走了,當日先父原可一掌把他擊斃,但礙著一元子的面子,只使了三成功力,這賊子才得不死……”

“這就對了!”

謝長風呵呵一笑道:“後來你嫁給了嚴凌峰,他因妒成仇,蓄意加害嚴凌峰,移禍武當派,正是魔教一石二鳥之計。”

芙蓉城主臉色慘變,切齒道:“先夫真要是羅錫九害的,芙蓉城和他誓不甘休!”

“報仇之事,也並不急在一時。”

謝長風接著道:“城主可知方纔在前山被老夫攆走的是什麼人嗎?”

芙蓉城主矍然道:“莫非就是羅錫九?”

“魔教門下一個大弟子,也用老夫去攆他麼?”

謝長風微哂道:“來的就是一元子。”

玄真子身軀一震,失聲道:“會是魔教教主?那偷襲敝派七宮的,也是魔教了。”

“那倒不是。”

謝長風道:“偷襲後山的是茅山清虛、清玄兩個不長進的雜毛道士。”

石開天訝然道:“通天觀主清虛子一向極爲正派,怎麼會和魔教沆瀣一氣的呢?”

許瑞仙道:“茅山派可能已淪入魔教的魔掌之中了。”

她就把當日自己尋找高美雲,目睹一元子手挽清虛道人同上茅山之事,說了一遍。(事詳前文)

謝長風點點頭道:“這麼說,魔教果然又有死灰復燃之勢,他們此次進入中原,是以茅山作爲落腳之處了。”

獨行叟一拍巴掌,道:“這就對了,芙蓉城主率領的一、二、三路令主,聽到武當七宮告急鐘聲,就不再受總令主的約束,撲攻紫霄宮,如此說來,他們也是早已被魔教滲透了。”

芙蓉城主怒容滿面,氣憤的站了起來,朝謝長風等人襝衽一禮道:“多承前輩指點,我不滅魔教,誓不爲人,就此告退。”

她這一站起,嚴文蘭、顧總管也跟著站了起來。

“城主稍安毋躁。”

謝長風一擺手道:“你先坐下來。”

芙蓉城主只得依言坐下,說道:“前輩還有什麼指示?”

“自然有。”

謝長風含笑道:“目前你四路人馬,全已散了,就憑你芙蓉城這一隊人,豈是魔教的對手?”

芙蓉城主道:“縱然不敵,我也要和他們以死一拼。”

獨行叟道:“城主四路人馬,除了走了一個卓清華和潘陽忠義堂的丹心劍徐桐二人之外,其餘的人,全在此地……”

“不用了。”

芙蓉城主搖搖頭道:“我爲夫報仇,誓必手刃此獠,不想再用外人的力量,這些人也未必再爲我所用,他們如果神志清明,就釋放他們回去吧!”

石開天道:“老朽已經問過他們了,他們神志顯然並未被迷,只是受人脅迫而來,而且直到現在還不知道幕後脅迫他們的就是魔教,方纔老朽和獨行叟老哥商量的結果,這些人暫時還釋放不得,因爲他們神志雖未被迷,但大半有人質落在賊人手中,如果一經釋放,說不定又會被對方威脅、利用,因此只有慢慢加以開導,如能找出這幕後主使之人,解開了他們身受的壓力,才能使他們完全擺脫束縛。”

紫雲道長稽首道:“石老施主說得極是,這件事,全仗二位道兄把他們說服,不然,敝派得罪了這許多武林同道,日後就更難化解了。”

獨行叟道:“道兄放心,這件事自由咱們二人負責,只是要解開他們精神上的束縛,只怕就得解決了魔教才行。”

玄真子起身打了個稽首道:“魔教危害武林,包藏禍心,聲討魔教,敝派自當全力以赴,何況毒害嚴師弟,差點引起敞派和城主的一場誤會,爲了澄清嚴師弟死因,貧道自當和城主同往,俾可明瞭真相,洗刷敝派清譽,也爲嚴師弟討還血債,敝派悉聽城主調遣。”

芙蓉城主道:“貴派同去,是爲了證明二十年前一件公案,老身自表贊同,至於討還先夫血債,這是嚴家未亡人的事,不敢勞動貴派出手。”

事情至此,大家已經一致認爲挑起芙蓉城主和武當派一場誤會,是魔教一手造成的了。

九眺先生適時站了起來,朝芙蓉城主拱拱手道:“在下有一件事,想請教城主。”

芙蓉城主臉上飛過一絲異色,問道:“九眺先生毋須客氣,有什麼見教,但請明說。”

九眺先生道:“在下動問的,是有關敝師兄卓清華的事。”

芙蓉城主道:“你們沒追上卓清華。”

九眺先生道:“第一路令主,只是假扮敝師兄的賊人,並非敝師兄。”

芙蓉城主問道:“那是什麼人?”

九眺先生道:“這就是在下要向城主請教之處了,城主是否知道此人是誰?”

芙蓉城主回過頭去,問道:“文蘭,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

嚴文蘭方纔取下面具,就並未再戴上去,聽了九眺先生的話,她粉臉上也不禁流露出詫異之色,躬身道:“女兒並不知道,女兒還一直以爲他就是卓大俠呢!”

她和卓少華兩情相悅,卓清華是他心上人的父親,自然不好直呼卓清華的名字了,她目光朝九眺先生望來,問道:“司空前輩怎知卓大俠是假冒的呢?”

九眺先生輕咳一聲,問道:“嚴姑娘是蘭赤山莊的莊主,那麼當日把敝師兄請去蘭赤山莊,嚴姑娘,一定知道的了?”

嚴文蘭點頭道:“是的,這是咱們預定的策略,只有卓大俠出面,始能把江南武林的知名之士領導得起來,所以我們要設法去把卓大俠請到蘭赤山莊去,這是吉副總管去辦的。”

芙蓉城主道:“顧總管,你去叫吉鴻飛進來。”

顧總管答應一聲,起身走出,一回工夫,領著翻天手吉鴻飛進來。

嚴文蘭道:“吉副總管,你把當日如何把卓清華卓大俠請到蘭赤山莊去的,詳細說來。”

吉鴻飛應了聲“是”,才道:“屬下當時奉命去請卓大俠,是在二月初頭,卓夫人到杭州去進香的,第三日,卓家只有卓大俠和老傭人萬大川兩個人,萬大川是個酒鬼,卓大俠白天不喝酒,只有晚餐時,喝半斤紹酒,因此屬下命褚彪在萬大川酒中下了蒙汗藥,要褚彪冒扮萬大川,侍候卓大俠用過晚餐,當然在卓大俠的酒中,也暗下了蒙汗藥,就輕而易舉的把卓大俠運回蘭赤山莊了。”

嚴文蘭道:“你運回蘭赤山莊的,是真的卓大俠嗎?”

吉鴻飛道:“絕對是真的,褚彪是等卓大俠睡了之後,從他書房裡抱出來的。”

九眺先生道:“這麼說,當時你們運出來的,只怕已經不是大師兄了。”

吉鴻飛一呆道:“這怎麼會呢?”

九眺先生道:“因爲大師兄那時已經……”

卓少華機伶一顫道:“師傅,爹……他……會怎麼了呢?”

九眺先生目含淚光,徐徐說道:“少華,你……唉,爲師也只好直說了,你在家所看到的那都是真的……”

卓少華頭上轟的一聲,如中重杵,垂淚道:“師傅,爹他老人家莫非真的遭了毒手不成?”

“是的。”九眺先生凝重的道:“你在大師兄右手發現的一支硃紅毒針,爲師一直懷疑那是‘離火針’,直到方纔那假冒大師兄的賊人打中你右肩的也是一支硃紅毒針,謝前輩說是魔教劇毒無比的‘朱雀絕命針”,可見大師兄是死在魔教賊徒之手,大師兄功力深厚,他手指拈著這支毒針就自知無救,留下的線索,在大師兄臨終之前,雖然只說了‘那是一’三字,但如今已可推測大師兄這話,應該是:“那是一元子的門下’這幾個字了……”

“爹……”卓少華聽得心如刀割,大哭一聲道:“魔教賊徒,我非手刃了他,爲爹報仇不可!”

虎的從坐椅上站起,還未跨出一步,就身子搖了兩搖,突然昏倒在地!

嚴文蘭吃了一驚,她顧不得在衆人面前,急步走上,俯下身扶起他身子,叫道:“卓少俠,你醒一醒!”

九眺先生急忙舉手在他背後輕輕擊了一掌,那知手掌拍下,突然反震了起來,心頭方自一怔!

謝長風搖手道:“不忙,這並不要緊,他只是一時悲傷難泄,急怒攻心,讓嚴姑娘抱著不可動他,稍過一會,等氣順下來就會醒的。”

嚴文蘭是一時情急,抱著卓少華的上身,這時給謝長風一說,才發現自己半扶半抱,他整個人就躺在自己懷裡,不禁粉臉通紅,羞不可抑,但謝長風既然說不可動他,只好脹紅著臉,依然抱著他不敢稍動。

謝長風臉含微笑,朝芙蓉城主點了點頭。

芙蓉城主也立時明白過來,暗道:“得婿如此,還有什麼不好的?”一時她臉上也不禁有了笑容。

過了半晌,卓少華果然悠悠醒來,口中叫了聲:“爹……”目中淚如泉涌!

嚴文蘭到了此時,也不用再羞澀了,低低叫道:“卓少俠,人死不能復生,你應該節哀順變,提起精神,給卓大俠報仇纔是,現在先把敵人弄清楚了不好麼?”

卓少華雙目一睜,倏地坐起,點了點頭,但父子天性,他證實了爹已遭毒手,豈能遏止得注悲痛?只是垂淚不止。

九眺先生又把在六合山替掌門人祝壽之時,聽了卓少華的話,自己已懷疑大師兄有人假冒了,故意把話相試,曾說:“去年八卦門和快刀門約期比鬥,雙方傷亡慘重,小弟聽大師兄頗有責怪少林、武當不該充耳不聞,曾說‘此事如果發生在江南,我們六合門就義不容辭’,其實師兄弟聚會,是在新春,八卦門和快刀門爭執,是在八月間,師兄弟根本沒見過面,但大師兄卻頷首說:“這話是他說過’,那時即已證明他不是大師兄了,因此自己和董仲萱遂有夜探蘭赤山莊之舉。”詳細說了一遍。

高天祥道:“二師兄當時怎麼不和小弟說呢?”

九眺先生道:“此事一無佐證,如何能告訴掌門人呢?”

許瑞仙盯了董仲萱一眼,哼道:“四師兄也沒和小妹說起過。”

芙蓉城主沉吟道:“由此說來,定是咱們之中,有了魔教的眼線,才致機密外泄,魔教的人將計就計,派人假冒卓大俠,藉以掌握江南武林同道,唉,魔教此種行徑,當真令人髮指!”

獨行叟:“好了,現在真相已明,咱們就大夥趕上茅山,找一元子去,他五十年前僥倖漏網,這次非逮住他不可。”

紫雲道長道:“道兄說得極是,只是還有兩件事,要請前輩和石老施主鼎力相助。”

獨行叟問道:“還有什麼事?”

紫雲道長道:“第一件事是方纔敞觀五行劍陣擒下的三湘大俠張椿年、金刀李千鈞、風雷劍吳南強等人,和在觀外擒下的陸鴻藻、劉寄生、雷東平、邵竹君、馮子材五人,他們神志清明,只是受了魔教脅迫而來,咱們該當如何?要二位老施主向他們解釋纔好!”

獨行叟道:“第二件呢?”

紫雲道長道:“第二件是田無忌等四人,神志仍然受迷,是不是該給他們解藥呢?”

獨行叟道:“形意門就在江南,石老哥在江南武林,可說齒德俱尊,再加六合門高掌門人和九眺先生,都在這裡,陸鴻藻、劉寄生幾人,以兄弟之見,就請三位去個別予以勸說即可,至於張椿年、吳南強和金刀李千鈞,由兄弟負責開導他們就好。”

他目光望望紫雲道長,又道:“至於田無忌等四人,服了‘無憂散’,心志被迷,他們雖是黑道兇人,但此次替武當派出了不少力,理該替他們恢復神志,這裡有謝前輩在座,要他們改過向善,重新做人,諒他們也不敢不從,紫雲兄再能從旁勸說,予以點化,道兄認爲如何?”

紫雲道長稽首道:“貧道遵命。”

計議停當,石開天、高天祥、九眺先生三人,由董仲萱陪同,獨行叟由步真子陪同,先後離座朝大殿東西兩廡走去。

紫雲道長命人通知秋月,率同“月”、“盈”、“昃”、“辰”四人進來。

不多一回,一名武當弟子領著秋月、田無忌、陸浩、蕭道成、何三元五人走入。

紫雲道長道:“秋月姑娘,你給他們服下解藥。”

秋月躬身領命,取出解藥,分給四人服下。

過了差不多一盞茶的工夫,血手煞神田無忌首先睜開眼來,接著翻天印陸浩,笑煞人蕭道成、惡財神何三元也次第清醒過來。

田無忌目光一轉清醒過來,首先落到站在他面前的紫雲道長身上,問道:“道長大概就是武當紫雲道長了?”

紫雲道長頷首道:“貧道正是紫雲,四位施主既已清醒,貧道給你們引見一位武林中鼎鼎大名的前輩高人謝長風前輩……”

飛天神魔謝長風,在黑道中人的心目中,簡直是神,因爲百年來,黑道出身,而能博得白道中人人崇敬的人,只有飛天神魔謝長風一個,因此飛天神魔謝長風也成爲黑道中人崇拜的偶像了。

田無忌四人聽說坐在中間的青衫文士竟然會是大名鼎鼎的飛天神魔,不覺一齊拜了下去,同聲道:“小人等久仰你老大名,一直無緣拜識,今晚能得見到你老人家道範,實乃三生有幸……”

謝長風大笑道:“四位不可如此,快快起來。”

他大袖輕拂,四人同覺一股無形大力,把他們身子託了起來。

笑煞人蕭道成道:“小人等今日得見你老,但願永遠追隨你老左右。”

謝長風頷首笑道:“你們從前所作所爲,滿手血腥,一無是處,一個人生於天地間,要頂天立地,俯仰無愧,如能革面洗心,自然有收你們的人。”

田無忌道:“你老人家吩咐,小人們自然遵命,只望你老收錄。”

謝長風大笑道:“老夫四海爲家,孑然一身,你們跟了我也無事可做,何況你們已經跟了一個人,此後在江湖上,大有一番作爲,與跟隨老夫,勝過百倍。”

翻天印陸浩道:“小人等並未追隨什麼人?”

“是我小兄弟。”

謝長風一指卓少華,含笑道:“你們跟他,和跟老夫一樣,我小兄弟是武林後起之秀,日後必可領袖武林,你們跟著他,全力輔佐,自然功成名就,正是你們棄暗投明的好機會了。”

田無忌等四人果然轉身朝卓少華拜了下去,同聲道:“某等從今以後,追隨少俠,如有二心,天人共誅。”

卓少華慌忙站起身道:“四位言重,在下年幼識淺,如何敢當……”

謝長風一擺手道:“你是老夫的小兄弟,有什麼不敢當的,他們四人,是老哥哥替你收的,自有老哥哥負責,你今後行道江湖,正用得著他們,不用推辭了。秋月,這四人仍歸你率領,現在可以把他們帶下去了。”

秋月聽到“仍歸你率領”這幾個字,心頭不禁大喜,因爲他究是芙蓉城的人,如今雙方誤會已解,她勢必仍須歸到芙蓉城手下,卓少華有師長在座,自然不好向芙蓉城主說項,非要自己跟他不可,自己只是一個使女,自然更不能說什麼了,但如今有了謝長風這句話,就已確定了自己跟隨卓少華了,心頭那得不喜,急忙躬身應道:“小婢遵命。”

田無忌等四人果然奉命唯謹,朝謝長風、卓少華二人行了一禮,隨著秋月退了下去。

玄真子趕忙站起身稽首道:“共討魔教,這是一件大事,還望老前輩支持纔好。”

謝長風笑顧獨行叟道:“指揮大軍,不是有一位大將軍在這裡麼,那裡還用得著老夫操心?再說酒鬼牛鼻子躲在後山偷喝猴兒酒,謝某唱了前半句,後面的壓軸戲,該由他來唱了。”

只聽遠處響起醉道人的聲音說道:“你……就是……

放……放不……過我老道。”

他已經醉得連說話都不大清楚了,但話聲卻是從後山傳來的。

謝長風大笑道:“諸位聽到了麼,酒鬼牛鼻子不是答應了麼?”

一面回頭朝芙蓉城主嘴皮微動,說了兩句。

紫雲道長朝謝長風稽首一禮道:“前輩一言九鼎,這四個兇神,不勞貧道一辭,果然降伏其心,成了卓少施主的得力助手,今後當可爲武林正義出力,貧道除了向前輩深致謝忱,也要爲卓少施主恭賀呢!”

說話之時石開天、高天祥、九眺先生、董仲萱四人也引著陸鴻藻、劉寄生、雷東平、邵竹君、馮子材五人走了進來。

首先由石開天引見了在座諸人,才道:“陸老弟等五位,都是各有家小被魔教留作人質,要他們由假冒卓大俠的賊人指揮,這五位老弟深明大義,得知是魔教作祟,願意追隨諸位之後爲武林正義出力,殲滅魔教。”

在他說話之時,陸鴻藻等五人,朝大家連連拱手。

玄真子起身稽首道:“五位施主請坐。”

五人略爲謙讓,就在下首一排椅子上坐下。

獨行叟也在此時,偕同步真子回入廳來,紫雲道長迎著道:“老施主如何了?”

獨行叟笑道:“兄弟開導了他們一番,已經要他們回去了。”

他口中說的“他們”,是指三湘大俠張椿年、風雷劍吳南強和河北盟主金刀李千鈞了。

紫雲道長稽首道:“如此就好。”

謝長風已從座上站了起來,朗笑一聲道:“好了,老夫本來只是爲你們調解而來,現在事情都已辦妥了,老夫也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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