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麼一說的確是有些過分。好像應該對拍賣品進行詳細的審覈,確定是具有對應的價值的,纔會被通過吧?”銅虎應和道,只是眼中的神色閃爍,顯然是在想某些事情。
“對啊,真是豈有此理。不過還好我心細啊,我查了一下,發現這張鑑定圖紙和這份申請是從同一個地方寄來的!你猜猜是哪裡?漢州城!我的老天,海州城在我看來都已經很偏遠了,沒想到還有個更偏的!真是見鬼了,那個破地方的鄉巴佬怎麼會想要神力精華呢?”
皇甫澈一邊嘀咕著,一邊胡亂的夾菜吃。銅虎在聽到“漢州城”之後微笑了一下,然後舉起酒杯說:“來,不說這些心煩的事情,我們喝酒!”
兩人又是繼續碰杯,這回皇甫澈總算是支撐不住,趴在桌上睡著了。
銅虎默默的夾了幾口菜,這才站了起來,看了看爛醉如泥的皇甫澈,這才從懷中掏出一張白紙,然後取出一種特殊的藥水在上面均勻的塗滿。
他再一次檢查了皇甫澈,確定他是真的昏睡過去之後,才把那張紙和鑑定圖紙貼在了一起,手中脈力緩緩輸入,然後才分開。鑑定圖紙被完好無損的放回了原位,而他拿出的那張紙上卻赫然印著和鑑定圖紙上一模一樣的紋路。
銅虎小心的把白紙放到了懷裡,然後從巨大的窗戶跳了出去。
黑雲漸漸遮住了月光,讓本就沒有燭火的密室更加昏暗,銅虎就像一尊雕像一樣安靜的坐著,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黑雲漸漸飄去,月光順著縫隙透了進來,原本只有銅虎一個人的密室中忽然多出了兩個黑衣人。
銅虎忽然睜開了眼睛,輕輕的在桌面上放了一面腰牌。
腰牌樸實無華,上面什麼也沒有。一個黑衣人也從懷中掏出了一個不同樣式,但同樣是樸實無華的腰牌,伸了過去。
黑衣人的手如同枯枝,彷彿只剩下一層皮包著骨頭一樣,更像是死人的手多一些。被這樣一隻手握住的腰牌,在這種昏暗的環境下像是墓碑一樣陰森恐怖。
然而兩塊腰牌接近,竟然慢慢有了變化。銅虎的腰牌上出現了一個“暗”字,而黑衣人的腰牌上則是出現了一個“屠”字。
對完腰牌,黑衣人這才用他那雙冷漠卻佈滿血絲的眼珠看向了銅虎,用生澀的語氣說道:“幻,是你,召喚我們?”
銅虎點了點頭,原來他的身份並不止一個。事實上即使是他,面對著這兩個黑衣人,也覺得渾身不自在,就像是有冰涼的蟲子在身上爬一樣。
他的腰牌上的“暗”字,代表了他的身份——裁決司暗部成員。而黑衣人的腰牌則是代表了他們是裁決司屠部成員。雖然同樣隸屬於裁決司,銅虎可不會因爲他們是自己的同事就掉以輕心。屠部的冷血無情,即使是他們這些暗部的人聽了也會爲之膽顫。
“我發現了這個。”銅虎儘量讓自己的語言顯得言簡意賅,然後掏出了懷中的那張紙,放在了桌上。
黑衣人只是看了一眼,眼睛立刻瞇了起來,那隻枯枝般的手捏起了它,端詳了一會之後,問道:“哪裡,發現的?”
黑衣人的聲音很難聽,就像是一把乾枯的樹葉之間互相摩擦。他的語氣更是古怪,總是莫名
其妙的斷句,彷彿不太習慣說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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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是個拓片,真正的東西在漢州城。”銅虎皺著眉頭說道。
他的話音剛落,兩個黑衣人就轉身要走。
“等等,你們要去哪?”銅虎趕緊喊道。
爲首的黑衣人再次回答道:“漢州城。”
“不行,你們是我召喚來的,按規定,必須配合我的行動。”銅虎搬出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管不管用的規定。他很懷疑,在這種瘋子面前,那些所謂的規定到底有多少束縛力。
黑衣人果然不爲所動,很快說道:“事發突然,拒絕。”
銅虎抿著嘴沉默了一會,忽然冷笑著說:“果然有問題,沒想到連你們也會這麼心急。我就知道,光明屠魔令沒那麼簡單結束。”
黑衣人忽然眼神變了,一瞬間充滿了那種狂熱和暴躁的情緒,寒聲問道:“你敢懷疑真主的神諭?”
他身後的另一個黑衣人也是彷彿從黑暗中甦醒過來一樣,冰涼的殺意從銅虎的身上滑過。
銅虎的臉色有些難看,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當然不敢懷疑,只不過這裡面有些蹊蹺。光明屠魔令被草草的宣佈撤銷,屍體也沒有帶回來。偏偏在不久之後,就下達了那種奇怪的教諭。爲什麼遇到能繪製出那種紋路的就要殺無赦呢?”
黑衣人沒有說話,眼神變得越發狂熱,也顯得越發可怕。
“呵呵,就算你們找到了漢州城,又怎麼能知道誰纔是那副脈紋的繪製者?你們需要我的幫助。”
銅虎鎮定自若的說著。的確,暗部擅長於蒐集和分析情報,而屠部只擅長收割生命,只有兩方結合起來,才能做到無往不利。
兩個黑衣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眼中的狂熱漸漸散去,點了點頭。銅虎知道這兩個人同意了,這才鬆了口氣。此時的他才發現,自己的後背竟然全都是汗。
黑衣人已經消失在了黑暗中,銅虎仍然愣愣的坐在那裡,眼神迷離。
說是發呆的話,似乎有點不大恰當。因爲他的腦海中正不斷閃現過一幅幅畫面。
荒涼的山崖邊,一個個身著黑色制服的身影前赴後繼,決然的撲向前方的兩個人。他有些謹慎,也有些害怕的藏在樹後面,身邊不時有能量體呼嘯著穿梭而去,筆直的射向了那兩個人,然後徒勞的在空中炸開。
那個時候的他雖然還只是個孩子,卻已經隸屬於暗部,殺人這種事不是他的本職工作。然而光明屠魔令之下,就算是農夫也必須操起鋤頭擊殺妖魔,否則將被視爲妖邪。在一開始的時候他曾經壯著膽子上去,但是一大股鮮血劈頭蓋臉的從他頭上澆了下來,讓他一下子嚇得不敢動彈了。
在出手的穿著黑色制服的人羣中,不乏一些絕強的高手。然而這些明明境界比那兩個人還要高的高手,卻總是在這兩個人的手中飲恨身亡。
血腥味早就刺激的他失去了嗅覺能力,也讓他的大腦略微清醒了一些,依靠本能開始思考著這一切,然而他越是思考就越是不解,爲什麼秀唐國的王族——百里家會出現修羅之子呢?雖然從百里家的反應來看,他們似乎仍然是忠於光明神教的,但……出了第一個,誰知道會不會再出現第二個呢?還是說,百
裡家從此將脫離真主的庇護呢?
又是一陣怒吼聲,無數殘肢飛舞,有一根斷臂滾落到了他面前不遠處,嚇得他再一次縮了一縮。然而那些黑色制服的人絲毫沒有畏懼的神色,眼中依然是那種狂熱的光芒,繼續悍不畏死的撲了過去。
他再一次畏懼的看了看那兩個渾身是血的人,前面的一個似乎體力有些不支,正在用一柄短劍支撐著身體,然而沒有人敢就此輕敵。斷劍附近無數殘缺的屍體爲它的可怕做了最好的註釋。
這個人是百里長洪,百里家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在此之前,銅虎就對他早有耳聞。據說此人不喜歡理會政事,卻喜歡遊蕩江湖,素有俠名,以至於追隨者無數。
就在幾天前,真主的神念親至人間,並且傳達了神諭:九幽煉獄,修羅之子,已經降臨在了人間,意圖將人間化爲九幽煉獄。神教和皇室同時立刻下達了光明屠魔令,誅殺修羅之子。而修羅之子的化身,就是百里長洪剛剛誕生的兒子!
秀唐國王族的血脈竟然會是修羅之子?舉世譁然,卻沒有人會懷疑,因爲每一個有資格知道光明神教的人都在真主神念降臨的那一刻感受到了真主的光輝照耀,那是一種彷彿靈魂上的洗滌與昇華,如此的神聖不可侵犯。
百里家立刻宣佈了自己的立場,並且同意交出修羅之子,然而百里長洪卻帶著自己的孩子連夜潛逃。百里家也立刻宣佈將百里長洪逐出家族,從族譜上抹去名字,並且派出了追殺隊。只不過這個追殺隊究竟存不存在,沒人知道。至少表面上的文章百里家做得很好。
不過光明神教不在乎,裁決司全數出動,在眼線佈滿天下的暗部人員追查下,百里長洪的蹤跡很快被發現。屠部的人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一樣紛紛而至。
然而百里長洪並不是孤身一個人,他的追隨者同樣也不少,而且都是沒有信仰的脈武者,自然不會在乎什麼真主的屁話。
一路追殺,百里長洪的人真的是殺出了一條血路。然而裁決司的人不斷趕到,高手也越來越多,百里長洪的追隨者們帶著不甘的怒吼紛紛倒下,卻沒有一個人退卻。
戰到後來,終於把百里長洪逼到了斷崖邊。然而困獸猶鬥,更何況是爲了保護自己親生兒子的百里長洪呢?在生死關頭,百里長洪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一次又一次擊敗比他還要強大的屠部人員。
明明都受了那麼重的傷,爲什麼他還不倒下?年幼的銅虎敬畏的看著那個浴血而戰的身影,心中越發堅信,這個人的兒子絕對就是修羅之子,只有修羅一族,纔會悍不畏死的浴血而戰,無論如何都不會倒下!
還有他身後,那個抱著孩子的人……
忽然一陣冷風吹過,銅虎一下從回憶中驚醒,不自覺得緊了緊衣領,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莫非我是老了麼,怎麼開始喜歡回憶這些東西了?
他擡頭看了看朦朧的月色,眼中的神色也是越來越冷:修羅之子,絕對不能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皇甫澈對於自己這位身在“冥府”殺手組織的銅虎發生的一切都一無所知。他在第二天酒醒了之後,懷著巨大興趣的他動用手中的權力,弄來了一個神力精華,然後迫不及待的給漢州城的拍賣行撥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