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泠並未注意到正在關注她的昔拉和暗中爲她護法的閻王。

此刻她聽到風聲呼呼作響，四周扭曲炫目的燈火逐漸黯然，褪色。

站在時間之外的虛空，時泠看到了趙興邦回去後的一切。

子夜時分，荒野之上，流火如螢，遠處的鐵路呼呼駛過一輛蒸汽火車，而此間的戰壕正激烈奮戰。

“衝啊，同志們，前方就是曙光！”

這是連長的聲音！

趙興邦醒來，感覺肩膀傳來隱隱疼痛，他伸手一摸，那是之前中彈的地方，他衣服上還沾著血，但傷口卻已經癒合了。

那場盛世，不是他的一場夢？

前方激烈的廝殺衝鋒，讓趙興邦顧不上多想，他飛快摸起槍往前衝去，敵方機關槍掃射，他撲倒趴下，躲在了連長旁邊的戰壕上。

連長看到他，猛地一拍他肩膀，“邦子，你他孃的沒死？”

趙興邦吃痛悶哼了聲。

連長這才注意到，他這身沾滿塵土和血的破舊軍裝上，有個洞，是趙興邦剛中彈的地方。

“我沒事。”趙興邦想起夢境中經歷的一切，激動地跟連長道：“連長，還有三年我們就勝利了！”

連長黢黑的臉一愣，趴下躲著對面的炮火的同時，大笑道：“哈哈哈，邦子，大白天的，你咋做起夢來了？你夢的咋比我夢的還美，我上回夢到還有十年咱就能把這幫寇國人趕跑了。”

趙興邦急切道：“是真的。連長，我還看到彩色電影咧。”

“哈哈哈，電影哪有彩色的？不都是黑白的？等著，想看電影以後老子帶你們這幫小崽子去看。”連長拍了拍他肩膀，然後就抱著槍奮勇殺敵。

“現在沒有，以後有。連長，以後我帶你去看！”

“好，哈哈哈！先殺了這幫寇鬼子！”

就近距離作戰時，趙興邦猛地看到，敵軍的刺刀就要偷襲刺向連長。

他當即舉槍，偏偏就是在將要扣動扳機時，他猛地想起，在他中彈前，就已用完最後一發子彈了！

趙興邦背後驚出一身冷汗，眼看著連長就要被刺中，手槍出乎意料地發出了一道槍聲，正中敵軍腦門。 連長也是一驚，把敵軍屍首踹一邊去，“竟然偷襲。邦子，好樣的！”

趙興邦嘿嘿笑了笑，同連長和一衆戰友們奮勇殺敵。

然而，這場小型戰役，最終還是寡不敵衆。

“連長！”

趙興邦看到中彈倒下的連長，目呲欲裂。

時泠身形也是一動，可此刻，她卻無法干預這一切的發生，只能冷漠地在水火之外旁觀著。

“連長，你再堅持一下，我們很快就要勝利了啊！”

“你說好的要帶我們去看電影的啊！”

趙興邦眼淚直流，雙目通紅。

連長牙齒也被染紅了，鮮血直流，黢黑的臉上卻帶著笑，他強撐著力氣伸手拍了拍趙興邦的肩膀，眼裡滿是光亮，“邦子……我還沒看過彩色電影，你幫我多看看。”

“連長，你再堅持下，援軍很快就來了，你別睡，我答應你，等勝利了，我請你看彩色電影，雖然有些拍得挺假的，但挺好看的……”他想要笑，可眼淚卻直掉，一直伸手捂著連長胸口的血，可卻怎麼也捂不住。

連長眼睛緩緩閉上，聲音嘶啞得很，沒什麼力氣，“邦子，你的夢真好，我，咳咳……以前都不敢做那麼好的夢。”

爆炸聲過後，號角聲響起，風捲紅旗如畫。

遠處晨光熹微，雞鳴日出，可有人卻倒在了黎明前。

曾經，他們連做夢都小心翼翼。

——

晚安~

我喜歡那種集體英雄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