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度不難,卻也不容易,潘筠元力都耗費(fèi)得差不多了,所以就做些輔助的工作。
她盤腿坐在地上,兩手空空,她有點(diǎn)尷尬:“李師兄,我沒有擅長的道樂器。”
李文英無語:“度牒考試你用了什麼樂器?”
潘筠輕咳一聲:“銅鈸。”
李文英:“好樂器!”
潘筠:“……您覺得用在當(dāng)下也合適嗎?”
的確不合適,李文英問:“會法鈴嗎?”
潘筠:“會一點(diǎn)。”
那就是不太會了。
“木魚呢?”
潘筠:“多一點(diǎn)點(diǎn)。”
李文英:“法琴?”
她怎麼會這東西,整個三清山就沒這東西。
潘筠反問道:“我會,你就有嗎?”
李文英:“那就木魚吧,簡單,好上手,還朗朗上口。”
潘筠就衝他伸手。
李文英在袖子裡摸了摸,摸出一個木魚交給她,一臉無語:“你……好歹上上心,你二年生了,三年生的要求是至少要精通三種道樂器,還是天才呢,別最後畢不了業(yè)。”
潘筠:“不可能!”
李文英哼了一聲:“是誰連度牒考試的入試資格都考不下來的?”
這是事實(shí),潘筠無話可說。
她盤腿坐下,沉心靜氣,輕輕地敲了幾下木魚,慢慢找到節(jié)奏,頗有韻律的敲打起來,朗聲唱道:“道言,正月長齋,誦詠是經(jīng)。爲(wèi)上世亡魂,斷地逮役,上南宮。七月長齋,誦詠是經(jīng),身得神仙,諸天書名,黃籙白簡,削死上生……”
隨著她的吟唱,李文英腳踏天罡步,掐訣,默唸咒語,“啵”的一聲,凡人聽不到的聲音在耳邊盪開,以此聲爲(wèi)中心點(diǎn),空氣盪開了一圈又一圈。
世界好像活了過來。
先是清風(fēng)拂面,然後是樹葉搖動的嘩嘩聲。
便是鄔縣令都忍不住跟衙差們站在一起,瞪大雙眼看著突然變得活潑的亂葬崗。
是的,活潑。
雖然他們看不到,但他們能感受到,莫名的,他們的心情也跟著起起伏伏,一會兒擔(dān)憂害怕,一會兒又覺欣慰快樂……
鄔縣令可以確定,他們是受到另一個世界的影響了。
李文英踩著天罡步,一步一步繞著墓坑行走,每走一步,他身上的元力便盪開,震得周遭的靈氣跟著震盪。
它們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沖刷著冤魂身上的怨恨和煞氣,濃重的黑墨慢慢變灰、變淡、變白、最後歸於無色。
靈魂就是無色的。
然後他們根據(jù)自己的偏好選擇五行,然後纔有了顏色。
此刻,他不過是讓他們迴歸到最初的模樣。
“咚咚咚……”木魚不急不緩的敲著,潘筠閉著眼睛跟隨木魚的敲擊聲朗聲念唱《度人經(jīng)》,這是《靈寶無量度人上品妙經(jīng)》,是道家羣經(jīng)之首。
不僅王費(fèi)隱嚴(yán)格要求他們要會背誦,就是在26世紀(jì),這也是中學(xué)的必背課程之一。
全文背誦,沒有選段!
潘筠上大學(xué)、讀研究生之後也常常用到此經(jīng),所以,倒背如流。
經(jīng)文隨著木魚的敲擊聲蹦出,扎進(jìn)那些黑墨般的亡魂中,助李文英淨(jìng)化亡魂。
李文英沿著墓坑走了十次,耗費(fèi)近一個時辰,終於在子時來臨時,他將所有亡魂淨(jìng)化完畢,然後拍出兩張符紙。
符紙飛出,憑空自燃,衆(zhòng)人就看到符紙燃盡,半空中隱隱約約出現(xiàn)了一道門。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遲遲不肯離開的棺材板掌櫃一把抓住夥計(jì)的手,壓低聲音激動的道:“我就說,我就說一定有陰間吧?我們要多做好事,要積陰德……”
夥計(jì)也看呆了,他雖然在棺材鋪幹活,但他是不信鬼神的,他一直以爲(wèi)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說是掌櫃的嚇唬他胡謅的,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陰門打開,貼在骨甕和棺材上的符紙同一時間自燃,在火光之下,一團(tuán)團(tuán)無色的光團(tuán)朝中半空中的陰門衝去。
半空中的符紙慢慢燃盡,陰門也慢慢關(guān)閉,而骨甕和棺材上貼的符紙已經(jīng)先一步燃盡。
李文英呼出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回頭看向潘筠:“他們都走了。”
潘筠也停下了敲擊木魚,唸了近一個時辰的經(jīng)文,口乾舌燥啊。
她伸手,李公子立即機(jī)靈的上前將她扶起來,然後擰開一個水囊奉給她。
潘筠驚訝不已:“行啊,士別一個時辰當(dāng)刮目相看。”
李公子:“……潘道長您也太會打趣人了。”
潘筠:“說吧,你有什麼事?”
李公子:“潘道長你們這就要走了?”
潘筠“嗯”了一聲,掐指算道:“現(xiàn)在回去,我還能睡兩個時辰。”
李公子:“那您能不能再賣我一些符?”
潘筠歪頭:“金光閃閃的符?”
“不不不,普通符紙畫的就好。”
潘筠挑眉:“識貨!”
潘筠把今晚畫的符給了鄔縣令,但庫存還有一些,可惜全是平安符和發(fā)財(cái)符。
畢竟這兩種符最受歡迎。
潘筠把符拿出來給他看:“要嗎?”
李公子:“我各要五張。”
他拿出兩百兩銀票。
潘筠:“不多要點(diǎn)嗎?你每次買符都要跑一次龍虎山,來回也花費(fèi)不少的,他們的符還貴,接下來我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不在龍虎山……”
李公子皺眉:“苦於沒有錢啊……”
“走開!”李老爺一把撥開兒子,“你沒錢,我有!”
李老爺衝潘筠討好的笑:“潘道長,你有多少符,我都買了。”
李老爺買的話……
潘筠忍住漲價(jià)的衝動,將手裡的符數(shù)了數(shù),啪的一聲拍在他手心:“還剩下六張發(fā)財(cái)符,四張平安符,承惠二百兩,謝謝!”
李老爺喜滋滋的掏錢買了。
鄔縣令強(qiáng)忍住摸懷裡的符紙的衝動。
他懷裡就有一大把潘筠給他的符,他總覺得他懷裡的符和李老爺買的不一樣,要更沉斂一些,也更貴重。
收了錢,潘筠覺得這一趟出門值了。
有了這些錢,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她都不會再愁錢的事了。
潘筠和他們告辭:“以後再有這方面的事情可以找我,後會有期。”
他們並不想再有這樣的事情,但鄔縣令以後是一定會和潘筠聯(lián)繫的,所以他問:“鄔某以後怎麼聯(lián)繫道長你呢?”
潘筠:“寫信往龍虎山學(xué)宮,或是三清山我都可以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