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音樂十三部,林知白便前往錄音棚等人,上次錄了幾天歌,他和錄音師已經(jīng)基本混熟了。
“白帝老師!”
錄音師見林知白來了,連忙起身熱情的打著招呼。
錄製《消愁》的時候白帝還是個新人,今天兩人再見時對方已經(jīng)頭頂上月賽季榜第二的光環(huán),錄音師自然熱情。
“老王。”
林知白也笑著和對方打了個招呼,錄音師自稱老王來著。
略微一陣寒暄後,林知白拿出已經(jīng)從系統(tǒng)導出的粗糙小樣,和對方討論後面錄製時該注意的點。
不多時。
老王突然遠遠的看向外面,表情有所變化,下意識嘀咕了一句:
“他不會是來試音的吧……”
林知白順著老王的目光看去,微微愣了一下。
神話娛樂裡來來往往的有員工有藝人,但不管是員工還是藝人,大多都很重視自己的儀表。
可外面正走來的男人卻髮絲凌亂,鬍子也一看就好久沒刮的樣子,雖然著裝是整潔的,但衣服已經(jīng)洗的有些褪色,和周圍環(huán)境格格不入。
“這位是?”林知白問。
“他就是張希揚啊,三年前特別紅的一線歌手,不過現(xiàn)在走街上,路人都不認識他了,挺可惜的。”老王咂摸嘴。
“這樣。”
林知白自閉那三年可沒心情關(guān)注娛樂圈的八卦,看來以後得抽空多瞭解一些歌手們的信息纔是。
“他遇到什麼事兒了?”
“具體細節(jié)不太清楚,反正張希揚自從離婚後就沒什麼聲音了,也很少在公司露面,聽說他沒事兒就在家蒔花弄草的,跟變了個人似的。”
這時。
張希揚已經(jīng)到了錄音棚的門口,輕輕叩了叩門,聲音略顯滄桑。
“請問白帝老師是在這嗎?”
“我是白帝。”
林知白稍微有一絲尷尬,他也考慮過姐姐給自己起的這個藝名應該怎麼理解才顯得有內(nèi)涵。
是李白“朝辭白帝彩雲(yún)間”裡的白帝?
還是杜甫“白帝城中雲(yún)出門,白帝城下雨翻盆”中的白帝?
最後騙不過自己。
姐姐根本不知道這些詩,所謂白帝就是姐姐的“白弟”,雖然乍聽是有點中二在裡面。
“哎,白帝老師,你好。”
張希揚外表看著有點不修邊幅,對林知白的態(tài)度談不上多熱情,卻也是禮貌客氣的。
“你好,先熟悉一下歌。”
林知白也沒有廢話,直接拿出譜子讓對方先看,姐姐那邊已經(jīng)在安排歌曲的版權(quán)註冊,所以不用擔心泄露的問題。
“好的。”
張希揚接過譜子看了看。
看了約莫一分鐘,他忽然擡頭,看向林知白:
“這是……你寫的?”
似乎覺得自己有些唐突,他有些歉意,“不好意思,我只是有些意外白帝老師年紀輕輕,卻會寫這樣的歌。”
頓了頓,他再次開口道:
“我……能唱。”
“那要唱了才知道。”
林知白微微一笑,“老王開工。”
“好嘞!”
棚子打開,燈光亮起。
張希揚拿著曲譜緩步進去。
站在話筒之前,張希揚卻沒有立刻開始唱,只是有些出神的看著手中這份譜子。
監(jiān)聽室。
老王皺眉,“怎麼還不開始?”
林知白沒有說話,他感覺張希揚很“寥落”,
雖然他也不知道腦海裡爲什麼會蹦出這倆字。
片刻後。
張希揚表情有些複雜道:“我醞釀的時間有點久,對我來說這首歌有些……現(xiàn)在可以開始了,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
林知白隔著玻璃做了個“ok”的手勢。
張希揚深吸一口氣。
下一刻,他的歌聲響了起來。
沒有任何伴奏的清唱,一句句歌詞從他的嘴裡吐出。
雖然旋律還不夠熟,稍微有些磕絆,但聽著卻讓人有些心裡發(fā)酸。
“張希揚還是那個張希揚。”
老王喃喃道:“白帝老師怎麼看?”
林知白不假思索道:“當然是隔著玻璃看。”
老王失笑。
林知白卻繼續(xù)聽著歌,沒有打斷對方。
對方越唱越順,最後竟然在棚裡把整首歌唱完了。
唱完最後一句詞,他忽然道:
“白帝老師。”
“你說。”
“是我嗎?”
張希揚看向林知白,眼睛裡似乎閃爍著別樣的東西。
林知白笑了笑:“比較官方的回答是,你可以回去等通知。”
隨後。
林知白道:“私人的回答是,就你了。”
“謝謝。”
張希揚竟然深深鞠了一躬。
林知白輕輕側(cè)開半邊身子,他畢竟不是這首歌真正的創(chuàng)作者。
……
林知白無意探究張希揚的故事,他只需要確認對方是自己要找的那個聲音就行,當然後面幾個來試音的也聽了,這是一個深思熟慮的結(jié)果。
進入姐姐的辦公室。
林知白把選擇張希揚的決定告訴林熙,姐姐表情卻是有些古怪起來:
“張希揚?”
“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沒有問題,他現(xiàn)在是我們十三部的人,而且也確實有實力,當年如果他願意好好唱,說不定有望競爭歌王。”
說著。
林熙笑了起來:“他離婚後就很少來公司了,事業(yè)也荒廢了不少,去年和三部鬧得不可開交,我乾脆就和上面申請,把他的合約轉(zhuǎn)移到了十三部來。”
林知白意外:“三部?”
林熙淡淡道:“張希揚之前是三部的人。”
“這樣啊。”
“伱不好奇他離婚的原因?”
“會對這首歌的發(fā)佈有影響嗎?”
“當然沒有,人家就是過不下去了,正常的離婚,不過看他婚後狀態(tài)看倒是個情種。”
“那不就得了。”
林知白對八卦不感興趣,或許正是那些故事,才能唱出這首歌的感覺。
林熙小手一揮道:“那明天就錄製,順利的話我們?nèi)柧湍馨l(fā),用你說的跑步進場。”
“嗯。”
林熙又道:“回頭歌錄完,我聽聽。”
林知白道:“不用等錄完,剛剛他一口氣唱完,我讓老王留存了,第一個版本雖然唱的磕磕絆絆不那麼熟悉,但我挺喜歡的。”
“那我聽聽!”
林熙頓時來了興趣。
林知白道:“老王發(fā)我手機裡了, 你就戴耳機湊合聽吧,當然這個版本比較粗糙。”
“嗯。”
林熙戴上耳機開始聽歌。
林知白則是好奇的打量姐姐的辦公室。
姐姐的辦公室很大,收拾的也很乾淨,房間裡有一系列專業(yè)的耳機音響設(shè)備之類整齊疊放,桌面上還擺著一張全家福。
林知白對這張全家福有印象。
這張全家福是三年前拍的,那時候的林知白才十四歲,站在父母前面摟著哥哥和姐姐,笑容燦爛奪目。
看著照片裡那個笑容燦爛的自己,林知白忽然覺得恍如隔世。
或許是看著全家福有些入神。
林知白沒有注意到姐姐已經(jīng)聽完歌,正看著他的背影。
“小黑。”
“嗯?”
林知白下意識的回頭,卻發(fā)現(xiàn)姐姐眼眶發(fā)紅,心下頓時一突。
“你怎麼了?”
“我聽完歌突然在想,過去那三年,到底給你帶來了什麼。”
林知白一怔,旋即理解了姐姐的意思。
她把自己能寫出這樣的歌曲,歸結(jié)爲那三年的經(jīng)歷,儘管歌詞表面寫的是愛情。
年少不聽李宗盛……
天朝歌壇廣爲流傳的那句話,或許真有幾分道理。
林知白忽然對姐姐露出一個彷彿當年拍全家福時一般的燦爛笑容。
人們總是更願意相信:
他一定是經(jīng)歷過什麼纔會變成後來的樣子。
這首《給自己的歌》,如果一定需要一個邏輯自洽的解釋,就當我那三年已經(jīng)不再少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