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建早就從勝子處瞭解情況，回答道：“梅花島的金主叫金秀，開有一家旅遊投資公司，梅花島就是以這家公司名義買地投資建設。不過金秀肯定不是金主，他的大部分投資來源於海外的皮包公司。我認爲這件事應該和尼莫有關，或許是幾位尼莫商議合作建立庇護所。”

雙頭犬道：“你就別認爲了。肯定有青瓦臺的人涉及此事，我相信只要認真查，能查出來幕後老闆。”

崔建道：“不過，目前梅花島正在建設，爲旅遊投資屬性，沒有任何與標靶有關的信息。也沒有任何證據說明他們會接納標靶。即使我們查到了誰是梅花島的金主，我們也不能因爲主觀的猜測對他下手。”

雙頭犬點點頭，沉默一會，問：“你的車怎麼這麼吵？車門的聲音比我老婆打鼾聲音還大。”

“1.2T的車就是這樣。”知道你要來，我可是特意去租車行找了很久，才找到合適的車。崔建道：“你聯繫我的目的，只是讓我陪你看梅花島？沒其他話要說嗎？”

雙頭犬問道：“你能綁來艾莉嗎？”

崔建問：“爲什麼？”

雙頭犬不耐煩道：“你問題真多。”

崔建不爲所動，你不說，我就不回答。

雙頭犬道：“蓑衣客給我們提供了一份情報，稱冰刺有最少兩名臥底在誓言機構工作，工作時間最少超過一年。雖然我們的人很小心，但我認爲臥底應該掌握了一些關鍵信息，很可能已經獲得了我們的信任。”

崔建道：“冰刺勾結尼莫執行隊的事情已經結束。艾莉現在還是執法人員，按照規則，我們不能綁架和審問她，更不能殺死她。”

雙頭犬：“這就是我特意跑一趟的原因。如果你不願意做，我也不勉強你，只希望你和勝子不要打小報告。”他和七殺到韓城，肯定逃不過勝子的法眼。但如果沒有勝子和崔建打掩護，他們無法瞞過管家。

崔建道：“你知道管家不會同意你攻擊執法人員的計劃。”

雙頭犬答非所問：“所以我這次來的目的是查看你們的安全屋。”

崔建道：“我是信仰派。”

雙頭犬：“我是實用派。你應該知道冰刺長期臥底對我們安排在誓言中的人員有多大的威脅。一旦牽扯的人數過多，冰刺可以藉此由頭關停誓言所有機構。”

崔建道：“回頭我把韓城警察全殺了，以後我們想幹什麼都可以。”

雙頭犬：“兩者沒有可比性。而且我既然來了，在我明知管家不同意的情況下還是來了，足夠說明說明這件事對我們非常重要。”

崔建：“管家沒提起過。”

雙頭犬：“因爲他也是信仰派。他認爲執法人員臥底執法屬於正當職業行爲，我們可以殺死臥底，但是我們不能爲了查出臥底身份，而攻擊其他執法人員。”

崔建：“沒錯，冰刺上次越界，我們說殺人就殺。那我們越界呢？”

雙頭犬：“關鍵在於艾莉並非只是一名冰刺成員。我們可以做的很乾淨。崔建，這件事非常重要，如果不將臥底拔掉，我們的招募人員，我們的教官，乃至我們的體系都可能暴露。我和三頭犬花費了一個月時間，對誓言機構所有工作人員進行全面的排查，但始終沒有找到懷疑對象。甚至不排除臥底已經被我們吸納的可能。”

崔建道：“這纔是你來韓城的真正目的吧？”就奇怪，梅花島還沒有完工，你雙頭犬就來看什麼地形。最討厭這些腦子太多的人，總喜歡把利益最大化。

雙頭犬和崔建接觸的次數不少，知道崔建性格。崔建雖然年輕，但卻穩坐七殺第一把交椅，在組織內頗有影響力。想在他的地盤破壞規則動艾莉很難，不過這件事必須要辦，而且要儘快。因此雙頭犬這才特意來韓城一趟，希望能說服崔建支持他。

也因爲了解崔建，雙頭犬聽出了崔建意思，他是不可能支持他的，並且不會放任不管。這種有堅持的人如果足夠愚笨就算了，偏偏又是聰明人。

雙頭犬沒有否認崔建的疑問，問：“你有什麼符合規則的辦法嗎？”

崔建道：“我認爲可以談一談。既然艾莉是劍蝶，說明冰刺工作對她並不重要。”

雙頭犬問：“你知道她想要什麼嗎？”

崔建回答：“不知道，但可以問她。”

這麼沒腦子的想法……倒是個好辦法，可以試試。

……

艾莉是在晚上九點接到的電話，對方開場就讓她嚇一跳。

“我是水曜，想和你談一談。”崔建自報家門後，心中疑團越來越大：爲什麼韓城是水曜？他沒想過，自己這麼自報家門，等同給水曜加了一分，畢竟他們纔不管什麼曜。

艾莉第一個念頭想到了端木，問：“你想談什麼？”

崔建道：“可以見面嗎？10分鐘時間。”

艾莉沉吟片刻：“可以，怎麼見面？”

崔建道：“你走到馬路邊，我過去接你。”

“好。”

相對於其他人，艾莉反倒比較信任自己的對手七殺，或許是因爲她瞭解七殺的緣故。

雙頭犬有些難以置信：“這麼簡單？小心點，或許她已經找人。”

崔建道：“爲什麼要找人？抓了我對她沒有什麼好處，還得提防我垂死掙扎咬她一塊肉。再說，還有四頭犬盯著呢。”

一個人有兩個身份時，其中一個身份就無足輕重。你是程序員，你還是父親，在父親的立場上時，程序員工作無關緊要。艾莉也是如此，她是冰刺成員，同時也是劍蝶，在劍蝶立場時，冰刺對她來說無關緊要。

崔建道：“老狗，你不覺得艾莉會赴約，是因爲我們七殺的信譽嗎？”

雙頭犬沒有回答，他知道崔建意思，就因爲七殺有底線，遵守自己的規則，所以艾莉纔會相信七殺。如果七殺是一個不擇手段達成目的的組織，艾莉必然不會答應單刀赴會。雙頭犬發現，自己隱然有被崔建說服的趨勢。

雙頭犬道：“我記得你們亞洲人都喜中庸之道，就連朋友交往也講究利益，難得見到一個你這麼較真的人。”

崔建道：“中庸是生活態度，不是做事態度。”

“不，不是這樣。”雙頭犬道：“我接觸過很多東亞人，包括韓國人，東瀛人，他們在沒有觸及自己利益時，他們沒有立場，對錯也不重要。一旦觸及到利益，他們會按照自己是得利者，還是失利者快速站隊。缺乏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較真態度。”

崔建道：“這叫生存之道，再說你們歐洲人也好不到哪去。”

雙頭犬：“這就是我一直很尊重你的原因。”

崔建：“哈，看不出來。”

雙頭犬認真道：“哥白尼很常見，布魯諾卻少有。”哥白尼提出了日心說，但爲了自己和家人，他最終隱匿了研究成果。他的學生布魯諾在他去世後，公開宣揚日心說，最終被燒死。

崔建道：“以後請叫我崔布魯諾。”掛擋，踩油門，汽車開到了艾莉身邊停下。

崔建沒有穿七殺制服，是大口罩加衝鋒衣帽的打扮。雙頭犬用上了硅皮面具，雖然很假，但可以遮臉變聲就行。

艾莉上車，崔建開車。後座的雙頭犬和艾莉握手：“你好，我是雙頭犬。”

艾莉又被嚇一跳，這條老狗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要知道雙頭犬和管家在冰刺追擊名單中順序不分上下。

雙方沒有互相恭維商業吹捧，雙頭犬直接進入正題：“我需要冰刺在誓言機構中的臥底資料。”

艾莉反問：“你憑什麼認爲我能給你？”

雙頭犬回答：“你可以開出價碼來。”

艾莉問道：“我不是已經開過價了嗎？”她曾經對端木開價，要特勤這三年來的所有工作報告。

雙頭犬一怔，下意識看崔建，崔建無動於衷，繼續開車。艾莉瞇眼，難道開車的人是端木？

雙頭犬倒也誠實：“艾莉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可能是認錯人了。”

艾莉不知道雙頭犬話裡真假，想了想，無所謂端木是不是你們的人，道：“我需要特勤三年來的工作報告。”

雙頭犬沉思片刻，道：“你還需要什麼，我看能滿足你哪個條件。”

艾莉道：“對金長青發出標靶。”只要七殺公開對金長青發出標靶，金長青的政敵必然會大做文章，金長青就不可能上臺。

雙頭犬道：“我想想辦法，24小時內給你回覆。”

把艾莉送回去，雙頭犬考慮了很久，最終還是向管家彙報了情況，於是管家、雙頭犬和特勤端木舉行了三方會議。

端木所代表的特勤，是三方合作伙伴之一，管家直接說明了自己的需求。

端木一聽就知道艾莉和七殺連上線，這是他解決艾莉麻煩的一個手段，否則蓑衣客端木不會主動把這個信息告知七殺。

端木當然同意把三年特勤工作報告交給七殺，但是不能以特勤端木的身份進行，必須以蓑衣客的身份完成交易。

端木問道：“請問你們是怎麼得知這些信息？怎麼知道艾莉找過我的人，提出過交換情報的想法。”

管家回答：“我有我的渠道。”

端木道：“我對你們沒有訴求，你們的要求不在三方合作協議之內。你們能提供什麼我感興趣的東西嗎？”

管家問：“你需要什麼？”

端木道：“很遺憾，我沒有需要的東西，我比較感興趣的是你們怎麼知道艾莉曾經找過端木的事。”

管家沒有回答，道：“好吧，打擾你了。”

端木：“能和你通話是我的榮幸，再見。”

端木退出通話，雙頭犬道：“我建議聯繫蓑衣客，他既然知道艾莉找過端木，他可能和特勤隊長有聯繫，或者與端木有聯繫。否則不會知道這麼隱秘的事。”

崔建插話道：“我知道艾莉找過端木，但我不知道艾莉找端木的真正目的。”

管家驚訝道：“原來你就是蓑衣客。”

崔建無語：“你說呢？”

管家忍俊不禁，道：“我開玩笑。上次聯繫蓑衣客時，他並不願意說太多。”

雙頭犬道：“兩者合作目的不同。三方合作是互不攻擊和平合作。蓑衣客與我們的合作是利益合作。因此問題在於管家你願意不願意讓利。”

管家問道：“讓利？有什麼利可讓？”

雙頭犬回答：“我們的原則。”

一個小時後，管家連線雙頭犬，道：“蓑衣客說他掌握著最少一位特勤隊長親信的犯罪證據，他可以出面和特勤隊長談判，拿到我們想要的東西。不過他提出了條件，他要三塊免死金牌。類似50號標靶5號輔標靶這樣的免死金牌。”只要5號輔標靶不公開參加活動，留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低調做人，七殺就不會主動刺殺5號輔標靶。

雙頭犬坐在汽車後座，看司機位的崔建：“你怎麼看？”

崔建道：“我支持管家的決定。”

雙頭犬問：“管家，你的決定呢？”

管家道：“鑑於冰刺臥底一事後果很嚴重，我同意給三個輔標靶的免死金牌。不過需要先徵詢在役人員意見。”工作人員不少，在役人員只有13人，分別是七殺、四犬、技術大牛依依和管家。

雙頭犬道：“OK，我這邊會聯繫他們。還請管家聯繫蓑衣客，讓他準備好材料。最好在本週內解決臥底事件。”

說完，雙頭犬補充一句：“蓑衣客可能就是特勤隊長。”

管家和崔建：“哦？”

雙頭犬：“我們和特勤隊長連線時，對方兩次詢問我們怎麼得知的信息，是一種引導式的提問。目的是提醒我們把注意力放在蓑衣客身上。果不其然，我們和蓑衣客的接觸非常順利。”

管家：“有道理。”但沒有意義。即使知道特勤隊長和蓑衣客是端木，七殺也沒有太大的操作空間。

崔建道：“我說一句。”

管家：“請講。”

崔建道：“曾經我們在和蓑衣客的接觸中做出了一次讓步，給50號5號輔標靶一面免死金牌。如今蓑衣客向我們索取更多的免死金牌。未來呢？我知道這次交易對組織很重要，我只是想提醒一句，有些事和出軌一樣，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雙頭犬和管家都讀出了崔建的意思，崔建是不同意妥協的，但他尊重管家，支持管家的工作，所以他可以妥協。崔建目的並不是讓管家用強硬的態度對待蓑衣客，而是希望管家在下一次事件中能守住底線。這條底線已經從不妥協變成免死金牌，他不希望還有更低的底線。

一番話說的所有人沉默，管家和雙頭犬都沒想到，七殺的精神領袖竟然會是崔建。

許久，管家開口道：“維護信仰比維護利益更重要，小月，謝謝你的提醒。”

崔建的話讓雙頭犬有些抑鬱，坐在汽車後座的他想到了自己加入七殺的原因，其中並不包含將七殺做大做強這一條。但包含‘我們可以滅亡，但我們不會妥協’這一條。

雙頭犬拒絕了崔建送機場的好意，拍了拍崔建肩膀後下車，他想一個人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