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說得斬釘截鐵。
陸淮輕輕一笑:“既然你心中有數,我便放心了。”
林知清也笑了笑,而後開口道:“那日我走後,你同他發生了些什麼?”
“得益於你的佈置,雲楓同他交手時,他沒能發揮實力。”當時的場景重現在陸淮眼前:
“他同雲楓過了幾招,而我從旁射箭輔助,我們倆是衝著取他性命而去的。”
“或許他看到了我,不想讓我發現身份,所以打鬥起來束手束腳的。”
“我將東西拿回來以後,他的人也到了。”
陸淮皺眉:
“他總共帶了二三十人,我同雲楓只能暫避鋒芒,脫身前往衡漳。”
“算算時間,他應當需要養傷,動作應當比我慢一些,還未回到盛京。”
林知清點頭:
“我相信你的判斷,不過,既然他不想讓你得知他的身份,你又是如何猜出他是江流昀的?”
“阿清,我識人不清,也將他當成了鎮遠侯府人人稱頌的少年英雄。”陸淮毫不避諱地說:
“一開始,我確實是將他當作了可以相交的朋友。”
“他的一招一式,我都十分清楚。”
朝夕相處的人,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林知清能理解陸淮的意思,畢竟她自己當初也沒看出來江流昀的真面目:
“他戲演得極好。”
陸淮搖頭:“我覺得他僞裝的本事,應當同那精通鑑心學的劉邙有些關係。”
“你還記得嗎,他當初且,射偏的那一箭?”
“還有,當初你被陷害毒殺林泱泱,唯一的證人碧落也只有他和十安兄接觸過。”
“夜探劉府時,我險些中了那豬籠草滴水法的催眠陣,可他卻並沒有受到影響。”
陸淮不傻。
相反,他極其聰明。
在認出江流昀以後,從前經歷過的事也被陸淮翻出來想了一遍。
他的思路,同林知清差不了多少。
“這些事確實與他有關係。”林知清肯定了他的說法:
“他回來以後,恐怕會對林家發難。”
“南月來找我的時候,我還在永清,永清確實藏著一些東西。”
“與江流昀有關?”陸淮開口問。
“沒錯。”林知清點頭:“此事事關重大,我暫且不能宣之於口,不過這兩日我會有動作。”
“你剛辦完戶部的事,先前又同林家走得很近,朝廷盯得緊,先別摻和進來了。”
提到戶部,陸淮微微皺眉。
他點了點頭:“你放心,我今日偷偷過來,打的也是這個主意。”
“江流昀既然想殺你,必然是對你或林家有所忌憚,他不會善罷甘休。”
“他手中或許還有林家的把柄。”
“我若是露面,難保不會被他抓住機會一起算計,到時便沒有人能爲林家奔走了。”
“阿清,盛京城風雨欲來,我會隱在暗處,守好你的棋局。”
“好!”林知清笑了笑。
二人視線相觸的瞬間,已然明白了對方內心的想法。
與林知清詳談了一炷香的時間,陸淮便同雲楓消失在了林家暗處。
林知清著重問了關於戶部的事情。
而後,她站在窗邊看了許久,而後才關上了窗戶。
她輕輕舒了一口氣。
如今對陸淮的擔憂,她稍微可以放下一些了。
那現在要解決的問題,便只剩下了兩個。
首先是御賜之物。
這件事的難度與爲林從戎翻案的難度不相上下。御賜之物的關鍵無非就是兩個,三樣東西,以及受益的傷兵殘將。
傷病殘將不必說,死的死,失蹤的失蹤,不能成爲關鍵性證據。
旁的不說,賣出去的那三件御賜之物也收不回來。
因爲同林家交易的人知道御賜之物的價值,這東西關鍵時候可以保命!
有心裡活絡的人早已經將東西轉賣了出去。
林從禮和林從硯忙了這麼多天,也沒得到任何蹤跡。
至於爲林從戎翻案的事,江流昀目前是不知道林知清已經得到了父親被害的真相。
這是林知清唯一可以主動做文章的一個點。
但這文章也不是想做就做的。
因爲她首先要解決御賜之物的事情,才能騰出手來爲父親申冤。
但目前的問題是,御賜之物的事情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
這便陷入了僵局。
江流昀一旦因御賜之物的事對林家出手,那麼林家幾乎是沒有什麼還手之力的。
林知清擰眉,到底還有沒有其他的解決方法呢?
答案當然是有的,轉移鎮遠侯府的注意力是一個辦法,證明林家自始至終就沒有御賜之物,也是一個辦法。
只不過這兩種辦法都很冒險就是了。
尤其是後一種。
林家的三件御賜之物都是先帝秘密賞賜給祖父林青山的。
即便現在的朝堂大部分人包括皇帝都不太瞭解具體經過,但此事在戶部和禮部應當是有記錄的。
不過不是很清楚就是了。
戶部那邊林知清尚可以求助陸淮搏一搏。
這也是她同陸淮瞭解戶部的原因。
並且,方纔同陸淮交談的過程當中,陸淮明確表明,他對戶部的掌控力度很大。
至於禮部尚書,同林家歷來算不上親厚……
不,等等。
林知清唰地一下站起身來。
她倒是忘了,這個禮部尚書,她並不算陌生。
林知清從仔細收著的匣子中找出了一封書信,勾脣笑了笑。
她知道該怎麼銷燬戶部關於林家御賜之物的記錄了。
而且,她也知道該怎麼轉移鎮遠侯府的注意力了。
她想到了一個萬全的法子!
御賜之物這件事,萬萬不能現於人前。
因爲林家沒有證據證明御賜之物還在。
所以,她現在要做的事情便是封口,銷燬林家擁有過御賜之物的證據。
也就是說,她必須封三方勢力的口。
掌管國庫,直接調配御賜之物的戶部。
負責封賞,直接制定賞賜名單的禮部。
捏著林家御賜之物唯一把柄,虎視眈眈的鎮遠侯府。
三者,林知清皆是想到了應對之法。
不僅僅針對御賜之物,還有林從戎通敵叛國一事,也能稍微露個頭了。
她要向鎮遠侯府宣戰!
當夜,林知清敲開了林家各房的院門,同時連夜往雲南和汴梁送了兩封信。
次日,林家正廳的燈剛剛熄滅。
同一時刻,盛京城的城門處,鎮遠侯府世子江流昀進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