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禁區。

菲利克從李遙的鐵劍上艱難拔出了肉身，轉眼化爲一箇中央是人頭，四周連著千萬觸肢的太陽花造型。

掬風身形一動，將李遙的鐵劍踩在腳下，也恢復了自由身。

在她看來，李遙對付金袍的一劍看著厲害，卻劈了個寂寞。

劍氣凝聚的青光劍沒了。

金色袍子震盪了一會兒，又安靜下來，轉眼飛散一空，消失了。

“這是什麼離譜的劍法？”

掬風吐槽道。

菲利克卻從金袍短暫的震顫中，察覺到蝨羣的恐懼，發現李遙的劍氣融入半神之力消失了。

“如果晚輩沒猜錯的話，前輩這一劍的目標並不是金袍，而是控制這些蝨子的幕後之人，很可能是一位比晚輩強大無數倍的半神。”

說到這裡，菲利克觸肢飄揚，盯著消散的金色蝨子，神色熾熱而惋惜。

那可是他夢寐以求的力量……

可又不好當面質疑李前輩的選擇。

或許，在李前輩的眼中，那些金色的力量只是垃圾。

李遙倒也不是覺得這些蝨子，只是它們都是能量體，又不能抓回去賣。

沒必要浪費力氣趕盡殺絕。

“這神明可真夠謹慎的，看到這一劍棄軍保帥，本尊偷偷溜了，要是他硬抗這一劍的話，一定會很有趣。”

這劈頭蓋臉的凡爾賽逼話……

掬風聽的頭皮發麻，兩手叉胸，幻想自己開九尾吊錘李遙的場面。

“不必再說了，我懂了，說你牛逼就對了。”

李遙驀的反問：

“不牛逼會有人無故喊爹，還有人千里送媽嗎？”

李遙一黑黑倆，

掬風和菲利克頓時尷尬的不行。

李遙忽然感覺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戳在一邊，扭頭看了眼這個新版菲利克。

比人大不了多少，中間一個帥臉，四周是花枝招展的觸肢，像是個太陽花懸浮在半空。

人明明是比較帥的，但看上去比金蝨子要噁心。

“所以你來這裡是幹嘛的？”

李遙問出了最開始的問題。

面對實力遠遠超出自己、也遠超想象的男人，菲利克不敢有任何隱瞞。

“前段時間魔猿襲擊帝星，據說引動了神的力量，身爲控制半神大人的晚輩，自然也想擁有神的力量，所以偷偷潛入新仙女星域，一路暗中調查，直到找到第五禁區……”

李遙撇了撇嘴。

“你這點修行就別學人家搗鼓什麼神的力量，只要吃透半神之力，你就能比大將還強了。”

菲利克忽然有些失落。

“也就是說，在您看來，晚輩還是不如大將嗎？”

李遙看了眼菲利克，又看看掬風。

“你倆加起來，打消耗戰，應該和大將差不多。”

掬風：

“……”

菲利克：

“……”

李遙又問：

“這些金蝨子背後是什麼人？”

菲利克道：

“如果晚輩沒猜錯的話，這位半神大人應該是使徒的創始者和代理神，執行開光和通神的神明——哈法斯。”

“哈法斯？”

“晚輩是使徒四大護法之一，代理神哈法斯我只在開光時見過，沒想到他竟只是個半神，還對我這個下屬信徒動手。”

遇襲至此，菲利克仍驚魂未定。

李遙微微皺眉。

剛纔他隱約還看到了某個布條男的身影，而布條男是七狂獵後補……

這位名叫哈法斯的使徒代理神，難道還是七狂獵正選？

“使徒代理神爲什麼會出現在同盟禁區？”

李遙又問。

菲利克道：

“這些蝨子看起來一直隱藏在禁區裡，它們有可能在調查什麼，也可能專門襲擊前來探險的強者。”

“你融合的章魚怪是半神，這個金袍哈法斯也是個半神……話說宇宙中到底有多少半神？”

李遙不解的問。

菲利克略顯尷尬道：

“不是章魚怪，章魚前輩的名字叫克魯斯。”

克魯斯？

克蘇魯？

李遙對前世的克蘇魯神話還是有點了解的。

克蘇魯也是章魚怪，身爲拉萊耶之主，住在海底城市拉萊耶，和章魚怪統治翼海星海底魚人村有異曲同工之妙。

除此之外，克魯蘇神話中，還有個名叫哈斯塔的黃衣之王，是克蘇魯的表親和死對頭。

而哈法斯和哈斯塔的名字很像，裝扮也是一身金色的袍子……

哈法斯，克魯斯，這些名字還有點山寨的克蘇魯味道，足以以假亂真。

“半神到底有多少？”

“晚輩也是從克魯斯模糊的記憶中得知，半神似乎是古神創造出來，用來管理宇宙的，其歷史比獸人還早。”

“幾乎每個星域都隱藏了半神，據說正是半神創造了獸人和十二生肖，抵抗日益擴張的人類。”

“但隨著末法時代到來，靈氣日益稀薄，半神混的大多比較慘，已經很難與帝國大將抗衡了。”

“克魯斯當年算是半神中相當強大的一位，直接參與了辰龍與古神大人的戰鬥……可惜不幸成了炮灰。”

菲利克和盤托出，娓娓道來，不敢有任何隱瞞。

“這麼說，章魚怪見過辰龍戰勝古神的全過程？”

李遙對這一戰還是很感興趣的。

菲利克道：

“克魯斯當年只是冒死救回了古神大人的殘軀，只看到辰龍一眼，那是一隻體型太小的黑龍，完全想象不到他是怎麼戰勝古神大人的。”

李遙有些詫異。

“這章魚能在辰龍手中取回古神殘軀而沒被殺？”

菲利克忽然有些尷尬。

“不，辰龍當時也重傷離開了，克魯斯是從同盟手中搶走的古神殘軀，受的傷也是被同盟仙舟撞的。”

這章魚也被船撞殘了？

還不如直接叫克蘇魯。

李遙有些無語，又問：

“章魚怪和哈法斯同爲半神，你爲何要信仰他？”

菲利克道：

“我沒有聖修姐姐那樣的信仰，我加入使徒是想研究神力，而哈法斯傳說中是有神力的半神。”

“現在看來，他只是將半神之力運用至化境，終究不是真神之力。”

“或許，想觸摸到真神的力量還是要通過冥毒才行……正如魔猿中了冥毒才能引動真神之力。”

這一點，李遙也很早就發現了，但他掌握的情報肯定不如菲利克。

“這麼說，冥毒的歷史很悠久？”

菲利克微微一怔，沒想到像李遙這樣的強者，居然不知道冥毒的歷史。

“何止是悠久，前輩也看到了，上古禁區裡有如此存量的冥毒，中了冥毒的上古腐鯤……按照使徒教義，冥毒正是宇宙或深淵本身的屬性，你想成神，你就繞不開冥毒。肉身壓制了冥毒，融合了冥毒，才能真正成爲神。”

李遙微微頷首，若有所思。

這個觀點，倒是挺新奇的……

“你和哈法斯對峙至此，在使徒內部豈不是再無立足之地？”

菲利克毫無緊張，反笑道：

“恰恰相反，前輩是帝國女婿，晚輩是帝國皇子，嚴格說來也是前輩的大舅子，現在有前輩罩著，擊退了代理神哈法斯，如此一來，晚輩在使徒內部話語權只會增加，也許很快就會成爲四大護法之首。”

李遙微微一怔，好像聽到什麼的不得了的詞。

“大舅子？”

菲利克嚇得臉色鐵青，忙解釋道：

“不敢不敢，晚輩就是說說，不同輩不同輩，如果前輩對我娘感興趣，我還得孝子。”

李遙：

“……”

掬風白了李遙一眼。

“泡公主還是你牛，甚至連皇妃也不放過，也許我也得向你取取經。”

你儘管來取！

李遙繼續盤問菲利克。

“同盟和使徒似乎都有上古孵鯤的傳說，這東西到底在哪？”

菲利克看了眼掬風，小聲道：

“上古孵鯤在星賊王手中，正是這次魔方星球會的主角，九格仙宮。”

李遙微微皺眉，沒想到這傢伙也猜到了事實。

“你怎麼知道的？”

菲利克道：

“克魯斯大人的記憶中有九格仙宮孕育獸人的細碎畫面。”

說到這裡，菲利克忽然想起什麼，反問李遙：

“前輩是不是要參加半個月後的魔方星球會？”

李遙點了點頭道：

“有可能去看看。”

菲利克嘆了口氣。

“我本來也想去湊湊熱鬧，可惜現在元氣大傷，要一段時間才能恢復，只能眼睜睜看著維多利亞去出風頭了。”

李遙搖了搖頭。

“這次魔方星球會可能沒你想象中的那麼輕鬆。”

“前輩說的是。”

菲利克點了點頭，又想起什麼。

“對了，最近前輩也要小心，我聽說，九曜議會已經在評估前輩的實力和立場……而海斯曼算是最好說話的帝國大將了，前輩可不要小看帝國九曜。”

海斯曼好說話？

李遙心想，要不是自己來了發不滅之握，他能好說話？

“別擔心，我會讓他們都好好說話的。”

“……”

菲利克無話可說，眼看進入禁區也有段時間了。

“前輩要是沒別的事，便在此一別了。”

李遙微微頷首。

“也好。”

“前輩保重，他日定會帶母妃一起去湖畔星登門拜訪。”

這樣說著，菲利克千萬觸肢徐徐扎入深淵，身子一扭曲，像只漆黑的章魚嗖的遁入深淵，消失在了禁區裡。

說是登門拜訪，可能指如果在帝星混不下去，要來湖畔星投靠自己。

李遙看著太陽花怪物遠去的詭譎背影，多少有些驚訝。

“這傢伙空間法術倒是挺強。”

掬風撇撇小嘴。

“這是半神標配的空間法力，有什麼稀奇的？”

李遙卻道：

“我在想，這種拿這等空間法術做革命軍劫獄的內應，讓你們突破銀樹恆星系的空間壁障，應該很輕鬆的。”

掬風毫不在意。

“這你得親自問蟲師或黑羊夫人，我嘴巴不嚴，從來也不關心這個。”

李遙看了眼掬風，發現她的恢復力太強了，剛纔身子差點都粉碎了，這會兒又生龍活虎了，這體質沒誰了。

“就你這點實力，剛纔居然還在想著救爹，爲父很感動啊。”

掬風氣的齜牙咧嘴，一腳踹向了李遙。

“你滾，我可是不死之身，不是你這種平民體質可以相提並論的。”

李遙轉過身來，順手抓住她的狐貍腳，把她倒著提溜起來。

“不死之身，就你這點實力實在沒眼看啊，這樣吧，你回頭帶我去什麼百香閣耍耍，要是招待周到的話，我免費教你幾招比你爹還要強的劍法。”

說是免費，其實蟲師早就代表元老會付錢了，除了教三隻飛鼠娘外，也請他幫忙教一下掬風。

掬風被李遙頭下腳上提溜起來，卻依舊雙臂叉胸，叼著短菸斗，氣勢沒有輸，一臉不屑的說：

“我以爲你這種性格記性不好，沒想到百香閣三個字記得清清楚楚，招待沒問題，就怕你到時候下不了牀，沒精力教我劍法了。”

李遙一愣，忽然有些期待了。

“你這麼說，我可就不困了。”

隨後，二人從對面黑霧穿過第五禁區，沒再發現到什麼新的線索，便很快回到了海黎森。

……

回到萬獸神殿時，已經是第二天傍晚了。

昨天走的時候也是傍晚，也是薄雲籠罩，紅霞滿天。

恍惚間這一天都是幻覺，時間纔過去三秒，彷彿他們根本沒有去第五禁區一樣。

李遙和掬風坐在最高石階上閒聊了半個小時，黑羊夫人、蟲師和夏奈三人才不緊不慢的來到了山頂。

黑羊夫人三人登山都不輕鬆，顯得有些疲憊。

“你們什麼時候上來的？”

蟲師好奇的問。

掬風不想捱罵，隱瞞了去了趟第五禁區的事。

“剛上來不久。”

“打賭誰贏了？”

“我輸了一秒。”

蟲師和黑羊夫人面面相覷。

他們清楚掬風的上山時間，不可能到現在才上山。

掬風這麼一說，給他們一種二人在山頂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一樣。

二人看破不說破。

掬風也到了婚育的年紀，雖然她一直表現的不喜歡男人，但也許是沒遇到配的上她、能讓她動心的男人。

夏奈沒關心這些，一直在周圍拍攝白色的萬獸柱。

這是她夢寐以求想要拍攝的場景！

雖然這些是不允許拍攝的，但李遙在旁邊，黑羊夫人也沒說什麼。

黑羊夫人領李遙幾人，來到中央漆黑的通神柱前。

“李劍聖對通神柱應該不陌生吧？”

李遙點了點頭。

“嗯，在翼海星見過，這些柱子有什麼講究的嗎？”

黑羊夫人道：

“相傳，靈氣最早只在遠古地球復甦了，隨著人類對宇宙的征服，他們把通神柱插在各個星域，祈求神明的靈氣潤澤，全宇宙才得以靈氣復甦。”

祈求？

李遙親自測試了柱石碑文，這些碑文法則的作用，是將複雜力量轉化爲原初的靈氣。

與其說是祈求，不如說人類自己在製造靈氣。

“所以，我們是上來祈願的嗎？”

李遙問道。

黑羊夫人笑著搖了搖頭。

“不，我想李劍聖應該沒有自己不能實現的願望，這次耽誤李劍聖的寶貴時間，是希望能介紹一下我們同盟的母神和救主——莎布拉絲大人。”

李遙微微皺眉。

克蘇魯神話中，孕育萬千子孫的森之黑山羊，莎布-尼古拉絲？

擡頭看了眼，隱約看到的黑影恰好是維持山羊形狀的觸肢怪物……

這已經不能用巧合能形容了。

黑羊夫人來到黑柱前，在神龕處點燃一根香火，雙手合十，閉目呼喚母神莎布拉絲。

“母神大人，我是未羊，希望您能保佑同盟渡過這次難關……請允許我向您介紹來自白夜的李遙劍聖。”

還沒來得及介紹，忽有一道浩瀚冰冷的聲音在她的識海中響起。

“不必介紹了，和這個男人見面還是太早了， 沒有我的指引，你以爲僅憑那隻兔子能聯繫上這個男人？”

黑羊夫人驀的睜眼，不可思議的擡頭看向了天空。

難道李劍聖與革命軍的淵源，是母神大人的旨意？

李遙察覺出一絲神識波動。

“怎麼了？”

黑羊夫人也不知說什麼好，沉默半天才擠出一句。

“母神大人可能有點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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