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佈置舞臺的間隙,臺下的人們照例開始了議論,剛纔那首奏鳴曲的確很不錯,簡直算得上是今天表演的巔峰,也可以稱作光輝王國音樂歷史上最好的作品之一,前來聽音樂會的人們在接受了這麼一首曲子的洗禮之後,基本上全部都覺得這次音樂會的票買值了。
如果這是壓臺曲目的話,大家肯定會心滿意足的覺得這是一次完美的音樂會,但是節目單上寫著的內容清楚地告訴著大家之後還有一場交響樂演奏。
聽說過林宇事蹟的人,不管是從報紙上看到的還是路易和林宇交談當天就在現場的,都略帶幾分疑慮的看著指揮的名額上寫著林宇這個名字。
我承認你的鋼琴水準和作曲水準是一流的,足以擔得起大師這個稱呼,但是你真的會指揮這種事情嗎?這可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體系啊。
你不去埋頭啃食自己已經有了的榮譽和成果,卻想要染指另一個領域,選擇自己親自去指揮路易大師手下的交響樂團,是不是有點太過於膨脹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現在最好的舉動就是直接讓路易大師回到臺前指揮這一首交響樂,屬於作曲人的榮譽一點都不會少。更何況這是今天音樂會最後一場演奏,如果因爲你的指揮失敗了的話就會導致前面所有的光彩化爲烏有。
行百里者半九十,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雖然用直接意思來形容不太合適,但是這俗語是可以用來類比的,一百里路的最後十里是最難堅持的,就好像一場音樂會的壓臺曲目也是最重要的。
要知道,指揮這種事情可不比演奏,單純的演奏你只需要顧著自己就好了,但是指揮承擔的可是一支交響樂團的同步與協調作用,一旦出錯那對於整個樂曲的完整性將是災難性的影響,所以一般的指揮都會與他們十分熟悉的樂團合作,絕對不會臨時起意找一支別人的樂團,畢竟那樣指揮與樂手的配合都是一種問題。
仔細一想明眼人就能發現,你林宇認識路易大師不過才三天而已,就算你在音樂方面有著無與倫比的天才設定,但是在指揮上和與一支全新樂隊的協調上還能做的比當了指揮多年的路易大師強不成?
或許如果是個普通人的話,的確會如他們說的那樣,但是林宇畢竟是個有著兩時空文化積累的還自帶外掛的穿越者,所以這些事情他根本不會擔心。
至於說跨界的問題,林宇早在穿越過來就想好自己可是要利用天生優勢成爲一個真正的跨界大佬,不僅僅侷限於文化藝術領域,也包括了從經濟到政治再到軍事等多個領域。
別說小小的音樂家跨指揮界了,他的目標可是從音樂家跨到知名導演,從小說家跨到商業大亨,從王者級戰士兼禁咒級魔法師跨到一國領袖,再從一個艦孃的提督跨到世界知名戰略家戰術家來著……
這目標真的很遠大。
林宇這時已經換完了衣服,一身熨燙過乾乾淨淨的黑色燕尾服白襯衫,領口繫著領結,外加他的個人加成,當他這麼手持指揮棒走上臺時,那帥氣指數簡直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
或許就算他沒有魅力加成,就憑他穿的這身整齊的衣服,也會讓他的相貌增色不少——所以說不要總是把找不到女朋友歸結到自己的相貌上,你穿著十幾天不洗的衣服留著油膩的頭髮,就算你本身帥如國民偶像也不會比郭德綱更好看。
扯遠了。
在他走上臺的一剎那,臺下的議論聲音都小了很多,不管在什麼地方什麼時空,對於有顏值的人的寬容度總是很高的。
而他在主持報幕結束後,對著臺下微微躬身致意,隨後便轉過身,站在了指揮臺上,背對觀衆而面向原屬於路易大師的交響樂團。
還是和上次一樣,他沒有帶樂譜。
林宇對這首曲子充滿自信,因爲這首交響樂在上個時空叫做c小調第五交響曲。
也就是大音樂家貝多芬在雙耳失聰後寫下的第一首音樂,又名命運交響曲。
臺下的人們竊竊私語著,敢以命運作爲標題,這個音樂界的新來者有點東西啊。一般來說以這種大而洪亮的詞作爲曲名的曲子必須得非常優秀,否則就有點像是弄巧成拙,整個曲子配不上曲名的情況在音樂界是十分常見的。
所以你第一首交響樂就以命運爲名,是不是有點……
而且,這首曲子爲什麼要叫做命運啊,難道是能從音樂中聽出命運的感覺嗎?
臺下的人們,甚至包括不懂音樂的人都產生了這麼一種念頭。
而就在這時,林宇嘴角微微翹起,稍微醞釀了一下情緒,看了看已經完全準備好的交響樂團,舉起右手中的指揮棒,同時左手握拳,隨後用一個十分誇張的方式,將雙手同時落下……
而與此同時,命運交響曲開頭那標誌性的那四個音符的樂聲響徹金色大廳……
簡單的音調,但是這四聲卻是如此的震撼有力,如此的簡潔純粹,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過如此的音樂形式。一瞬間金色大廳內的聽衆們幾乎是被這個開頭鎮住了。
四個音符一出,正如命運在敲門。
這四個音符所帶著的重音,其獨特的音調,外加如同扣入人心的敲擊,讓每個懂或不懂音樂的聽衆都感到了命運的力量,它在敲門,在敲擊著屬於每個人人生的大門,沒有人能夠躲避,沒有人能夠逃脫,因爲這是命運,這是主宰了人生軌跡的權柄。
本來閉上眼睛準備傾聽音樂的人們不由得睜開了雙眼,靠在座椅上放鬆的身軀驟然繃直,這四個音符所帶來的效果就像是讓他們如臨大敵一般。
而由絃樂和木管組所帶來的令人震撼的音樂在四聲強烈的叩擊後逐漸進入了一段低迷期,但那不是單純的低迷,而是命運的黑暗在積蓄力量,等待著下一次進攻的發動!
整段音樂充滿緊張性、嚴峻性和悲愴的氣氛,如同厄運在瀰漫,在擴散,而隨著音調逐漸高亢的那段時間,便是他擴散的過程,而等它擴散至全局的那瞬間,便將是審判的到來。
聽衆們無不屏息靜氣,等待著未來也許會出現的審判,或是反抗。
他們沒有等多久,便進入了命運交響曲想要表達的第二主題,反抗與鬥爭。
一段十分優美的旋律突然插入在了原本代表著命運的黑暗樂聲中,就像是無盡黑暗中的一抹亮光,這便是反抗,是鬥爭,是鬥爭命運的過程。而位於低聲部的命運節拍此時則是在頑固的掙扎著,爭取著自己的領地,這段就是命運與反抗者的鬥爭。
聽衆們陷入了鬥爭中,他們無不掙扎著拿起武器與命運的力量對抗,而隨著音樂聲的進行,對抗的節奏也在不斷地變化著,戰鬥時而激烈時而緩和,插入的溫暖音樂代表著反抗者想要和平的心,但是隨著溫暖的節奏逐漸被拖入激烈高昂的節奏中,代表了命運的不甘失敗,它發誓要主宰反抗者的一切。
就在這份鬥爭中,隨著一段堅定有力的旋律衝破了命運的封鎖,第一樂章結束了。
金廳內的聽衆不由得長舒一口氣,就好像他們與命運的搏鬥取得了初步的成效,正在享受短暫的放鬆。也有少許感覺自己沒有戰勝命運的人略帶不甘的咬了咬牙,似乎在嘆息自己面對命運操縱時的軟弱。
而第二樂章則在一開頭就展示了命運想要操縱人的扭曲與黑暗,讓本來已經放下心的聽衆們的心又一次懸了起來,這一樂章的緊張程度甚至更甚於上一樂章。
但隨著這樂章逐漸進行,聽衆們發現這不只是在描述命運的肆意,還有著不間斷的反抗。
銅管演奏組的音樂響起,而這段略帶激昂的樂聲是在召喚人們奮起鬥爭。
漸漸地,代表著呼籲反抗的音樂的力度又逐漸的減弱,高低音區開始不斷地交換。而原本反抗的音樂此時低抑而不穩定,似乎是反抗者對鬥爭的目的產生懷疑、動搖。
在場的聽衆無不揪著心,無聲的吶喊著不要放棄抵抗,但隨著時間的推進,抵抗的火種似乎越來越低迷……
突然,在似乎一切都即將塵埃落定之時,代表著命運主題的音樂又兇猛地闖入這段原本已經逐漸形成的秩序中,它如野獸般粗野地呼號著,主宰人生的呼號從未有現在般強烈。
而反抗的火種似乎已經熄滅,一切都將結束。
聽衆們的心也跟著這段如同大爆發的高潮中進人了第三樂章。
老實說,光憑著這兩樂章的存在,這首交響樂已經足以封神,因爲從來沒有一首音樂能夠如這般引起聽衆的情緒和共鳴。
而在第三樂章,旋律似乎與第一樂章類似,但是很容易聽出摻雜了一種不一樣的感覺,鬥爭的失敗情緒和命運的肆虐形成了鮮明對比,讓聽衆的心不知覺間充滿了失落,絲毫沒有了之前那種鬥爭的強烈慾望。
但是就當這種情緒氾濫之際,一道由銅管奏響的旋律如雨後春筍般植入了聽衆的心中。
原來,反抗的火種並沒有熄滅,只是在尋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從這時起,旋律便不再如同第一樂章那麼有來有回,只聽反抗越來越強烈,旋律的激昂程度也在逐漸上升檔次。雖然說命運的低語仍然在壓制著反抗精神,但是卻越來越弱……
厄運不肯罷休,如巨人般矗立著,但是反抗者的精神卻越來越強,直至奏響成爲一曲慷慨的旋律,一曲劇烈感情波動的旋律……
厄運不肯罷休,直至這段旋律將其徹底吞沒。
聽衆們紛紛展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但是隨著音樂的進展,不甘心於失敗的命運又一次深入了樂曲中,重新展露出猙獰的獠牙,但此時的聽衆已經不再擔心,因爲命運已經是強弩之末,它已無力繼續操縱人的命運!
樂曲最後,林宇深吸一口氣,隨後猛然揮動手臂,交響樂團的全部成員拿起樂器,開始演奏最後的高潮部分,在這一部分內,反抗者的烈焰終於燒僅了命運的最後餘孽,代表了反抗者終於將命運趕出了領地,驅散了籠罩的黑暗。
最後一段音樂如強心劑一般注入到情緒變化不定的聽衆心中,讓他們的臉上都洋溢起勝利的笑容,就好像久旱逢甘露般,與命運搏鬥的勝利也一樣伸入到了他們心中。
但是在最後一段中,低聲部卻隱隱的奏起了一段代表命運的低沉音段,就好像命運不甘心失敗,將要在某一天捲土重來……
隨著林宇揮下最後一次指揮棒,樂曲終結在了最後一個音調上。
而他在結束指揮後,當即轉過身,趁著掌聲還沒響起,對著臺下高舉右手握緊雙拳,高喊出了那句貝多芬的名言——
“我要扼住命運的咽喉!”
瞬間,如潮水般的掌聲便響徹了金色大廳。
…………
“太不可思議了,這將是一首史詩級,足以流傳千古的音樂!”貴賓包廂內的一位專門來聽音樂會的一位皇室貴族用力鼓掌:“能夠聽到這種音樂是我的福氣,也是你們今天所有人的!”
坐在臺下的一位知名音樂評論家喃喃說道,他的話很快就被他人聽到:“這位年輕人給我們帶來了太多的驚喜,這將是一場我永生難忘的音樂會,這兩首音樂一首比一首更好,這位年輕人將徹底改變現在的音樂格局。”
應路易邀請來參加音樂會的帝都音樂學院院長長嘆一聲:“不愧是命運啊!或者說,這纔是真正的命運啊!”
一名光輝王國音樂時報的著名記者此時正坐在臺下撰寫著自己明天的報道,本來他已經打了一份草稿了,但是在聽完音樂後直接撕碎了自己原有的大綱,在一張新的白紙上寫下了一個充滿浪漫色彩的標題——
“只有要扼住命運咽喉的人,才能寫出《命運交響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