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有點意思,羲和瞇著眼睛道:“繼續(xù)說下去。”
“是。所謂棋藝,不過是一場輸贏。而陛下所長,在於掌控大勢,攻守進退天時之機,在於選將調(diào)兵知人善任。此爲‘勢’。”
這個人不簡單啊,羲和聽著他平靜低緩的聲音想。
“所謂‘勢’,並非定數(shù),而是變數(shù),攻也守,守也攻,攻守之勢,變幻無窮。陛下在南北之戰(zhàn)的謀略,就是攻守易勢。賈少傅轉(zhuǎn)攻爲守,顧將軍轉(zhuǎn)守爲攻,攻守轉(zhuǎn)換之間,打破了南齊原先的防守策略,缺口已出,戰(zhàn)機已現(xiàn)。此後,霍將軍再轉(zhuǎn)守爲攻,漢水之勝水到渠成?!?
羲和心中一震,居然有人將她的佈局看得這樣明白!她俯身用手擡起他的下巴:“你讀過《奇兵要術》?”
這是賈玄給她寫的書,辛則夷給她讀的那麼多兵書中,這本她印象深刻,其中講到攻守之勢。攻也守,守也是攻,攻守因時因地而異也,不可以表象論之。
穆憶一直平靜的神色此時惶恐起來:“臣是無意……看到的……在陛下的,御書房……”
羲和笑著放開了他:“以後御書房的書,你隨便看!”
驚魂未定的穆憶連忙低頭謝恩,又聽她笑道:“攻守進退天時之機,呵呵,說得很好。你繼續(xù)說說,這個選將調(diào)兵知人善任,是怎麼回事?”
可是穆憶卻不敢再說了,他低著頭回道:“臣剛纔胡言亂語,請陛下莫怪。”
羲和不滿地對簡言懷道:“這可是你的錯,我當時見到他時可不是這樣的,怎麼被你管了幾個月成了這個樣子?”
簡言懷知道她又在找事,側(cè)頭一笑沒有迴應。穆憶可不知道他倆之間經(jīng)常這樣玩笑,他連忙俯身拜道:“這不關簡劍首的事,是臣的錯……”
之前口無遮攔什麼都敢說,沒有什麼可怕的,是因爲他一無所有賤命一條,沒有什麼可以失去??墒侨缃癫灰粯?,他有了害怕的事情,比如,將他趕出宮去。
穆憶繼續(xù)說道:“漢水之戰(zhàn),陛下將賈少傅、霍將軍、葛將軍,全部派過去,這是在‘造勢’,就是利用他們?nèi)齻€人的名聲和地位,吸引敵方主力,以此來調(diào)動對方的佈防,讓南齊將優(yōu)勢兵力向漢水聚集,這樣一來,其他地方的防守就變得薄弱,而李易將軍在吳越,西樑軍在曲州,顧將軍在汝南,就可以趁虛而入……”
說白了,霍馳、賈玄和葛雲(yún)飛這三個重量級的人物,就是三個活靶子,主要用於牽制敵人的兵力,讓敵人對這他們放箭,然後再用其他兵力從側(cè)後進攻。
由於這三個人的能量非常大,然後又一直是決戰(zhàn)的姿態(tài),所以葛雄最後,都不得不增加防守力量。名氣也是一種戰(zhàn)鬥力啊。
羲和臉上的笑容卻漸漸消散了,這種用人的策略其實是一種隱秘複雜的心思,即使是賈玄和霍馳看得明白,他們也不會當面說出來。
現(xiàn)在突然被這樣一個年僅十六歲的少年,明明白白地說起來,她有種被人看到內(nèi)心的感覺。
這種感覺,非常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