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言懷在主位上隨意地坐著，面無表情地喝著酒，依然與這種熱鬧的氣氛格格不入。他想著羲和那日在這個廳中的情形，和她在廳外說過的話。

龍吟劍，龍騰九霄之上，吟嘯天地之間。可是劍柄上卻鑲嵌著無心石。無心石，真的能做到無心嗎？

賈玄完成了他的使命，喝得半醉，笑呵呵地走過來，問道：“公子在想什麼？”

簡言懷道：“你主動要求跟我來宛州，是不是早就想到會這樣？”

賈玄說道：“在下不是神仙，起初只是覺得宛州形勢複雜，在下家鄉(xiāng)在淅川，離這裡不遠(yuǎn)，與他們還算熟悉，想助公子取宛州，然後攻下武關(guān)。”

簡言懷望著廳上正把酒言歡的衆(zhòng)人說道：“你跟他們不是‘還算熟悉’那麼簡單吧？”

賈玄呵呵一笑道：“在下與他們確實早有往來，但是在下已經(jīng)投靠少主，並無二心，還請公子明鑑。”

“最好這樣。”簡言懷道。

賈玄笑道：“如果不出意外，秦公明日就會昭告天下，西南宛州歸順鳳羽府。都是一家人了，自然再沒有二心。這些天來各種對公子的詆譭也將隨之煙消雲(yún)散。此前物議沸騰，世人皆認(rèn)爲(wèi)公子叛主自立，可是少主不但絲毫不爲(wèi)所動，還反其道而行之，下令重修燕國宗廟，本來複雜的宛州形勢，反而清晰明朗起來，少主真是棋高一著啊。

簡言懷卻嘆道：“只怕少主做出這樣的決定，必定是非常艱難。”

賈玄也道：“是啊。她的身邊，估計除了辛老夫子，沒有人贊成，尤其是是顧遠(yuǎn)和何凌。這件事，少主似乎早有打算，現(xiàn)在這個時候力排衆(zhòng)議提出來，一方面是爲(wèi)了收服宛州人心，還有似乎是有意相助公子……”

簡言懷不再說話，只是低頭喝了一杯酒。

這時賈玄靠近他一點，低聲說道：“在下這次來宛州，就是怕公子爲(wèi)了自證清白，強(qiáng)攻宛州，毀了自己的後路啊。”

“什麼意思？”

賈玄道：“少主對公子的信任，實在是在出乎意料之外。在下此前建議公子帶少主來宛州向她坦白，如今看來，是多此一舉了。但是公子，只有信任是不夠。公子若要立於不敗之地，就要有自己的勢力。不管公子如何作爲(wèi)，宛州秦氏心向公子，不會傷及公子。但是少主那裡，以後如何卻難以預(yù)測……”

“你胡說什麼？”簡言懷有些反感。

賈玄道：“公子且聽在下一言。公子在鳳羽府多年，一直被何凌和顧遠(yuǎn)防備猜疑，難道不正是因爲(wèi)孑然一身嗎？而如今宛州秦氏就已經(jīng)在公子手中。不管誰要對付公子，都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公子不可不爲(wèi)自己打算。”

簡言懷擡眼望向廳外，想起那晚她醉酒之後說“我感覺我要失去你了……”

他一直沒有想明白，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也沒有再提及過此事。他只記得他當(dāng)時的回答：永遠(yuǎn)不會。